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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震,慢慢向他走过去。
“大哥……”萧然低唤一声,垂下头去。
萧楚云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儿,哥管不了你,不过自然有人管得了你。”
萧然大惊,大哥是要向哥哥告状?他猛地扑过去拉住萧楚云的手,仰起脸来,刚才的平静全盘崩溃:“大哥?大哥你要告诉我哥么?”
萧楚云没有回答,可表情已经默认。萧然惊慌失措,紧紧抱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道:“不,大哥,别打电话,不要告诉我哥。他要是知道我打了人,他会打死我。他已经警告过我,他会扒光我的衣服,吊在院子里打的……大哥,求求你,我知错了,你打我吧……”
他手忙脚乱地扒了自己的裤子,转过身,把臀部对着萧楚云,哀求道,“大哥,你打我吧,你狠狠打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说到最后,声音就哽咽起来,“把我交刑堂都可以,只求你别告诉我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敢骗你了……大哥,大哥,求你饶了我吧……”
萧楚云见他害怕成这样,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的疼。如果真的被小潼知道,他恐怕一怒之下会不管不顾,真的把他扒光了吊在院子里打吧?然儿这小子,在我面前还敢放肆,在他哥面前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他敢对我偷奸耍滑,也是因为跟我亲密,不是吗?他不顾一切地留在楚门,为我做了那么多事。虽然自作主张、胆大包天,可毕竟出发点是为了我啊。
他在心里叹口气,走到萧然面前,俯下身,扶起跪趴在地、泪流满面的萧然,伸出手掌。萧然以为他又要打自己耳光,吓得往后一缩。萧楚云苦笑:“我不打你。”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沉了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流眼泪!哥警告你,下次再让哥看到你这种样子,哥一定把你拉到刑堂,亲自掌你的嘴!”
萧然一激灵:“小弟不敢了,请大哥原谅。”
萧楚云扶起他,为他拉好裤子:“今天你受的罚已经够多了,哥不再罚你。可你要记得教训,记得你是楚门的人,楚门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在哥面前,哥纵容你的调皮、你的放肆、你的小小的滑头,可在楚门,没有人能够容忍你这样做。你明白么?”
萧然听大哥语声温和,虽然在教训自己,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睛里却充满疼爱之意,他心头一暖,乖顺地应道:“谢谢大哥不罚我,小弟记得大哥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萧楚云拍拍他的肩:“杨枭这个小人,先买杀手来杀我,后又离间滕康,我绝不会放过他的。你虽然擅自行动,但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哥还是要谢谢你。”
萧然腼腆地一笑:“只要大哥消了气,不再怪小弟就好了,小弟可不敢要大哥的感谢。”
萧楚云见这小子终于露出笑脸,有些无奈,却又觉得欣慰,柔声道:“好了,早点休息吧。”听萧然应了声“嗯”,他又想起什么,戏谑地笑道,“你记性不错,默写的门规一字不差,不会是抄的吧?”
萧然抗议地圆睁了双眼:“天暮哥可以为我作证,我绝对是一字字默出来的!”
萧楚云失笑:“好,好,别做出这副楚楚可怜样。哥相信你了,只不过,你记在脑子里,却没记在心里。门规照记,错误照犯,你说你这样算什么?”
萧然求饶地看他一眼:“大哥,我以后一定事事遵从大哥的命令,再不敢自作主张了,请大哥相信我。”
第二天早上九点,萧楚云书房,一张S市的早报拿在萧楚云手上。“啪”的一声,那报纸被萧楚云猛地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几乎倾倒。萧然站在旁边,明显感觉到大哥的脸色急遽转晴为阴,最后面色灰白。
“门主?”萧然走到他身边,“门主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楚云僵在那儿,呆了足有五秒,手指颤抖起来,紧接着身躯也颤抖起来。他慢慢站起来,死死盯着萧然,盯得萧然浑身发冷。忽然,他从桌子后面直冲过来,揪住萧然的领子,挥起手掌,劈头盖脸的耳光向萧然脸上抽去,一边抽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畜生,你干的好事!”
萧然被大哥那种疯狂的样子吓呆了,一动不动地任由萧楚云殴打。噼噼啪啪的声音响彻整间书房,连门外的飞廉也听到了,冲到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形,他吓得魂飞魄散,不明白门主为什么忽然这样暴怒。
“门主,手下留情。”他惊慌地扑跪下去,为萧然求情。
萧楚云如梦方醒,停下手来。见萧然被自己打得满脸肿胀,嘴角鲜血直流,却象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儿,茫然而惊恐地眼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只觉得手足痉挛,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手指门外,艰难地道:“飞廉,起来,出去,把门关上。”
飞廉不敢违背,起身出去,拉上房门。
萧然清醒过来,蠕动着肿胀的嘴唇,含糊地问道:“请问门主,属下做错了什么?”
萧楚云转身拿起桌上的报纸,猛地摔到萧然脸上。萧然接过,看清报纸上的新闻,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昨夜S市北区步行街停车场发生一起人命案,死者四十岁左右,被人暴力殴打,内脏破裂,死于车内。”标题旁附着照片,照片上的死者正是杨枭!
第九十七章 放手
萧然有好长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足发麻,血液已经冻结成冰,唯有脸上在火烧火燎的胀痛。而萧楚云那双噬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无穷的怒意从他脸上喷涌出来。他茫然地看着,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直到耳边听到萧楚云一声嘶吼:“畜生,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才多大的人,竟敢去杀人?”衣领被萧楚云紧紧揪着,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识到大哥有多愤怒。刚才那几巴掌,几乎打得他牙齿松动,大哥恨不得亲手打死他吧?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暴怒过,他一定是被这晴天霹雳震得失去了理智,他一定对自己绝望了。
“大哥,我没有。我只是把他打昏了,没有打死他。”他贴着萧楚云的大腿跪下去,扬起肿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大哥,小弟有分寸的,我真的没有打死他,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恨他阴险歹毒,要杀你、要吞并楚门,我只想教训他一下,没有想要他死。大哥,大哥,你相信我……”说到最后,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在喉咙里。
大哥,连你也不相信我么?你是我大哥啊。为什么,你和哥哥一样,一怒之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不容我解释?在你们心目中,我真的如此胡作非为么?
萧楚云颓然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好像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叫,本是那样冷静睿智的人,此刻被极度的惊惧攫据了他的心。神经好像被砂纸在来回磨砺着,疼得他浑身的肌肉都颤栗起来。
然儿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是小潼最疼爱的弟弟,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弟,虽然相处短暂,可然儿给了他浓浓的兄弟情。他已经将他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宠着、爱着、管教着,无论是责罚还是关怀,都是基于爱的出发点。
可是他竟然摊上了命案,他竟然那样轻而易举地杀了人。自己一再告诫他,不许他手上染上血腥,可他还是染上了。他才十八岁啊,青春刚刚开始,难道就这样被扼杀了?
心一阵阵地抽疼,疲惫而痛苦的目光落在萧然脸上,那张英俊绝伦的脸,此刻已被自己打得面目全非。唇角的血迹还没擦掉,眼里晃动着泪光,满身锐气的少年,在自己面前显得那样脆弱而哀伤。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吧?也许他只是下手太重,却没料到杨枭会死?以他的绝顶武功,他一掌就能置人于死地。他不是有意要杀人,只是误杀。可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死了,他的罪过已经犯下了,这件事要如何收场?
萧楚云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问道:“你确信你没有下重手?”
“没有,大哥,打他的时候小弟根本没用内力。”
“没有内力,你的力量也是惊人的,哥尝试过。”萧楚云皱紧眉头,“哥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可不排除过失杀人的可能。据你所说,当时蓝色经典只有你们三人,你在地下停车场打人时滕康已经走了,是不是?”
“是。”萧然垂着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事情的种种可能性。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确信周围没有人。滕康走了,杨枭是独自开车出来的,还会有人在暗处窥探到这一切,然后趁自己打昏杨枭后再把杨枭杀了吗?
不,不可能。那么,正好有杨枭的仇家无意中撞见杨枭昏倒在车子里,趁机将他打死?有这种可能。
可是如果警察排查杨枭当晚的行踪,排查蓝色经典的人,自己便是最大的嫌疑人。要是警察再将蓝色经典的排查结果与滕康一对质,滕康本就对自己恨之入骨,他绝对只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证供,那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打完杨枭,走的时候他只是昏迷,还有气息?”萧楚云再问。
“是。”
萧楚云苦笑,纵然内脏破裂,人也不会马上断气。问这句话等于白问,然儿走了杨枭还是可能死的。
“然儿,你起来吧。”萧楚云放缓了语气,“事已至此,打你骂你都没用了。我现在只希望警察充分发挥他们尸位素餐的本事,这件事永远查不到你头上。”
萧然抬起头,湖泊般明净的眼里满是愧疚与自责,嗫嚅道:“大哥,小弟错了。小弟对不起大哥的教诲,总是给大哥惹麻烦,请大哥重重责罚。”
萧楚云叹口气,伸手去拉他,脸色黯淡:“其实要罚也该罚我自己,是我不好,不该答应你,让你回到楚门。我对不起爸和小潼,爸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死我的。小潼也要急死了,你是他最疼爱、最骄傲的弟弟,他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萧然慢慢站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哥,无论结果是什么,小弟都会坦然去面对。”
萧楚云摆摆手:“我不会让你去面对的,我是你大哥,我来保护你。你现在回房间去,我让飞廉去拿冰块给你敷脸。抱歉,哥太冲动,打重你了。”
“不,大哥,是小弟错了,大哥打得对。”
“等脸上消肿,你就回家去。”萧楚云后面一句话令萧然心头剧震,直觉地反对:“不,我不回去。”
萧楚云没有发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说了,这里的事都交给我,我会保护你。你先回家避避风头,远离S市,心里会好受些,至少暂时忘记这个噩梦,顺便好好陪陪小潼和爸爸。”
“不,大哥!”萧然肿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抗拒之色,“我不回去,大哥。大哥现在正在最困难的时候,内忧外患不断,小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而且,我如果回去,爸和哥哥知道我犯了案子,他们会被气死的。”
萧楚云伸手拍拍他的肩,沉沉叹息:“然儿,哥怕了,你是爸的儿子,是小潼的弟弟,不是哥一个人的弟弟。你出这样大的事,哥担不起这个责任,哥只能让你回家去。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好好回家休息一阵,调整一下心情。”
萧然心头一阵剧痛,脑子里有些晕眩。大哥,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让你伤心、失望了,是我给你带来了这么沉重的负担。你赶我走,你想摆脱我这个包袱,是不是?我给你惹了祸,我对不起你。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
眼睛酸涩难当,却没有眼泪流出来。他顺从地应了声“是”,转身回自己房间去。慢慢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塞进旅行包里,目光落到秦天暮那张床上,心里觉得很难受。天暮已经开始到下面的分堂去实习,大哥一心栽培他,而他自己还不明不白地在充当父亲的棋子。
他收拾好东西,听到有人敲门,他打开,见是飞廉。
“小然,门主命我拿冰块给你。”飞廉看着他青紫肿胀的脸,语声中难掩心痛之色,“小然,你做错了什么,门主要这样责罚你?”
萧然黯然摇头:“飞廉大哥,你别问了,总之是小然的错,门主就是打死我都是应该的。”
敷完冰块,觉得脸上的胀痛消了许多,萧然独自坐在房间里,一个人想了很久。然后他背了旅行包出来,到萧楚云书房,见萧楚云正在与鹰卫统领深岚说话,他在门外等了会儿,等到深岚离开,萧楚云叫他进去。
“大哥,我来向你告别,我回家去了。”他垂了眼帘,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安详,好像今天早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萧楚云站起来:“收拾好了?”
“是的,大哥,我走了,你保重。”萧然看了萧楚云一眼,微微躬身。
“我送你回去,跟爸和小潼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