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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番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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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最初被选为无帝的是夜语煌,他的才华在教中的下一代最为出类拔萃,几次测试后,他被无帝青眼有加,然后,日君选了七岁的寒惊鸿,月后选了三岁的水横波,暗选了四岁的暗羽,第五代传人全都确立。

  那是他最得意的一段日子。所有的人都围绕在他身边,敬他,宠他,教他,众星捧月地护着他。他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文韬武略娴熟,举一反三,进步奇疾。文可倚马待经,武在同辈难逢敌手,教中上下对他期望甚深。

  但,夜语昊长大了。

  在兄长的光芒下,几乎没有人看到他的才华,只觉得他还算聪明,对他最大的注意是那漂亮得让人心都会融化的容貌,而他清平内敛,也不会因为有这样一个出众的兄长而不服争宠,总是静静地随在煌身后,乖巧沉默地让人快要忘了他的存在。

  只是快要!不是没人。

  这个人,就是四代无帝。

  帝位,终是让人了。

  无名教一向是有才德者居上,而上位者的悲哀,就是他身上不只负着一条命,而是整个无名教的命运,所以上者无私情,他不能放入感情,必须顾全大局,必要时随时得牺牲局部,把自己的心和血剜出来。

  煌是有才的,但他不够狠心,无法全然地断绝,偏于感情用事。

  而昊,他在必要之时,他会选择最好的,也是对自己最残忍的作法,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将事情全部承担下来。

  发现了昊之才华的无帝在几次考验之后,做出了选择。失去无帝继任人身份的煌,成为御夜使者的令主——这原本是昊的位置。

  御夜者,只能在黑暗中出现。御夜使者,便是在黑暗中为无名教铲除所有不利因子之人。他们是不列入无名教正式名册,出了事无名教也不会承认的——杀手!

  那时,日月暗的继任人正被师父带着修习基本功,尚未与无帝继任人正式相处,兼且年纪幼小。除了年岁稍长的寒惊鸿,没人发现帝座继任人换人了,但寒惊鸿心机深沉,也不说破此事。

  于是——光明的顶端陷落,坠于黑暗的顶端!

  再也没有煌这个人,只有代号——令主!

  他就此被人遗忘。

  再也没人可以叫他的名字。

  煌心中何尝没有怨言,那种两极的失落感觉,便有大智慧之人也是一时难以看破的何况,煌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但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恩师,一个是他的亲弟。他又能如何?不能反对,不能反抗,不能,不能,就是不能,什么都不能!!!

  他努力当好御夜令主,努力习惯黑暗,努力在黑暗中求存。

  断了回到光明的念头——不然,他会不平,他会不忿,他会崩溃的!

  官慈是他一次在出任务时救回来的。他救回来的不只是官慈,还有许多人,但以官慈的成就最高,日后,成了他最大的助力。

  寒惊鸿的死,令无名教一时乱了套,日君不能少人,可是日君又没有另外的继任人。无帝正打算将帝位转承与夜语昊,事情已是箭在弦上,欲发难发。

  夜语昊提议,让煌来继承日君。

  煌想大笑。

  疯狂地大笑。

  他知道昊是为了他好。

  可是,他已融入黑暗之中,何苦已将他拉回光明里去?!在光明中,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早已成了别人的,他当日君,当‘无帝’的下属。夜语昊可曾想过,这教他情何以堪?!

  像个木偶般,别人一动,他从光明进入黑暗,别人再一动,他又从黑暗回到光明。他全无自择权,全被那些恩师,亲弟牵在掌中,随线起舞……

  无名教的职责是——服从。所以,他服从了。但是,他与昊的心灵连线,已经断了。

   昊不知道煌的心思。他不知道,在黑暗中,煌早已是杀人如麻,双手血腥,曾有的风发意气,耿直仁善,是被黑金镀过的,虽然还是明亮,却泛了黑泽。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顺从,当日君,选日君继任人,将事情交与下一代,然后,幸福美满地过完此生?!

  心中隐隐有着隐晦的念头,不明所以的。

  夜语昊遣他随水横波下山,他遇到了柳残梦。柳残梦从其父亲,也就是上一代武圣那得知煌曾是无帝选人之事,用言语挑动煌。煌觉得心中的晦暗越来越浓浊,想着,该不该去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有结论。

  因为昊是个好领袖,煌自认不可能像他做得那么完美。只要昊没有错失之处,煌不可能背叛他!

  轩辕与昊的事在祈王府揭起序幕,煌才知道,昊还有那么多事没有让自己知道。甚至连武功废了也不让他知道!

  煌不忿!

  上者无私情,昊与轩辕之间却有太多的私情。虽然两人并没发现,也不会承认!

  上者无私情。他是为此才失去无帝之位,昊如果无法做到上者无私情,他也没有资格再当无帝。

  轩辕,柳残梦,夜语昊三人一同回无名教,煌从官慈那里不断得到消息,越看,他的心便越冷。

  他对夜语昊的了解,总是比别人要多一些。他已看出,昊因为身体不行,想退位,想放开一切,想在轩辕与柳残梦中选一个,以寄天下——有无名教的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他终于狠下心。

  夜语昊,你想退隐江湖我不管,但你想毁了无名教百年基业,却是我绝不容许的。你若为了私情将无名教交与轩辕,我便助柳残梦,与你抗争!

  ……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终是选择了轩辕,我也只有一路走到对立之面。我绝不能让无名教就此消失。他是从我手中得到帝位,是我力不能及之过。若再任由他干下去,我也成了无名教破灭的帮凶!”日君咬牙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可是,心头的郁闷也越来越重,压得他天旋地转,世上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其实,我并不打算杀他的……”细若游丝,似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我……我只是……想吓他……让他知道……我的愤怒……”

  ——你能知道,知道一日之间,由光明的最顶端跌入黑暗深渊的感觉?!由天之骄子转为默默无闻,连存在都不能让人得知的感觉?!因为是最亲的人的安排,连反对反抗都不行,只有隐忍的感觉?!杀人如麻,当无名教的杀人工具,努力在黑暗中求存的感觉?!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却因为你们少了人,强行从黑暗中提出来,面对你们‘施恩不望报’的嘴脸的感觉?!我所有的一切都因你而毁!我的生命自你出生后便陷入错乱!你补偿我?你到底能补偿我什么?!——

  日君话里的含义,官慈终于完全读懂了。

  “文书姑娘,你听够了,可以进来了吗?”官慈忽然提高声音,向门外呼唤。

  日君心念正陷入最低潮,头脑里一团浆糊,一时竟想不起文书这个名字到底是属于谁。见紫衣少女进来,迷糊的脑袋这才闪过一丝亮光,指着她道:“我认得你……”说到这,又停下了,努力思索着方才是要说什么话。

  文书双眸红肿,秀靥铁青,微微俯身一礼,也不下跪。“君座。”

  她此时竟还唤着日君的敬谓,日君打了个寒颤,突然大笑起来。“是了是了,你不就是无帝身边的好侍女吗。怎么,无帝被我逼死了,你不愤怒?还是你识时务打算向我投诚?”

  文书咬着牙,不住回想着当日在温泉边答应了帝座,要为他完成十件事,才有资格去死,那时想过,纵使是比死还难过的事,她都会忍辱偷生,完成它。

  “君座……”她吸着气,慢慢地说着。纵使明白日君所有的苦衷,但他逼死了最尊敬之人一事,是不可更改的。她必须克制,不能让情绪冲动,破坏了帝座托付与她的一切。“现在是本教危急存亡之秋,无论有多少恩怨,还请你先放下,听妾身一言吧。”

  日君头很痛。他不想听文书说话。他觉得他听了之后头会更痛,连身子其他的地方都会痛的……

  文书见日君没有反对,便当他答应了。

  “妾身先说件帝座不曾交待的事。其实,帝座原已是命不长久了。”

  “什么?!”日君与官慈同时失声,难以置信。

  “本教教务原本便繁重无比,历代无帝大多盛年退位,便是因心力交瘁之故。帝座被轩辕帝废了武功,伤了经脉,身体比一般人更为虚弱。可是他强撑着不让大家发现,结果久苛成疾,被药师发现时,已是药石难治。以药师药道之精,亦只能勉强为其保命,拖得一时是一时,也不知哪天就会去了。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之事,忧心本教在他离去之后还能与朝廷及武圣庄对抗吗?下一代的继任人都尚未选出,一旦他去世的消息传出,朝廷与武圣庄定会来趁火打劫的。所以,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将一切先安排好。”文书看着日君。

  “君座与官侍卫长书信往来,猜得不错,帝座带轩辕及柳残梦回总舵,除了明里告诉大家的,想改变天下势力一事外,也是想在两者中选一人以寄。那时他才能静然脱身。”

  日君默默无语,仔细听着,心中极是不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但头好痛,什么都不想去想。

  文书收拾好渐渐激动的情绪,再次开口。“帝座的选择绝非为了私情,妾身可以保证。若有机会,若有选择,帝座第一个想杀的便是轩辕帝了。但帝座说,轩辕皇朝经过百年,根基早已稳固。轩辕也是个甚得民心的皇帝,不曾为天下人落下口实,想推翻他并不容易;柳残梦心高志远,念在天下,其之才华横溢,又狡诈如蛇,狠与忍都把握得当,若有机会,确能吞吐天下。但柳残梦的优点是争,弱点也是争。千载史策耻无名,他是不甘于平淡的天生斗将,想不停地争,与天争,与命争,从斗争中夺取肯定与满足。若生在乱世,定是能令风云色变,更改江山的枭雄,但他不幸生于太平盛世,存在于这个与他意愿相违的年代。他可以是最好的开国之皇,却不是适合护国的君主。帝座若选择助他,便等如将江山投入熔炉,将万民焚烧来换取本教的安宁。

  所以,帝座选择了轩辕——至少他已经是皇帝了。”

  日君脸色发白,白得可比昨日的夜语昊,青灰灰的空。文书所说的真相,让他晕眩,心肠一阵翻动,喉间格格作响,直想吐出些什么东西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错了吗?

  为何什么都不肯与我说?!

  既然不说,那就永远不要说好了,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才来乱我的心?让我追悔?!让我自责?!

  不,我不承认!!我没有那种情绪!!

  “你想与本君说的就是这些?”

  “不,属下只是想化解君座与帝座之间的误会。”文书轻笑着,对违背夜语昊意愿,在日君心上重重割上一刀之事,有着凄然的满足感——受伤的并不只有你,所有的人都是伤痕累累。你没资格说你最苦!“接下来才是正事。”

  日君强摒混乱的思绪,提起精神。“你说吧。”

  文书静静垂下眸子,等着给日君剌上更重的一刀。“其实,君座背叛帝座之事,帝座早有预感的。他一直不愿这么想,所以从来不告诉任何人这个应变计划。但是,他是无帝,他必须为一切做最坏的打算,所以……”

  “住口!”日君突然跳了起来,声音凄厉得有如受伤的狮子。“你给我住口!你想说,他是故意的,故意上当,故意在我面前投崖吗?!”

  “故意不故意妾身不知。君座还请先冷静下来。不然妾身不好交待……想怒吼,妾身比君座更有资格吧。”文书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栗得那么厉害,连按都按不住。她很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丑恶,明知此时的日君不会好受,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地话去剌激他,伤害他。

  日君还想发作,被官慈按捺下来。现场三人中最冷静的或许就是他了。“文书姑娘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文书转身往外间行去,不久抱回几个轴卷,一个黄皮信封。

  “这是‘遗诏’,真正的‘让位遗诏’。”文书拿着信封,温吞吞地加重语气。“是帝座在总舵时就写好交与妾身,在他过世后交出。”

  日君伸出手,但按在信封之上后,发觉自己双手僵硬,无论如何都无法合拢,无法接下这薄薄的一张纸。文书素手一翻,将那遗书放于日君掌心。

  “妾身先恭喜君座得回了无帝之位,还有官侍卫长,以后该叫你君座了。”

  日君漠然接过,并不打算打开,耳边听着文书似远又似近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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