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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等着,我总有追上轩辕还有你的那一天!”少年抿着唇得意一笑,目光炯然有神,灼热又激烈,看来便宛如另一个轩辕。
夜语昊不为所喜,反为所悲。
有一个不合常理的轩辕就够头大的,再来一个……真是天下人的恶梦。
“叶公子,该用膳了。”侍卫张默送来午膳,瞧了伊祁一眼,一脸平板冷淡地退了出去。
伊祁皱皱眉。“这些家伙的态度怎么这么糟!我去与轩辕说,叫他换一批。”
“不用了。”夜语昊摇头一笑,看着桌上的午膳,不怎么有胃口。
有着这些人在他眼前不动走来走去,便如同看着自己的罪在走来走去,完全无法动弹。如此好利用的棋子,轩辕怎么可能换掉呢唇色微白,不意又是一阵昏眩,满眼血色。长剑绞过松驰的肌肉,划过骨头的声音,血喷涌出来的声音,仿佛就在昨日。由哀求转为怨毒的眸子,十个,百个,千个,一并在眼前晃着。
用力闭住眼,按住额头,夜语昊只觉得这些日子来幻觉越来越多,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到底是我在梦中看着一切,还是梦中的我借着梦逃避一切?
“叶凡……你怎么了?看来不太好的样子?”伊祁靠了过来,看着夜语昊突然一脸冷汗,不知他哪里不舒服,想起在雁荡时为他把过的死脉,心下惊惶一阵强过一阵,手一颤,就想唤人。
“没事,别叫人!”深吸口气,拭了把汗,再睁开眼时,夜语昊就与往常一样,温文柔和,冷静自制。
他按着伊祁的手,温暖少年受惊而冰冷的指尖。微微一笑。
“伊祁,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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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天下第一人当你的师父,那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轩辕手中还是握着朱笔,不断圈圈点点圈圈点点,伊祁突然发现轩辕近来好象很忙的样子。
他将观察说出来,轩辕无力地用笔指指背后小山。“朕真感动你终于发现了。”
“啊……那个……我一直以为是贡品……”少年自知理亏,小声嗫嚅。
“好眼力。”轩辕赞了声,甩开手中文件,再换一份。
少年好奇地取过一份来,打开。
‘臣闻太湖剑派二月初七曾收容一批贵客,其中有武榜之七仙子玉无瑕,之十三剑胆高天义,之十九澜剑杨贺相护………………疑其人为伦王。’下面轩辕评语只得两字——放屁!
瞄了眼高贵尊雅威仪棣棣极具王者风范的皇上大人一眼,少年又换了份。
‘臣闻青城派二月初九曾收一批贵客……’
又翻了几份,几乎大同小异,差别只在于时间和地点,而这地点却是天南地北到处都有,上抵西京,下至两广百越,只差苗疆地远,来不及送到。少年忍不住同情地叹了口气。“这些要怎么看啊?”
设迷容易解迷难,设迷人只要专注于一点,而解迷人却得从成千上万点里挑出他扔下的那粒种子。
“根据时间,根据速度,再根据地点,画出地图走向,挑出最有可能的路线追下去。”轩辕应了一声。“而朕就负责挑出路线来,免得找不到人朕会想要迁怒。”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少年下了结论,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下属。其实他还有一句更简洁形象的——一丘之貉。不过此话难免连自己也一网打尽,便错过不提。
“好了。”轩辕突然合上文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累了这么多天,朕偷偷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对吧。小伊祁啊,既然你决定向夜语昊拜师……”忽略过少年嘴硬的抗议,继续道:“那么你明日开始就每逢单日过去学习,好好努力啊。”
说完,顺便摸摸人家柔软光滑的黑发,当然被猫爪子狠狠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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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几上,玉炉犹烧熏香,是室内唯一的华彩。皇家应有的繁丽华贵,浓彩雕饰尽为室主人拆除了,只留桌椅床几柜等几样必须用品,其余再无修饰。
一如室主人的性子。
名利歇,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染。
看着脸色益发苍白,几近透明的夜语昊,轩辕心下沉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作错了。
对于十五年前的事他并不清楚,夜语昊身为御夜令的那段历史一直是无名教的机密,除了上代无帝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自夜语昊继续无帝之位后,更是连他身为御夜令的事都鲜为人知。轩辕尚在年幼时,曾听过九王提起,而救下五毒教的孤儿寡母时,也听过一些。但奇怪的是虽然夜语昊当时的手段极尽残忍,疑似有不共戴天之仇;对于不曾在现场的五毒教其余之人,却放任不管,似是忘了有那些人的存在。
此事想来,疑点甚多。轩辕原知夜语昊心高气傲,自律甚严,益发容不得自己犯下的错误。这才在记起此事后让李知恩他们守着昊。现在看来,效果是有了,不过好象太过严重了。
眉睫一颤,夜语昊突然睁开眼,看着眼前执着烛火的轩辕,眸中一片迷惘。
太过温柔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苦恼和无奈,看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轩辕。
他闭上眼,过了会儿,再睁开。
拿着烛火的人眼中一片戏谑。“昊居然睡得这么沉,连朕来了都没感觉,可见对朕安排的一切都很放心,朕心中欣慰,难以言表。”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昊唯一能想到的话。
目前身心正处于最糟糕的状态,却还得应付这样一个家伙,有够倒霉!
轩辕笑嘻嘻地放下烛火,开始脱衣服。夜语昊冷淡地看着他。
脱好衣服,吹熄烛火。轩辕爬上了床,搂住昊。昊身子微微一僵。
等待片刻,却不见轩辕有下一步的行动,鼻息沉沉,似已准备入睡。
“轩辕?”
“嗯?”
“你大老远跑来睡觉?”
“不可以吗?哎呀呀呀,昊呀,你也别将朕想得太神勇了,近来大事小事一大堆,朕忙是东西南北都搞不清了,哪有这个体力陪你。你欲求不满的话……”下面的话没说完,被夜语昊一针扎在哑|穴上。
苦笑着拔出针。“你连睡觉时都带着这个?!”
转过身背对着轩辕,也不打算问下去,反正不会有好话。
轩辕搂紧昊,噗哧噗哧地笑了起来。“昊啊,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很容易就会天雷引发地火……”
夜语昊转回身来,金针一霎间插遍了轩辕周身三十六处重|穴,连个动弹都不得。“给你客气你当福气?!睡觉!”
哎哎哎哎……连哑|穴都被制住了。轩辕立刻变得破天荒得老实起来。只是他虽说不出话来,喉间还可以骨碌骨碌,吵得昊一脸青气,伸手拔下哑|穴上的金针。“想说什么?”
“你膝盖顶到朕的……”话没说完,夜语昊脸色微窘,已知他想说什么了。当下恼羞成怒,又是一针封上哑|穴。
真是不幸,居然大老远跑来挨针。
将金针一根一根取下,这种少了内力的制|穴之法自然困不住他多久。只是昊生气时刺得深了点,三十六|穴都隐隐作痛。
探臂将昊揽回怀里,昊不知是睡熟了还是懒得睬,也没拒绝。
熟悉的心跳,熟悉的体温,只有这个自己承认其存在的男子,才能为自己带来安心的感觉吧。
因为他够强!强到除非自愿,无人奈何得了。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轻易被自己毁灭。
也就不会轻易失去了。
手足还是那么冰冷,与当年一样,需要不断搂紧,才能渐渐温暖起来。
心跳声咚咚。
娃娃是不会有心跳的。
所以娃娃被毁坏也是很容易的……
日渐消瘦的身子,晚上伊祁说得没错,昊的身子果然不太好。明日该找个御医过来给他看看……
……嗯,好困,睡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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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轩辕已经走了。他到底是过来干什么啊?!
难道就是为了过来睡一觉,收走那些金针?夜语昊有些失笑地发现自己准备好的金针全被那皇帝老子拿走了。
或许轩辕很有代替秦琼和尉迟恭来当门神的资格,有他守着,百鬼不侵,昨夜倒是一夜好眠,未曾再作恶梦。
摇摇头,放弃奇怪的念头。夜语昊正要下床,门再次被人‘哐啷’一声推开,可怜兮兮地撞上了墙壁,来回摇晃。
——完全不必看是什么人。
“伊祁,你这样会让轩辕哭泣的。”昊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教导无方。”
“你不心痛,我不心痛,管他的。”伊祁瞪着还没更衣的昊。“倒是你,都日上三竿了都还不起来,那是为人师表之道。”
夜语昊对他的恶语不甚在意笑笑,披衣起身。“今天过来,是决定拜师?”
少年抿紧唇,目光左转转,右转转,见夜语昊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笑,显然是逃不开了,只得咬咬牙,道:“不错。”
“天地君亲师,拜师也该有拜师的礼节。不过我又非正式收你为徒,所能传授的也不过小家之道——昨日便与你说过了,武功不传,帝学不传,我只传你行军布阵及医道。故此,也不求你依足礼仪拜师。你只需答应我……”说到这,见少年脸色有些古怪,不由停了下来。“怎么?”
“没。”少年用力摇着头,心想夜语昊不可能跟那家伙一样要求自己叫他哥哥吧。
“那你答应我,不可将我授之事用于邪道。”低头看着少年。
少年静默片刻。“——何者谓之邪道?!”
“不义而诛,不义而获。”夜语昊应对如流,微微一笑。“只消你所做所为非为私利,不越过内心所布的那道警戒线,便算达到为师的要求。”
为师……少年脸歪了下,十分碍耳。怎么一下子辈份就拉出这么多了。“你怎知我心中警戒线何在,真能符合你的要求?!”
夜语昊在窗前坐下,十分愉快。“人性本恶,为了防止自己向黑暗滑落,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道尺度。而你天性纯朴,经过家变,对造恶者犹为痛恨,为师相信你当不致自误……若真要担心,怕是担心你矫框过正,过尤不及了……好,此事日后慢慢再提。伊祁,端杯尊师茶过来。”
……认师果然是赔本生意!
认师的第一天,少年如是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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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怎么样?”
“查出了,是武林贩子。”
“武林贩子?”
“不错,微臣让红袖亲自去问。武林贩子让红袖三哄两哄,都供了出来。是昊帝座让他将消息传给韩霁。”
“果然如此……”
“皇上啊,昊帝座到底有什么用意呢?引伊祁来见他,好救他出去么?这个微臣可不苛同。”
“别傻了!当然不是。”
“那么?”
“嗯,朕是有几分明白……不过,朕有必要告诉你么?!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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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教伊祁是很简单的事。
或许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与轩辕一母同胞的伊祁,领悟力高的惊人,常是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而且少年心中又记挂着夜语昊之前在雁荡说过——想要成功,一定要有三样,智能,运气,经验。智能不谈,运气不可求,他便在经验上不断磨练,不论昊提出多困难苛刻的学习要求,都是努力忍下,反复默习,进步更见奇快。
有这样一个又聪明又好学的学生,想必是每个为人师表者心中的愿望吧。但夜语昊瞧着伊祁眸中,虽因众人宠溺而淡下,却从不曾忘却过的仇恨,常感无奈。他不愿伊祁走上那条充满血腥的修罗道,但无权反对,唯寄望在平日教诲中能潜移默化,多教他些儒雅之道。
其实,真正要让伊祁偏离修罗道的话,让他弃武从文也是个好方法。但一来夜语昊知道伊祁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毁家之仇,还有复仇途中人情薄如纸,被多次出卖的怨恨。这些都不是他短短一年内可以扭转得过来的。二来么,伊祁不曾说,但他整日里东奔西走,最后都会回到轩辕身边,可见已经认下了轩辕这兄长。但日后他年岁渐长,留在宫中终是不便。若要长陪君侧的话,没个正当名份最易引人诟语。故夜语昊传他行军布阵之道,意下便是要伊祁日后从军,成为轩辕的左右手。
伊祁也知夜语昊此番心思,即不曾反对,那也就是默认了。不过伊祁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