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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粉梅梢青苔上/作者:姚璎'
她还捧着那碗孟婆也奈何的汤,
把那相思炖烂灌入喉,
透过骨,穿了肠,再也吐不出;
他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摇落了一地青梅,
十指,却扣不起她缠绕的青丝一束。
十余年倔强,她站在褪粉梅树青苔上;
四十年等候,他坐看浮梦菁华成云烟。
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
半个世纪才明白,爱,原来就是伤口,撒盐之后才知道痛。
第一章 雨打芭蕉不成眠
春日的夜,有些燥/热。因了深夜还无法入睡,这心头的思绪儿便有如长了草般,乱糟糟的,团在心口上,带了不安的踊跃萌动,总想找个缝隙趁势而出……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呼吸急促紊乱得一塌糊涂,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亲吻。
她从来不知道,亲吻的滋味,原来是这般奇妙,如此充满震撼力。这个吻柔软得像根羽毛,却又如触电般酥麻,直让她感到轻微窒息,天旋地转。
他把她抱得很紧,紧得有点让她无法承受,他搁在她长裙后腰上的手透过厚厚的布料渗进来那股灼热,他的唇和手传递来的高温熨烫得她紧张得几乎都忘记如何呼吸了,昏沉中只能感觉他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温柔地旋转,她有种想昏眩的感觉,娇软的身躯在他的臂弯中渐渐融化,她整个人好像也化成了水汽,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游荡。
他试着握住她的手,两人彼此相触的手心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梦舒……”一个慌乱而绵长的亲吻过后,他贴着她的唇低柔地叫着她的名字,轮廓深深的脸上还带了些许青涩稚嫩,但俊朗的眉目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逼人英气。她微闭着双眼,红唇翕张,眼角依稀有泪光。
“你等着我回来,才两年半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他低语着,将她抱得更紧。
深夜的屋子一片静谧,外面黑色的天幕正落着雨,屋内一灯昏黄。半晌过后,她终于睁开了秋水般的剪眸,与窗外湿漉漉的雨天一样,她的眼底里水雾氤氲。她将泛红的粉脸贴靠在他清瘦而高挑的肩头,眼底里别离的泪悄悄渗入了他茶绿色的戎装中,然后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嗯”。
“等我回来就娶你,你放心,既然我吻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将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他向她发着誓,言语间带了少年的急躁和迫切,黑色黝亮的眼眸里难得浮现出与往日硬冷作派不尽相同的柔情蜜意。
她的心里有着不舍的心酸,但也有着割舍不去的甜蜜,她用颤抖的手臂回抱住他的腰,再次说了声“嗯”。
两人在灯下默默相望,眼底里尽是数不尽的情意,他低下头,热切而渴望的唇又缓缓贴了过来,她微微发着抖,却还是勇敢地将脸迎了上去……两唇交接处,便是无尽的缱绻和缠绵……
……
子夜时分,犹如黑色鹅绒的天幕中有一轮圆月高悬,将静夜中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银光。到了夜半的风有些凉意袭人,带着春日独有的清新气息透窗而入,吹拂动白色的柔纱不住飘动。
程府公馆内一片静谧。铺了厚厚地毯的长廊里原本是空荡荡的,但眨眼间,就有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廊上,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寻过去,然后停在了一扇门前。片刻之后那黑色的人影蓦地向前一扑,以诡异的姿势贴在门上仔细聆听,远远望去,有如一只吸附在门上的黑色壁虎。
房间内的红木眠床上,半睡半醒的她迷糊间娇慵地转了个身,柔润白皙的胳膊露在锻被外,本欲再睡去,却听得“咣当”一声脆响,顿时把她从床上惊坐起来!
有些受惊地睁眼观望,才发觉原来是她翻身间被子拂到了床头案几上的茶具,连带着将桌子上还剩余的半盏茶不小心打翻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张望四周,依旧静谧,空无一人。她抚/摸着胸口,微微叹口气,原来方才还是她做梦了。回想起梦中的旖旎缱绻,她白皙的面庞微微绯红了起来。
第二章 夜半惊魂偷窥探
春寒料峭,有丝丝的寒意从未关严的窗缝中钻进来,大片的风灌进窗户,在屋子里肆意飘荡着冷。她自醒来之后再无睡意,想了想干脆披着小袄起身,她赤着一双天足坐在床沿上,用纤细的足弓在床前踏板上摸索,很快凭感觉找到了绣花拖鞋,穿上后点上灯,走到了雕花木窗前。
上半夜一直要下不下的雨凑巧在此刻终于降落,点点雨滴拍打在雕花木窗镶嵌的玻璃上,溅起的水花刹那间失了形状,顺着玻璃下淌,急促而仓惶。雨水打湿了窗外的芭蕉,打歪了绿萝的叶子,有飞溅而起的细雨丝丝凉爽,浸入柔细的皮肤,她迎风深深呼吸一口黑夜的空气,整个胸腔都有湿漉漉的充塞感。
雨渐渐下大了,她还是关上了木窗。几案上的茶杯依旧倾斜着,半盏黄色的茶汤淌在桌面上,更显一室清冷。她将一头乌黑的青丝斜拢在胸前,只着月白的中衣在桌前驻足半晌,借着昏暗的灯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蘸着茶水写着他的名字:程瑞凯,瑞凯,凯……
亲密而熟悉的水渍很快爬满了满桌的空间,她盯着那字迹,心里却是空的。
瑞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两年了,我可算知道了我们平时里总念着的望穿秋水、度日如年是何种滋味。人生自古多情苦,自古多情相思苦,就是这样的苦么?她怔怔收回了手指,凝望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半晌才幽幽叹口气。
却在这时,她竟清晰地听到门口也传来了一声叹息。夜半寂静时分,这声突如其来的突兀叹息让她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谁?!”她站起身来,壮着胆子颤声喝问道。
但门口却一下子静谧无声。她等待了半晌,心口在砰砰乱跳。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慌张,慢慢地走到了门后头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但终究还是没敢开门出去仔细查看。正当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门外“嘭”地一声,传来了花架上花盆被碰落的声音,果然有人!
“半夜三更的,是谁在外头?!我会喊人来的啊!”她再次出声,声音已微微变了腔调。
她的手是握在胸口的,但从声音里并未完全泄露出她内心极度的惶惑。她一边声色俱厉地出着声,一边仔细观察自己的房间内有无可以自卫或者置贼于死地的武器。
也许是她严厉不惊慌的态度让屋外的贼人退却,门外的动静逐渐平复下来,很久之后,都再无一点声音。
她等待良久,觉得后背发凉。半晌之后,她拖过屋内所有的椅子和桌子顶住了那扇门,确定没有几百斤的壮汉猛踹否则就无法踢开房门后,才心怀余悸地回到了床榻上躺下。
想再睡下,但如何能睡?!“瑞凯,你快点回来啊!我好害怕!你要是在就好了。”她软在床榻上,这才觉得心里头惊惶到了极致,她翻身上床,连鞋子都没脱,就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只期望黎明快点来临,好让这恐怖和迷惘的气氛早点消散。
窗外雨滴的声音落得更急,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心上,也像是在替未归的良人回答着这美貌的怀春少女惊魂未定的疑问。
第三章 四月草色润如酥
傍晚天刚下过雨,雨后的阳光隔着微风拂动的绿叶,斑驳地映在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上,在潮湿却干净的石板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而那石板缝间竟长出些绿油油的草来,比平日更显青翠可爱。
一双小巧的莲足,轻轻踩着青石板,从远处快速地走来,黑色带布扣的绣花鞋上沾染了些许污痕,甚至连白色的短袜也溅了泥点,让这个有着洁癖的足弓主人不易察觉地微拧了拧黛眉。这是一位普通装扮的女学生,她梳着齐眉的刘海,两条乌光水滑的长辫服帖地垂在脑后,生了一对乌黑明亮的秋水剪眸,挺翘的鼻子,还有红润的嘴/唇,由于走得快,粉嫩的脸蛋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看起来赏心悦目。
她拎着一把黄色的油纸雨伞,一袭白衣黑裙,喇叭管袖口,露出一截如藕般的玉腕,脸上粉黛未施,远远望去,亭亭玉立宛如一茎纤尘不染的荷花,别有一种清新淡雅的风韵。
江南的四月已过了莺飞草长的二月,又还未到烟雨蒙蒙的梅雨季节,所以下了会儿雨,很快便见晴了。下课回来,刚好赶上一场雷雨天气,她躲了躲,见天气晴朗起来,便立刻往回家的方向走,以免错过回去帮忙的时间。
由于刚下过雨,空气还是潮乎乎的,但很是清新。她小心地踩着青石板,小心避开那苍翠的青苔,三步并作两步小跨步地走着,刚到了程府逸翠园门口,这程家园子是祖宗传下来的中式庭院,讲究天方地圆,中规中矩,有树有草,有花有鱼。
四月的天气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还未进/入五月,午后的阳光已灼热不堪忍受。因为走得急,她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粉色的晕/红,看起来犹如樱花般娇/艳。她的影子刚闪现,便有小丫头梅香看到了她,巧笑地与她打招呼:“龚姑娘,学堂下课了?”龚梦舒颔首,说:“难为你在这里守着,老太太在等我了么?”声音婉转而柔和,带了点温婉的吴侬口音。
梅香乖巧地替龚梦舒拿过黄油纸伞收起,回答道:“在等着了,方才问过姑娘什么时辰回来呢?”龚梦舒说:“下雨所以在路上耽搁了点功夫。”梅香连忙点头说:“老太太也这么说呢,说一定要等龚姑娘回来才能开饭。”
龚梦舒看着自己脏污了的脚,顾不得和梅香多说,便匆匆进大院里换装。程家祖奶奶向来喜好干净整洁,看见她脚上的泥渍少不得又要说几句,她还是去换换为好。她到程府也有不少年头,早就习惯了程家的规矩。
龚梦舒速度很快,待得片刻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件月白斜襟敞袖纺丝衫,淡灰色罗裙,裙裾绣着疏落落的几枝素色腊梅,随着走路的姿势时隐时现,好像要有生命一般精致鲜活。
沿着天井的小路绕到膳厅,还未走近,龚梦舒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这茗城的大户人家用晚膳喜欢全家人都在一起,程家作为茗城的首富,自然也少不了这个规矩。
第四章 妻妾成群暗潮涌
宽敞的饭厅内已经摆上了菜肴,紫红色工绣桌布上摆着象牙筷子和小蝶,菜都装在银色方盘托青花瓷餐盘里,腾腾冒着热气。晚膳通常都是要开两桌的。一桌是主桌,一桌是陪客。照例主桌是给程家祖奶奶和程老爷太太少爷坐的,另一桌则是妾室和姑娘们坐的。
程家老爷程察仲原本是奉系军阀的头目,手中有点兵权,自从队伍被国民党收编之后,他也通过关系混了个整编兵团副司令官的官职,虽然只是闲职,但势力不容小觑,在茗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程察仲先后娶了两房太太和两房姨太太,第一位太太吴氏在1925年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第二位太太满珍,是茗城政要的干女儿,只生了一个女儿。而他的两房姨太,都是满珍夫人先后为程察仲讨进门的。满珍因为没有儿子,生怕别人说她不够贤惠,不得已而为之。
这三姨太彭宛如和四姨太彭婉月都姓彭,是对表姐妹,仆人们称她们为彭三、彭四。这两个姨太出身都很低,都是花钱买进门的。三姨太彭宛如出身虽然低,但心比天高,性子桀骜,加上给程察仲生了个儿子,态度也傲慢起来,和二太太满珍相处并不融洽。
程察仲脾气很大,在家中说一不二,对夫人、姨太要求很严,他规定在家饭点一到,必须全家要在一起吃饭。所以龚梦舒进膳堂的时候,程府老太太、老爷程察仲、二太太满珍带着家眷都已经先坐好,正待举箸。旁边的小桌子上三姨太彭宛如和四姨太彭婉月也带着孩子叽叽喳喳在说话。
三姨太彭宛如十五岁的儿子程瑞明看到龚梦舒进来连忙坐直了身子,摆出吃饭的端正架势。可龚梦舒匆忙间没发现他的举动,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加速了脚步,老太太先看到她,忙向她招手,说:“姑娘,你可下课了!”龚梦舒连忙走上前去,未语先笑:“奶奶,我回来了!”
“哟,梦舒啊,全家就等你一个人了呢!”三姨太彭宛如涂着红蔻丹的手指捏着瓜子儿有一下没一下磕着,边说着话,边微带不满地抬头瞥了一眼龚梦舒。
“是,三太太,抱歉,梦舒今天下课晚了点,”龚梦舒赔笑着点头,说着朝着原本正在伺候的丫头含笑点头,接过那丫头手中端的菜肴放上了桌,然后走到老太太身边站着。
“坐啊,一起来吧,”程老太太满头银丝,红光满面,和蔼而慈祥地对龚梦舒说道。龚梦舒只是笑了笑,老太太虽然如是说,但她还是知晓自己的身分,自然不会不懂得分寸的,只是束手而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