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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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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

待到府门,流殇云说了告辞,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流公子。”

流殇云顿住,却不回头。

“无论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因为我自己得不到的,总希望别人能得到。”我诚恳地说道。

流殇云沉默须臾,开口说道:“当一个人心里有了牵挂,他就已经没有自由了,即使天涯海角,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牢笼罢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却能肯定,让他放弃逍遥自在的生活,对他来说也是痛苦的,他所说的,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能理解。

“既然如此,我在此祝愿公子高中!”

“多谢,詹台小姐。”

目送流殇云远去,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人声音:“怎么在这发呆?”

☆、第二十三章 执手 (2458字)

我猛然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镜司澈一身青衣,仍然是记忆中温暖和煦的笑容。

镜司澈遣退了随从,待只剩我二人时说道:“父皇派我出宫视察春试考场,拜会考官,顺便就到府上坐了坐,却不曾想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你,”他看着流殇云离去的地方,转而问道,“你认得‘浮云公子’?”

“不过数面之缘,没什么交情。”我回答道,不想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你这便要回宫去了吗?”

“原本是的,”镜司澈略作停顿,“可是遇到你,就不甘心这样回去了。”

这话本是轻佻,由他说来却显得诚意十足,我心中窃喜,突然反应过来,猛然拉着他拐进小巷。

“要是我被府上人看见了,那不回去都不行了!”看到镜司澈一脸不解,我做了个鬼脸,解释道。

镜司澈恍然大悟,继而笑着刮了我鼻子一下:“鬼灵精。”

心中一片悸动,我因为他这个充满宠溺的动作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镜司澈觉察到我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极力平静道,“那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呢?”镜司澈饶有兴趣地问道。

“恩……”我绞尽脑汁思考着,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去你出宫经常去的地方!”

镜司澈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好!”继而牵了马,翻身上去,对我伸出手:“委屈小姐与我共乘一骑了。”

我笑了笑:“有何不可!”便伸了手与他,他略一使力我便上马,马儿似乎有些受惊,他双臂环着我,拉紧缰绳,这样我便靠在了他怀中,瞬间我的背一片僵硬,清淡的兰草香气,宛如他与世无争的气质。

“疾风有点认生,不过不要怕,有我在。”镜司澈在我耳边说道,气息拂过,竟觉得耳边发热。

“恩。”我声音细若蚊蝇。

本以为他会带我去酒馆、茶楼这一类地方,却没想到他竟带我来到郊外一处山涧。

此时莺飞花开,山涧四处草木茂盛,清溪瀑布,真正是“飞湍瀑流争喧豗”,宛若人间仙境。

“真美!”我由衷赞叹道。

镜司澈栓好疾风,在我身边站定:“喜欢么?我叫它莫声涧”

“恩,我很喜欢……莫声涧,”我喃喃念道,望向他:“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他看向不远处宛若银帘的瀑布:“我十四岁那年,有一次偷溜出宫爬山,却失足从山崖掉了下来,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掉落在了这山涧的树枝上,保住了一命……”

十四岁?我想到他的母妃素怀若,她死的那年,镜司澈,应该就是十四岁吧!

“后来我醒来,我知道这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大难不死,我更不能放弃,于是便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山涧,找到了京兆府,最终捡回了一条命。在我心里,这地方对我意义重大,就是在这里,我明白了,无论发生什么,活着的人,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天上的亡魂。”

我知道他也想起了他的母亲,那次经历如此惊险,镜司澈却仿佛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淡漠冷静,觉察到我担心的目光,他给我一个安定的笑容:“都过去了,千瞳。”

“是啊,都过去了,司澈。”我喃喃重复着。

“你叫我什么?”镜司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我。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有些窘迫。

“不,”镜司澈笑得真诚,“千瞳,我很喜欢你这样称呼我。”

我有些腼腆,却仍然不免开心。

“啊!”镜司澈放松地叹了口气,寻了我身边的草地躺了。

“千瞳,你看。”镜司澈仰望苍穹。

我也不扭捏,大方在他身边躺了,只见他伸出手掌,阳光透过树枝,透过他的指缝落在我们脸上,斑驳清新。

我侧过头,却见他也在看着我,目光在斑驳的光影下深邃得迷人。

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

看着他瞳孔中清晰的人影,我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我猛地起身,只觉得双颊烫得难受,疾步走到泉边,用泉水洗了把脸,这才好些,抬头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星星点点的野花,耳边偶尔几声鸟雀的低语,自觉心旷神怡,不禁开口哼唱道:

“有山居北,林匿之南,蹊径重重,幽兰在畔;飞泉乍散,玉带银环,落池潺潺,遥窈寻岸;暮色彤霞,裁度红颜;流光盈盈,欲断难断。见雀鸟兮交相迎,得百花兮群芳宴;若琼阁兮求落宇,疑仙人兮知迷返。妾高慕兮恬雅,君思往兮寡淡,虽不得兮怅然,窃浮生兮追幻。”

耳边传来笛声,转过身去,却见他执笛为我伴奏,唱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不知不觉,一曲终了,却仍觉得意犹未尽。

我与他四目相对,眉目之间,掩饰不住的情谊流转。镜司澈收起笛子,眼中满是惊艳,他走到我面前,恰逢一阵清风吹过,带起我鬓角发丝,镜司澈伸出手,青丝缠绕在他的手指,他小心地将它别至我耳后,于是,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冰凉的掌心传来温热的感觉,我感到他的手指穿入我手指的缝隙,继而紧紧握住我手。

我看着他,看着他坚定的眉眼,宠溺的笑容,觉得心中冰冷的世界开始坍塌,变得柔软。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幽径樊林处。”镜司澈举起相握的手,宛如得到了全世界。

我突然眼睛发酸,抽回手,别过头去。

镜司澈动作一滞,“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们走吧。”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镜司澈看着我,眼中的失落我不忍再看。

“好。”良久,镜司澈开口,声音恢复平静,语气却绵延悠长。

镜司澈将我扶上马,我极力坐直身子,避免与他的肢体接触,镜司澈感觉到了我的排斥,只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一路上我们各有心事,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待到詹台府外,我下马说道:“今日多谢,就此告辞吧。”说罢不敢停留一刻,转身进府。

“千瞳,”镜司澈叫住我,“为什么?”

……

“七殿下走好。”我答非所问,飞奔进府,不敢再看镜司澈。

☆、第二十四章 春试 (2379字)

今年的春试格外引人注目,除了当今天子的重视,吏部尚书的亲自监考,应试举子更是创历年数量之最,况且还包括“浮云公子”的参与,民众多多少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理,究竟流殇云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才华横溢?

而这几日却让我寝食难安,那日镜司澈的话不断在我耳边回响,只要我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他深邃的眼,所幸爹和詹台玦衡最近随着科举的开始也忙了起来,没空留意我,倒是凝雪和若芙发现了我的异常。

“小姐,看你最近总是时笑时叹气的,有什么事可不要闷在心里才好啊!”雪姨劝道,眉头紧皱,看得我心里很不安:“有那么明显么?”

“是啊小姐,你已经好几晚没睡好了,别让我们担心啊!”若芙如是说道。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对别人说呢?我只能面对着两张充满关切与询问的脸摇头。

就这样浑浑噩噩熬到了这届春试结束,果然流殇云不负众望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三甲,待明日殿试之后便可确定最终排名,正当大家都认为本届状元已是流殇云囊中之物时,却没想到临门一脚横生了枝节。

殿试那日不知为何一早我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潜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父亲和詹台玦衡回来时一个眉头紧锁一个面色苍白,心中不好的预感极其强烈,我赶忙迎上去:“怎么样了?殿试结果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一脸不豫啊?难道……流殇云没有中状元?!”

大概许久没有跟父亲说话,他顿了一下,眼中讶异的光芒一闪而过,与詹台玦衡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来状元非他莫属,可是,谁知到榜眼探花竟然在皇上即将落印的时候双双指控流殇云与甄靖私相授受,泄露考题,流殇云还私下授题给了今年一个叫孙梓楚的进士,皇上召来孙梓楚,却发现根本是个目不识丁的,被识破后也一口咬定是受甄大人与流殇云指使,皇上又派人去客栈搜了流殇云的房间,果然发现有这次考试的试题,龙颜震怒啊!当即革了状元名号。”

我怔在原地,转向詹台玦衡,以眼光询问他,他无奈地闭了眼,点了点头:“现在甄大人和流兄全被皇上关进了天牢,等候审理,若是罪名坐实,恐怕在劫难逃啊!”

“流殇云虽然人油嘴滑舌了点,但好歹是个正人君子,况且凭他的才学和名气,怎么会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呢?你们找孙梓楚问问清楚,想来定是有什么阴谋。”我下意识说出口。

“我们都知道他们不会,漫说流殇云,只甄大人就公正无私,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孙梓楚早在狱中便畏罪自杀了,这件事怕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詹台玦衡说着,望向展台翎。

父亲点点头:“不错,衡儿,跟我到书房来。”

“我也要去!”我接到。

父亲斜睨了我一眼:“女孩子家的整天管这些朝堂政事干什么,不许跟来。”说罢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情急之下拉住尚未离开的詹台玦衡:“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詹台玦衡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我被问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詹台玦衡想要拿开我手,我回过身来紧紧不放:“你答应我!”

“他哪有那么容易死?皇上已经下旨不准用刑,说不定他现在正在狱中逍遥呢!”詹台玦衡不耐地说道,趁机挣脱我,跟着父亲离去。

回到房中,我却怎么也无法平静,想到流殇云为了自己心中要守护的那个人不惜放弃快意江湖,步入仕途,却在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遇到了如此飞来横祸,万一有个不测,他所有的心思不就白费了么?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坐等下去,怎么样也要想想办法。

我叫来若芙,让她去打听流殇云关在哪里,为今之计,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他一面再说。

若芙很快带回了消息,此次春试今上三番四次下令严禁舞弊,如今有人顶风作案,这是无视圣威,是以龙颜大怒之下将甄靖与流殇云一同收监巳刑监,由京兆尹审理定案。早从爹那里听闻京兆尹梁赐禄也是丞相的人,如今将这案子交给他审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恐怕甄大人与流殇云此次凶多吉少了,越想越不安,越觉得一定要想方设法见他二人一面,遂吩咐若芙去置办些银钱。

“小姐,你这样大动干戈地究竟是想做什么啊?”若芙将东西包好,不放心问道。

“我自有用处,好若芙你就别问了。”我四下看看,压低声音,“今晚我得溜出府一趟,对外就说我早早睡了,谁也不让进来,坚持到二更天便可。”

若芙听后大惊,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小姐,你要去看甄大人和流公子,这被发现了可是大罪啊!”

我急怒:“如此胆小怕事,还是我詹台千瞳手下的人么!如今甄大人与流公子命悬一线,我怎可见死不救!”

若芙听后,沉默许久,开口道:“小姐,流公子与你不过一面之缘,甄大人虽是老爷一派,出事也自有老爷在,这两人说白了与你毫无瓜葛,为何你却关心他们?”

我叹口气,拉过若芙的手,语重心长道:“若芙,如你所说,甄大人与我爹交情不浅,若是落实了他的罪,那我爹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覆巢之下无完卵,届时我们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只有我们早作打算,想好应对之策,方能反败为胜,而此事原是由于流公子,怕是只有他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况且我是决计不相信流公子会做出舞弊这事,故而我一定要去见他们一面好问个明白。”

“可是小姐,此事自有老爷和少爷,你一个弱女子何必掺和进来。”

“糊涂!”我呵斥道,“此事摆明是有人诬陷我詹台家,如今怕是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爹和哥哥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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