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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这番明褒暗贬让我脸上挂不住,只得撇撇嘴:“我哪有你们说的那样!”
这番对话倒是让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有所缓和,南宫师父望着我开口:“丫头,那就说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的太多了!
“那就先从豫王跟我爹的关系说起吧!”斟酌了许久,我最终追本溯源,因为我始终觉得,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詹台翎目露赞赏:“恩,是该从头说起的。”继而回身,目光幽幽看向那块无字灵位。
我认真地看着詹台翎,与他一同陷入那尘封的回忆之中。
☆、第九十三章 缘起 (2422字)
敬谒三十二年。
三月的春光,带着融融的暖意,北国的微风,那和煦的笑容,竟像要吹拂到进人心里去,少年詹台翎牵着马,穿梭在京都的闹市之中,对这突如其来的熙熙攘攘颇不适应。
他生在南地一个宁静的水乡,那里终年环绕着潺潺的溪水,偶尔会有梳着发髻的女子在溪边浣洗衣物,宛若画中,年少的他最爱泛舟于溪上,从一座座石桥洞划过,看遍这座水乡的眉眼。
当时的詹台翎,真的愿意,一辈子,在那江南水乡的烟雨之中,甘之如饴。
然而,他不能,在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的所有梦想,都已化为泡影。
那年,他六岁。
他的母亲死于肺病,亦或是,死于贫穷。
詹台翎的母亲,出身仕林世家,本有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锦绣富贵的前程,只是,她爱上了府上的教书先生,为了爱情,她放弃了荣华,背叛了家族,与他私奔到这里,最终结为夫妇。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又有什么能抵得过与她挚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呢?
命运总是嫉妒幸福的人。最终,红颜逃不过薄命。
犹记得那个凄凉的夜,他那以教书为业的父亲,背着孱弱的娘亲,跑遍了所有的医馆,而那些平日里声称悬壶济世的医者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救助他们。
后来,娘亲在黎明到来之前,死在了,他最爱的那条石板街道之上。
詹台翎的娘亲死得很安详,临去之前,她伸出枯槁的手指,在她的丈夫脸上拂过:“今生、能与你相守,我、死亦无憾,只恨苍天、给我们的时间太少!”
男人抱着女人,头深深地埋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黄泉路上等我,我陪你走过……”
“翎儿。”女人突然唤道。
詹台翎大哭不止,跪着去握她拂过父亲脸颊的手,只觉得手指湿冷。
“娘亲,不要丢下翎儿啊!”他泣不成声。
“傻孩子,”娘亲无力地笑了,“不要哭了,娘亲不走,娘亲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翎儿还小,你又、怎么能丢下他呢?”女人喃喃对男人说着,“答应我,好好抚养翎儿长大。”
男人不语。
“答应我!咳咳!”女人急道。
“好,好,我答应你!”轻拍着她的背。
“这就好,这就好,”女人点头,看向她的夫君,面色潮红,“来生,你可还愿,娶我为妻?”
男人紧紧握着他娘子的手:“不,我愿生生世世娶你为妻!你,可愿生生世世嫁我?”
女人笑了,笑的满足,笑的幸福,宛若这世界最为灿烂的烟火,然后,跌落于黑夜。
良久,男人对詹台翎说:“翎儿,葬了你母亲吧。”
从此,他恨死了这江南的水乡。
但是他的父亲仍然选择在这里继续生活。
他的父亲本就是个寡言的人,詹台翎很好地遗传了这一点,所以父子之间经常相对无话,只是对詹台翎的课业,他的父亲比以前更为严格。
妻子死后,詹台翎的父亲开始不停地喝酒,醉生梦死时,他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翎儿,想不被人瞧不起,就必须要强大,你要为我们,讨回公道!”
敬谒二十八年,詹台翎十五岁。
这一日清晨,他如往常一样准备去学堂,今天先生要检查《大学》。父亲昨天又是一晚未归,想来不知又是在哪喝多了。他无奈地摇头,打开房门叹息。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刻,悄然变化。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倒在家门口,他的前襟,沾染着大片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乞丐来路不明,又受了重伤,万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让詹台翎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就是在他人的冷漠之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把乞丐拖回了屋子。
很久之后,詹台翎经常在想,如果知道今后自己的人生将与那人有着那样紧密的联系,甚至这样的联系让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快乐,那他还会不会救他?
然而,每每这么问,最终都是淡然一笑。
义无反顾。
找到了他肩上的伤处,伤口很深,他的脸上都是泥泞,只能看到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看样子年纪与自己差不了许多,还好爹爹酒醉之后经常受伤,家里伤药倒是常备,打了盆水,替他脱下衣服擦洗干净,这才发现竟是一位俊秀的少年,紧蹙的眉细长如黛,即使昏睡过去,也难掩卓然的气质。这样的人居然只是个乞丐?!然而当下来不及多想,詹台翎麻利地帮他包扎好伤口,找了件爹的衣服给他换上。
这一番收拾过后,再看时间已经快要赶不及,未及多想,便匆匆去了学堂。
今天先生又一次赞扬了詹台翎,这让他很欣喜,但是他担心家里的情况,下课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推门进房,却见那乞丐已然转醒,正靠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很好看,棕褐色的瞳孔,映着詹台翎愕然的脸。
“是你救了我?”他问道。
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种人,生来就是供人仰望的?
他穿着粗布衣裳,语气也只是温和,但是那股卓尔不群的气场却是无法被隐藏的,明明与自己平视,詹台翎却觉得,他早已超越自己千山万水。
但是却不甘仰望他,只是站在门口,淡淡地回道:“不过举手之劳。”
他一愣,很快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以至于牵动了伤口,他“嘶”的一声,手捂住肩膀,却仍然挑眉看向詹台翎:“收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倒也罢了,竟然还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我醒了把你们家洗劫一空,然后逃之夭夭怎么办?”
詹台翎放下书篓:“但凡你要是能在我家找出一样值钱的东西,那便由了你去!”
他又笑了:“你真有意思,我喜欢你!”
名其妙地,詹台翎的脸就红了,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别人说喜欢自己,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他眨眼,问詹台翎。
☆、第九十四章 少年 (2952字)
“詹台翎。”冲口而出,话已出口才觉得莽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想瞒他,“年方十五。”
“詹台翎……好名字,我叫景暮寒,倒是虚长你四岁。”少年并未发现詹台翎的不妥,兴致勃勃地说道。
“恩。”詹台翎随意应道,“你若是醒了,便回家去吧。”
景慕寒面色一沉,继而陪笑道:“我家离这里很远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没等回去就血尽而亡了,那你不是白救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把无赖演绎得如此高贵!
詹台翎气结:“我爹不会喜欢家里有外人的!”
“啊!原来你跟你爹一起住啊!”景慕寒竟是一脸苦恼,不过又一脸谄笑,“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们干活啊,做家务什么的,你总不忍心让我一个伤患流落在外吧!”
詹台翎当下便后悔救他回来了,真是赶也赶不走。
正在此时,父亲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一见到他二人顿时愣住,摇摇晃晃指着景慕寒:“他是谁?”
景慕寒一脸求助地看着詹台翎,不知怎么了,他本能地挡在景慕寒身前:“一个朋友。”
詹台父上下打量一番,什么都没说便进到里屋去了。
詹台翎犹豫了下,跟了进去:“他,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
詹台父倒在床上,含含糊糊地“恩”了一声。
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回到外间,看着景慕寒期待的眼神,詹台翎沉下脸,一面收拾一面说:“说好了,等你伤好就回去啊!”
景慕寒眼中顿时盛满了笑意,刹那间明亮得让他睁不开眼。
景慕寒就这样在詹台翎家里住下了。
可是詹台翎发现景慕寒骗了自己,干活做家务他什么都不会,但是詹台翎并不觉得讶异,他是个供人仰望的人,怎么会做这些凡人的事呢?
“景慕寒,你到底是什么人 ?'…99down'”在他打破了詹台家最后一个碗时,詹台翎忍无可忍。
每到这时,景慕寒总是嬉笑着插科打诨:“我啊,我不是你捡回来的乞丐吗?”
哪有他这样的乞丐?!分明就是个富贵公子!
久而久之,詹台翎也就放弃了再问他。
但是景慕寒并非一无是处。
他生性热情,没过几日便与街坊邻居混熟了,俨然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他带着孩子们蹴鞠,陪着老伯们钓鱼,帮着大妈写信回信……
走在街上,不时会有少女掩面与他擦身而过,他回头歉意一笑,却更惹得她们满面桃花。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食物、用品纷至沓来。
而每到此时,景慕寒总是一脸得色:“怎么样,阿翎,哥哥我有一套吧!”
“不要再叫我阿翎了!”詹台翎忍无可忍。
每到这时,景慕寒总是一脸委屈:“可是我喜欢这么叫,阿翎!阿翎!”
久而久之,詹台翎也就麻木了。
第一次看到学堂的先生恼羞成怒,就是因为景慕寒。
他打扮成詹台翎的书童,一起混进书院。
可是先生没讲两句,他就出来反驳,最后学堂成为了他与先生的战场。
出乎意料,年近花甲的先生,就这样,败给了一个不足20岁的少年。
“罢了,罢了,”先生跌坐在榻上,无力地摆摆手,“詹台翎,你带这样的人来羞辱我,可见你心中已无我这个先生,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今后你不必来了!”
轰隆一声雷响,震耳欲聋。
不理詹台翎的苦苦哀求,先生拂袖离去。
“这样的老顽固,只会误人子弟。阿翎,你也不必惋惜,等我……”
“闭嘴!”詹台翎第一次对景慕寒发火。
景慕寒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富家少爷,从小不缺好师父教导,自可以出来趾高气昂。”詹台翎一面说着,一面跪下,“我与你不同,什么都要靠我自己!”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99down'”良久,景慕寒开口,语气说不出的寒凉。
“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至少是现在。”詹台翎没有回答他。
“詹台翎你!”景慕寒也生气了,“你要跪就跪着吧!爷不陪了!”
而后就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詹台翎微叹口气,却突然茫然:为什么要叹息呢?
望着先生的房间,他大喊道:“先生,一切都是学生的错,与景慕寒无关,学生愿意一力承担责罚,请先生不要逐学生出师门啊!”
雷声轰鸣,水滴落在手背,然后便化作倾盆大雨。
詹台翎跪在书院里,任雨滴打落在身上。
“你果然还跪在这里!”景慕寒的声音传来。
抬眼看去,景慕寒站在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詹台翎,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替他挡了漫天的大雨,而自己的肩膀被淋湿了一片。
他仍然穿着爹的粗布衣裳,但是仍然那样高不可攀。
“不是说了我不想见到你么?还回来干嘛?”
……
“拿着你的伞,回去吧!”詹台翎自顾自地说。
突然狂风大作,吹在湿冷的衣服上,不禁有些冷。
“罢了,也许我真是欠你的。”模模糊糊,听得景慕寒这么说道,伴着雷声,竟有些似真似假。
还未待詹台翎反应过来,景慕寒一甩手中油纸伞,便随他一同跪下。
“你干什么?”詹台翎大惊。
“先生,景慕寒目无尊长,顶撞先生,特向先生请罪!望先生念在与詹台师徒一场原谅他,景慕寒愿承担先生责罚!”景慕寒冒着大雨,一字一句说道。
瞬间,大雨滴落在心上。
“你别再捣乱了行不行!”詹台翎冲他怒吼道,“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景慕寒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他全身早已被雨打湿,头发粘在脸上,映着他稚气却倔强的面容,就如当年的他。
景慕寒突然笑了,心在那一刻变得脉脉温情:“你不想我跟你一起跪着淋雨,想把我气回去,只可惜,你演的太不像了,跟我三哥比差远了。”
詹台翎语塞,竟有诡计被人识破的窘迫。
两人就这么跪着,直到雨停。
“这老头心肠真狠,就让我们在这跪着,也不怕跪出人命!”景慕寒难得还会苦中作乐。
“不许对先生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