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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小看了他的抱负,还是高估了他的情操?
想到镜司澈的用心良苦,我笑得无奈:司澈,你的一番精心设计,怕是要白费了。
你不仅永远无法得到詹台翎和詹台玦衡的支持,反而,会多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甚至,你把我,也生生地,推到了你的对立一面。
也许,当你的父亲,夺去我父亲生命的时候,我们就注定,成为敌人。
我不想与你刀剑相对,却不能阻止我的哥哥,我的养父,还有,我的少主,与你相争。
我开始无力地溃退:“以前,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说女子不如男子,所以我拼命想要证明,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做的比你们好,可是今天,我不得不承认,在你们的隐忍、野心和谋断面前,我所有的自以为是的智慧,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流殇云用他小心翼翼的爱,让我懵懵懂懂地与世上唯一的亲人分离十四年不得相见。
镜司澈用他的温柔与深情,让我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詹台玦衡用他拒人千里的冷漠,让我忽视了他外表下蠢蠢欲动的野心。
还有詹台翎,南宫翼……每个人,都让我看不透。
所以,我放弃:“你们说得对,报仇的事,争权夺位的事,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我,的确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再做什么。”
说罢,我径直走向门外,我真的害怕再呆下去,因为他们深藏不露的阴谋算计,让我害怕。
推开房门,清冷的空气一涌而入,我狠狠呼吸了几口,妄想冲去我所有的无力与挫败。
走进洛悦阁,却看到燕清韵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出神。
似乎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过身来,绝色的容貌却显得有些萧索。
“有的时候真是不敢相信,转眼之间,二十年已然过去。”悠长的语气,带着回忆的味道。
我明白,燕清韵方才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的记忆里,有着太多的不堪回首。
“谢谢你。”我不假思索。
燕清韵没有回应,只是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开口:“我只是不想欠她。”
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伫立不语。
究竟是谁欠了谁,到底谁又能说清楚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析 (3121字)
在房中枯坐了许久,听得若芙的声音从外间隐隐传来:“先生,您来了就好了,小姐自打回来就一直坐在那儿,不吃不喝的,动也不动,您可一定要帮忙劝劝啊!”
双手一紧,长叹一声。
“千瞳,你我师徒可好久没有一起讨论军国政事了,今日得闲,为师可要好好考考你啊!”南宫翼笑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却是心灰意懒:“师父,我学这些,真的有用么?”
“我可是记得,你当时求我教你这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垂头丧气的样子啊!”南宫翼津津有味地回忆着,“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跪在我面前,一板一眼地滔滔不绝,你说你不想做一个平常不过的大家闺秀,从小被关在金丝笼里。你还说,身为女子,不能纵横沙场,建功立业,怨不得旁人,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命运被他人左右而不得反抗。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你,詹台千瞳,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往事浮现,我也不禁失笑:“那时候,的确是有满心的不服,现在想来,少年时虽好高骛远,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却是那么难能可贵。”
“好高骛远?千瞳,你又怎么能肯定自己的愿望是不切实际的呢?”南宫翼认真地问。
我低头沉吟:“我想,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意气风发的时光,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拥有着用之不竭的精力与智慧,也有着改造一切的勇气,我们期望自己更强大,并且敢于挑战那些我们想要改变的一切,然而,现实最终会让我们明白,急功近利和不切实际的理想,最终会给予重重的一击,我们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而已,就如当年那个一心不甘认输的我,”我转头看向南宫翼,“还有当年那个一心急于证明自己的你,先生,”无视南宫翼的笑容一滞,我继续说着,“当年,豫王,你,还有詹台大人和爹的失败,已经为你们的年少冲动说明了一切!”
南宫翼恢复笑容,眼中满是赞赏:“你既猜到我的身份,可猜得到我当年为什么要帮助豫王?”
“‘文家后人,士为知己者死’,你不是在帮助豫王,你只是在帮助知己,文先生。”
猜到又如何?心里的失落不会因此而消失。
“我更喜欢你叫我南宫师父。是从詹台翎的讲述中猜到的?”南宫翼饶有兴趣地问。
我摇头:“是《制天谋事》。那是文家的不传之秘,除非师父是文家后人,否则即使踏遍天下,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只是怀疑,”我诚实地回答,“但是后来听了詹台……爹所说的,才将当年的‘先生’、现在的您,和文家的后人,联系起来。”
“见微知著,难能可贵!”南宫翼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我开口询问,“知己已去,您改名换姓,潜藏多年,究竟是做何打算?”
南宫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千瞳,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二十年前,我少年得志,风华正茂,可是正因为过分的自信,连累知己惨败,甚至魂归黄泉,本以为我要在内疚中碌碌无为地过一生,却不曾想到苍天诚待我不薄,让我今生还能有机会,亲手挽回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所以,您选择的人是……我?”我将信将疑地问,却在看到南宫翼肯定的目光时手足无措,“不会的,怎么可能,师父您怎么会把自己的志向寄托在我一个女子身上呢?”
南宫翼却笑了:“当初是谁坚持女子并非不如男儿的?怎么如今却打退堂鼓了呢?”
“这不一样,”我冲口而出,“您有很多选择,我哥哥流殇云,还有詹台玦衡,为什么偏偏是我?”
南宫翼站起身来,一边度步一边开口:“云儿生性闲散随性,只是迫于灭门之仇和未竟功业在身,不得不委身于朝堂之上,至于詹台玦衡……”南宫翼若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的确是天资极佳,然而他性情淡漠,戾气过重,并非合适之选。”
我苦笑:“师父,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毫无争胜之心。”
南宫翼却也不急恼:“无妨,那师父就陪你做个逍遥闲人也好。”
“师父,您满腹才华,岂能就此白白浪费!”我不禁替他不值。
“我若真想建功立业,一年前詹台玦衡邀我出山之时,我便早该答应了,又何苦等到今日?”
“詹台玦衡?他早就知道师傅你……”南宫翼的话正如晴天霹雳。
“不错。”
“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我压抑着忐忑的心情,开口问道。
南宫翼端详我神色许久,还是如实回答:“我说,我余生只视詹台小姐你为知己,自然只会为你效命,除非你的授意,否则我绝不会相助于他。”
虽然早有预料,然而当事实水落石出之后,才发现真相是那样的鲜血淋漓。
在祠堂里,我曾误会对詹台翎认贼作父,挣扎的矛盾、命运的诡谲让我怨天尤人;在巳刑监,我曾被薛悭百般折磨羞辱,身上的伤口、内心的恐惧让我坐卧不安;在莫声涧,我曾揭穿镜司澈对我的欺骗利用,现实的残忍、心中的伤痛让我苦不堪言,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我此刻铺天盖地蔓延而来的绝望之中的一分!
詹台玦衡,原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动机,都是来源于此。
我抛下南宫师父,冲出房间。
脚下步履飞快,却不知道要跑向哪里,眼中泛起一阵湿热,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
狠狠闭了眼,泪水被呼啸而过的风带走,下意识加快脚步,好让眼泪不在脸上留下痕迹。
一个趔趄,狠狠倒在了地上,手脚霎那间遍布伤口,而我却对疼痛毫无感觉。
身体上的痛,怎么比得过心里的?
甚至连心,都被伤的麻木,不知道痛了。
我詹台千瞳,何以至此?!
当下再也不管不顾,埋头至膝间,眼泪奔涌而出。
“这么冷的天难道你一直要坐在这里哭吗?”依旧是不带着一丝感情的声音。
我止住哭声,抬头,映入那双古井无波的棕瞳中。
“詹台玦衡,我恨你!”银牙紧咬,只恨不能一刀划开他的胸口,看清楚,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詹台玦衡眉头微动,弯身下来一把抓住我:“起来!”
我甩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进他的心里去:“杜鹃、玉簪,天山雪莲,还有一次次的相救,都是别有用心吧?”
詹台玦衡手指微动,却再一次伸到我面前,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先起来再说吧。”
“你需要师父的帮助,所以你便想要收拢我,让我成为成就你野心的工具?!詹台玦衡,你的演技让我自叹弗如!”我自虐一般地说着,亲耳听着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血流成河,“原来,你跟镜司澈没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是皇位的奴隶!唯一不同的是,你比他更狠!”
我咬咬牙,站起身来:“你还有什么说的?少主?”
詹台玦衡似乎在跟谁赌气,仍然固执地不收回手。
我冷笑一声,转身。
“我不会帮你。”一字一句都是坚决。
“难道你要放任仇人逍遥快活,枉顾灭门之仇,或是亲眼看着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对你恩重如山的养父流血牺牲?詹台千瞳,你没得选择!”詹台玦衡在我身后说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还是,你怕镜司澈,会因为你们对我的帮助,最终一败涂地,你不忍心?!”
手握成拳:“詹台玦衡,以你的手段,没有师父,你也不见得会输!但是你最好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有罪的,只有镜亦城一人而已!”
“既然这么关心镜司澈,你大可以去帮他,跟你的养父和兄长作对,说不定,在他大业得成之时,你能用我们的性命,去换取一个皇后的宝座!”
口中血腥味弥漫,我一刻也不想再多呆,索性决绝地离开。
我真的对你不好么?
詹台玦衡,究竟是你太聪明,还是我詹台千瞳太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赌注 (3060字)
我坐在景王府的大厅中,等待下人通传的结果。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来找镜司澈。
等待的过程让我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千瞳!”镜司澈欣喜的声音,却在半途中生生止住,尾音换成了客气。
转眼看去,看见他站在我面前,身后跟着许唯铭。
多日不见,镜司澈面色憔悴了不少,不过投向我的目光却依旧是神采熠熠,一如初见时那个淡薄无争,温和如玉的七皇子。
身后的许唯铭冲我点头行礼:“詹台小姐。”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尴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镜司澈,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有话对你说。”我看着镜司澈说。
镜司澈犹疑了一下,对许唯铭开口:“初循,你先回去吧。”
许唯铭的目光扫过我二人,然后低头应是。
“随我来。”待许唯铭离去,镜司澈转身带路。
跟着镜司澈来到他的卧房大厅,待下人上茶之后,他屏退左右。
房中摆设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淡素雅,笔墨纸砚,琴筝书卷,无不透着一股兰草的香气。
打量一遍,目光回到镜司澈身上。
一时间,相对无语,场面冷了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许久,镜司澈打破沉默,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襟:“其实,无论如何,我还是欠你一句‘谢谢’,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都救了詹台一家的性命。”
镜司澈没有回答。
我不由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他的目光在与我相对的瞬间移开,语气僵硬中透着隐隐的失落:“你来,就是为了向我道谢?”
我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快速地说着:“我还想问你,那日在牢里,我问你,可愿与我允诺此生时,你的回答,还做不做数?”
镜司澈睨了眼,讶异地看着我,一脸不愿相信:“你说什么?”而后略一思索,自嘲地笑着摇头,“千瞳,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我那样对你……你怎么可能原谅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移步到他面前:“司澈,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包括我们一路走来所发生过的一切,我想,也许,我真的对你并不公平……或者,我不该因此,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镜司澈认真听着,神色逐渐趋向柔和。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眼光让我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我看向他的目光深处:“司澈,你,愿意再说一遍‘喜欢我’吗?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相信……”
话未说完,便被一步上前的镜司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