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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玲把披发拨到一边,瞪着刷子头说,“你想在这里领教中国功夫,还是到外面去?”
刷子头也没把月玲放在眼里,说,“打到你可不许哭。”
月玲微微一笑,说:“我们看谁会哭。”
披发在一旁提醒,“你的裙子……”
月玲在柜台要一把剪刀,两下把裙子裁到芭蕾舞超短裙的样子,里面因为怕凉,穿着一条老土的不合时宜的黑色丝光紧身裤,当初在酒会上,是生怕窗外风卷过来扬起裙角会被人看到惹人耻笑,现在是正好看到也不要紧。
一会儿,酒吧外的停车场聚了一圈人,大家笑呵呵,中国娃娃来武打不是天天有的看的,有人趁机下注赌博,一半押刷子头会赢,一半押中国娃娃,喧闹异常。
月玲才出手,刷子头就后悔了。满圈的人鸦雀无声。这中国娃娃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大家愣一秒,叫拉拉队口号:“中国娃娃,中国娃娃!”
月玲心里觉得痛快,刚才的愤怒和伤心都化作一招一式,直扑刷子头而去。当初,她背着妈妈和金老师跟武术队的男生偷偷打擂台,实习的经验是有的。美智子送的高跟鞋跳起旋转落地比陈翠婷还立得稳。
旁边一壮汉猛地拍披发的肩膀一下,说,“你真有两下子,哈?”
年轻的披发只会惊骇地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自己随便在街上捡来的女孩子。
月玲三两下撂倒刷子头,大家纷纷鼓掌,押宝刷子头的哭丧着脸给钱。
此时,又有人跳出来挑战,披发站出来,说,“我请大家喝酒,约翰,今晚的酒我都包了。”大家纷纷涌回酒吧。
月玲和披发坐回吧台的高脚凳,月玲掠起一缕披下来的头发,说,“请给我Mojio。”
约翰爽快地答应一声,立马就调好端过来。
这时,才看清楚披发,和月玲差不多年龄,长得有几分亲切,有着像大海波浪一样的蓝眼睛。
月玲喝一口酒,心里想,我需要糖和酒精,还有冰块。
披发说,我叫Pierre。
月玲很严肃地说:我叫月玲。Pleased o make your acquainance。
Pierre说,“你到了年龄没有,没到年龄不许喝酒。”
“我肯定比你大,kiddo;你能喝,我更能喝。”
“好,我陪你。”
停一停,Pierre见月玲埋头喝闷酒,说:“你不如也作我的女朋友。”
月玲抬头看一看他,不知哪家宠坏的富家子,以为人人都想做他的女朋友。
月玲停一秒,说:“我不和洋人走。”
“为什么不?”
月玲想一想,低声地老实地说,“毛比较多。”有的脸上都汗毛森森。
Pierre哈哈大笑,以为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说,“如果不是怕你的拳脚功夫,我都要亲你了。”
17 “小巴黎” 之行(7)
月玲翻他一个白眼,也不去理他。
她喝了两杯,有点酒意,也就打住了,意兴阑珊,对Pierrer说:“你借我三十块钱;我坐的士回去,把你的地址给我,以后我寄支票还你。”
Pierre说:“我送你。”
“你也喝了酒,不要开机车,酒后驾驶,害人害己。”
“我自己不开的。”Pierre对约翰使一个眼色,约翰就去打电话。
一会儿,有穿制服的司机开一辆红色的宝马过来接,称Pierre为McGill先生。
月玲问:“你不会碰巧认识Sco McGill ?”
Pierre说:“他是我父亲。”
“那Liz是你姐姐?”
“唔,她也可以算作是我的姐姐。月玲……这名字很熟悉……”他低头想想,“对了,Liz说,她有一个好朋友,是个华裔姑娘。”大家都是熟人,他也突然严肃起来,不是那种笑眯眯的样子了。看来,Liz与父母断绝往来,但还是和弟弟通消息的。
这时司机把一座玻璃屏幕缓缓升起,隔开前座和后座。
月玲看一看Pierre,Pierre摊开两只手,耸耸肩,不好意思笑笑。
月玲忙看着窗外,怕一不小心,露出嫌弃鄙视人家资产阶级花花公子的端庄样子来,自己身无分文在陌生城市,还是早点回酒店是上策。
Pierre也保持沉默。 其实男人也是看人来的,有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男人自然乐得接受,背后还说,是人家水性杨花,我魅力超群,我也没办法,再说,送上门的肥肉,大家都忍不住要咬一口;而另外一些女人,用不着对人献媚讨好,日子也可以过得舒适,男人的手也就不敢随便搭到肩膀上来,何况像月玲这样身怀“绝世武功”的。
回到酒店,Pierre不等司机,忙忙地到月玲这一边,熟落地开门。
月玲想起当年英语文学院阴盛阳衰,男生不到三分之一,本系女生都和高届工程电机信息技术男生纷纷建立联谊,认为同系男生幼稚娘娘腔毫无男子气,但英文系男生竟受外系女生推崇爱戴,极之受欢迎。大家分析缘由,即是英文系男生耳濡目染,学得西洋绅士风度,开门把门端椅子女士永远先行,深得外系女生欢心,而本系女生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月玲下车时整一整外套,把可笑的破裙子藏在里面,对Pierre说:“今天晚上谢谢你,我度过奇妙时光。”
Pierre笑容可掬,“月玲,我去看Liz,顺道会去看你。”
“我会请你们吃中国湘菜,保证你辣得舌头都无知觉。”
“辣妹吃辣菜,那是自然。”
月玲听到这句,笑了,花花公子也不是可以自封的,随时要会得阿谀讨好女伴,否则想花也没人理睬。
月玲因为喝着一点酒,刚才在酒吧又与刷子头作热身运动,再被Pierre一奉承,飘飘然,满脸含笑,面若桃花,全然忘记自己与吴憬第二次失恋,喜滋滋向大堂走去。
(作者青青草111)
18 “小巴黎”之行 (8)
一个人劈面就站在眼前,月玲定睛一看,这可不是克明。
月玲笑,“克明,你长周末到蒙城来观光?可巧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克明说,“我是受你母亲之托,特来蒙城,接你回去。”他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平白无故接了这一“美差”。
“妈妈知道我在这里?”月玲张大嘴巴。
“你妈妈的同事每日查看加国网络,看你和吴憬一同上了电视,顺藤摸瓜,指示我查到这里。”
“妈妈真是多事。”月玲小声嘀咕一句,心里想,董妈也姓董,在商场的江湖只一个名字…………“董事长”,果真名不虚传,连加国蒙城都布了亲信,只怕孙猴子也跳不出她的手心。
克明并没有说,他打月玲电话数次,次次都是“此顾客不在服务区”;这时董妈妈也打过来,急问月玲在何方逍遥,宿舍电话和手机都无人接听。
正说话间,吴憬彬彬有礼走上来,说,“月玲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明天早上八时,我叫经纪来叫你。”
月玲说好。两人一时低头静默,像烈士陵园男女少先代表给纪念碑敬献花圈。
静静看着这一切,克明忙接下冷下来的场,说,“吴先生,又见到你很高兴。”
吴憬点点头,淡淡地说:“请照顾好月玲。”
月玲又没头没脑嘀咕一句;“谁要照顾,我已成年,这里没人要做小孩。”克明绷住笑,没说什么。
大家又寒暄两句,吴憬说他上楼要去打坐休息。大家纷纷说晚安。
月玲回想刚才自己傻傻怀念栀子花树下缠绵一幕,而此时物非人非,不禁黯然神伤,人也怔怔的。
克明脸上浮着笑意,趁机牵过月玲的手,说,“来,陪我去订房间,我正碰上教练小飞机迫降高速公路,交通一度停滞不前,到这里用了七个小时,现在急需沐浴更衣。”
“小巴黎”之行 (9)
到了前台,柜台后面的小生很严肃地说:“实在是非常抱歉,本酒店已经客满,再没有空房间。”
小生再好心加一句,“这个时候,因为文化节,人满为患,相信周边酒店也都是客满,你也许可以试试远郊的B&B。”同时,不经意看一眼月玲,意思是这小姐也忒狷介,男朋友大老远地过来作陪,还要划清界限,分作两个房间。
月玲有点不耐烦,于是对克明说,“这次我收留你,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前头:你睡客厅沙发。”
克明笑嘻嘻;“打地铺也可以。”
月玲翻翻眼珠,给他吃两个白果。
月玲把几个法语频道调来调去,听到克明在浴室里兴高采烈地唱:
“You can look ino my eyes
and preend all you wan; bu I know; I know;
Your love is jus a lie!
I's nohing bu a lie!“
凡是唱到“lie”的时候,克明都要变声,很快再唱一次“lie”,像回声一样。他不是不可爱。
这是Simple Plan的歌,《Your Love is a Lie》,他们的发源地就在蒙城。
月玲想,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人们的幻觉,其实是一个大谎言,不过是骗着大家生儿育女,人类以至于不会绝种?
这时,克明光着上身从浴室里出来,他最近有做健身,练出些许肌肉,有意显示一下,但是,他回头看看月玲,看她在默默垂泪,忙用毛巾胡乱擦擦头发,套上梯恤衫,心里很惋惜,什么时候还会撞上这种绝妙的“色讠秀”机会?
他坐到月玲对面,说,“你知不知道古人有一句话:‘宁翻三江水,不动道人心’?”
月玲在啜泣之余,丢过来一句话,“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啧啧,月玲小朋友,我是诚心想帮助你的。”克明摇摇头。
克明不知从何处翻出一盒纸巾,递到月玲手里,“我刚才一路听广播,听到天文学家说,浩瀚宇宙,我们人类孤独之至,因为别的星球不是太冷就是太热,或是无时不刻刮着比卡曲娜还厉害千百倍的飓风,每隔一公里喷着炙热的岩浆,最适应恶劣环境的微生物都无法生存在那里,何况高等智慧的外星人。所以,我们要感谢我们多么幸运,有水,有空气,有阳光,有森林,有食物,因为地球只要偏差一个微小的角度,我们集体不得存活,也无所谓语言,文化,无所谓思想,无所谓……”
月玲哽咽地说,“也无所谓爱情。”
“是的,你是好学生,我知道你一点就通。生命何其宝贵,愁眉苦脸也是过,快快乐乐也是过,过一天,就要快乐一天。”
“偶尔有一天不快乐,可以忽略不计。”月玲一本正经地说。
克明哑然失笑,“你还准备四舍五入,约等于?这个你也要讨价还价?”
月玲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大珠子,纷纷地滚落,克明叹一口气,说:“借我这个肩膀给你,不许抹鼻涕口水在上面,眼泪也不可以太多,一点点就好。”
月玲破啼而笑,说:“你总是这样劝人?我都没法伤春悲秋了!”
克明说,“那种哭天抢地,捶胸顿足的就不劝,还不如让他们发泄一下情绪;像你这样梨花带雨的,哭得好看,就劝一劝。”克明说完,伸一伸懒腰,把两只脚搁到沙发的扶手上,露出一点倦意。
月玲忙起身,“我给你拿毯子。”
“小巴黎”之行 (10)
她已换上一件湘西苗族土布圆领衫,一条大脚裤,就这样,也可以看出美好身段。克明看看她苗条的背影上蜡染着凤凰沱江,小石板桥,江上泛着一叶孤舟。
也有人问克明为何不找个洋妞,克明说,如果我们读诗“野渡无人舟自横”,中文就一个“横”字出来的意境,英文要多少字母来表达。我需要我的伴侣可以携手游历中国江南,当我说,“相看两不厌,”她可以接上,“唯有敬亭山。”大家纷纷笑,看不出克明,科学工作者也浪漫。那时,克明呵呵笑,忽然很想念月玲,心中仿佛有一处空洞,隐隐作痛。
克明拥着毯子入睡,心想,“又成功地作了一天绵羊。”
第二天,完成公务,美智子突然问月玲:“吴先生不是你男友吧?”
“不是。口译员生急病,我来顶班。”
美智子松一口气,说,“吴先生才貌出众,很难得。”
“是,很多人看他的画落泪。”
“我邀请吴先生来舍下喝下午茶,他已答应了。”
月玲点点头,口译员是传声筒,没有自由,没有思想,只得人云亦云。
到得McGill宅,发现豪宅主人和董妈妈品味相近,充斥着上上世纪的文物。
一个白衣和服的女子轻轻走上来,娴静洁雅地说,“我是美智子的女儿薰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月玲觉得一定是自己因着对吴憬的留恋,变得妒嫉多疑,她觉得吴憬看向薰子的眼里,有微小的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像是有一把闪亮的钥匙,不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