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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堂,去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关于顾……”如兰微微脸红,不肯说下
去了。明兰瞪大眼睛,连连摆手:“别别别,姐姐的婚事我去听算怎么回
事?姐姐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就是了!”如兰嘴唇咬得煞白,直愣愣的
瞪着明兰,小喜鹊瞧不下去了,走到明兰身边轻轻劝道:“姑娘您好歹走
一趟吧,适才我们姑娘气急了,和大姑奶奶拌了几句嘴,把太太和大姑奶
奶气的够呛,这会儿如何好意思再去?原本问太太也是一样的,可太太如
何知道姑娘的心事,不见得能说到点子上,何况我们姑娘如今火急火燎的,
也等不得了!六姑娘,这些年来,我们姑娘可拿你当第一等的知心人呀!”
明兰很想大呼“哪有?!”,如兰已经狰狞着一张面孔要扑上来了,关节
发白的手指几乎掐进她的胳膊,明兰被缠得没子,何况自己也有些好奇,
便应了去。
好在女孩们的小院离寿安堂不远,明兰三步并作两步,小桃不时地拖
她一把,待来到寿安堂,只见翠屏和翠梅都立在门口;明兰略略缓口气,
整整衣裳,才慢慢踏进去,见正堂空荡无人,明兰便绕过屏风,直拐进次
间去,只见老太太,王氏和华兰三个老中小女人,围坐在炕边说话,她们
一见明兰来,立刻停下来瞧着她。
明兰给众人行过礼后,硬着头皮面对大家的目光,呵呵傻笑几声:
“我不知道的,是五姐姐叫我来听听的,我晓得我不该来的,要不……我
还是回去算了。”看她扭捏着衣角,说话语无伦次,神色尴尬,华兰扑哧
一笑,转头去瞧老太太询问意见,老太太横了明兰一眼,反倒是王氏开了
口:“也好,六丫头也听着些罢,如儿素来与你好,也肯听你的劝;…老
太太,您说呢?”老太太当然不在乎,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下,才点
点头;明兰小心翼翼的端了把小杌子,坐到边上,闭上嘴,竖起耳朵,做
个合格的旁听者。
华兰回过头来,笑了笑:“适才孙女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他们
说了足有一个时辰;说起来,那顾二郎与实哥儿他爹算得上半个发小,顾
二郎说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当初落魄离家,您孙女婿也不曾
另眼相看;他瞧不上那些来攀附的,却信得过文绍的为人,是以托他寻门
亲事,我统共那么一个小姑子已定亲了,文绍便想到了咱家,昨夜与顾二
郎提了妹妹,他也是愿意的。”王氏的神情很奇特,似乎狂喜,似乎忧虑,
好像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猪头砸中了脑门,很想吃这块肥肉,却猪头下面压
着一枚收紧了弹簧的老鼠夹子。老太太瞧出了王氏的迟疑,斟酌了一下用
词,便问道:“要说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了,可这顾将军的名声……别的
不说,我早年听闻他外头置着个外室,还有儿有女的,想是受宠的;你妹
妹嫁过去岂不吃苦?还有,自古结亲都是父母之言,他怎么自己提了?总
得叫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出个面罢。”老太太最近天天头痛明兰的婚事,如
今考虑起婚嫁来思路十分清晰。
王氏听了连连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掩饰不
住兴奋的王氏一眼,其实还有好些不堪的传闻,她都不好意思说。华兰瞧
了瞧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把手指紧紧贴在手炉上,弓着背凑过去,低声
道:“这事儿得从头说起,这话可长了,我也是昨夜听您孙女婿说了才知
道的……原来呀,那宁远侯府的太夫人不是顾二郎的亲娘!”众人齐齐一
惊,老太太忙问道:“顾将军是庶出的?”这个问题很关键,直接决定了
顾二郎的身价,虽然内容都一样,版本却有精装简装的区别。“这倒不是,
他的确是嫡出的。”华兰急急补上,“说来我也不信,这宁远侯府瞒得也
太紧了。原来老侯爷娶过三位夫人,第一位是东昌侯秦家的姑娘,婚后老
侯爷带着家人去了川滇镇守,没过几年,秦夫人生子后过去了,老侯爷就
续弦了一位白家小姐,生的就是顾二郎,这位夫人没多久也亡故了;再接
着,老侯爷又续弦了,这回是头一位秦夫人的亲妹子,便是如今的顾太夫
人。又过了好些年,老侯爷奉旨调回京城,天长日久的,也没人提起这事
儿,反正都姓秦,外头还以为老侯爷统共这么一个秦夫人,东昌侯府自己
也不说,只有几家要好的才晓得底细;直到最近,因不少人打量着想攀顾
家的亲事,一阵细细打听后,这事儿才慢慢揭开来。”明兰微微张嘴,她
有些疑惑,顾廷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华兰的一番唇舌白费了一半,王氏想知道的是顾廷烨为人是否可靠,
华兰却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大堆陈年往事,而老太太倒听出了里面的门道,
从炕上直起身子,兴味的问道:“这么说来,顾将军与宁远侯府不睦的消
息果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因着当年的父子嫌隙,而是顾将军与这继母不
睦?!”华兰眼睛一亮,觉得还是自家祖母明白,她侧着身子朝着老太太
笑道:“八九不离十了,祖母倒是想想,若是母慈子孝的,顾二郎为何会
闹到离家数年不归,为何开了将军府后只回过宁远侯府一趟?哪家老子打
儿子不是做娘的在一旁劝着,瞧瞧韩国公府的老五,真正的五毒俱全,包
娼庇赌,闹的可比顾二郎当年离谱多了,有国公夫人护着瞒着,这不还好
好的吗?!现在我晓得了,到底不是亲妈!一份过错十分吆喝,再吹吹枕
头风,老侯爷还不往死了教训!”
王氏大脑回路是直线型的,最关心的依旧是外室问题,张口就是:
“那…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外头的那个女子呢?还有儿女呢?”华兰神色
僵硬了一下,讪讪道:“他外头的确有女人,还有儿女,他和文绍都交待
了;不过……”华兰见王氏脸色似有怒气,赶紧,“顾二郎说了,那女子
心术不好,早被他送进庄子里看起来了,他是再不见的,至于那庶子,入
不入族谱还两说。”老太太却依旧皱着眉头,缓缓道:“便是如此,毕竟
有个疙瘩在,到底那是庶长子。”她转头与王氏道,“这门婚事你要好好
想想,宁远侯府的门第本就高,何况如今顾将军这般声势,端的是显赫富
贵,然而如丫头却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过日子可不能光瞧着外边,里子才
要紧;弄的不好,咱们家要落个‘不恤女儿,贪慕富贵’的名声,选女婿
还是人品要紧。”
明兰低头不语,她上辈子听过一句话,好像是‘无所谓忠贞,不过是
受到的诱惑不够’,老太太似乎是这句话的忠实拥护者,她并不认为贺弘
文好的天上有地上无,只不过一个埋头在药材医典里的大夫总比一个动不
动就要觥筹交错的高官显贵牢靠些。
王氏神情纠结,揪着一块帕子使劲儿扭扯着,显然是又犹豫起来。华
兰见老太太似是不愿意,王氏又有动摇的迹象,心里有些着急,忙嗔笑道:
“哎哟,你们不相信旁人,难道换相信自家姑爷吗?我那婆婆听闻这消息
时,又捶胸顿足的悔了一番,不过我小姑子是没法子变动了,是以她就叫
文绍把秀梅表妹提给顾二郎,叫我公公知道了,好一顿痛骂,呵呵呵,亏
她想得出!别说章姨父已故去,就是尚健在,也不过才五品清职。文绍思
量了许久,说顾二郎虽荒唐过一阵子,却到底浪子回头了,其人品还是可
堪婚配的,不信到时候娘自己瞧瞧,人家真是一番诚意,话说的也是斩钉
截铁。再说了,若他好端端的,哪还看得上咱家?那些顾惜名声的权贵大
家不愿冒险,而上赶着要结亲的,都是些攀附势力的小人,顾二郎又不愿
顾家太夫人说的亲事,这才托到你女婿那儿去的。”华兰口才极好,语音
抑扬顿挫,一句句说的入情入理,正当她口沫横飞之时,冷不防瞥见一旁
的明兰一脸不解,就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明兰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色,小小声道:“不是说鳏夫再娶都得将就么,
怎么顾…将军这般抢手?做人后妈可不容易,还有,继室在原配的牌位前
执的不是妾礼吗?”看看贾珍的续弦尤夫人,贾赦的续弦刑夫人,那可过
的都不怎么样,连有资历的体面下人都似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华兰好不
容易把王氏说动了,见明兰又来捣乱,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小
丫头知道什么?!鳏夫也分三六九等,那种七老八十,前头已有嫡子的鳏
夫自然娶不到什么好的;可像顾二郎这般,年轻英武,又无嫡子,如妹妹
嫁过去只消生下儿子,那便与原配一般无二,还有谁来说什么不成?!”
说着,华兰还伸手指去戳明兰的脑门,明兰缩脖子不说话了,她好歹算是
替如兰争取过了。华兰又劝了好些话,越到后来,王氏越发倾向于结这门
亲,只道要和盛紘商量一下,又说了回子话,华兰便要告辞,王氏起身要
送女儿出门,母女俩肩并肩挨着,一路走一路说话,
明兰被留在了寿安堂门口,直瞧着王氏和华兰的人影不见了,才掉头
回老太太处。说了这许久的话,老太太早乏了,靠在炕头微阖着眼睛歇息,
明兰轻手轻脚的过去,拿了条轻软的绒被给老太太捂上,谁知老太太忽然
睁开眼睛,明兰被吓了一跳。”你……如丫头那里,你还是多劝着些罢。”
老太太缓缓道。明兰微惊,歪着脑袋坐到老太太身边:“这婚事已定了吗?
不是说要等到春闱开榜,从那起子年轻才俊中给如姐姐挑个女婿吗?”老
太太把手中的暖炉塞到明兰手中,拿自己的手捂着明兰的小手,嘴角似有
一丝讥讽:“高门嫁女是她一辈子的想头,若没有墨丫头那档子事儿还好
说,如今天降一位门第更高更有前程的姑爷,你太太如何肯放过!”明兰
仔细一思量,果然如此,王氏和林姨娘斗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叫个庶
女嫁进了比自己嫡女夫家爵位更高的门第,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若是没
机会也罢了,现在是顾廷烨自己来提亲,王氏估计会越想越得意的;可怜
的敬哥哥唉,你可真衰,恐怕又要失望了。也不知爹爹会怎么说?”明兰
望着屋顶,悠悠的出神。老太太从鼻子里冷笑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无奈:
“那就更没的说了,男人瞧事本就和女人不同,况你爹爹……”想着不好
在小辈面前说她父亲的不是,老太太不言语了。
其实下面的话,老太太不说明兰也可以补齐,对盛紘来说,顾廷烨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过错,不过是年少轻狂过一阵子,虽然修身齐家做的不咋
样,但架不住人家高呀,一下跳过前两个步骤直接治国平天下了!
在整个家族利益面前,如兰的反对恐怕没什么力量,何况她也说不出
什么有力的反驳理由来,在多数男人眼里,顾廷烨的过去毕竟已经过去了,
一个鳏夫有个庶长子也是正常的,至于妾室问题,哪个达官贵族的夫人太
太不是这么过来的,想着要‘白首一心人’的老太太和明兰才是少数的异
类吧。老太太累地眼睛迷蒙了,她侧了个身,似乎想睡了,明兰替她压平
了枕垫掖实绒被,好叫她舒服些,只听老太太临睡前,含糊了半句:“…
他们自己的闺女,旁人也操不上心……没见过世面的……那么个浪荡儿,
不过发迹了几日,全当宝了……我便瞧不上……”
明兰站在炕边呆了半响,她觉得自己很应该替救命恩人说两句公道话,
其实顾廷烨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人家很见义勇为,很拔刀相助,箭射的很
准,揍人很给力,一脸络腮大胡子的时候也很有型有款的。好吧,换她,
她也未必乐意。这种高官显贵,挑战性太大,屋里就算没有一打美艳十二
钗,怕也有四季鲜花,话说齐衡的外祖父襄阳侯,那老头眼角的皱纹都可
以夹死苍蝇了,不还蓄养着一屋子小妾美婢嘛,还时有更新换代的传闻耶。
唉,爹妈太有上进心,子女压力很大的,古今都一样呀。
第93回
盛紘一回府,王氏就急着把他拉进屋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盛紘为官
素来耳聪目明,于朝局最是有心,他对顾廷烨的价值恐怕比内宅妇人有更
直观的认识,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利弊,第二日便出去打听顾廷烨的为人,
考察项目一切按照当年打听袁文绍的标准。
如此这般几日后,盛紘与王氏说,他同意这门婚事了。
如兰在心惊胆战了几日后,终被宣告了判决,她摔了半屋子的东西,
尖叫声足可以吓醒打算冬眠的河鱼,披头散发地发脾气,把一屋子丫鬟吓
得半死,王氏来教训了两句,如兰赤红着一双眼睛,反口一句:“你要嫁
自己去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