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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被人骗了,基本上都会被人称颂‘慈悲仁善’;可拿一万两银子当十万
两银子家,今天大伯子买个八百两的妾,明天小姑子们开个五百两的诗社,
后天老祖宗捐一千两的香油钱,家里养上上千口的仆妇丫鬟,男人又不会
挣钱,那估计只有七仙女下凡才能当好家——人家是神仙,会点石成银票
说。
正常做法是,用合理的钱当合理规模的家,不要奢侈浪费、穷搞排场,
也不要过分苛刻、太过精细算计仆妇,当宽松时得宽松,手指缝里漏出个
一星半点也无妨;在这个基础上,严整家规,规范家仆行为,教导规制家
仆守礼,让家风井然,已是上上大吉了。
其实品兰很聪明,不过之前李氏教不得法,又不如明兰说入耳,嫂子
文氏又隔了一层不好细说。品兰细细想了颇觉有理,回去后便跟着母亲看
她理事光景,见母亲指挥人手收妆奁,打赏仆妇,安床备席,天天都有十
几个婆子围着问这问那,只忙得轱辘一般,品兰忽觉得母亲辛苦,便乖乖
随着明兰一道做每日功课:临帖,刺绣;连着老实了好几日。
李氏见女儿收了性子,大松了一口气,前日她瞧明兰指挥家仆清点箱
笼或(www。kanshuba。org)看书吧物事均十分干脆利落,再看她点起数来连算盘都不用,掰着手指
在纸上划两笔就清楚了,这才多大丫头呀!李氏大吃一惊,再回头看看跟
在明兰后头一个劲儿嚷嚷‘还没好呀,我们去玩罢’女儿,不由得暗暗发
愁。
如今看品兰有些懂事,李氏大觉欣慰,可瞧着品兰垂头丧气样子,又
觉心疼,揉着女儿头发道:“你明妹妹素日在家里规矩极重,如今来了咱
家,你只要别出格,便带着她园子里头走走,也是好。”
到了接亲那日,盛宅上下装点一新,连仆妇都逐一换上新做长袄比甲,
品兰扯着明兰到处跑着看热闹,锣鼓喧天中,只见长梧哥哥穿着大红喜袍
骑着高头白马迎喜轿而来。
“二哥也忒没出息了,瞧他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后头去了!”品兰
揽着明兰低语,明兰点头,今日长梧确笑得像枚呆瓜,不过他值得原谅。
因大老太太不许纳妾,为避免青春期少年犯错误,男孩子都较早娶妻,
长梧从十五岁开始说亲事,一路荆棘不断,什么马夫、伙夫、车夫都来凑
过热闹,偏大老太太和李氏眼光颇高,不肯将就门第低儿媳妇,于是长梧
足足到了二十一岁才讨上老婆,叫他如何不乐!
明兰还见到了泰生爹,这位胡姑父大名为二牛,明兰本以为既有二牛,
上面定然还有大牛,其实不然,据说当年胡家老太太在生儿子前夜梦见有
人白送了他家两头牛,后便给儿子起名二牛,牛姑父人很好,一直跟在大
舅子盛维后头忙进忙出。
不过淑兰堂姐夫婿孙志高那厮明兰就不很喜欢,生倒是眉清目秀,可
眼睛便如长在额头上一般,一股傲慢之色,后来才知道这位孙姐夫是宥阳
有名神童,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嗯……可是到现在还是秀才,在得知盛老
太太出身侯府,儿孙均是科班出仕,立刻前倨后恭。
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便既不能去喜堂去观礼,也不能在外客中走动,
品兰几次想突破重围到前头去看热闹,都被明兰扼杀在萌芽中,反被扯着
到后园子去看新扎花树,李氏清楚品兰性子,百忙中遣了人去叫女儿到后
堂去陪老太太和众女眷说话。
“三房几个表小姐都来了吗?”品兰问道。那丫鬟笑道:“全来了,
连邻县秀兰姑奶奶和月兰姑奶奶也来了。”品兰立刻沉下脸来,一口回绝:
“那我不去!”
那丫鬟为难道:“姑娘,这可不成,太太吩咐过……”明兰见小丫鬟
连汗都急出来了,便道:“你先走,我和你们姑娘这就过去。”
小丫鬟知道这明兰小姐虽来日子不久,却和自家小姐极是投缘,常能
对品兰规劝一二,便连声道谢着放心走了。
品兰瞪着明兰:“你打什么保票?我可不去。”明兰凉凉道:“我是
无所谓啦,不过大伯母不放心你,自还会派人来逮你,三请四请,最后不
过是敬酒罚酒差别罢了。”
品兰想起自家母亲厉害,不由得灰心道:“我是真不想见三房那几个
呀!除了秀兰姐姐还好些,那慧兰你是见过,还有一个庶出月兰姐姐,哎,
更不必说了。”
明兰拉着品兰慢慢朝正堂走去,边走边问,顺带引开品兰注意力: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记着。”
品兰不知觉随明兰往前头走着,忿忿道:“你们一直在外地住,不知
道三房那几个讨厌鬼!小时候三婶婶推说家境艰难,又说女儿家得贵养,
便把三个女儿硬送到我家来,我和大姐没少吃她们苦头!秀兰姐姐只知自
保,也还罢了,那月兰,哼,逢年过节分东西她总要闹一回。不是抢我衣
裳就是偷姐姐钗环,我去告状,她还到处恬着脸哭,说我们欺负她!”
“她还偷东西?”明兰还真没想到。
品兰想起往事,一肚子火气:“哪是偷?就是明抢!大姐姐屋里但凡
没人在,她就自己进去乱翻东西,捡了好自己戴上便再也不还了!大姐姐
老实,从不说她,她便愈发放肆,有好几次连母亲屋子也敢进去翻,母亲
一开始还忍着,说不过是些首饰,女孩子大了爱打扮就随她去吧,直至后
来发觉少了几份地契,里头还有这祖宅文契,母亲才急起来。”
“后来呢,契书要回来了吗?”明兰很恶趣味追问。
这个问题很让品兰兴奋,她得意洋洋道:“那时她差两个月就要嫁人
了,她仗着已聘了人家,娘家人不敢收拾她,谁知我母亲先去三房把客客
气气把她接来,然后派人去对那亲家说月兰姐姐染了风寒,婚期推迟半年,
接着把月兰姐姐关了起来,不论三房人怎么来闹也不松口,不过三房也不
敢怎么闹,怕闹大了被人家退亲,哈哈,月兰姐姐足足被关了好几十天,
她交出契书才放人;原来她连三叔都没说,偷偷藏在自己肚兜里,想带去
夫家呢!”
品兰说眉飞色舞,明兰却张大了嘴,心中翘起大拇指——果然真人不
露相,想不到那个圆脸和气大伯母居然这般辣手!
品兰被勾起了谈兴,继续往下说:“还有慧兰,与我小时候不知打过
几架了,喏,你瞧瞧,这疤!就是五年前她把我推到石头上磕,幸亏我拿
胳膊撑住了,不然我脸还不定怎么样呢!”说着掳起袖子凑到明兰面前,
明兰伸头去看,果然上面好大一条疤痕,如蜈蚣般扭曲桃粉色。
“然后,她就被送回自家去了。”品兰恨恨道,“哼!都是白眼狼!”
慧兰和品兰足足差了三岁,居然也下去这个狠手?明兰看着那条五六
寸长疤,能想象当初**岁品兰有多疼,便帮品兰放下袖子,安慰道:“我
常听大老太太说起秀兰姐姐,说她倒是个好的,相夫教子,夫妻和睦,可
见大伯母也不全白养了呀!”
品兰总算开了笑脸:“那还不都是我娘做了好事!那年秀兰姐姐连夜
哭着跑来我家,磕头都磕出血来了,求我爹娘别让三叔把她嫁给一个黑心
老财做填房,我娘好容易把她保了下来,还做主把她嫁了现在姐夫,姐夫
考上秀才后一直中不了举,也是我爹爹去疏通了关系,让姐夫在邻县做个
教谕。”
明兰连连点头:“大伯大伯母真是好人,这般肯为侄女出头,欸?对
了,那伯父为何不给孙姐夫也弄个教谕来当当。”
品兰冷哼一声:“我那姐夫小时候曾被一个摆卦摊说是有宰相命,他
便打定了主意要当两榜进士,怎肯屈就那么一个**品清水小吏?几次回绝
了我爹爹好意,哼哼,可别才学没有志气高才好!”
听品兰吐槽,明兰不禁莞尔,心想品兰如果生在现代,可以到天涯上
开一帖子《八一八我极品堂姐堂姐夫堂叔堂婶们》,何其狗血畅快,肯定
能火!
待品兰讲告个段落,姐妹俩已走到正房门口,当前一个丫鬟正伸长了
脖子等着,远远看她们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急急走上前来迎接:“好姑
娘,你们总算来了,里头老太太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再不来可又要打发人
去寻你们了。”
“啰嗦什么?这不来了嘛!”倾诉完了陈年恩怨,品兰心情愉悦许多,
拉着明兰抬腿便往里头走,门边服侍丫鬟刚掀开帘子,里头一个陌生老年
女声便传了出来:“……就把你们家明姑娘许了我那侄孙罢!”
品兰大吃一惊,反射性转头去看明兰,惊奇发现她居然反而有松了一
口气样子,只听她笑眯眯道:“上回大伯母罚你抄书时你怎么说来着?哦,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了,我们进去罢!”
第43回
品兰一马当先跨步进去,明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进里屋,只见熙
熙攘攘一屋子女眷,太太奶奶小媳妇大姑娘或坐或立,满室华彩珠光,坐
在边上三太太见明兰进来,拍腿笑道:“哎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主
儿来了!”
明兰恍若未闻,只随品兰上前一一给长辈见礼,然后恭敬到上首坐盛
老太太旁边去站好,淑兰堂姐边上坐的老妇人是她婆婆,她身着赭红锦绣
褙子,头上横七竖八插了五六只珠宝大钗外加一多绒布玫瑰花,脖子上手
腕上都挂满当当,全身披金戴银,明晃晃直耀人眼睛花。
孙母自明兰进来就上下打量她,看了好半响,沟壑纵横老脸上绽开笑
容,才道:“前日里我听亲家三太太说起这孩子,就觉得好,今日一见果
然是大家小姐做派,啧啧,真好模样姑娘!”说着朝上首两位老太太笑道:
“我那侄子与这孩子年貌相当,趁今日大喜日子,咱们也来个亲上加亲,
亲家觉着如何?”
话说完,便直直看着对方,等人家回话,一屋子女眷大多停下说话,
抬头望这边看来。
明兰心中冷笑,一般说亲事为了怕人家拒绝,都不会这么直白提亲,
这孙秀才的妈也真够厚脸皮,居然当着着半个县有头脸人家女眷直白提了
亲,叫人家怎么拒绝。
好吧,其实是明兰不喜欢孙母打量她样子,活像市场上挑鸡蛋似。
盛老太太用茶碗盖来回拨动茶叶,一言不发,大老太太皱了皱眉,正
待说两句缓过去,盛纭已经抢着开口了:“哟,亲家太太真会说笑,您那
侄子都快二十了,我这小侄女才多大?这也算年貌相当?哎呀,不好不好。”
孙母脸色有些不悦:“大几岁怕什么?先在屋里放些人就是了,等媳妇过
门也能伺候周到。”
屋内中女眷脸色各异,有好笑,有惊诧,也有摇头,更多是鄙夷不屑,
直接低头与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明兰也对这位秀才妈敬佩不已,这媳妇
还没说上呢,屋里人已经摆上台面了,这位孙母不是存心来找茬,就是真
觉得无所谓,无知者无畏嘛。
可又不能明着说不许屋里放人,不然就会扣上‘妒’名,盛纭眼珠一
转,笑道:“亲家太太挑侄媳妇,我这也要挑挑侄女婿,我们盛家多少有
些薄面,我那堂兄是个品级不低官儿,更别说我堂侄了,可是钦点翰林大
老爷!我说亲家太太,您那侄子要讨媳妇可有什么说头呢?是有功名呢,
还是有田庄铺子呢?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您倒是说个一二呀。”
盛纭说话又快又脆,兼之她这爽利性子也是本县有名,这番说半真半
假,屋子里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孙母侄子早年父母双亡,不过是依
附在姑姑家,平日游手好闲,只一张嘴哄孙母喜欢。
可孙母自打儿子考了秀才,觉得自己是书香门第,一般人家看不上,
非要给侄子聘个好,本县里有头脸的人家都被她烦过,看在盛家面上也不
曾无礼,孙母吃了几次软钉子后有些灰心,几天前听三太太说起明兰,又
动了心思,觉得明兰虽出身官家,但不过是个庶女,她去提亲还算抬举了
呢,谁知两个老太太都不说话,干干撂着她,而那盛纭又刀口无德,句句
扎心,孙母沉下脸来:“我侄子虽没有功名财帛,却是正头太太生!”
品兰小脸一片涨红,两眼几乎要喷火,在袖子下面无意识攥着明兰手,
用力几乎要掐出血来了,明兰低下头,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李氏
也是庶出。
当年盛维娶妻时,盛大老爷把家产几乎败净,好在李老太公为人厚道,
还记着当初和盛老太公一起发财情分,便做主把孙女嫁过去,但他儿子儿
媳不乐意,中途插手换了个庶出闺女过去,谁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