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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池畔,茸茸青草,繁花点点,垂柳依依,蜂飞蝶绕。莲花池内波光粼粼,荷叶翩翩,菡萏摇曳生姿。远远望去,美景如画,轻风拂来,幽香阵阵。
“清舞!”
“娘!爹!”
“乖女儿,你爹刚刚夸你心思机敏,作诗居然有模有样。”端庄贞静的脸含笑看着,拿着绣花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梦走四方倚醉归……我的女儿心性好大,居然要象男儿一般做一番大事不成?”
“今日桓王爷一顿好夸,好生艳羡,直说要认了她做女儿去。”
呵呵一阵笑。
“妹妹才五岁,做什么大事?就会抢我的风筝罢了。嘢——”四哥扮了个鬼脸,嘲笑起来。
“老四,不许欺负小妹。就你不爱读书!”
“将来上马杀敌,凭的手里的真功夫,读什么书?”
“清扬,这话糊涂!”大哥清林瞪了一眼。
两行眼泪自眼角缓缓流下,舞阳沉寂在梦中。
咳——
轻轻一声叹息!
一只手触上了脸颊,抹去了泪水。
舞阳激灵一下,左手一搪,本能地翻身跃起。
落地的瞬间,飞剑擎在手中,身子一拧,正要欺步上前,耳边听得一声呼唤。
“舞阳!”
嘶地一声,舞阳倒吸一口冷气,梦里的美好不曾继续,实实在在不愿意醒来。原本压抑的痛苦此刻被泼了热油,燃得整个五脏成了一片炙热火海,只觉肺腑剧痛,锥心刺骨。不由大怒,抡起左手,奔着来人的脸狠狠抽了过去。
“啪”地一声,肉与肉象激烈碰撞的声音。
“……你!”
对峙(上)
清脆一声,轩辕一醉如被佛咒镇住,梦魇般呆立不能抬足移动,从来不曾有人胆敢不顾死活地劈面给他一掌,心里哪里受得住,直气得脸色青紫,脖筋蹦起,百脉扩张,嘴角抽搐不停,结实的胸膛起伏不定。
舞阳用尽气力狠狠抽了一掌,自是没有想过后果,打过之后,心里也是发虚,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也僵住了。
“你!你!你……越来越放肆了!我——”轩辕一醉吞了几口空气,右手恶狠狠地抬了起来。
舞阳早已经瞄见,向后退了几步,右手横剑在胸,冷冷看着。“打你又怎样,你个登徒子!”
“你——你——”轩辕一醉气得摔下胳膊,恶狠狠道。他何曾受过这闲气,心上仿似压了巨石,一口气提到嗓子中央,咽不得,吐不得。心中愤愤,只想狠狠拍她两掌才解气,想着她方才流泪想是梦见了亲人,一时又于心不忍。“过来!”
舞阳不理不睬,又向窗边移了一步,眼睛瞄着轩辕心里打鼓。
“我找了你三天。”轩辕一醉直盯盯看了一刻,突然异常沮丧,回身坐到了床边,语气软了下来。
“舞阳命贱,何劳王爷惦记。”舞阳眼睛死死盯着轩辕,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对他到了床边都不知道。
茶?
欧阳九煎的茶?
暗暗运气,血脉顺畅,内力无损。
“给本王倒杯茶来,本王看你过的很惬意,在这桃花镇还真是逍遥快活。”轩辕一醉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打开火折子,将床边乌木方几上的蜡烛点燃。一股淡淡的蜡油灰烟升起,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
舞阳看他鼻翼微动,嫌憎这劣质蜡烛的黑烟,心中老大不以为然,嘴角撇了撇,依旧站着不动。
“不过十余日,本王的话便不听了?”轩辕一醉恢复了常态,白皙的手指抚了抚被抽的脸颊。脸颊此刻还在火辣辣做烧,想是已经刻上了五个乌青指印。“敢打本王的,夫人可是第一人。……看着你和欧阳九津津有味品了半夜的茶……我渴了!”
“哼!我与谁喝茶与你何干?穿窬之徒,人人可打。”
舞阳冷冷回道,想着方才欧阳九大胆抓住自己的手,若是被他看见,只怕欧阳九危险,心里惴惴,不由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竟忘了当时二人为避外面耳目,窗棂紧闭的事来。
“我……渴……了。”轩辕声音一高,怒意上炎。
舞阳想了想,恍惚听见轩辕一醉的嘴里有别样味道,不屑于与他计较。想着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还真不是对手。将剑收回袖中,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手一甩,茶杯直直飞向了轩辕一醉的手边,自己的身子依旧距他十余步远,万分戒备。
“本王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轩辕一醉盯了整整一日,心有顾虑没有出面,生怕吓跑了舞阳。一个人形单影孤躲躲闪闪,故一日不曾喝茶,口中异常的干渴。伸手接过茶,一口将茶倒进了嘴里,这才觉得有酸又苦,一杯已经放了一天的凉茶。
“这茶酸了!”
“没人请你来!”舞阳心道,嘴角揪起,没有发出声音。
“夫人,随本王回去吧。”轩辕一醉扭头盯着墙上的虚虚高大的侧影,语气疲惫漂浮。“本王担心你。”
“王爷与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没有瓜葛?你是我的夫人!”轩辕一醉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天机老人将你许配给本王了。”
“王爷睁着眼睛说梦话?”舞阳移目窗外,此时月华皎皎,天地一片光华。“舞阳不过草莽,怎敢仰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轩辕王爷。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
皓月朗朗,清辉如银,照的外面一派清明,一檐一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你照得透这小小人心么?裹上锦绣绫罗,裹上吴绫蜀锦,那腔子里的不肯停歇的人心到底有几窍?
忽一时阴冷狠戾,忽一时温存体贴,忽一时柔情万种……只是那个才是真的?
真是虚伪……舞阳几乎要吃吃笑了出来。
轩辕一醉心里一松,看她语气,显然早知道这事。
“为夫误会了你,你总不能盯住这事不放。”轩辕一醉手抚额头,暗暗清了清嗓子。“以前,以前,是为夫……你……”
话在口中嘀嘀溜溜不住打转,还是吐不出口去。
舞阳无动于衷的听着,神思飘忽。一时不知道薇落和欧阳九现在如何,是被这魔鬼给迷倒,还是深陷囹圄。转念又想这魔鬼功夫之深已经无法猜测,但是却是隐忍到了半夜……心思千转,如风车迎风,突突不停。
轩辕一醉第一次低声下气,本是指望打动舞阳,然后听从自己的安排返回王府。温言软语说了半晌,突然发现舞阳神游太虚,一席发自肺腑的话轻飘飘过去,东风射马耳,半分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和在意。
心中火腾地烧了起来,身形一动,手腕一翻,右手钳住了舞阳的左手,一拉一带,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死死锁在了怀里。
“无耻!”舞阳心里惦记欧阳九和薇落的安危,一时走神,被他赚了,左挣右突动弹不得。
“夫人,你再高声,可是要别人都听见为夫到了这里?”轩辕一醉附耳噙住舞阳的耳垂,低低说道,话中满含压抑的愤怒。“我的话便是耳旁风,也吹动了耳朵。”
“登徒浪子,谁是你夫人。”舞阳气得前胸一起一伏,声音低了下来。
“当然是叶清舞了,夫人。”轩辕抱着她死活不肯撒手,下巴抵在舞阳的头发上,不住的摩挲。“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也打了为夫一巴掌,气也出了,到此为止吧。”
一巴掌?
他居然忘了绣春楼前的那一幕幕一场场不成?
五内颠翻,掀皮抽筋般的痛倏地窜了一身。
舞阳的脖子突然一扭,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如此诡异的面对面,直唬了轩辕一跳,手情不自禁的松了。
鄙视的眼神直直射进轩辕的眼底,冰如血刃,寒似严霜,毫不掩饰情绪。
“轩辕一醉,别做梦了!你以为你是谁?披着人皮的伪君子!”
舞阳轻轻用手推开了轩辕的手臂,自顾自将一缕散落的青丝抿在耳后。“若再敢如此放肆,我——将你要的东西毁了。”
“……舞……阳!”
轩辕一醉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有还是无,是个问题!是不是?我说有便是有……轩辕王爷!”
舞阳冷冷笑着坐在床边,手拄在散乱的薄衾上,物与人不同,离开了,便没有了温度。
只是他曾经给的温度……都是冰冷!
“舞阳!”
“王爷好忘性,小女——叶清舞。”舞阳的眼底慢慢溢起了清凉。“屈死的叶相是我父亲,轩辕王爷,你说这价值一国国库的宝藏叶清舞会白白给那个屠杀了我一家一百三十四口的文起帝么?”
“夫人!我说过——”轩辕一醉突然萎顿,声音低沉。
“王爷什么也没说!”一抹冷酷的笑滑上唇角,舞阳突然笑了起来,堵住了轩辕的话。“叶清舞毁容来到京城只有一个目的——誓杀元凶巨恶,为我冤死的亲人报仇雪恨。”
“事情……你不肯理解为夫么——”
“理解?”舞阳嗤地笑了一声。“王爷心怀天下,自去做你的大事。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只为家人报仇,旁的事与我无干。”
“舞阳,不要赌气,你总是国家子民!”
“国家子民,今上好生爱民如子,竟诛杀了我全家!”
‘呵’地一声,舞阳怒极反笑,蹭地站了起来,手哆嗦着指着轩辕一醉。“轩辕一醉,少拿你那些官话吓唬我。我师父说过,若文起帝不肯当着全天下为我父亲平反,不肯为我叶氏一族雪冤,舞阳可以销毁这东西,就让它化灰化烟——谁也赚不成!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这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小人!”
痛到极处,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挫骨抽筋,锥心泣血的痛倏地窜满全身,指尖脚底都酸麻无力。舞阳无力地坐在床边,浑身颤抖。她刚刚沉浸在梦中,父亲如山,母亲如水,哥哥姐姐笑语连连,只是这幸福来不及细品回味,被这恶魔生生扼断。
……她如今还去哪里寻找,寻这难得的吉光片羽。
如履薄冰了这么久,她总算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朝中大事与她何干,事态波诡云谲又与她何干?这魔鬼竟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兜头一盆冰水泼下,轩辕一醉站在床前,半天发不出一声,那句披着人皮的伪君子将他的心碾成了齑粉。
他一直自信,以为既然她肯贴身伺候自己这许久,乖巧的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必是心底还有自己的位置,不成望自己在她的心底如此不堪。
“清舞,我……我……好,好,我不难为你……”轩辕一醉实在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眼底涌起一丝清亮,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舞阳,却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窗外月华如水,照的四方小院如同白昼,周遭寂寂无声,只有蜡烛的灯芯长了,时不时的爆了一响,嗤地一声升起一股黑烟。
一坐一立,两个孤单的影子被昏黄的烛影映在了墙上,拉得老长。
一个寂寞。
一个冷漠!
对峙(下)
桓疏衡亲奉了一盏香茗,这才褰袍退至一侧侍立,父亲不发话,不敢多言。
桓居正手端着香茗并不啜饮,只是盯着槛外的一树芭蕉呆呆出神。桓疏衡一时无聊,便四处打量起来。
整个书斋,窗明几亮,临窗墙壁居中悬挂着一轴金碧山水,两边各一副洒金对联。
落款他看过无数遍,自是知道这轴山水包括对联乃已故丞相叶之信的手笔。
窗下一支雕花楠木花架,上设一青花瓷瓶,瓶内插着一支雪白莲花并几支碧绿莲蓬,幽幽花香氤氲了整个书斋,说不出的清新宜人。
金丝楠木书案上,左首一只雕工精致的湘妃竹笔筒,插着几只粗细不一羊毫,右首一方精巧端砚,旁有一只白玉雕成的小托,上面横了一块徽墨。
两只玲珑剔透的黑玉狮子镇纸并排放在笔筒的下首处,旁边还有一盏精致的黄玉蜡台。
件件物事精致熨帖,不奢华却是品位高格,静静地铺陈彷佛在迎候主人。轻风拂过,珠链微微浮动,恍似有人挑了帘拢,提足便要进来一般。
桓疏衡一时也觉物是人非,心中悲怆。
轩窗外花木扶疏,竹影婆娑,让人恍如隔世之感,好一处幽静所在。
虽然这十几年间来过几次,却是极少进得这间书斋,恍惚记得这书案上的摆设依旧,暗自揣摩父亲的用意,不胜唏嘘。
“疏衡,坐吧。”桓居正等儿子打量完了,方开口道。“阿福打理的不错,还是旧时模样。”
“父王。”
“这里便是之信当年伏案疾书的所在,如今物是人非。”桓居正手端香茗,长叹一声。
“父王,不如移去外面走走,儿子扶您去荷花池散步,留在这里徒生感叹。”桓疏衡见父亲又提起往事,心里一酸,急忙劝慰。
桓居正摆了摆手,一阵剧烈咳嗽,桓疏衡急忙上前轻拍后背,桓居正喘了半晌,这才平复,一张已经干瘪如核桃皮的脸憋的紫涨起来。
“咳咳!不碍!”
桓居正连连摆手,自袖中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拔下软木塞,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就着茶吞了下去。
又过一刻,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却是难以掩饰眼中的倦态。
“疏衡,你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