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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时,那鳞片已不见了,它刚才紧贴的皮肤处,显出一抹淡淡的绀青色。
“这不一样。”他仔细替她拉起衣领,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火,又被他飞快地掩饰掉,“这枚鳞片,是背鳍前的第一枚鳞片,它能承受住仙术咒法,即便是再大宗的伤害也能抵挡得住。”
“没有人想害我啦,我拿着这个没有用。你收回去,拔鳞,很痛的吧?”她皱眉道。
“不必担心我。我是仙人啊。”他笑起来,神勇得意的样子,“唔,把这枚鳞片嵌进你身体里去,免得你又想要把它拿下来。对了,那玉石莲鲤,你以后每天都要戴起来,不许再丢下。”
她挑起一边眉毛,有点不不情愿地撇撇嘴:“公子,你变婆妈了。”
他听到这话,伸手去捏她脸颊,被她笑着躲过,一头撞进他怀里去。毛茸茸的头顶,像只傻傻的兔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不由也开心地笑了。
她在他怀中抬起脸,忽然视线越过他肩头,向上看去,又伸出手指,惊奇地嚷:“公子,那是什么回事?”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那远远的水面上,此时正荡开一波波的水纹,却不再是光滑如镜的样子,反倒像是结了冰花一般,现出大片大片奇异的花纹来。
他笑了:“啊,是下雪了。”
下雪了。
这样静谧的夜里,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下,悄无声息地淹没了路,掩盖了红瓦的房顶,平素里界限严明的两家墙头,也早已在大雪的撮合下,变得分不清彼此。
一眼望过去,整座瑞兴城都白皑皑的,倒显得分外齐整和睦。
这样阴冷的天气里,没有谁会出门,只有那桃花醉的门前,还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头顶上的红灯笼还泛着暖洋洋的光,灯笼底映在地上的十字影很淡很淡,与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好像快要消失不见一样。
苋苋和蜜九并排坐在门槛上,身后的店门大开,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蜜九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光的蜜饯,而他两边的脸颊,早已被水晶蜜枣塞得鼓了起来。
苋苋看着他笑,又伸出手去接雪花。
明明那么蛮横地掩盖了一切的雪,到了她手中却立刻变得软弱了,没有底气地化成一点水渍。
蜜九学着她的样子,也将手伸了出去,雪花凉凉地落在手心里,像是春天里被雨水打湿的花瓣。不知道雪花有没有香气?
脑子里冒出这个疑问,大蜜蜂立刻本能地将雪花放到鼻下,只是那雪花刚到鼻尖下,便又化成了水。
这大概是世间花时最短暂的花了吧?
蜜九蹭蹭手,站起身来,冲进大雪中。苋苋见状,急得拿手里的枣核丢他:“这地面好不容易下成这样洁白无瑕的样子,你却去踩它!”
蜜九挑眉:“别吵。我在嗅香。”
他闭上眼睛抬起脸来,雪花纷纷地落在他眉间,睫上,眼角,仍含着蜜枣的鼓鼓脸颊,以及红艳艳的唇边。
这样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站在一地茫茫的大雪中,衬着身后两只大红灯笼撒下的暖光,美好的不像话。
苋苋安静地托腮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这傻傻的少年,与当年那个他何其相像,居然想要去嗅雪花香。不过,不知眼前这少年过许多年之后,会不会像现今的他这般,眉眼间尽是冰霜色,不通情理得像个老顽固。
蜜九并不知,他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傻蜜蜂,族群世代都只在春夏季百花盛放时活动频繁,短短闲生从未见过雪。
他依稀记得族群中的长老曾经说过,这世间的花,只要有绽放的瞬间,便一定有着它独一种的香气。蜜蜂扑香,便是要去捕捉那飘渺无形的气味。
他对这个,向来最在行。
所以雪花的香气,他以为自己也一定能捕捉到。
苋苋看着他在大雪之中被粉饰成一只极漂亮的雪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蜜九皱着一对白花花的眉毛不满地瞪她:“你笑什么!我真嗅到香气了。”
苋苋托腮道:“雪花从高天上来,非草木结实,是无根之水化作,哪里来的香气?”
蜜九嘟着嘴向门前走来:“你又不信!我真的嗅——”
他突然顿住了步子。
苋苋仍笑着问:“怎样?你真的嗅到了什么?”
“你不是人类吧?”蜜九将眉上的雪花拂落,“我嗅到的,不是雪花的香气,是你的。”
苋苋仍托着腮,笑盈盈地将一枚蜜枣丢进嘴里,仿佛在等着蜜九往下说。
蜜九走至阶前:“太浅了。第一次我居然都没能发觉,想来是被铺子里的酒香味遮住了,这次,倒还多亏了这雪。”
苋苋脸颊上鼓起小包,仍旧笑眯眯的:“蜜蜂的鼻子,真是灵啊。”
“你是何种草木?若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说明?你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蜜九正色起来。
“我是苋苋。苋,自然是最不打眼的野草。究竟是什么,也不必细究的。至于我身份,你家那位店老板,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么?”苋苋起身,向阶下走去,“我和你一样,都不曾见过这真正的雪。我们是一样春生冬眠的精怪,只是我比你更加短暂,我一般,只醒在春天,最迟不过夏季尾巴。“
“那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苋苋站到他面前:“为了救倚微呀。”
“救倚微?”蜜九讶然。
苋苋则低下头,自他身旁向对街一步一步量起步子:“对啊。你别看我只是最不起眼的一样野草,可这普天之下,只有我才解得了他身上的毒。”
“可你怎么知道他中毒了呢?”
苋苋歪着头,佯装思考,末了却调皮道:“怎么办,天下最难圆说的,便是‘巧合’二字,我要怎么编谎话?”
蜜九挠了挠头,闷闷地又问:“那他中了什么毒?合欢青瓦都看过,连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呢。”
“所以,我说了的,这毒天下只我一人能解。”苋苋将这问题又拨了回去。
蜜九继续挠头,他实在不知道之后该问些什么了。
苋苋一步一步已经量到对街的阶下,她抬头看看那家门前的灯笼,低下头,再次极其耐心地顺着自己刚刚走出来的脚印倒退着量了回去。
走至蜜九身旁,她停下来:“蜜九,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情?”
蜜九抬头:“什么事?”
“倚微在他房间门上,设了界。你帮我把那界解了。”
解界?还是倚微设下的界?蜜九立时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他可不想又被塞进酒瓶子里去……啊,依稀记得上次倚微还威胁说要把他丢到后边莲鲤斋里去喂那只芦花鸡……不行不行,他还想把小命留得久一些呢……
苋苋歪头,目光熠熠地盯着他:“我知道,倚微是你的恩人,他把你从族群里救出来,并收留无处可去的你,你立了誓言要追随他的。他虽然嘴巴不饶人,却还是对你很好的,你难道忍心看着他就这样受苦?”
蜜九目光闪烁,一直躲避苋苋的视线。他当然想要救倚微,倚微这个样子他当然不忍心看到,他也焦心也忧虑,可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自称苋苋的女子,来历不明,连倚微自己都不肯放她接近自己,那他又怎么能放心让她去救倚微呢?
苋苋冷笑道:“你不信我?那好,我们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反正倚微的毒发作起来也快,不出三日,他必死。到时候你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你,你骗人!”
“好呀,你大可以拿他的命来赌一赌,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苋苋抱臂站在阶前,背后的大红灯笼将她的身形削得愈发细瘦。
蜜九踌躇着。
苋苋微微一笑:“你慢慢想吧,我不与你在这浪费时间了。呵,大雪天离开,你还真不懂待客之道。”
“你——”
“我不是夕颜山上的精怪,若你后悔了,是断寻不到我行踪的。”苋苋走到阶上,俯身从放在地上的纸包中又拈起一颗水晶蜜枣,丢进口中,咂咂嘴,兀自又道,“这枣子真甜。只是这样大雪天,来不及再买了。”
说罢,她扬扬手,决绝地走进大雪之中。
蜜九呆怔良久,忽然一跺脚,追了上去:“喂!你真能救倚微?”
早已没入黑暗的苋苋停住脚步,嘴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你决定了?”
她早就成竹在胸。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不停,瑞兴城高大的城门好似一座雪白的小山丘,而这山丘外,盛月江里最上层的水早已冻成一块块的冰碴,却仍不知疲倦地一直向东,即便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便会被冻结,也还是一直不肯停歇。
除了这条江,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便再没了声息。
就这样一切沉寂着,好似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大雪仍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而风也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了。它将雪花卷起,使它们旋转起来,如同舞娘摇曳的裙摆。
风声似鬼夜哭,恐怖而苍凉,在这荒凉的声音之中,忽然有一个吱吱呀呀的声音若隐若现,像是车轮前进的声音。
而树林中被埋没的小道上,有一辆破旧的老牛车正缓缓地地向城郭的方向挪动,老牛很讨厌风雪,几次都想停下脚步,车上被埋得雪人一般的车把式动也不动,只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抬起手来甩一鞭子。他身后的车上没有棚,车斗里的雪堆得小山也似。
牛车走得很缓慢,好似过了很久,才终于走到城门底下,此时,那车把式才好像真正活了过来一般,勒停了老牛,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雪粗粗地拍几下,而后咳了两声转身对后面道:“姑娘,瑞兴城到了。你快起来吧。”
他身后车斗里堆得小山也似的雪底下有什么动了动,雪簌簌地落下,现出一角破旧的油毡来。忽然油毡被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那张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像是病着。
“姑娘,起来吧,这儿就是了。我还要赶路,不能再多停了。”车把式有些不耐烦,将油毡一把掀了起来。
那缩在车上的姑娘顿时一阵颤抖,不情不愿地爬起身,从腰间荷包里倒啊倒啊,倒了半天,才倒出两枚铜钱。
车把式一见这境况,顿时火了,一脚将她踹下牛车,嚷嚷道:“真是晦气,捎了个病痨鬼不说,还是个骗子!说什么自己有银子,到地儿了却又拿不出!呸!要不是顺路,谁肯载你这一程!”
说罢,驾着牛车,扬长而去。
那姑娘被一脚踢到地上,骨碌碌滚了两滚,便靠在了城门那冰冷的墙上。
她抬起头,努力辨认了一下那城门上的瑞兴二字,而后身子一歪,倒在城门洞里。
作者有话要说:苋苋的真身,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样野菜——马齿苋。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个人比较抽风,所以才会想起来用这种最不起眼的野菜来做文中的人物。
小时候看过一篇作文,说马齿苋是最顽强的野菜,太阳再毒辣也晒不死,也不会被旱死,即便茎叶被破坏,只要根还在,就还能活下来。。。从那时起,就莫名觉得这种春风吹又生的野菜顽强得十分有爱。。。
而且马齿苋很好吃哦~~~~~凉拌煮汤小炒样样鲜美~~~~~
不过孕妇不能吃,马齿苋不待见小宝宝。。。。
49
49、大雪人 。。。
下雪过后的清晨,一向只有小孩子们最快活。每一个小孩子都会在拉开窗的瞬间惊呼,然后不顾大人们的叮咛欢呼雀跃地投奔到那白茫茫的天地当中去。打雪仗,堆雪人,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庆余和华余也像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小俏儿拉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院角一个足足一人高的雪人胚,庆余正起劲儿地往雪人脚下铲雪,华余则在一旁滚雪球,两人玩得兴起,鼻头和两颊冻得红红的也全然不在意。
这样的天气小芦花自然是不怕的,它早吃了一身的小肥肉用来抵御寒风,脑袋一缩便圆滚滚得像是个球,此时它正全然不在意地满院子撒欢,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竹叶儿似的脚印。一瞧见小俏儿,便立刻扑了过去,大概刚刚拱了拱雪地,嘴壳儿上沾了一圈雪花花,样子滑稽可爱。
“小俏儿!快瞧!”庆余看见小俏儿,起身炫耀似的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木铲子。
小俏儿笑道:“你们真有好兴致。一大早起来,院子不扫也就罢了,饭也不准备吃了么?”
“你别那么认真,院子可以天天扫,饭也能天天吃,可这大雪又不是天天能见着的。快快,来跟我们一起玩。”庆余招呼道。
小俏儿调皮地眨眨眼:“等会儿,我到厨房里拿个萝卜来削雪人鼻子!”
说罢便一溜烟往厨房跑去了,小芦花见状,撒腿奋起直追。一路跟到厨房,它得到了一把谷子,小俏儿则削了最后一个萝卜,切了一盘端出来。
三个人一边堆雪人,一边啃萝卜,结果一整个大萝卜全给吃掉了,雪人的鼻子依旧没有着落。
中间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