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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又一个字写完,唐牧荑反而平静下来,她觉得这是因为物极必反。
唐世慈也没再写字,他放下手中的笔。扣住唐牧荑的肩,让她转过身来。
唐世慈低头看她,唐牧荑垂着头站在他和桌子的空隙间,他笑着说:“怎么感觉我像哥哥,你像妹妹。”
唐牧荑没搭理他,心里翻了个白眼。
唐世慈将手压在她头顶,拨弄她的头发:“喂,你这四年都没长过吧。有没有一米二。”
“放屁。我有一米六,好不好?” 唐牧荑简直想将他掐死。
“还好,差点三等残疾了。” 唐世慈好笑地揉着她的脑袋:“你希望我长多高?”
唐牧荑一脸鄙夷看着他:“能缩回去吗?”
唐世慈面带难色:“有个地方可以,这个太难。”
“你去死。你才十五岁,怎么变成这样。”唐牧荑气愤道。
唐世慈嬉笑回了她一句:“你要是不懂,怎会这么生气。”
“我已经二十了,可你还只有十五,不过是个初中生。”
唐世慈没再笑,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漆黑:“是不是长大了就可以,现在就不可以。”他摸了摸唐牧荑的脸:“是不是因为我比你小?”
唐牧荑被他看得不自在,心慌躲开他的手:“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唐世慈放下手,高昂起头用眼角看下来,冷冷道:“没什么。”
唐牧荑被他那副冷硬的态度冲撞得莫名其妙,心下恼怒,果然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
之后唐世慈便冷着张脸,唐牧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她讨好地写了几个字给他看,被他一脸嫌弃地挥开,神色冷硬:“夸两句,你就真信了,拿开。”
唐牧荑咬了咬牙,悲愤交加:“说好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你这两张嘴皮翻来翻去,能说出几句真话。我要再信你,我就是只猪。”
“不过是逗你玩,你还当真了,也只有你这种脑瘫才会上当。”
“呵呵,我脑瘫。你也别得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也只有你这个智障真跟着我学写字。”
唐牧荑头也不回离开,真是见了鬼,才会觉得他向自己示好。
窗外的雨依旧很大,为这个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
唐家走廊尽头的窗户只要不下雨,都会长年开着,按楚妍的话来讲就是通风换气,有时兴许还能赶走霉气。
所以今天雨下得突然,叶冬菱赶回来的时候,雨水已扑湿了一小片走廊,蜿蜿蜒蜒的雨水叉成三四条,越流越多。她赶忙拿起拖把,开始收拾起来。
叶冬菱收拾走廊的时候,看见唐世慈的房门开着,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唐世慈站在唐牧荑身后,态度亲昵要她教他写字。唐牧荑不肯,他死乞白赖地恳求,外加威逼利诱,态度时而温柔时而凶狠。
局内人看不真切,但她站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唐牧荑的书法写得有多差。
唐牧荑十五岁时报了个书法班,扬言要学尽天下文豪的笔迹,让唐家光宗耀祖。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忘了自己是个养女,但是唐泽孺却是一脸欣慰看着她,目光温柔,宛如春风三月拂面。
可惜的是唐牧荑学了一年的书法,都没有任何起色,该怎么丑还是怎么丑。那时她还在一旁冷嘲热讽了几句。最后唐牧荑还是放弃了,她在唐泽孺宠溺的眼神下,偷偷将证据销毁,连同那些无辜的笔墨。
之后倒垃圾的时候被唐世慈看见,便捡了起来。当时自己站在一旁,看着他翻阅的样子,起先神态怪异,最后竟是笑了起来,还不顾脏的连同笔墨一起捡了起来,抓在手里,兴冲冲往楼上跑。
当时叶冬菱只以为唐世慈也和唐牧荑一样,对书法感了兴趣,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唐牧荑16岁考上高中,离了家后,唐世慈便学起书法,展现出来的天赋足可以甩唐牧荑好几条街。
可是如今,叶冬菱站在门外,七月末炎热的天气却让她打了个寒颤。
叶冬菱知道,唐世慈自从唐牧荑没回过家后,就变了个人一样,少言少语,没有少年时期该有得活泼开朗,倒是多了几分阴郁。不是待在房中就是往外跑。此刻却在房内笑意盈盈,撒起娇来。
房内的两人停下笔来,好像在说着什么。叶冬菱看着他们,自己也说不出哪不对,但总觉得有什么是怪异的感觉。
叶冬菱下意识没有发出声音,蹑手蹑脚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叶冬菱今年已有六十几岁,本该回家享福的年龄,但是丈夫死得早,又无儿无女。年轻时她就在唐家帮佣,唐老先生看她可怜,便留她在家,也不知道是保姆还是管家,这样不伦不类一直留到现在。
她几乎是看着唐泽孺长大,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唐泽孺经常出门在外,楚妍要离家研究课题,她一手带大唐世慈,同他最为亲昵,赋予的感情也是最多。至于唐牧荑,她就像楚妍一样,对她是本能的讨厌。
叶冬菱越想越觉得奇怪,唐牧荑对唐世慈的影响太大了,她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唐牧荑四年不回唐家。
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微亮的手机荧幕照在她沟壑的脸上,显得有些吓人。等了片刻对方接了电话:“喂,叶娘,有事吗?”
叶冬菱将电话挨近耳朵:“太太,那丫头回来了。”
对面的人许久都不回话,叶冬菱以为她挂了线:“喂,喂,太太?”
那头传来声音,轻声如耳语:“我知道了。”
“嘟”的一声便挂了。
叶冬菱呆愣看着手机,好像自己也不明白这个电话是为什么而打。
庄亁找来的时候,唐牧荑和唐世慈正好在置气,谁也不理谁,各自待在房中。庄亁问过叶冬菱后,就直接去了唐牧荑那儿,这个没义气的家伙,直接将兄弟撇开。
听到敲门声,唐牧荑以为不是唐世慈,就是叶冬菱,面露不耐开了门。见到是庄亁,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年,她立马心里舒畅起来,笑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少年弯了弯眉眼,一双黑珍珠般的美目笑成一条线:“爬山时拍的照片,你不要啦。”
唐牧荑这才想起来,她也拍了很多风景照:“当然要,那可是玩命才拍到的东西,进来吧。”
庄亁将手中两包信封装着的照片放在桌上:“阿姐,这里有一份是阿慈的。”
“嗯,知道了。我晚上拿给他。”
“阿姐,你快看阿慈拍了什么。”少年坐下来朝着唐牧荑挤眉弄眼。
“怎么,难不成拍了我们都没看见的东西。还是他技术比我们好,不可能啊,都是一样的相机。”唐牧荑疑惑地拆开信封。
唐牧荑翻看着唐世慈拍的照片,面上一片淡然,可内心却已如船抵暗礁波涛汹涌。
不过几十张照片,却大部分都是唐牧荑的身影。有抬头喝水的、微笑的、发愣的、低头的,但都看的出照片中的人并没有发觉。
庄亁见她不说话,打趣道:“阿姐,这是要感动哭了。我觉得那张看日出的最好看。”说着便挑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直直地站着,抬头看向日出的地方。刚升起的太阳,透过浅薄的云层霞光万条,打在女孩的侧脸上,蒙上层暖意的金边,只觉眉目如水。
庄亁皱起眉头:“好看是好看,只是那时阿慈不拍太阳,拍你干什么?”
唐牧荑看过照片后,心下烦乱,越发分不清唐世慈对自己的态度。她开口道:“好久没回家,他帮我拍着玩的。”
少年随即笑了起来:“哈哈,阿慈这恋姐情节越来越严重了。阿姐可不能丢下他不管。”
庄亁有口无心,唐牧荑听在耳里,即刻便进了心。心中难受,丢不下的人可是我,不是他。
庄亁待了片刻就想叫唐牧荑和唐世慈出去玩,唐牧荑摇头拒绝,说最近不想出去玩。
唐牧荑说:“要不你留下来,陪世慈玩,他最近脾气古怪得很。”
庄亁打着哈哈道:“不行,明知道他心情不好,我还往枪口上撞,这不是给我自己添堵。”
送走少年后,唐牧荑拿着唐世慈的那袋照片,想给叶娘。犹豫许久,想了想觉得不妥,要是她拿出来看见怎么办。她敲了敲脑袋,果真是做贼心虚。
一直犹犹豫豫到了晚上,唐牧荑敲了唐世慈的房门。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估计还在置气或是睡着了。刚想转身,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灯光照在自己脸上,一下子有些晃眼。
唐牧荑揉了揉眼睛,举起手里的信封:“这个是”
“进来。”唐世慈截住她的话,神色冷硬看着她。
看他心情不好,唐牧荑不想进去,摇了摇手中信封:“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想给你”
少年没等她说完,又截住她的话:“进来。”
“好”
唐牧荑走了进去,看见今天下午摆放在书桌上的笔墨依旧放在那儿,并没有收拾。
唐牧荑头皮有些发硬:“世慈,今天庄亁下午来过。这是在山上你拍的照片。”她举起手递给他。
唐世慈没有接过来,只是目光暗沉看着她。
唐牧荑讪讪收回手,暗骂自己多此一举,把信封放在桌上。被他看得不自在,侧开视线:“没什么事,我回去了,不早了,早点睡吧。”
“你看过了?”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东西,好似是有些恼怒。
“什么?没,没有看。”唐牧荑心虚开口道。
唐世慈拿起信封看了看:“那开口是自己打开的。”声音有些冰冷。
被他说得光火,唐牧荑火气也上来了,被拍的人是我,我都没生气,你还来劲了:“我是看了,对不起。但是你拍的是我,我都没同意你拍,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们扯平。”
“拍的好看吗?”少年墨般的眉眼看向唐牧荑,目光温暖,刚毅的脸庞柔和得好似打了柔光。
“额?”唐牧荑简直要被他逼疯,这小子变脸跟翻书。
唐世慈拉住唐牧荑的手,将她带到桌前。他从信封中倒出那些照片,将女孩的照片挑选出来,一张一张铺开在宣纸上,用手摸了摸照片中女孩的脸。他转头定定看着唐牧荑:“我说,拍的好看吗?”
唐牧荑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会儿,假装镇定说:“我当然好看。”
唐世慈的目光太过温柔却又透着三分犀利,唐牧荑只觉耳后一片滚烫,猜想自己定是红了脸,心下不甘:“是我长得好看,可不是你的技术好。”
唐世慈没再为难她,只是拉过她的手:“姐姐,我今天洗得香喷喷,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唐牧荑听到他这样说,心中酸涩无比。
这是她和唐世慈小时候常说的话。小时候唐世慈黏她,每天都要缠着她,连睡觉都要她抱着。她嫌他烦,开始躲着他,经常一入夜,就跑回房间,把房门锁起来。
而唐世慈也学会拿捏她的软肋,每次碰到她锁门,就抱着枕头站在她房门口哭。唐牧荑每次受不了的打开门,就看见软糯可爱的唐世慈抽抽搭搭说:“姐姐,我今天洗得香喷喷,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唐牧荑看着眼前的少年,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更何况自己还喜欢他。
只不过是看了那些照片,就几乎要以为少年心中有她,现在要她放下他,就已经心如刀割。要真躺一起,像小时候那般贴首抵足而眠,她只怕自己承受不住哭出声来,为她自己这可怜的爱情。
唐牧荑神色为难,好不容易才开口拒绝:“不了,你已经这么大。不是小孩子了。”
唐世慈央求的看着她:“姐姐,你今天下午还说我还小,怎么半天都不到,在你眼里我就长大了。”
听他这么说,唐牧荑只想抽自己的嘴:“这个,这个事情的角度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男女有别,怎么能躺在一起?”
唐世慈冷下脸来:“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