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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本就一介布衣,怎敢如此大不敬的与皇亲国戚相提并论?草民实在是担当不起,还望长孙殿下收回成命。’我说得很是严肃恭敬。
当然,我不是真这麽嚣张的敢对那朱瞻基推三阻四,只是,从他眼里我实在看不出他有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的意图,所以。。。。
‘这样的话,’他想了一想,继续笑道:‘也行。不过,按其他的规矩。。。。如果是大臣的话,先拖到午门外仗责二十大板,然後革职回家;如果是家臣的话,就近在大院里重打一百大板撵出府去就可以了;而家奴的话。。。重打一百大板後关到柴房五天五夜,还不准别人送吃送喝。。。’
小子,你是欺我不懂行情吧,哪有这样罚的?当我白长这麽大没见过世面怎的?普天之下,我只见过有人称他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没见过有人说他从小到大都不赌的,切,恐吓我?
这样一想,我就安下心来,静静等著他的转折语。
‘就这些了,你自己看著选吧。’朱瞻基笑吟吟的住了嘴。
‘呃?’我等了片刻之後,看他仍是没有再说下文的意思,便极为困惑的问道,‘没了?’
‘没了,怎麽,选择还不够多?’他笑道。
‘不是,不是,’我搔搔头,‘不过,不对阿。’
‘不对?’
‘戏文里接下来不都还有这麽一句话吗?就是’,我一捋嘴上莫须有的胡子,粗声粗气的正色道,‘姑且念在你是初犯,饶了你这次去,下次若是再不改的话,必将严惩不贷,双倍罚下。。。的吗?’若是我下次还能被你逮到的话,我就跟你姓,我一边在心中愤愤的腹诽,一边无辜的冲他傻笑。
朱瞻基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原来如此,难怪我看你一点都没有要害怕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好吧,姑且念在你是初犯,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下棋赢了我的话,就饶过你这次怎麽样?’
什麽?下棋?围棋?您老还是行行好,直接把我打死喂狗得了。
‘唔,那个,长孙殿下,我不会下棋阿。’我低声道。
‘喔?不会?’他显然不信,‘那你就直接从我先前所说的选一个好了?’
‘呃?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太会而已。’我连忙笑道。
其实,他以为我在故意推托骗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呢,就是由於当今世风太过於不正的缘故了,想想看,就连个大街上的叫花子摔碎了要饭的碗,都要把那些瓷片宝贝的拾掇起来当他们讨饭闲余下棋的棋子,你说,对於这种世道你还能期待什麽?而且更要命的是,所谓因果关联,目前这种到处横行的歪风邪气的来头可是相当不弱,能一直归结到我眼前这位仁兄的那个爷爷…即当今的那位皇帝老儿头上。听说他可是极为酷爱弈棋啊,甚至於酷爱到有个叫解缙的大官由於不会弈棋而在他耳边叨叨了几句围棋的坏话,就立马被下放到了偏远地区,这还不算,到了最後那皇帝老儿想啊想的还是没想通,隔了几年便又把他召回京城关死在了大牢里,就这样,所有有儿子的、没儿子的、有没有可能能生出儿子的、儿子又能不能当官的、当了官又能不能混迹到皇帝身边的的各路人等都把学棋看作了家教的首要问题。。。於是乎,从来没有被指望过当官、从小也压根坐不住的我自然成了这个世道中的异类。成为异类还不算,现在还成为了它的牺牲品,唉,我颇为感慨,所谓世风害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就跟我到後园来吧,李济,去准备一下。’
‘是,长孙殿下。’
跟他到了後园莲池中心的凉亭,我苦著一张脸看他姿势优雅的在那香榧木棋盘的星位上摆放好四个作势子的玉石棋子。
‘你先好了。’他将白子推过来。
‘喔。’我点点头,拿起一子就在黑方势子处小飞於二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虽然是我生平第三次摸棋子,但撞见别人下棋的次数算来可也不少,所以行棋规矩以及开头几著对我来说还不成问题。
不过,下著下著,最初还一脸平和的朱瞻基就渐渐显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了,连接几次瞪大眼睛微微倒抽几口冷气,他最终迸出了一个‘你’字後就再无下文,一阵沈默过去,慢慢的,他手一托腮,又开始笑了起来。
这样下到了中盘,对於他这种慢慢与我磨济、面对我毫无规矩的张狂步法却处处落子维持著只赢我一两目棋局的嚣张态度,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於是我奋力左突右冲的杀出了一条大龙,准备拼个你死我活、我活你死。
看著我落下的那颗具有相当威胁性的白子,他略微挑了挑嘴角,一摇头,一抬手,一颗黑子眼看著就要封死我最後的出路,我突然从嗓子眼里唱出来这麽一句:‘玄机参破低眉笑,哪管输时最断肠阿。。呀。。呀。。。呀。。。阿。。。。呀。。。啊。。。。’
他猝不及防,而且显然也没有人知会过他我的这般功力,於是很不幸的立马就噗嗤一声笑将出来,手上一个不稳,那颗黑子也顺利的落错了地方。
我大喜,有机会了。於是接下来的几步,眼见我这条大龙的第二个眼就快落成,我最後一招画龙点睛,正要为这朵四瓣桃花而欢呼时,朱瞻基来了一句:‘你喜欢我弟?’
‘呃?’我的手顿时一抖,子掉在了棋盘上。
‘落子无悔。’他赶紧补下一子後笑道了一句,於是我的大龙就这样又被摆回了案俎之上。
真是。。。好毒阿,看著他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我欲哭无泪。
不过,我蓦的站起身来,手一带,带翻了一钵棋子,然後指著莲池极为惊异的大叫:‘咦,快看,这水里竟然有鱼,好希奇阿,而且还那。。。。麽大,哇。。。。。噢。’ 我由衷的赞叹著。
当我感叹完毕转回身来,一眼就看到那棋盘上零乱不堪的一大堆棋子,‘阿,这个。。这下。。可怎麽办啊?’
朱瞻基眨了一下眼睛,微打了一个呵欠,仍是笑吟吟的道:‘没什麽,再下一盘或者是复盘接著再下,你说什麽都好?’
‘呃?我看还是算了吧,再下的话太浪费时间了,复盘的话我又记不住。。。’
‘没关系,重起一局的话,我保证不会花太多时间,而若是你想要复盘的话,我也能记住起先的布局。’他笑的很是亲切。
不会吧。。。算你强。。。我恨恨的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三颗骰子和一个骰筒‘啪’的一声放在石桌上道:‘不就是个输赢吗?我们还是用这个来速战速决吧。先前你让我先走棋,我占了便宜,现在我就让你先掷把便宜占回去。’
‘嗯?’他看向我,笑著接了过去。
‘先说好,谁掷的点数大谁赢。’
他一点头,抓起骰筒捞了骰子就在空中一阵乱晃。嘿,搞点花把式就以为我会怕了,我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开始默念,三个一,三个一,三个一。。。。
哗啦一声,他打开了骰筒。
三个六。
我慢慢的拿过骰筒和骰子,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了一声,‘人生苦短,不自己好好把握,却要用这种听天由命全凭运气的东西来决定麽?’,我低下头凑到他跟前默然了好久,然後道:‘你看,你是皇长孙殿下,用这种东西?太幼稚了,我们还是不要玩这个了,换一种怎麽样?’
‘换什麽?’
‘这个嘛,’我摸著下巴考虑了一番,‘明天,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告诉你,就在这里,我们不见不散,怎样?’
‘好啊。’他看著我一口应承。
呃,兄弟,你就这麽闲,明天没事?我眨眨眼睛,心中泛苦,‘好啊,’我咽了口口水,‘我们这可就说定了,明天啊,我,我先去准备准备。’说完我立马脚底摸油悻悻的跑了。
‘鸣焱,’朱瞻基突然出声叫住我,‘至於我先前所说的。。。小心我爹。’他说的很轻。
‘呃,什麽?’我停了下来道。
他笑了笑,转开了话题,‘记住,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可在这里等你。’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我遵时带著准备好的东西大摇大摆的往後园的凉亭而去。远远的,就见朱瞻基早已等在那里品茶了。
‘长孙殿下。’我满脸笑容的行了个礼,心中的那股兴奋真是溢於言表想掩也掩不住啊。
‘你来了。’朱瞻基放下青瓷茶杯,对守在旁边的李济那些人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长孙殿下。’他们一躬转身离去了。
‘这里面是什麽?’朱瞻基看了看他们远去的背影,微笑著问我。
‘蛐蛐阿。’我从那个竹篮里面掏出七个提罐,一个大斗盆。虽说现在才入秋不久,还不是玩这个的最好时节。
‘嗯?’他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
‘不会吧,你难道没有玩过斗蛐蛐?’我更是暗暗欣喜异常,递给他一根芡草。
他接了过去微微摆弄著,淡淡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其实斗蛐蛐很简单,几乎没有什麽规矩,一看便会了。唔,你选一只吧。’我指了指那七个提罐,‘不过,’,我趁他抬手还没有挑的功夫就抢先将边上的那个提罐抱了过去,‘嘿嘿,你是长孙殿下,我先挑的话,才能更显出您的大家风范不是?’
朱瞻基看著我一笑,什麽都没有说的从剩下那六个中随便选了一个。
‘这根蛐蛐草是这样用的。’我转了转手中的另一根芡草,然後打开那个提罐,用那草锋只轻轻扫了一下罐中那只银须金翅大黑虫的後部,那只蛐蛐就迅疾的掉转头来,长须大立,一阵!!!的鸣声,极为凶狠,‘在斗蛐蛐中,这样可以增强它的斗志,但只限於此,不可以再做别的动作了。’我示范完毕。
朱瞻基也慢慢打开自己选的那个提罐,才窥一眼,便随即笑趴在了桌子上,止都止不住。
‘呃,你别看那只蛐蛐小,可也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耗了一个晚上才抓回来的阿。’我道,而且,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丝毫夸张。街头上卖的就不用说了,就连我和白!他们在皇城边边角角石堆杂草泥土缝隙间逮到,都一个顶一个的大,一个赛一个的强,能找到几只这样品种个头的,那可真是相当不容易。
‘是麽?那接下来该怎麽办呢?’朱瞻基好半天才止住笑。
‘把蛐蛐放进斗盆里。’我开始考虑我是不是做的太过明显了。
头对头的看著盆里一大一小的两只双尾黑虫,朱瞻基道:‘它们的个头好象相差的有点太大了。’
‘呃,斗蛐蛐可不是靠个头的,虽然你的这个身形小,但看它那抖动的触须就知道它的动作绝对敏捷迅速,往往能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时就能出奇制胜。’
‘喔?’朱瞻基试著用那根芡草扫了扫那蛐蛐的尾部,那只小蛐蛐一下受惊,愣头愣脑的就向前窜去,直接窜到了我那头蛐蛐的鄂下,结果被咬掉了触须後再也不敢动弹。
‘是我做的不对?’他笑著看著我,我一阵心虚,眨眨眼睛道:‘虽然斗蛐蛐有一蟀不二斗的忌讳,但,你再选一只吧。’
看著新被放进斗盆里的蛐蛐,我道:‘哇哇哇,这只就厉害了,看它脑门又扁又宽,身形沈稳,静若处子,一定是工於心计、备而後动、後发制人的那种。’
‘是麽?’
‘不信你拿蛐蛐草动动它试试。’
朱瞻基扫了扫它的尾部,那只蛐蛐只是扭了扭两根尾须。
‘看吧,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它肯定是想先观察出敌方的弱点,然後来个一举歼灭。’
朱瞻基笑著又逗弄了几下那只蛐蛐,这下它更是一动都不动了。
‘我怎麽觉得它好像是睡著了?’
‘不会不会,待我把我的这只蛐蛐激起来,你就知道它的反应了。’我用芡草轻轻一扫我那只一动不动的黑虫的尾须。它显然是对我这种一而再的行为十分恼怒,掉转头来挥著两个钳牙就想咬那根草,见被我抽回,便又头一转将矛头对准了那只仍旧在埋头忙著运筹帷幄的扁头青,於是,结果可想而知。
朱瞻基转过头来又看著我。
‘嘿嘿,大概,它是太过於沈稳了吧。’ 我忙傻笑了几声,同时看著自己的这只蛐蛐在心里埋怨,喂,这位蟀哥,你就那两根须冒充什麽老虎尾巴呢,这麽凶,好歹对方也是你的同类,干嘛这般赶尽杀绝呢,就算你真要赶尽杀绝我也不会管你了,不过你总得给对方一个动动腿抖抖须摆弄好升天姿势的机会吧,你老爸没教过你要以一颗仁爱的心来看世界?害得我下不来台,回去喂撑死你。
‘可不可以再玩一回?’朱瞻基笑了笑。
‘可。。。可以。’我暗暗吐了吐舌头,悄声对它改口道:‘蟀哥,其实你有没有一颗仁爱的心也不打紧了,可千万要给我撑下去阿,撑到最後我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