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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又响起她的话语“抱抱我,好么……”
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地抬起手臂,抚住了她的双肩。
“将军,您答应了是吗?”寒蕊惊喜地,望着平川。
一瞬间,他回过神来。不,她不是求他抱她,不是求他爱她,而是,求他让她离开。
他缓缓地放下手臂,苦涩瞬间充满了前胸,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念头,纠结、争吵、打架,无非就是两个答案,让她走,抑或是不让?
矛盾之下,他开口了,低低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
她眼里的希望瞬间如灯火熄灭,喃喃道:“为什么……”
他顿了顿,想开口告诉她,他爱她,不能没有她,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她取笑他,曾经对她的不屑一顾,终于变成了摇尾乞怜;害怕她报复,越是他爱,她越是坚决要走,这便是报应。害怕,是因为在乎,他太爱她,他太在乎她。就象曾经的她,那样的深爱,所以才会,这样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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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他克制着喷簿而出的情绪,平静地说:“过几天,我又要去平叛,家里没个人照应还是不行呢。”这个借口应该合情合理。
她想了想:“要不,把老夫人接回来?”
“我娘身体不太好,其实早就要送她回去的,乡下适合静养。”他说:“既然才去,也别急着接,来来回回折腾,怕她受不了。”
“那……”她语塞,却又好象想起了什么,想说,还是没说。
“你等我回来吧,”他微笑着,尽量掩藏起自己的苦涩:“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她还没来得及应,忽然,马车一冲,惯得车里的他们往前面一栽,猛地停住了。
平川掀起帘子:“怎么了?”
只听见车夫大声道:“谁家的孩子?也不看着点?!”
寒蕊探头去看,只见两个孩子,一个十岁左右,另一个也就八岁模样,正被车夫从树后一手一个拧出来。一抬头,树上还爬着几个呢。
车夫说:“你敢给我的马下绊子?!当我发现不了?!”
那两个孩子不甘心被捉,扑腾着,叫嚷着:“赛将军不就是用这一招把蒙古人打趴了,我们也来试试……”
“哟荷!”车夫叫道:“这就是赛将军家的马车,你在我跟前使这招,不是鲁班门前耍大刀?!”
“那是班门弄斧!”孩子不服气地说:“也就是你,不然我们不就成了,谁知道这是赛将军家的马车?!”
“臭小子!还想害人呐!”车夫把他们放下来,一个一下屁股拍下去:“都滚回家去!要让你们成了,人家马车不翻了?!好歹落我手上,不然人家还不揍扁了你们!”
小孩偏不走,说:“你真是赛将军家的,赛将军长啥样?”
“大军凯旋的时候,你没到城门去看过?”车夫没好气地说。
小孩笑道:“太远了,没看太清。”
“嘿!”平川喊着,下了马车:“小孩,赛将军跟我长一个模样。”
小孩愣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就是赛将军?”
“不象?!”平川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从腰上解下宫牌:“这个为证。”
小孩接过来看了,不好意思地笑道:“还真是呢,”复看平川一眼:“将军的伤还没好全?”
平川轻轻点点头。
小孩冲树上一挥手:“是真的!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一忽而,孩子们都下来了,粗略一数,有七、八个呢,大大小小,都围过来。
“都回去吧,战场上对付蒙古人是用刀斩马腿,不是使绊子,这样很危险的,别再弄了。”平川象个大孩子,巴掌轻轻地从每个小孩的头上拍过去。
“知道了。”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回答。
“去玩吧——”平川挥挥手,孩子们一哄而散。
“你的名号很大呢,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寒蕊感叹道。
平川笑笑,掀起车帘,复又看看那些远去的孩子,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家里是显得冷清了些啊……”
她有些愕然地看过来。
他微微一笑,幽声道:“有了孩子,就热闹起来了……”
她脸色一紧,有些赧然,随即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听说皇后娘娘有喜了……”平川似有所思道:“皇上,十八岁就有子嗣了……”是啊,寒蕊已经二十一了,而平川自己,也有二十五了,这在别人家,都该孩子成群了。
“你看那群小孩,虎头虎脑,叽叽喳喳,满有意思的。”他一边说,一边想起最后从树上下来的那个小男孩,约莫五岁光景,长得敦敦实实,看着他就满心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不由得想,如果不走这些年的弯路,他跟寒蕊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会喊爹娘,能爬树,要是象寒蕊当年,那也调皮着呢。
她一直垂着眼帘,始终没有吭声。
夜已经深了,平川坐在床头,看寒蕊将蒸盅收拾起来,告辞:“将军歇息吧,我这就熄灯关门了。”
“这么些天,你一直睡哪里?”他冷不丁问道。
她说:“我跟红玉一块。”
“那是丫环的房间,你睡这里吧。”话一出口,他充满了期待,这是邀请,她能答应留下么?
寒蕊抬头,惊诧和畏惧从眼里一闪而过。他是什么意思?同房么……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磐义的话“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她倏地,喉头发紧,这好像,离她最初的设想,走得太远了些。
他敏锐地发现了她的退缩,陡然间明白,是自己唐突了,尽管已经有了他想要个孩子的暗示,她还是不愿意的。他们是夫妻,却分床而眠,他曾经的刻意变成了她现在的刻意。平川有些伤感,也很无奈,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继续他以后想要达成的目标。
一步步来吧。他顿了顿,说:“你睡这里,我去书房。”
看得出,她松了一口气,轻声回答:“没关系的,将军睡吧。”挫身就要离去。
“你帮我擦好了铠甲么?”他忽然问道。
她一惊,抬起头来。
“以前我每次出征,你不是,都偷偷地替我把铠甲擦好么?”他柔声道:“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不用那么费力地挫,只要蘸点蜡,铠甲就会更亮……”
她震惊!
以前每次偷擦铠甲,他都知道?!他甚至知道,为了让铠甲更亮,她总是又哈气又用力挫,挫得包布的手指头生痛!那么,她在黑夜里喜滋滋地偷到他的铠甲,抱在怀里的得意忘形他也知道?!
一时间,她象偷吃的小孩被抓住了现场,想解释又找不到理由,张口结舌的望着他,有些傻了。
“这次,我不往北了,不过十里亭……”他说得很轻很淡,投向她却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炸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都知道,那,那天,她躲在山上的树后,感觉他看到了她,不是感觉,而是,他真的在看她。她的眼前,又晃过他的头盔,看不见他的脸,可他的头盔,始终,向着自己的方向。因为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此刻寒蕊端着托盘,就象被神仙的手指头点成了石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寒蕊……”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低声道:“这次你去送我吧,我想你送,我想听你亲口说,早点回来……”
他在说什么?这些话,曾经是她多么希望听到的,她曾经把这样的话,当成一种恩赐,无数次地幻想,无数次凭空地陶醉。就算今天听到,她依然觉得那是幻觉。他说了,是对她的可怜?是对她执着的回报?还是,他的真心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
突如其来的一切,怎能不让她生疑。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毫无心机的寒蕊,她已经习惯,对什么事情都要找个原因,表面的,深层次的,所有有关联的,她都扯过来,寻思一顿。郭平川,从来都不是一个直白的人,他含蓄、沉默、隐忍,这些话,真是出之他之口?!他为什么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就算,就算一切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要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它才姗姗来迟?!
她的嘴唇激烈地颤抖起来,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敢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寒蕊,”他轻轻地站起身,走向她。她的眼泪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忘记从前,他似乎可以确信,她还是爱他的,就象先皇说的,她只是,被伤得太深,不敢再爱。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庞,她退闪了一下,他固执地,再伸手,温温的泪水,浸上了指尖,他充满了深情地问道:“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她大睁着眼睛,嗫嚅着,虚弱地呢喃:“不——”
“那你为什么哭?恩……”他又靠近了一步,鼻子里,捕捉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他没有喝酒,却有些醉了。
她缓缓地别过头去,幽声道:“我哭,是因为从前,不堪回首……”
他骤然心痛,良久,只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愚蠢。”她徐徐地背过身去。
他不甘心:“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你仍旧会,嫁给我,是么?”他希望,她会回答,是的。她曾经那么爱他,对曾经的爱,她应该是无怨无悔的呀。想起从前吧,想起你付出了那么多,想起你是多么多么的爱我吧,寒蕊——
“不……”她颤声道:“我会忘记你,嫁给北良……”那不是爱情,是劫难,她为此,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如果一切都不发生,该有多好。
“你撒谎!”他大声戳穿。
她回过身来,看着他,泪还在脸上恣意地流淌,却冷静地说:“我们不适合。”
“你早知道不适合,还要以圣旨逼着我娶你!”他有些愤恨。你那样的义无返顾,为什么,不可以再坚持一下。你曾经多么希望得到我的爱,现在,我的爱就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把它推开。
“是,是我自作多情。”她飞快地回答着,面容上是死一般的沉寂。自己的愚蠢,葬送了一切,就该什么都不做,就该承担后果,然后,忘记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能自作多情到底?!”她的回答,怎么不令他气急攻心。这算什么啊,挑起了事端,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她安静地望着他,忽然轻轻地一笑,凄然道:“能给的,都给出去了,我空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你什么都不用给了,我给你,”他动情道:“我给你,你想要的,所有……”
“我什么都不想要,”她再一次转过身去:“我只想离开。”
他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会让你走的!”
她淡淡地说:“你留不住我的……”
僵持了一下,他被她眼神中的空洞击溃,黯然地,松开了手,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无能为力。
; 这次她是真的决定离开,她的绝然,再一次让他惊异。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也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他,最后,就这样,决然淡然地把他,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他不甘心,他不是她,她可以做的,他做不到。
他不甘心——
“公主!不得了了,出大事了!”红玉急烘烘地跑过来,进门绊着门槛,差点摔一跤。
绣架前的寒蕊抬起头,放下针:“事情不大都被你说大了,老是一惊一乍的……”
“戚将军被下了大牢了!”红玉脸有些发白:“听说皇上要斩他!”
寒蕊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说是挪用了一大笔军饷,为了掩盖,还假造名册,虚假人头领军饷……”红玉说得有板有眼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寒蕊急了,戚将军一出事,那琼云可怎么活啊?!
红玉讪讪道:“我才从管家那里听说的。”
管家?管家又是怎么知道的?寒蕊一寻思,问道:“将军呢?”昨夜离开正房后,一上午,她都呆在房里,就是刻意躲着他,但是这事一出,躲不了了,她还是必须去找他。
“将军进宫去了。”红玉说。
寒蕊张嘴又要问,红玉赶紧说:“是为戚将军的事去找皇上求情,一大早就出去了……”
寒蕊看红玉一眼,红玉急忙辩解:“他出门我不知道的!我也是刚才去厨房才听管家说的,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
话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