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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明亮却带一点懒散的声音,总是给人安心的感觉。他转过身,洪义站在不远处向他挥手,斜阳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连太阳都被夺去光彩。
他高兴的跨出脚步,张开双臂向洪义走去,却见到他皱起了眉头,寒起了脸。
他困惑的转回头,廉风站在他的身后,像个不肯离开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害怕极了,疯了似的想跑到洪义身边,却发现他已经不知所踪。
他惊慌的四处看着,四处追寻着他的身影,但那个人就像蒸发掉了一样,不见了。
韩飞全身被汗水湿透了,他不安的挣扎着,一双手猛的按住他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他「飞飞,快醒醒!」
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廉风焦急的面孔,下一刻已经被他整个人拉了起来,把他推往门口「从防火梯下去,有人上来了!」
防火梯打着昏暗到几乎让人看不见路的灯炮,飘浮着长期无人打理的腐臭味。廉风搂住韩飞单薄的肩膀,扶着他快步下楼。出口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门外堆了不少腐烂发臭的垃圾。廉风贴在玻璃上看出去,外面站了两个抽着烟的男人,四处张望着。
他皱起了眉,两个人他还是打的过的,可万一他们身上带着枪,岂不是自投罗网。
忽然,楼上的铁门被人打开,接着是有有人渡步的声音。韩飞紧张的看着他,那人正往楼下走来。
廉风握紧韩飞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抬起头刚好看到那人的黑色皮鞋。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小声对韩飞说「我们冲出去,你不要回头,一直跑!听到没有?!」
韩飞惊讶的张着嘴,还没听清楚他的话,已见他砰的一脚踢开了铁门,拉着他向外面冲去。
门外的两个男人都被他们吓了一跳,廉风甩开韩飞的手,扑向那两人,大吼着「跑啊!」
韩飞愣了一秒,看着廉风跟那两人撕打了起来,他定了定神,转身向巷口跑去。
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急速奔流着,血气一股股的冲向脑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痛苦的撕裂开来。他咬紧满口银牙,发麻的双腿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快了,再一步,就能逃离着条黑巷了!
“砰”!
午夜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韩飞猛然停住,耳中轰鸣一片,震惊的转过了身。
廉风高大的身体,像被剪断绳线的木偶,赫然倒地。
站在他身后的黑皮鞋,高举着手中的枪,直直的对着他。
男人独坐在黑幕之中,望着天边明亮的弯月,愣愣的出神。手中的烟一根接一根的烧成灰烬,没见他抽过一口。摇椅四周散落了一地的空酒罐,他却一丝醉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
越像忘他的人,脑海中不停浮现他的身影。
越想忽略他的声音,耳边就不停响起他清雅的嗓音。
什么时候,那个人变成了一种慢性毒药,让人上瘾。又是什么时候,思念他变成每日必需的功课。
我该恨你的,不是吗?
在你出卖了我之后。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爱情。
可他不能忽略心底的声音,那日在仓库中的情景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韩飞躺在血泊之中,颤抖着伸出手,嘶哑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一声一声,都撕裂他的心。
他差一点儿就要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了。
终究是没有,冷漠的不去看他惨不忍睹的样子,不去听他焦虑的声音。
烟头烧痛了手指,他才惊觉的扔开。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身体是疲惫的,大脑却不肯停止运转,像是不把他折磨到筋疲力尽不肯罢休。
晚餐的时候,从医院收到了韩飞私自出院的消息。
韩飞住院其间他从来没有去看他一眼,只是出钱给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私人看护。并要求医生每天都要把韩飞的情况转告给他。
知道他身上的伤迟迟不见好转,知道他因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时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也知道那只修长纤细的右手以后连握拳都做不到了。
原来要毁了一个人如此简单,而自己却残忍的给他最后一击。
不闻不问,他把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宝贝,丢弃在地狱里。
而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
在他焦急的派人四处追查韩飞的下落时,洪忻告诉他东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连环车祸。
他知道洪忻向黑道悬赏巨额奖金追杀廉风,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死了又有什么用?他像个影子一样夹在他和韩飞之间,忘不了,擦不掉,赶不走。
洪忻说,有人见到韩飞坐在他的车里。
洪义沉默的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不想见到任何人。
他埋低了脸,痛苦的揪紧自己的头发,韩飞韩飞,你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会相信你无害的外表,相信你可怜的谎话!
愤怒划的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千疮百孔,他倒在躺椅里,眼里闪着泪光,黯然神伤。依昔间仍然记得初见韩飞那天,阳光明媚,上帝把他一生的幸福送到眼前。
那个清秀的男孩捧着书坐在学校后门的大草坪上,垂到眼前的棕发被顽皮的风吹的上下摆动。手指在书面上轻轻翻动着,忽然抬起了头,有丝忧郁的眼睛望着面前挡住阳光的不速之客。
他轻轻的对自己说,你遮住了光。
你遮住了光。
以后不管风雨雷电,我都会为你遮挡。
他记得自己这样回答他。没有犹豫的,冲口而出。
那人当时皱起了漂亮的眉,像见到疯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也知道,自己终此一生,注定为这人疯狂。
他以为终于抓到那片云,温暖的气息紧握在手中舍不得放,张开手掌,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房门试探的被轻轻敲了敲,他敏锐的转过头「进来!」
洪忻衣着整齐,披下一头长发,看来也在为这夜色神伤。她缓慢的走到阳台,站在洪义面前,皱起眉看着满地的酒瓶「改行做酒鬼了?真不像你。」
洪义气愤的转过头,抓起酒瓶猛灌了一口。
「我真不敢相信,我那个骄傲的弟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这么落魄。还是个男人。」
「对,你根本不爱姐夫,所以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痛苦。」他嘲笑着她,却在心底骂自己的恶毒。
「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这都是为了你。」她垂下眼,声音有些轻颤「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弟弟。」
他忽然站了起来,咆哮着抓住她的双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杀人!!」
「洪义,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吗?」她冷漠的推开他「抓到他了。」
「在哪!?」他一惊。
「我不知道。香港的黑社会有那么多,每个都想要他的命。这是我定下的游戏规则,谁能要了他的命,谁就能得到那笔钱。其他的我一律不会管。」
「韩飞……跟他一起?」
「也许吧。」
「Damn
it!」他气的扫下桌上所有的酒瓶「你有没有叫那些人不要动他?!」
洪忻摇了摇头「杀几个都是那些钱。他的命不在我手里,在那些人手里。」
洪义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口,沉声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找到他们,谁都不准碰他一下!」
洪忻叹了口气,淡淡的说「我替你不值得。」
「姐,我明天就要上飞机了,你让我走的安心点吧。」他无限疲惫的叹道,整个人像瘫了一样跌坐在地上。
「……我尽量吧。」她转过身,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韩飞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他记得自己在很多年前来过,逃学的时候没地方去,只能往山上跑。上来了却往往不记得回家的路;总是要家爸爸来接。
风吹的草木摇摇晃晃,这里不是看风景的好地方,但绝对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廉风脸色惨白,唇边挂了丝血痕。身体整个靠在他身边,温热的血不断从背后的伤口流出。
他们不远处隐约能看见一个不大的土坑,旁边堆着准备填入的土。看来是挖的很匆忙,并不深。
韩飞望着眼前的几个男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但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在他们手里。
像是认定了他们连跑的力气都没了,并没有人把他们绑起来。冷冷的低头看着眼下两个已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在黑夜里仍然带着墨镜的男人开口道「动手吧,完了就去拿钱。」
几人听到命令后开始动作起来,一人指着韩飞道「大哥,这个也一起吗?」
「废话,不然放他去报警?快点,别磨蹭!」
他们被粗鲁的从地上拽了起来,廉风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他费力的抬起手臂,用仅剩的力气抓住韩飞的手,牢牢握住。
韩飞苦笑一下,来不及做什么动作就被几个男人推下了土坑里。他感觉自己的血又从那些旧伤口里流出来了,但这已经不再重要。廉风就躺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呼吸薄弱。
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团黑布,站在坑旁说道「千万别怨我们,谁让你惹到不该惹的人。早死早投胎啊!」说完张开手臂一扬,摊开的大布盖住了两人的身影,遮住了天。
韩飞把手伸进廉风的衣服中摸索,找出手机,犹豫着不敢按下号码。
廉风强撑开眼睛「报警?」
「说这里有人要被活埋了?」韩飞再度苦笑「我忘了这座山的名字。」
「我也不记得了。」廉风咳了一声,感觉甜腥的液体从嘴里流了出来「我们一起死吧。」
上面的人已经开始了动作,几人齐心往坑里填土。沉重的沙土一下下压在黑布上面,越来越重。
韩飞深吸口气,终于按下号码。
好一阵子,对方才肯接听。声音中有说不出的疲惫「洪义。哪位?」
韩飞握紧手机,眼泪一下子往上涌出,再也克制不住「我好想你……」
那头的人明显呆了呆,似是没料到会收到他的电话。
韩飞以为他不想再听到自己的声音,急忙说「你听我把话说完,不要挂断,求你!」
洪义叹了口气「你说吧。」
「那件事,是我把磁碟掉换的,但我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么多阴谋……请你相信我!还有……一直想说,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是你让我看到未来……还有希望……」
「你们要离开香港了吗?」洪义打断他。
「我……好想喝你……煮的咖啡。还想吃你烤……的蛋糕。」韩飞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上方的压力越来越重,氧气大量流走,他拼命的张大口吸气,生怕洪义听不到他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洪义越听越不对劲,紧张的握紧身下的椅子「韩飞你在哪儿?你的收讯很不好,走远一点讲话。」
韩飞呼吸浓重,手机中的杂音却越来越大声「洪义,我爱——」
嘟——
他连放下手都做不到,沙土已经盖过了脖子,连吸口气都疼的厉害。
廉风就在他的旁边,可他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听见他开了口,气若游丝「呵……他拿走……你的心,我……有你的人。」
「廉风……」韩飞轻道「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呢。」
他没有再听到廉风的声音,一切开始静的可怕,连土埋在身上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脑中开始昏昏沉沉,记忆一片片不断浮现出来。
最清晰的,不是他深爱过的那个廉风。
而是某日的午后,那个笑的比太阳还灿烂,替他遮住了光的少年……
尾声
窗边挂着白纱窗帘,被风吹的轻柔荡起。
房间的摆设走天蓝色路线,清淡典雅,给人温馨的感觉。
海蓝的床铺中躺了一个人,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睫毛一动不动,睡的很沉。
洪义靠坐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的身体,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书,轻声在他耳边读着。
室内很静,听不到任何杂音,只有他磁性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他搬出了家里,在尖沙咀买了一套公寓。离海边很近,时而可以听见船过的气笛声。
这里还算很安静的,至少现在再也没有人会来打饶他们。
洪义放下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掀开被子钻进去把韩飞搂到怀里。
「很累,让我靠一下。」他把下巴舒服的抵在韩飞的肩头,忍不住握紧他被子下的右手。
韩飞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受过重创的身体有些伤痕是怎么也消除不掉的。就像那只残掉的右手,永远伤痕累累,断掉的筋骨再也接不上了。
「飞,我们的感情也接不上了吗?」他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明知道他可能听不见。
那个恐怖的夜晚,当他终于从洪忻口中得知他们的所在地,赶到时已经太晚了。韩飞的呼吸已经停止,全身冰冷。他拼命的为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