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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父随手翻开一页,垂目,拖长声音念道:“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3)”
年华在心中吐了一口气,赶紧接下去:“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顿了顿,又继续道,“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
背完后,年华抬头望向封父,封父的神色阴晴不定。
封父很是郁闷,原本酝酿在心的训导,此刻堵在了喉咙里,想说出来,却又说不出,想咽回去,却又咽不下。最终,他只是“唔”了一声,将兵书抛回给年华,背着手踱出了书房。
“呼——”等到封父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年华才实实在在地舒了一口气。
青阳趴在书桌前抄写兵书,在年华流畅背书时,他已经惊得瞠目结舌,此刻终于忍不住心中强烈的疑惑,放下了身为师兄的矜持和骄傲,问年华:“华师妹,你究竟是怎么过的关?今天一整天,你不是睡觉,就是出去玩,可没见你背过书。”
见封父不在房中,年华神秘地一笑,将手中厚厚的兵书隔空抛给青阳,“你翻开。”
青阳抬手接过,依言翻开,低头看去,“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正是刚才年华背的内容。
青阳脑中灵光一闪,合上书本,再翻开,“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还是刚才背的那一页!
青阳惊愕地望向年华,年华眨眨眼,笑道:“既然老头子图简单省事,那我们自然也要想一个简单省事的法子来应付。呵呵,老头子给我们看的兵书都是古籍,古籍纸页特殊,且很厚,只要用米汤把其中两张纸粘住,等书页干后,随手翻开书本,则不是被粘住的那两张纸的前一页,就是后一页。只要把这两页的内容熟记,就能过老头子那一关了,何必背下整本书?完事后,再用清水把粘的地方弄湿,分开两张纸页,摊开,等书页晾干,基本上就和之前的书一样了。”
见青阳听得双眼冒光,年华赶紧补充道:“当然,粘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而且还有一些小技巧,粘得不能太过明显,也不能太不牢。对了,还不能粘有字的地方,否则墨迹会化开。”
青阳连连点头,仿佛取到了真经。
言谈正洽的师兄妹都没有发现,窗户外站着的一道笔直身影正气得双肩发抖。
朗月渐渐西斜,除了青阳还在灯下奋笔疾书,桃花坞中其余的人已经陷入了好梦中。
年华在天极门的一天,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第二天,仍然是文教期,年华一天的生活内容大体如前一日,只是晚上封父检察背书时,出了一点小意外。
封父一反常规,先检查年华。
封父在烛光下阴阴地笑着,让年华感到毛骨悚然。封父不再随手翻开书页,而是缓慢地翻到第一页,念出第一句,让年华接下去。
年华一头冷汗,结结巴巴,接不下去。
结果,年华的下场,自然是被面露快意的封父狠狠地训了一顿。被训得狗血淋头之后,年华灰溜溜地坐在了墙角,摊开笔墨抄书。
接着轮到青阳,刚训斥完狡黠作弊的劣徒,封父心情大好,又怜悯老实的青阳连续熬夜抄书,有心放他一马,于是装作不知道,随意一翻手中的书本。封父本以为会翻开到青阳背熟的某一页,谁知书本却没翻开。
封父心中奇怪,低头看去,这一看,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原来,青阳向来粗豪,不如年华手巧,他把书本粘得一塌糊涂,整本兵书的书页全都粘在了一处,像是一块方形的石块。
封父试图掰开,却无从下手。将门中的古籍兵书,向来是他压箱底的宝贝,此刻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弈门宗主长孙岘的心情。
“蠢材——”桃花坞中爆发出一声怒吼,惊得树林里的栖鸟纷纷振翅,逃向了夜空。
今夜人无眠,桃花坞中,三盏青灯待天晓。
注:(1),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篇 。全句如下:“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
(2),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 。全句如下:“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3),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全句如下:“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 071 小楼
崇华三年十月,越、禁灵退兵,景城得守。白虎、骑主将年华归玉京。帝大悦,擢年华为将军,赐号风华,授紫金勋,赐良田一千顷,金三百万;擢田济为中都督,授紫勋,赐良田五百顷,金一百万;擢巴布为……生还玉京的白虎、骑将士,皆有封赏。战死的将士,皆有追封和遗慰。——《梦华录·崇华纪事》
崇华三年,帝拜华为将军,赐号风华。威武大将军李元修阻之,言华虽守城有功,但曾于阵前降敌,有损军威,不得位列将军。帝不悦,修再三阻之,(华)终未拜将。——《将军书·风华列传》
年华回到玉京已有半个月了。
黄金装战马,白羽饰神兵。天子赐宴,百官相贺,说不尽的繁华荣耀。只是,夜深人静时,紫塞荒草中的累累白骨,熊熊燃烧的越国城池,四处哭喊奔逃的平民百姓,护城河中密密麻麻的浮尸,阵前厮杀中浴血倒下的士兵……总会来入梦,让她蓦然惊醒,呆呆地静坐在黑暗中,冷汗湿襟。
在越国的一年里,年华攻城略地,浴血奋杀,只为迫近邺城。但是,越靠近邺城,反而越陷入危境。她和白虎、骑将士每日徘徊在生死之间,与鲜血和杀戮相伴,连做梦也只有两种内容,杀人,或是被杀。那样的日子,任是意志坚强如铁的人,也会疯狂。能够从越国活着回来,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年华带领白虎、骑突破轩辕楚的封杀,千里跋涉,终于活着踏上玉京土地的那一刻,连最坚强铁血的战士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秋夜寒凉,天悬星河。年华从噩梦中惊醒,无法再成眠,她起身站在栏杆边,望向小楼外的后花园。花园中,荼蘼已残败凋零,只有木樨花似雪,红枫叶如火,还有环绕着小楼种植的青菊在星光下静静地吐蕊盛开。
这座鸟革翚飞的小楼,是宁湛下旨修建,赐给她居住的地方。去年初冬动工,今年夏末完工。年华第一次踏进小楼时,不由得一怔,心中蓦然腾起时光倒流之感,小楼中的布局陈设与万生塔一模一样。青梅竹马,耳鬓厮磨,天极门中的万生塔充满了两人少年时无数美好的回忆。
“梆梆——”不知何处传来打更声,刚近子时。
夜风浸骨,身后漆黑一片,年华突然觉得孤独、恐惧,不敢回到冰冷的床上去,甚至也不敢回头,似乎身后的黑暗中,正潜伏着魑魅魍魉,欲择人而食。
年华就这么怔怔地,赤足站在微弱的星月下。
突然,花园的小径上,有一盏橘色的灯火在移动,灯火向小楼缓缓飘来。微弱的星光勾勒出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一盏宫灯在那人身前浮动,引着他分花拂树,走向小楼。
这么晚了,谁会来小楼?年华心中奇怪,待得灯移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一人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白色的身影在后面从容缓行。
那两人停在楼下,提灯的人进入小楼,白衣人站在楼外的花丛中。从他的形容举止上,年华已猜出是谁,嘴角浮起一抹促狭的笑,足尖轻点,翻出栏杆,落地时悄无声息。
宁湛站在青菊丛中,仰望天河。天上的繁星似乎都幻化成一张张他日夜萦怀的笑颜,忍不住喃喃:“年华,年华,你知道我来了吗?”
宁湛话音未落,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笑道:“当然知道。”
宁湛回头,夜深人寂,阴风阵阵的气氛下,当他心中魂牵梦绕的容颜突如其来地近在咫尺时,他双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呃,玩过头了么?宁湛体弱,这一吓可不要吓出个好歹。年华既后悔,又着急,摇着晕倒的宁湛,“宁湛,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宁湛僵卧如尸,年华心中一寒,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似乎没有呼吸。
年华的脸色瞬间苍白,语带哭腔:“宁湛,不要吓我……”
年华的手开始发抖,脑海中一片空白,宁湛突然张口,咬向她的手。
“啊!”年华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手被咬了个正着。
“诈尸”的宁湛睁开眼,坏笑道:“嘿嘿,一吓还一吓……”
年华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花叶上,如露珠。
宁湛急了,坐起身,替年华擦泪,“怎么哭了?是不是咬痛你了,还是吓到你了?”
年华紧紧抱住宁湛,声音颤抖:“刚才,我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吓我了,好不好?”
午夜梦回,她就游走在生与死之间,她的梦中全是一倒下就无法再醒过来的将士。生命脆弱,且短暂,生与死,只是在睁眼与闭眼之间。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宁湛不会再醒来。
宁湛拥紧年华,柔声道:“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再哭了。”
这时,小楼中走出来两个人,提着宫灯的是许忠,他有些幸灾乐祸:“圣上,年主将失踪了,不在小楼中,您是不是可以回宫去了……咦,年主将你怎么在外面?!!”
睡眼惺忪,却又一脸惊愕的是上官心儿,“年主将,你何时下楼了?奴婢刚才去你房间,替许公公通传,正不知你去了哪里。啊,奴婢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湛道:“免礼。咳,你们先下去吧。”
“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许忠与上官心儿行礼告退。
年华已擦干眼泪,望着宁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宁湛笑了,“我想你,想来告诉你今春的荼蘼花,开得是否与去年相似。”
年华也笑了,站起身来,拉了宁湛的手,“走吧,去小楼中慢慢说。”
宁湛见年华赤着双足踏在草露上,叹了一口气,“深秋夜寒,你也不怕冻着脚?”
年华刚要说话,宁湛已打横抱起她,向小楼走去,“我抱你上去。”
“嗯。”年华偎依在宁湛的胸膛,心中温暖而甜蜜。
夜色中,二人衣袂翩飞,犹如一双比翼的蝴蝶,消失在了小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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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流霞灿烂。年华一觉醒来,睁开了眼睛,小楼中的陈设、气氛,置身其上的床榻,又让她如坠往昔的万生塔,甚至连昨夜与宁湛枕钗鬓乱,被里成双的缱绻,也都如同曾经年少相依相偎的延续。
年华侧目望去,宁湛早已经醒了,正在痴痴地望着她。
年华笑了,“你望着我做什么?”
宁湛笑道:“我喜欢望着你。”
年华记得在天极门中,他们第一次鹣鲽双飞,鱼水欢愉之后,她醒过来时,宁湛也是这样望着她。
年华脸一红,转移了话题,“对了,今日不早朝?”
宁湛将头埋在年华颈边,轻声道:“你忘了,今日是旬假,不早朝。嗯,我再美美地睡一个回笼觉。”
年华一拍头,“我确实忘了。”
宁湛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李元修了,不用再受他的摆布和欺压。”
年华道:“李元修怎么了?”
宁湛道:“李元修联合众多大臣轮番上书,以你曾经投降禁灵之事,阻止我擢你为将军。他手握八方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