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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六,
小昕回来了。
她大四了,还有一年实习毕业。
她跟我一样,学医。
立志当一名好医生。
她是本家堂叔的女儿,小我近九岁。原本并不亲近,因堂叔年轻时就当兵离家独自在北方生活,在那儿娶妻生女,只是他英年早逝,堂婶身体也不好,在过世前把小昕送了回来。顾家这边早在十几年前就七零八散了,只有我和大哥最亲近,堂婶当年拜托了又拜托,要我们照顾小昕,从她十三岁开始,就一直跟我和大哥生活。
她很懂事。
乖巧文静,心思细腻,心事一般都藏起来。
但我知道,她对阿光那份隐晦的情愫。
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敏锐。
特别是当她爱上的是你的男人。
但小昕是个善良女孩,她努力把情感克制,尽管它一直在茁壮生长,有时候还在她自己不备时无意泄露。
所以我也不挑明,让她跟我们过。
今天我是特意调休,洗手作羹汤,还叫了哥哥过来,一家人聚在一起。
就是为了宣布那个好消息。
我话才说,整个餐桌霎时沉默。
小昕不懂,我的情况她所知并不多。
大哥的神色全是忧忡,跟阿光一样摇头,“阿愔,你不能这么冒险。”
“哥,别担心,我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的决定有没有错?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孩子,他会不会怨恨我?所有的可能我都想了一遍。
即便要怨要恨,我还是决心一定要留下他。我是他母亲,他没有嫌弃我这副可能随时坏掉的身体,来到我身体里着床生长,而且长得很好;而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把他生下来,并用尽生命祈祷他一生康安喜乐,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我一定能做到!我相信我的孩子也很坚强,在这副随时坏掉的身体他都能很好的成长,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出世后也一样的坚韧健康呢?不仅因为这是他注定的命,还因为他会有一个好父亲和一个好母亲。如真不幸,被命定的是另外的50%,有过他,我的生命已经达至圆满。
若要论输赢,我亲爱的孩子,因为你的到来,这场生命,妈妈赢得很精彩。
妈妈不后悔做这个决定。
……
1985。1。1夜,阴
今天休息,特意翻遍了家里的字典,要给我的宝贝取名字。阿光例举了好多,大都是与他本家相关,但都被我一一否决,因为阿光取的名字都是三个字。宝贝,妈妈想自私一次,无视易家的取名排字,自己来决定宝贝的名。妈妈的名字是单字,所以妈妈的宝贝也该是单字才对。
该取什么好呢?
妈妈名字的‘愔’是和悦安静的意思,是外婆取的名,说是希望妈妈长成一个淑女大家闺秀。其实妈妈呀,除了得个模样相似,性格却差远了,妈妈小时候属于比较‘另类’的小孩,玩伴少,只爱自己一个人呆着,折腾乱搞,或胡思乱想。记得外公那时候希望妈妈选学文科,跟外婆一样当个老师,但妈妈却坚决选择了医学。学医很苦,但却是一条快乐的路,至少妈妈从中获得的乐趣良多,不知我的宝贝是否喜欢有一个当医生的妈妈?因为小昕阿姨,她也会成为一名医生。
字典翻了一天,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宝贝单取一个彬字。
彬,文质兼备之意,无论宝贝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适宜。
名可不如人,但妈妈希望宝贝喜欢这个名字。
……
1986。2。2夜,半晴半雨
今天阿荣来看我,说是路过。
得知我怀孕的消息他是半惊半喜,同时慨忧交集,我的情况他是了解的,好说他也曾是我的爱慕者呢。
同学朋友多年,他说支持我的任何决定,我提到给宝贝取了名字,就叫易彬,适男宜女。他立马道,如果是生女孩,正好可以跟他三岁大的女儿结义金兰;要是男孩,虽然可惜了点,不过女大三抱金砖,只要宝贝不介意,他会让女儿等宝贝长大,实在不行就做姐弟,总之两家是要连亲的。
阿荣本性幽默良善,重情仗义,却也嫉恶如仇,稍显冲动粗鲁,不过当了几年警察,菱角磨平了不少,但本质未变,他我之间的情意已醇厚如美酒,跟这样的人为友也是人生快事一件。宝贝,妈妈就爱交这类真性情的朋友,不虚伪不势利不自恃,坚守正道,却又不拘泥死板,从他们身上可以得到人生许多宝贵的东西。妈妈多希望宝贝以后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能够为生命添姿增彩。
阿荣还道,如果生男孩儿就跟他一样,干警察这行,语气坚定不让我有拒绝的余地,我笑笑也就答应了。把宝贝交给这样的朋友,妈妈很放心。
这是继名字后,妈妈为宝贝决定的第三件事,宝贝快三个月了,可是妈妈已经迫不及待要为宝贝准备好一切,等待宝贝的出世,宝贝,想不想早点看到妈妈呢?
……
1986。3。6夜,多云
今天去做了例行孕检,阿光原本要一起来,却在出门时接到了工作电话,他这个工程师忙起来连我这个急诊外科医师都不及。工作不能耽误,可他不放心我,说要把我送到医院,我说没事,我们的小宝贝才三个多月,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而且我行走自如,无任何不适,他拿我没辙,嘱咐了又嘱咐才出门。
我是步行去医院的,路程并不远,半个钟而已。现在已经春天,今年是个暖春,百城处处显生机,一路走走停停的也有别样的意趣。
职业的关系,我也养成了那种利落迅速的行事作风,身上似乎放了一个发条,可以随时进入紧张而有序的状态中。但至从宝贝来了之后,我所有的一切都松下来,变得轻轻慢慢又悠悠缓缓,什么事都不急了,无论事好还是坏事,我都想去细细感受那个过程。这样的感受不仅存在我的思维记忆里,也存在我的身体里,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腹中的宝贝,比如现在。阿光平日也忙,我们像这样极日常闲游漫步的机会并不多,虽然现在只有我和宝贝两个人,但没关系,时间还那么长,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细细体会的机会还很多。
步履再彳亍,也仅比正常时程晚十分钟抵达医院。
曾经同窗五载的明灵是我的妇产医生,她已经在等我了,一番检查下来,耗时并不长,检查的结果如我所愿,宝贝一切都健健康康。明灵说今天工作不忙,想跟我聊聊,才落座,明灵面覆担忧,她说:“阿愔,你真的要把孩子生下吗?虽然现在检查出来的情况都很好,可是——”
我明白她想说什么,只笑道:“我愿意冒这个险。”
她看着我,叹了声气,“昨天来了一个产妇,情况跟你相似,还没到预产期,可是却发生了胎盘剥离,发现得太晚,最后,都没保住。”
我还是笑,“别担心,我的运气,一定比她好。”我从来都不是径情直遂的人,这半生走来好运气没多少,但我知,现在,就是我运气最好的时候。我不会放弃,我的宝贝快四个月了,他已经成型了,我所有的想法他都能感受到,他千辛万苦的来,我岂能在半路把他丢下?不能,我的人生不会出现半途而废这种事。
明灵再叹口气,握着我的手,没有再说劝语,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理解我这样的心情。
我回握她,“明灵,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心甘情愿的事,祝我好运吧。”
“嗯,”她终于展了展笑,“我听说田城有个老中医开的安胎处方特别有效,过两天我下去,帮你把处方要回来。”
“谢谢。”
回到家的时候阿光也才刚进门,看到我就急忙过来,“去了这么久,还好吗?”
我把检查册给他,他看了又看,面上总算露笑,扶我为坐好喝了水才说,“你们医院刚才打来电话说下午三点有会议。”
我点点头,应该是关于前天那个截肢患者的手术方案。
“你精神不太好,要不就不去了?”阿光含忧道。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只是午饭要麻烦你了。”宝贝来了之后,我尽量作息规律,而每到这个点我就难抵困意。得知我有孕后,科里给我安排的手术少了,虽然最近不怎么上手术,但我还是一名急诊外科医生。
既然我自己就是医生,如果不能救自己的孩子,那么就不配这个称谓。
……
1986。4。5夜,阴
一年又是清明时。
家里的惯例没变,这一天大家都早早回到顾沙村的老宅,人不多,我和阿光,小昕,哥哥,还多了一个,小韵。
小韵内秀温婉,年纪比我小七岁,可是,她却将要成为我嫂子。才碰面,哥哥就宣告这个好消息,说两人计划在暑期登记摆宴,我开心极了!父母走后,顾家又散了,只剩我和哥哥,后来小昕回来,我们三个,人口也是单薄的,现在,小昕要成为顾家人了,真好!前年第一次见她,我就对她喜爱,由衷希望她成为我的嫂子。父母走后,哥哥很辛苦,要撑起这个家又要照顾我,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事,而前几年春天姐和俞大哥结婚,哥哥对自己的事更不上心,我心里一直担心他会这么下去,但是小韵来了。
原来,小韵才是哥哥的春天。
哥哥笑言,到时候宝贝也出世了,家里可是双喜临门。是啊,双喜临门,这双喜临门,也要让顾家的先辈们都知道。
顾家的墓大都在神泉山及邻近山脉,拜完也要花一整天的时间,这神泉山的好几处墓地周边都长了木棉树,此时木棉花开正艳。而我,是极爱木棉的,甚至将它当作生命之花。山下的老宅就种了好多木棉,那是父亲为我和母亲种的。母亲说,她怀我那年夏季,百城洪涝,顾沙江尤为严重,四处山脉还有泥石流,很多村民都到镇上避灾。而我,就是在一个雷电暴雨交加避难的夜里出世,那个场面,父亲说用惊心动魄才足以形容。
后来,洪涝过后,父亲出差时从外地拿回了好些木棉树苗,在老宅里种下。老宅地方大,前前后后十几间房前屋后小别院大里院都种了木棉,虽然后来只成活数半,但每到春天一整个宅邸的火红就是顾沙村的一道风景线,美不胜收,似不在人间。
父亲说,这木棉花又叫英雄花,我在那样一个惊心动魄下出世,是个小英雄,而妈妈就是那个大英雄。
宝贝,妈妈已经做了一回小英雄,那么这一次,妈妈要变成一个大英雄,这个小英雄,就由宝贝来做好不好?
等宝贝出世的时候,妈妈也会让爸爸为我们的小英雄宝贝也种上美丽的木棉花。
……
1986。5。9夜,晴
今天天气特别的好,已经进入夏天,一切都明快媚亮,让人的心情好极了。昨夜就接到明灵的电话,说有空的话陪她去神寺庙拜拜,她从来都不信那些的,怎么突然——
她紧接着解释:婆婆最近身上不适,吃药无效,心头也总是不安,老人迷信,认定是惹到哪方神仙了,可因行动不便,于是耳提面命她一定要趁着这个初一去庙里拜拜。明灵一向孝顺,虽然对此有几分不以为然,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顺便把我拉上。我这两日刚好休息,正想四下走走,心里又感激前个月明灵帮我取药方,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约了十点在小区门口见。
明灵为我着想,托爱人跟单位借了辆可载人的摩托车,以前我们家里也有一辆的,但是因那场政治运动——
我到门口时明灵没到,小等了一会儿,她骑着那车来了,特别的帅气。明灵性格有点像男孩,果断爽朗,我一直以为她会从事外科,没想到却做了一名妇产医生,就如她也意外我选了外科一样。
车在我身边停下,她朝我咧嘴就笑,说,“阿愔,刚才远远的看到你,真的太有画面感了!你头上好像顶了一个金色光环,蓝裙飘飘,又微微含笑,美极了!真不愧是当年我们系里一枝花!”
明灵这会儿就跟读书时一样,活泼又率性,一点都不像是个产科副主任。
我们寒暄了一番就启程,路途并不短,这个神寺庙我小时候也去过一回。那年外婆病重,当教师一向不信鬼神的母亲在邻家阿婆的多番劝说下,带上我一起来了。不知道是神明的保佑还是因为母亲的悉心照料,外婆真的好了不少,母亲很开心,自己来还愿,虽然外婆在第二年春天还是走了,但总算是了无遗憾离开,母亲也没有特别自责伤心。
明灵道:“都说这神寺庙灵验,我想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概率而已。事态的发展如果是由所谓的神明控制,那就天天去巴结贿赂神明好了,还用得着自己作为努力吗?迷信这种事,几十年前就破解了,我们这些唯物主义者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