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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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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上了白绒里羽毛缎的外袍,彦澈这才踱入院中,双手贴在子轩凉凉的脸上,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啊,可别病着了。”
  “不冷。”子轩笑眯眯地看着哥哥:“可以走了吗?”
  “急什么,不是还早吗?”看着子轩难得这么起劲,彦澈有意逗他。
  子轩没回话,眼睛定定地看着彦澈,嘟嘟的脸看起来让人又疼又怜。彦澈瞪着子轩,深吸了口气认输了。谁让他是令嚣张无双的柳彦澈最没办法的两个人之一呢?
  “好啦,算你厉害,走吧,去叫韩易之。”
  两人走在落满新雪的后园的小道上,一面欣赏着依莲池而栽的数棵洒金梅。遥遥地两人忽然望见,在假山后去年新引入园内的玉蝶梅探出了几枝,便信步而往。
  彦澈带着子轩绕过玲珑的山石,脚步立刻顶住了。到不是因为那枝头绽满浅粉花朵的梅树,而是树下持剑而立的身影。
  挺拔略带削瘦的身形,着一身青色莲纹的束腕长衫,寒光熠熠的长剑为俊秀的面孔平添了凛冽之势。只见那身影凝立片刻,往日时常微笑地唇角紧紧一抿,人便灵巧地跃起,长剑利落地挥斩,带起飞雪落梅无数。接着几个急速的回身,跃起,转剑,斩刺,滴水不漏。轻盈的身形在落雪中宛如穿林打叶之风,悄然而过,只留残影翩然。最后一剑横空而过,一个急速的翻身,剑带者寒光斜斩至半空忽止,一瓣梅瓣悠然划过半空,缓缓跌落在剑锋上。而后,回身,收剑。
  “易之哥哥哥?”
  好久,子轩试探着喊了一声,那静立的身影这才有了回应。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韩易之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彦澈和子轩。
  柳彦澈笑而不答,几步走到了跟前,抬手拿过韩易之手中的长剑:“你的剑术进益很快啊。”
  韩易之笑了,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这是这几日琴音姐姐教的,得多练,不然她又该啰嗦我笨了。”
  柳彦澈单手持剑,迎着阳光看了半晌,忽然一个急速地转腕,剑也随着舞出凌厉的劈斩。
  “很棒啊。”韩易之后退一步,躲开柳彦澈的剑锋笑着称赞,清亮的双眸溶满了璀璨的雪华。
  瞥了眼韩易之,柳彦澈反到一回手收回长剑,递回给了韩易之:“好了,我们是来叫你的,早点走吧。省得到晚了又被那个杨家大小姐抓我的把柄。”
  韩易之接过剑收好,一面笑着辩解杨策可不是那样的人,丝毫不顾彦澈丢过来的白眼。
  “走啦,走啦,一看就知道你站在杨小姐那头,就我喜欢抓人小辫子,就我人品差行了吧,你家的杨策可不是这么个人。”说着,彦澈就大步地往前走去,韩易之和子轩互相吐着舌头笑着,但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在前面的柳彦澈偏头瞧见了身后两个人那意会的鬼脸,轻哼了一声,又快步向前走去,不顾后面让慢一点的呼声。抬手摸摸脸,竟有点发烫。
  没想到,那个傻乎乎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时候,柳彦澈低头自咐道,但是心头努力就积攒的小小不屑也抹不掉方才的赞叹。飞雪流光中,望着那个还小自己一岁的傻瓜,自己看见的竟是气吞山河的气势,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被那穿越刀光剑影的凌厉深深刺透了。
  柳彦澈深吸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平复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震撼。回头想想,认识这么个独特的傻瓜都有一年多了,上一个冬天之前的莲池边上,那个傻乎乎的问路人,却时时展露出连精明如他的柳彦澈,都摸不透的特质。
  不意回头,发现自己那个平日神情淡漠的弟弟,正和韩易之相谈甚欢。柳彦澈禁不住暗叹,这个韩易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连自己那个闷葫芦弟弟都毫不认生地开口闭口地总是说着易之哥哥哥。还有自己那个命里的宿敌,杨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了韩易之的至交好友,三天两头地带着自己的小厮。以看他柳彦澈的名义跑来见这个傻瓜。这个傻瓜就这么好吗?
  想到这里,彦澈栗色的双眸不禁微眯起来,冷冷地回头瞄着那个傻瓜。似乎感到了彦澈扫过来的目光,韩易之也抬头望了过来,正好对上彦澈打量的目光。他先是怔了怔,但立刻露出了心领神会的一笑,这下倒是彦澈被盯得心虚地转回身去。
  “看,是杨姐姐!”
  三个人走到夕月河的河堤上,就看见杨策裹着白狐氂立于依岸而停的一艘船上。不过被子轩这么一喊,本来淡雅精制的面孔平添了一丝别扭的笑。而站在子轩身边的柳彦澈则拼命忍住得意的笑,赞许地望向带着和自己相似的坏笑的弟弟。
  韩易之摇摇头不理会身边这对恶劣的兄弟,大步走到河畔登上了小船。
  “杨策啊,你别理他们啊,彦澈就是这个样子。”
  杨策到没有恼,向河岸上望了望:“别担心,易之,其实要是少了彦澈跟我斗,我可少了不少的乐趣呢。来,进船舱来,浩凡应该已经把酒烫好了。我在这里迎彦澈和子轩上船。”
  韩易之看着胸有成竹的杨策,又回头看看身后正要登船的柳彦澈,觉得立刻进船舱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这两个人每次见面不来几个回合练练口舌是绝不罢休的。
  “易之,你们到了。”
  挑开厚厚的门帘,韩易之就看见薛浩凡正煽着风炉煮酒。坐塌已经铺好,上面放置着四方红木的矮桌,朱色大小不一的攒盒一一摆放整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不同口味的点心熟食。
  “来,易之,先喝口热,暖暖身子。”
  韩易之点点头,脱了靴子在坐塌上盘腿坐下,接过薛浩凡递过来的酒杯,芩州米酒的浓香便扑面而来。轻抿一口后,抬手撩开了一旁朝向江面的帘子,飞雪盈盈飞落,溶入还不到结冰时节的夕月河上。
  “怎么,彦澈少爷和子轩少爷没来吗?”
  听到浩凡这么问,韩易之笑着指着船外的方向:“他俩见面能不先以礼相待一下?子轩嘛,肯定是在笑眯眯地观战啊。”
  听韩易之这么说,薛浩凡也低头笑了,将烫好的酒放在矮桌上,起身走去撩开了门帘:“杨策少爷,彦澈少爷,子轩少爷,外头冷,酒菜也备好了,还是先进来吧。”
  两个正笑着互丢飞刀的人听到薛浩凡这么一喊,也确实觉得冷了,耸了耸肩互相交换了个“来日再战”的眼神,便进了船舱。
  “怎么?”柳彦澈看着薛浩凡背过身取碗筷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问道:“浩凡还是坚持这么叫我们啊?多别扭啊?”
  杨策抿了口酒,淡然地回答道:“他既然坚持,那也无妨啊。毕竟,身份确实如此,他要是随意称呼被人听去了也不好。浩凡和易之不同,毕竟易之只是跟着干爹住在你的府邸,算不得仆役,怎么称呼也无妨。”
  柳彦澈不再回话,夹了块松瓤鹅油卷给子轩,然后伸手要去拿身边的酒壶倒酒,却被韩易之挡了回来。
  “喝浩凡烫好的米酒吧,这个是冷的,喝了会难受的。”说罢,韩易之拿起热酒斟好一杯递到彦澈手里,接着夹了几块桂粉蒸肉到彦澈的盘子里:“这个不是肥的,吃起来很香滑,一点也不腻。”
  看韩易之这么一来二去,柳彦澈没了声音,喝了口酒,低头吃着韩易之夹的蒸肉。杨策瞄了一眼,抿嘴轻笑着看着韩易之。韩易之到坦然地解释着:“他啊,老是一出来就乱吃东西,本来就胃寒,喝酒的时候还不管不顾,前几天我们一齐去湘红阁喝酒那次,回来胃疼到半夜呢。”
  “那现在好些了吗?”听到韩易之这么说,薛浩凡连忙接口问道。
  “已经没事了,只是吃了几口冷酒,哪有那么严重。”
  薛浩凡点点头,发下心来,接着盛了碗粥递过来:“来,这边风炉上有热着的栗子粥,是合着糯米一起煮的,冬天喝些胃会暖和。”
  “好了,好了,饭我会自己吃的,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听柳彦澈这么一叫唤,端着碗的薛浩凡到尴尬了,递在半空拿回递去都不是。韩易之立刻抬手接了过来:“这个我喜欢,我喝了啊,你别理那个大嗓门。”
  “我怎么大嗓门了?”
  听韩易之抱怨,柳彦澈举起筷子要敲韩易之的头,落到一半却停下了,劈手夺过韩易之手里的粥:“这是浩凡盛给我的,你喝什么?”
  说着,就唏哩呼噜地大口喝了起来。
  “你当心烫!”
  韩易之话音未落,柳彦澈就发出一声闷叫。
  “烫到了吧?”
  不想柳彦澈倒放下碗扯出一抹坏笑:“当然没有,怎么,你希望我被烫到啊?”
  韩易之放下心来,叹口气,苦笑着望着其它几个一脸看戏神情的人。
  片刻,杨策不轻不重低开口了:“看吧,浩凡,当年你来我们府可是来对了,你看易之被欺负的。易之啊,不然你也劝周叔叔带你来我们府吧,我们府里账房正要添人,有我在绝不亏待你们。”
  韩易之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柳彦澈到跳起来了。
  “怎么?你说我亏待他了?”
  “何出此言?”
  “那你什么意思?”
  杨策吃了一口蒸好的夹心虾仁糕,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道:“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着杨策的架势,柳彦澈挑了挑眉头“你是不是刚才没说过瘾啊?”
  “吃得油腻了,确实需要活动活动。”
  “彦澈少爷,杨策少爷……”薛浩凡正要劝架,却看到一旁的韩易之和柳子轩全然不抬头,专心地吃着点心轻声聊天。
  “易之……”
  听到薛浩凡叫他,韩易之笑着冲他摆摆手让他坐过来:“离战场远一点,省得当炮灰,他们两个不斗斗嘴两个人都不会开心的,来来,子轩这个蜜汁鸡翅很不错。”
  为薛浩凡和柳子轩夹了些吃食后,韩易之自己盛了碗粥,边喝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芩州两位最有名的两位少爷优雅的口舌之争。不时地薛浩凡还会被拖进炮火中狂轰滥炸一阵,再被丢回来。
  看着与柳彦澈斗得不亦乐乎的杨策,韩易之突然想到他曾经说的话,说若称韩易之为最亲近的朋友,柳彦澈则是他最喜欢的象敌人一样的朋友。这么想着,韩易之不禁将目光转向那个一脸凌厉的人,在温暖的船舱中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泛起了微红,栗色的双眸精神奕奕地凝视着对手,带着锋芒毕露的灵动,引得人不住要去逗他生气,似乎被他针对是件愉悦的事情。
  “看什么看!”发现韩易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柳彦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但接着又重新将炮火转向了正端茶上来的浩凡。
  “哥哥舍不得骂易之哥哥。”含着食物的柳子轩嘟囔了一句。
  “是吗?”韩易之递给柳子轩一杯刚煮好的茶,垂下眼睛敛住了浮起的笑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原因,但是被这么个柳彦澈舍不得骂,似乎是件好事情。
  “唉,他们什么时候算完啊?”炮灰状的薛浩凡叹了口气。
  “嗯,那得看我哥哥什么时候没力气了,”柳子轩笑眯眯地接腔:“杨姐姐那种不凉不热的斗嘴方式不费力气的,倒是我哥哥老喜欢用他那个大嗓门,阵势虽强,但是仅适合速战速决,不易久战。所以这次我做庄,建议买杨姐姐赢。”
  薛浩凡差点咬到舌头:“怎么连赌桌都摊开了?”
  “嗯,我也觉得杨策有可能,不过都买他就不行了,浩凡买彦澈赢好了。”韩易之倒是兴致勃勃。
  “我……”薛浩凡想说明知道要输怎么还会买输家赢,但是被看出他心思的柳子轩打断了。
  “浩凡哥哥,我哥会老是会和杨姐姐吵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你喽,谁让你当年跟杨姐姐走了呢?要是再被我哥知道你买他输……”
  “好了,我买。”
  看着被自己和子轩拖进坑里薛浩凡,韩易之笑意更浓了。虽说当年算不得薛浩凡的错,但是谁让这事情当事人是柳彦澈呢。
  这故事还是听子轩讲的,失败的历史柳彦澈是决不肯承认的。薛浩凡的爹原本是前太子太傅,为明其不肯归顺之志碰死在金殿阶前。本是要诛三族,但经百官恳求,减刑为族人削爵为奴。当时薛浩凡就卖到了柳彦澈家中,做了他的小厮。
  后来,年节时,应柳彦澈的大娘之邀,年幼的杨策随母亲过来住了两个月。可不知何,要走是,平日谦恭有礼的杨策死活要薛浩凡去做自己的小厮。柳彦澈怎么可能同意。不说别的,单因为要的人是杨策,他柳彦澈就不可能同意。两个人就这么闹了个天翻地覆,柳彦澈什么方式都使出来了就是不肯。
  但最后,在薇然夫人和柳琰的教训下,柳彦澈终究不再闹了。因为不过是个奴仆,要了也不算什么过分要求,不给的一方确实没理。薛浩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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