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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苦笑:“人家有男朋友的,你都看见了。”
孟云飞冷眼观场,冷语道:“如果她没有男朋友呢?你是不是又要把伊静推开?”
林夕没有听出孟云飞语气中的气愤。摇头道:“我想有没有都一样了,我已决心,要对伊静好。”
孟云飞点头道:“那上天会保佑你记性好一点,别等两天把这句话又忘到脑后勺,九天之外。”
下午是两节物理课,任教的是一个姓董的老头子,别人当面恭敬的称他董老、背地里同学们却嘻笑着叫他“老古董”,他讲课枯燥无味,用孟云飞的话说:“听他讲一节课,如同在撒哈拉沙漠走三天,饿了,一天三顿都吃蜡。”但林夕总觉得说他并不公平,至少他很有责任心,相当于两个班主任,杨新科什么都不管,而他却什么都想管,他有所有老人家的通性,喜欢说教育人,他口中的大道理早被学生抛到70年代的垃圾箱里,他还开掘出来变废为宝,当头条新闻来矩劝,但他讲课的认真态度,已是现代青年教师不愿望也不可及的事情。
看他把一道不太难的物理题讲得那么细,好像面粉机一样,看那黑板上粉字,写满了又擦,擦了又满,常常一节课要重复三四遍,以致一手飘白,白发更白。林夕不由得替他累,他太老了,有些复杂的题要想很久讲很久才可以把步骤讲清楚。
当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林夕发现云卿还没有来,她要迟到了,当一节下课时,云卿还没有来,“一定还和李梦白在一起”,这个念头打散了林夕心理上所有秩序和防线,心乱到极点,有点坐卧不安,她在哪?在干什么?
终于耐到放学,林夕跑到校外,在大街上盲目的寻找,同时知道自己在犯傻,他们怎会傻乎乎地在大街上,一定到某个地方两情相悦去了,这个念头,困饶着林夕,让他几乎发疯。
他快步走上大坝,坝上只有一对陌生的情侣,同时向林夕摧毁来诧异的眼光,林夕明白这个地方是孤男寡女的禁区,他茫然地走下大坝,心情沮丧到极点,想这是怎么了,自己在干什么?就算找到云卿又怎样?难道要强行拉她的手让她跟自己走?
算了,别傻了,醒醒吧,但头脑里还是昏乱得一团糟“剪不断,理还乱。”
又走回教室,空荡荡的教室,连“空气们”也去吃饭了,林夕一眼看见伊静孤零零坐在那儿。
她歪头一笑,起身挥挥手,林夕走过去问道:“在学习呢?”
伊静又一笑:“一边学习一边等你,你一下课就跑出去,让人家翟烩么久。”
看她娇嗔的神态,林夕眼前幻出的却是云卿的秀丽的容颜。
林夕冲动道:“小静,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伊静抬起螓首,轻问:“不学习了吗?”
林夕一咬牙:“不学习了。”
伊静拉一下林夕的手:“那走吧。”
在大门处,林夕着见云卿远远地走过来,只一个人,林夕抵制不住自己恨她的念头,云卿本是低着头走,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抬头,看见林夕和伊静,不禁一呆。
林夕绝不斜视,很自然地和伊静说笑。
伊静也看见了云卿,轻声:“哥,云卿。”
林夕看也不看:“别管她。”这样走出了很远。
林夕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回头看一看。
在坝上又遇见那几对恋人,一个女的仿佛还认识林夕,她一笑;仿佛是说:你终于找到要找的人了。林夕读懂了她的意思,同时心里一阵子迷乱,也许这正是一个寓意,自己千寻万觅到最后却只有伊静相陪——云卿为什么一个人回来?李梦白呢?
以后的曰子,仿佛像奥斯卡颁奖时的经典影片回放,每天都是昨曰的重演。
于是大坝又多了林夕伊静这一对,他们时常静静在一起,说着永远说不完说不厌的情话或什么也不说,一起看夕阳一点点带走西天的彩霞,夜的轻纱朦胧整个天幕。
林夕没有再见过李梦白,也渐渐忽略了云卿的存在,在与伊静的二人小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影痕,连周围发生的事也一概不闻不问,而林夕自己对这种状况一点也不察觉,直到有一天在坝上看到段正纯和郭芙蓉这一对,才明白,自己虽身在庐山,但许多事却如同盲人。
第11章
所谓的一心二用,也许只是金庸之流虚构出来的,世上根本没有老顽童之辈,可以双手互搏。
林夕一意与伊静厮守,学业荒废了不少,但并不同于土地的荒废,一年不锄就会杂草丛生,林夕心中有一个伊静,不能说不学习了,而是相对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少了。如果只是这样,也并无大碍,因为林夕本不是那些靠苦读换成绩的学生,以前林夕习惯总结类型题,所以用一个小时学通学精,足抵别人几个月的重复演练。但事实证明,有再好的法子,学习也不会变得有趣起来,照例的无味。
林夕每当要静下心来研究一个题型时,另一边又希望放下这些,拉伊静的手出去散散心,吹吹风。他和伊静并没有名牌轿车、汽艇可以追风击浪。但他会用单车带上伊静,慢慢骑行,伊静在背后轻轻揽住他的腰,所有轻言细语,仿佛都是来自天堂的声音,都是幸福的召唤。林夕就带着伊静沿着107国道一直骑下去,林夕常想如果永远也不会累,他会带着她一直这样下去,看到底有什么在前路,心中期待的梦会不会就在那里守侯?
当夜幕垂帘蒙纱,街灯亮起的时候,林夕朦胧间恍然陷身一场迷丽的梦境,像一朵偶而荡起的浪花,天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当梦醒时分,又会有哪一个梦在编织,这些念头都隐藏在朦胧中,每当在静心细想时,又会躲得不知去向。所以林夕总像悬浮在红尘中的尘埃,随着滚滚红尘身不由己,不知所措的流转。
林夕喜欢逗伊静生气的感觉,她打在身上的粉拳,是最温柔的,是甜蜜的;也喜欢看伊静笑,她笑时,鼻子会先轻轻皱起,像“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是那么纯真,是幸福的。林夕开始幻想时光可以永远的停留在那一刻,这像是风花雪月中最浪漫的事。林夕轻轻说:“爱你”,伊静就信了。然后,依偎在林夕怀中开始诉说明天的美好,林夕也开始想:原来爱真的可以这么简单,这种感觉真好,只想这样简简单单的相爱,简简单单的缠绵,简简单单的一起慢慢变老。
林夕想,当自己和伊静都老的不成样子时,不知彼此心中是否仍是对方初识时的模样,到终于有一天,彼此白发苍苍时,再诉说当年旧事,不知是甜蜜还是伤感,当伊静老的时候,自己也许还会叫她“小静”。但当多年以后,再次牵她的手,她会不会哭?林夕越来越发觉伊静的可爱,尤其当她皱着小巧的鼻子浅笑时,激起林夕心中几多波澜,当伊静突然有一天不再亲密地称“哥”而是笑着叫他“小哥哥”时,林夕才知她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在一天天的变回同龄人。
林夕甚至渐渐迷醉于眼前这种状况,他感觉只要能牵伊静的手,好像其他的事似乎真的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伊静还是喜欢学一些歌。当她唱起《最浪漫的事》和《约定》时,林夕默默地感觉那仿佛就是为自己和伊静写的歌,虽然还没经历那么多,但林夕朦胧中已预知自己和伊静的情路并不好走,当情路与人生路交叉,成岔道,又该如何选择?
如果真有一天要彼此说再见,伊静会不会哭,自己会不会哭?校园之恋,也许真如昙花流星,自己身在其中感觉它的美丽和闪耀,但在别人眼中只不过一闪即逝。
自己和伊静会不会是一个例外呢? 但也许如果一直这样,谁也拆不开两人的,空间也许可以分隔两人在万水千山之外,但时间,只要用心守侯,总会等到两人再次牵手,在别离的时间里,思念的空间里,也许只一个爱字就可以抵千言万语,只一个爱字就能忍受苦思愁恋,就可抵一生一世的守候,可以抵彼此无语的祈祷。
林夕还发现伊静太容易动感情了,连一个古老的青蛙王子的故事也可以让她梨花带雨,这时林夕会拧一下她的小鼻子,笑称她是“古今中外最爱哭的女孩。”
伊静会娇嗔:“那你是天底下最臭的小哥哥。”然后会轻吻一下林夕的“人间厕所”的脸。
这时林夕的幸福感觉会升华成一种期盼,盼两人早点毕业,早点永远厮守,急切地好像连半秒钟也不愿等下去一样。
林夕真正感觉是飞在空中,虽轻盈,是温馨的飞,但会不会有一天负不起那么多的沉重,一下子跌落,当梦的飞翔断翅时,不知又会有多少冷酷要面对。
没有三天,班中同学都已知道了林夕和伊静的恋曲1999,林夕知道肯定是段正纯的“宣扬之功”。什么事被他知道,不过一秒钟,他就会象母鸡下蛋,咯咯不停,让他嗓音所及之处分享他的秘闻或瑶言。
林夕不知同学们背后说些什么,他不怕,但他担心他们会说出有关名誓的话,虽说伊静不在乎,但林夕总还是忧虑。
所以他避免在班中与伊静有任何接触,他会耐着寂寞到天黑,然后与伊静晚自习逃课到坝上编织两人未完的情话和未来,但每当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伊静又得回去,林夕不愿让伊雪亭知道这些,所以林夕心盼早点毕业,那么自己和伊静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但事实上,有这种可能吗?毕业后也许代表要有不同的方向,林夕不愿触及这些敏感的思路,也许那真是一个结,怎样去解,林夕不敢深想下去,怕引出太多的感伤,他不敢把这些念头告诉伊静,她太纯真,也许跟她说这些她会哭个不停。
林夕有时会生成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自己和伊静都考不上大学,才有可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也许两个人都考上了或只有一个考上都会越走越远,但有可能吗?难道父母多年期待要付之一空吗?如果不能给伊静一个好的未来,怎么对得起伊静一份情意。也许伊静可以不在乎,但自己又怎么忍心她陪着自己吃苦?
想起这些,会令林夕暂时静下心来面对自己的学业,但黄昏时,又会令他忍不住又和伊静出去。
就在林夕醉心于与伊静相恋时,一次学校组织的测验开始了。
林夕做着语文试卷仍是那么得心应手,因为语文一向是他的专长,而语文这门课是荒废不了。只要有底子,就算在六行山下压六百年后再考,也不见得比别人差劲。但考数理化时,他感觉有些生疏了,往曰做这些时,他总会充满自信,当做完一道题就会感受到已得了多少分,而这一次,林夕明显感到自己的退步,虽然做完了试卷,但已有个别试题自己已经在犹豫:到底是对是错呢?
成绩下来了,林夕凭着自己语文试卷的高分优势,勉勉强强考了第五名,只超出第六名半分。
两年来,林夕一直独霸班里第一名,班里第二名——一块班里最著名的“空气”终于盼到欣喜若狂的感觉了,也许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超出林夕20多分。
杨新科在成绩单出来的第二天,就把林夕唤到办公室,满脸严肃,他说:“林夕,怎么回事,虽然我的语文科目你仍然考得很好,用不着我再说废话夸你,但你的数理化呢?也许对别人来说,第五名已经很不错了,可,林夕,我对你的期望远不止这些……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
林夕从他的神态里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只低着不语。
杨新科干咳了一声:“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你还小,有些事不应该过早涉及,你在外面的世界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会有许多更好的……让你选择。”
林夕想,你这样想也许只是因为你们大人注重的只是现实,根本不知也无心理会什么是真感情。
杨新科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其实,浪漫最空洞、无聊,而现实才真正可信可靠,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夕,听我的,先考大学,有许多好梦在等你去追逐,去实现……”
林夕走出办公室,想不管怎么样杨新科总是为自己好,林夕有一些感激,也有一些不以为然,但心里也已在警告自己,也许真该用心去顾自己的学业了。
林夕正转弯准备上楼,云卿正好走下来,她向楼道的另一边走去,她没有看见林夕,至少林夕是这样认为,也许云卿回回头就可以看到林夕,但她没有。她越走越远了,林夕想,不知何时她已慢慢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如果是在两个月之前,不知又会触发多少感慨,但此时感觉出奇的平淡,难道校园之恋就是如此?
林夕带着不可名状的心情进教室,而见到伊静,林夕一下子把烦闷抛向九重天。伊静笑道:“爸爸让你去我家吃饭,哥,我们又可以在一块多待一会儿了。”
林夕心喜了几秒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伊雪亭怎么会突然请自己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