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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皇帝也很冷,他还期盼着我会抱住他。
“清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我的意识还在的时候,御王从外一脚踢开了大门,冲过来将我抱住。
“清禾,清禾!你把眼睛睁开!”
我睁开了,可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着擦我脸上的血。
“皇弟他病了,他怨恨我了……小畜生,你怎么非要那个时候,把我关起来了呢……”
“清禾!”
我一口咬住御王的手,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我感到轻飘飘的,隐隐约约似乎又看到了皇弟,我想,我一定又到了奈何桥。
“你跟来干什么。”皇弟停下来看着我,冲我摆了摆手,“快回去。”
“我……”我站住,“我不放心你。”
“朕会学会坚强。”皇弟转身冲我笑笑,“朕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宠坏了。”
“可不是么。”我淡淡一笑,皇弟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慢慢转身地走远了。
迷糊间,我感到有一团极其冰冷的东西压住了我,耳边随即炸开一阵尖叫,“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然后我听见有人说。
“夜,你快下来,大人只是虚弱的昏过去了,你再压他,他可要真出事了。”
我回想起,那似乎是小兔崽子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团乱糟糟的声音。
冰冷窒息的感觉骤然消失。
可能是夜又飘了起来。
我心神渐渐清明,也慢慢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儿。
我记得我好像还在御王手上咬了一口……
皇弟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简直是将御王恨到死。
他抱住我,唤我睁眼的时候,我脑中却一直回忆着那一年,他将我拖上床的时候,皇弟还在昏迷着,被人带回了深宫。
我从小便以为自己没有父母,我不知道母亲在自己眼前被人绞死,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但那一定是撕心裂肺的,因为皇弟为了这个痛,生个病,还瞒了我三年。
我恨他。
恨他在皇弟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被他关在府里。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我咬住御王的手,血腥流满口中的时候,我在心中,不断地问他。
偏偏是个那时候,一切都发生在一起了,叫我只要稍微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大人。大人醒了!”
夜尖叫。
小兔崽子靠近我,紧紧握住我的手,“大人,你清醒了么。哪里不舒服,你尽管说。”
“这里是……”
抬眼四处金碧辉煌,不像是我的寝殿。
“这里是紫宸殿偏室,皇帝陛下驾崩,大臣都来了,正挤在正殿里,御王大人受了伤,还在安抚大臣,大人你伤得重,不便留在正殿,就被御王大人送来偏室,还好受得都是皮肉之伤,太医已经包扎上药过,接到通知,我就立刻赶来了。”
我呵呵一笑,扯痛了嘴角的伤口,“撕……夜,你怎么也……”
“你管我干什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人你好福气嘛!”
夜好像生气了。气得在飘屋子里,撞来撞去。
“夜,你心疼我呢?”
“鬼才心疼你!”
小兔崽子听着,扑哧一乐。
我也想乐,可是全身都在疼。
夜飘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柔声道,“伤得这么重,又得发烧了。”
我叹气,“这一次,要躺多久。”
“还是三个月!”
御王一脚踹开门,门外传来正殿的喧嚣,还夹杂着贵妃们的哭喊声。
“皇子请出去。”
小兔崽子松开我的手,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御王,无可奈何地低头出去,关了门。将吵闹声又隔绝开来。
夜不走,飘在半空,瞪大眼睛准备看我的好戏。
说起来,夜作为下面的,还真是思想特别开放的那种。
我之前受伤,卧床休养的时候,他就整日整夜飘在我房里,也不嫌闷,也不出去,就算我给御王弹琴吹箫,他也飘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好几次还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想,要是御王知道他和我爱爱的时候,还有个怨灵在一边旁观。不知脸色会变得如何壮观。
“你醒了么。”
御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心爱的皇弟去了,你怎么不哭。”
“他走得很开心,我哭什么。”
御王一脸戾气,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怄气。
我看到他手上缠了几圈布,估计那一口咬得不轻呀。
于是我决定,哪壶不开提哪壶。
“手……不要紧么。”
“手?”
御王抬起手,看了看,突然温柔地笑道,“不要紧。~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夜在一边哈哈大笑。
“你才是狗。”我气得牙痒痒。
御王看着我,突然竟眼圈红了,“还好,至少本王知道,你咬本王的时候,还挺有力气。本王当时就想,这么有力气,就一定没事。”
我伸出右手,想拉住他,可是合拢手指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
御王突然扑过来,一把抢起我的右手,紧紧握住,“文太医一家老小已经迁至洛阳,清禾若是不甘心,本王立刻叫人灭了他九族。”
“你都知道了?”
我看着他,定定道,“我的右手废掉了,是不是?”
“是本王的错。”御王双眼通红,将我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亲吻,“本王不该跟母妃提起你,母妃她一定已经将你身世查得一清二楚,本王没想到……她会对你下死手。”
“呼风唤雨的御王殿下,莫非要为了清禾一个蓝颜祸水,与自己的生母反目不成……”
我弯起嘴角轻笑,“得了,又不是在演戏文……”
“十六卫只剩下七个人了。”
御王突然打断我,“我对他们说,本王知道你们是母妃亲手挑选的,但是现在开始,以后要跟着本王的,就站到本王身边来,要效忠母妃的,现在就死。”
竟然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我将头侧过去,面向他的一边,“结局呢。”
“卫二,卫三,卫四,卫七,卫十一,十三,十四,十五,十六,自尽了。本王赶来的时候,还是晚了。”
我说,“你看,其实不晚,这一次我可真是不能动了,你不侍候我梳洗吃饭方便,至少,也该给我吹吹箫了。”
御王轻轻亲了我一口,柔声道,“本王没经验,万一力道没拿捏准,把萧吹折了怎办。”
我一脸冷汗,“那以……以后再说吧……”
夜在一边大声叹气,指着我鼻子骂道,“没出息!”
我汗颜,就这么握着御王的手再一次昏睡,这一次,一直高烧,昏昏沉沉连睡三天,直接睡过了皇弟的丧日。
第十九章(完)
国丧三个月。百姓只许穿素服,不准挂彩灯。
我在偏殿养了几日,就被御王送回外司省。
子瑜简直急疯了。小梅眼睛一直肿着,顿顿给我做红枣汤补血。
我的上身挨了三刀,左腿也伤了一处。全身大大小小十来个伤口,最长的有七寸,但是好在伤口虽长,却不深,除了失血过多,比起上次穿胸透骨的铁针,可要轻松得多。
何况我在偏殿昏睡的几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回到外司省的时候,基本已经不算很疼了。
白日里小兔崽子带着小火球从早陪我到晚,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倒腾出很多好玩的倭国的小玩意儿。
夜则总在半夜的时候飘进我的屋子,让我枕着他的腿睡觉。
总而言之,除了御王一直被国丧困在宫里,不来找我弹琴奏萧,这日子,还和我之前养伤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夜里的时候,总是梦不见皇弟。
醒来的时候,我就想,他不想托梦给我,是希望我别再伤心了么,奈何桥我也去过,夜说弱水会看见一切和生前相关的事儿。那皇弟……会不会看到我那个时候被御王抓起来,然后原谅我了呢。
也许我的存在,对于皇弟来说,也是种变相的束缚……
回到外司省的第五天早上。
小梅端走剩粥后,子瑜就敲开了门,进来的时候还一脸尴尬地扯着一个东西。
我那时正半靠在床头,结果这么漫不经心地侧脸一看,差点吓得半死。
“大人。”子瑜一脸为难地道,“这个孩子在外司省的大堂门口堵了两天,非说他是大人的亲戚……”
我转头就看到一双紫色的眸子,正狡黠地眨着。
“紫……!”我差点惊得从床上摔下来,“……是……是……他是我的远房表弟……”
紫薇立刻拉拉子瑜的衣袖,笑道,“你看,都说了我是季紫薇,现在总信了吧。”
还季紫薇!
之后便扯了慌,打发了子瑜,等子瑜顺手关了门走远,我就忍不住沉下脸瞪他,“你怎么现身了呀,就算这长安金发碧眼的胡姬比比皆是,你这紫色还是很显眼。被人当妖怪抓起来,可是要被烧死的。”
“大人真是无情呀。”紫薇给自己盛了杯煮茶,“紫薇为了大人逆了天命,刚刚受了罚。还被怒气冲天的上仙从天上一脚给踹了下来,到现在屁股还疼呢。”
我一愣,“啊?”
“我的仙品也被降级了,上仙没收了我的法力,罚我以肉身守护你到退位,免得我滥用仙力,再犯下篡改天命的罪孽。大人,你可欠我一个人情,紫薇日后定要讨回来的。”
“啊??”
“那么就这样了。”紫薇放下茶,挥挥手,“对了,大人,池子里的那株天竺白莲。叫我帮它问问你,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啊※※※”他这一席话下来,我已经完全呆滞了。
紫薇乐了,“大人还不知?莲花成魅,花株未放的时候,可还没定性呢。”
小兔崽子这时正好抱着小火球进来,看到紫薇就是一愣,紫薇抱起胳膊,扬起下巴威严道,“小狐狸精,见了本仙怎么不行礼。”
小兔崽子立即撅嘴道,“我是外国狐狸。”
紫薇合手道,“也对,罢了罢了,我都忘了自己已是肉体凡胎。大人。紫薇先出去了。”
小兔崽子转身就关了门,我笑,“你不喜欢他?”
“谁让他叫我小狐狸。”小兔崽子跪坐在我身边,轻轻按摩我的右手腕,“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噗!”幼崽。
“大人你笑什么。”
“咳咳。没事。对了,方才紫薇说了白莲。”
小兔崽子脸色顿时一沉,眯起眸子斜视我,“夜还真没说错,大人还真是风流啊。”
这……这哪儿跟哪儿啊。
“到底又怎么了。”
“大人可记得救了您一命的波头摩。”
“你说献给御太妃的那株红莲?”
“正是。当日一同进贡的另外一株芬陀利花,正在咱们外司省的院子里含苞待放呢。”
说起来,那天子瑜叫人端着两盆进贡的莲花进府,一红一白,白的还未成形,红的却已经绽放如火,当时子瑜就问了我,我便说,自然是进贡红莲,御太妃看了也欢喜,至于这白莲,就养在院子里好了。
小兔崽子听完,梳理着小火球的毛,“大人,如今芬陀利正值由魅化妖的关键时刻,这莲花魅又和一般魅不同,化妖绽放之后才会定性,大人不忍波头摩拔根之苦,救了波头摩,波头摩为报大人恩典,又联合珊瑚替大人挡了一剑的这些事,已经都给院子中的那株芬陀利知道了,它觉得大人是个大善人,就决定以身相许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震咳嗽。
“这……这种事……”
小兔崽子展开折扇,幸灾乐祸道,“这种事?这天竺白莲体贴入微,深知大人为难,就刻意拖延花期,决定等大人一生一世,也不开花……这件事全长安的妖精鬼魅都知道了……大人您就等着好好养伤,然后给白莲花一个交代罢!”
“哎。哪有这样的,小兔崽子你想想办法呀。”
小兔崽子折扇遮住半张脸,乐道。“绝对不帮,我还等着看大人的好戏呢。”
小兔崽子走后,我心烦意乱地又躺下,结果刚要补眠,就被一阵哭声吵醒。睁眼一看,小珊瑚正蹲在我床前,细细嘤嘤地哭。
“小珊瑚?”
小珊瑚还是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往地上一蹲,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红肿着,说不出的可怜。
“大人。”小珊瑚吸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柔柔软软的。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伸手摸她的头,“谁欺负我家小珊瑚了呀。”
“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小珊瑚抽抽搭搭,“我为了救大人,受了伤,这几天好容易化回人形,又变成这么小的了。院子里那株白莲花要是变成女的,胸部就比我的大了。呜呜……不带这样的……妖精们都已经开始在背后笑话我了,呜呜……”
我手一僵,一身冷汗。
于是小珊瑚在我独守空房的时候又陆陆续续,锲而不舍地连哭了五天,最终我惨败求饶,挂着两个黑眼圈向她对月发誓,我要让白莲变成男人。
这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巴,我也获得子瑜的批准,可以到院子里通通风。
这一折腾就到了四月,桃花谢了,杏花却开了。院子里已经一派的欣欣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