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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算计你。没有人背叛你,没有人。可是你既然不出手,也没必要瞒你了。”穹隐凤手掌终於慢慢地放下:“动手。”他低声说。
他身後的密密麻麻的连天人群纷纷挥舞著兵刃冲向了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屋。我的视野中,几乎充满了铁青色的兵刃和带著杀意的人脸。
“小墨……等这些都结束了,就好了……就好了……”我透过人潮,依稀地看到穹隐凤带著丝温柔的笑意。
可是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多想,甚至懊悔。
“跑。”我转头冲重楼喊:“快。”
他却想也没想,就把我背在了背上,一脚踹倒了我屋里的墙,飞掠而出。
我不由苦涩地笑了笑,低声骂道:“我他妈的让你自己跑。”
重楼理都不理我,我又没有功力,只能任由他背著。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赶了上来,他们的兵刃冷血地往前递,我毫不怀疑下一瞬间我的背後就会多几个血淋淋的窟窿。可是他们的兵刃却只是抵到了我的背上就没有再往前了,似乎是有什麽顾忌。
就是这麽一耽搁,重楼脚尖一点,已经往前窜了几丈。
我忽然想,或许穹隐凤还想留著我。那重楼背著我,也算是背著一个盾牌了。至少对方的暗器是不会招呼过来了。
到处都是人,带著兵器的人。
我能认得出来,他们有的是耀日门的,有的是风烟堡的,更还有人是梅花宫的。他们或许单个拎出来,没有人是重楼的对手,可是他们成百上千,甚至是数千。
重楼背著我,狼狈地在街区里乱窜。经常有刀尖和剑锋唰地刺到了我的眼前,背後也有著无数人的怒吼和骂声。
“把我的||||穴道解开!”我急声说。
“他是独门手法点||||穴……我,我解不开……”重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说完了这句话,“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我又惊又惧,不由搂紧了他。
“我这几天……是蜕变成杀神的最後关头,本来是不能动手的……我,我要不行了……”重楼语无伦次地答著,一个腿脚无力,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石子路上。
一旁一个黑衣人斜斜插了过来,一刀砍在了重楼的肩头,我只听到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浑身都不由自主疼得绷紧了。
我猛地一拳击出,生生击碎了黑衣刀客的喉结。
这不是武功,这已经是野兽一般的拼命。
重楼已经站了起来,继续向前飞窜。
他的血如同寒冬里的豔梅,一路挥洒在了石板路上。
(61上)
一旁一个黑衣人斜斜插了过来,一刀砍在了重楼的肩头,我只听到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浑身都不由自主疼得绷紧了。
我猛地一拳击出,生生击碎了黑衣刀客的喉结。
这不是武功,这已经是野兽一般的拼命。
重楼已经站了起来,继续向前飞窜。
他的血如同寒冬里的豔梅,一路挥洒在了石板路上。
……
……
“小楼,放我下来吧。”我低声说,语气已经近乎是恳求。
回答我的只有他越来越痛苦的喘息声。他的脚步不停,我的手却已经有些抖。
我回头看了一眼,後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人潮。更别提从两侧不时涌进来加入战团的人群。
我知道穹隐凤的耀日门势力极大,却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得这麽周全,安排了这麽多人进行他的计划,看来他的决心,已经无可动摇。
不知不觉间,我和重楼已经逃入了城外的树林中。
在枝叶斑驳的树林中,虽然被偷袭的几率增加,可是重楼的速度够快,又几乎是拼上了命,反而利用树木等障碍物把後面追击的人群甩掉了短短的一段距离。
我只能愣愣地看著重楼肩膀上那道刀伤,因为他剧烈的奔跑,血一直不断地涌出,我忍不住伸手想去堵,却只是把我的手和衣袖都染的通红。
“那边有一座破庙。”我眼角余光瞄到了一座破旧不堪的建筑,立即对重楼说道。
“我们不能停下,他,他们会追上来的。”重楼似乎已经无法完整地说万一句话。
“我说去那座破庙!”我语声坚决,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重楼不再说话,只是脚下发力,往那破庙赶去。
……
我心疼地看著重楼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四五处伤口。
忽然觉得无言以对。
他在我面前,满身浴血,面容苍白而坚毅。
他为了我风里来,火里去。我自己也曾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们曾经有的,是一夜又一夜的缠绵。
而我却,却怀疑他背叛了我。
“他们很快就要来了。”重楼轻声喘息著,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
“嗯。”我低声应,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想必我们今天两个人都要毙命於此了。”
“我们在破庙中相识,又是在破庙里……”我抬头,温柔地看著他琥珀色的剔透狐狸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还记得麽……小墨……”重楼怔怔地望著庙外的树林,过了许久才轻声继续道:“我曾经说过,我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人想伤害你,有百人我就杀百人,有万人,我也会杀个一干二净。”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这句话。”重楼转头看向我,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里,忽然溢满了晶莹的泪光:“就像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小楼……”我怜惜地伸手,轻轻抚摸他纤巧的下巴:“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是想说……我对你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句,都是真的……你知道麽?”他站起来,躲开我的手。我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看到那麽伤心欲绝的神色:“我,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怀疑我背叛你……我,我……我都没有想过……我……”他似乎已经说不下去,哽咽著,泪水终於从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流了下来。
那种表情,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养过的一只小狗。
那是只有著褐色软毛的小狐狸犬,我那时只是个小孩子,自然是十分喜欢那只小狗的。可是後来我们全家要搬到另一个城市居住,我根本无法带著它一起。
我们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它仿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会被我们抛弃。可是它不闹,也不叫,只是趴在一边静静地看著我们。那双黑漆漆的,灵动湿润的大眼睛里似乎也蕴满了哀伤和泪水。
後来我听亲戚说,我们搬走了没多久,这只小狗也死了。我当时哭的很伤心。但那种伤心,却远远无法和现在撕心裂肺般的心疼相比。
“我知道,小楼,我知道的……”我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我已经无法诉说我到底有多麽的後悔,我怎麽能忍心,我该死的怎麽能忍心这麽伤害他。
忽然,我感觉肋下一痛,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封住了七处||||穴道,之前还只是不能运功而已,现在却已经连动都动不了。
“这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重楼喃喃地说:“我既然说过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就要保护你到我死了为之。”
“你在说什麽废话!”我只觉得心仿佛被钢丝勒住了,这是我这辈子,有过的最不祥的预感,我忍不住愤怒地吼:“快把我||||穴道解开!”
重楼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著我,深深地,仿佛要把我刻入他的眼睛里一般。那麽含情脉脉的眼神,显得湿润而又乖顺。
“我一直很努力了……可是我现在还并不能成为杀神……只能,只能勉强突破到半杀神体一小会,不过想来也够了……”重楼把头贴在我的胸口,小声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墨,再也再也见不到了……你不要凶我了好麽?我会,会很想你的。”他的语声里满是委屈,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诀别。
我惶急得胸口都仿佛要炸了开来,只能勉强平静下来沈声说:“乖,不要冲动。即使是要面对死亡,我们都该一起……不是麽?小楼……”
“来不及了……”他轻声说。
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我的心,已经被绝望填满。
本是琥珀色剔透的瞳仁,已经褪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苍白的脸越发白得像是没有了血色,他脸上溢满了痛苦到极点的神色,连眉间那朵妖冶的灵花也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的光华,变得垂败而充满了死气。
我知道,他已经把他生命中所有的精力,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重楼把我轻轻地放在神桌背後靠好。他无声地戴上了亮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和桃花瓣豔美的唇瓣。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是什麽时候麽。”他银色的面具贴上了我的脸,冰凉冰凉,一直凉到了我的心底。
“你为了我,拖著重伤的身体,去迎战龙长老。”说到这里,他似乎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低声继续道:“我一辈子,能有那麽幸福的一瞬间,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我只能颤抖著一遍遍地重复著:“小楼,不要走。不要走,真的不要走好麽……”我知道我是在求他,我已经别无他法。
他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
我看到他的泪水顺著银亮色的面具流淌而下,血一般鲜红刺眼的颜色。
(61下)
我只能颤抖著一遍遍地重复著:“小楼,不要走。不要走,真的不要走好麽……”我知道我是在求他,我已经别无他法。
他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
我看到他的泪水顺著银亮色的面具流淌而下,血一般鲜红刺眼的颜色。
……
“重楼!你给我听好!今天你要是迈出这个破庙一步,你……我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歇斯底里地冲著他的背影怒吼,只感觉嗓子难听得像是被人在腹部走了一拳:“你听到了麽?!”
重楼的步伐顿了一顿,却只是顿了那麽一顿而已。
我只能躺在地上,看著他一点点地拔出长刀,然後坚定地走出了破庙。
他从来都是个很乖的孩子,自从我认识他,他就从来没有违逆过我的意思。我从来都以为,这辈子,他都会这麽乖乖地呆在我身边,顺从我一切的想法。
可是他最终拒绝了妥协,而是以这种方式,永远地走出了我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的视野。
我听到一声响彻了天际的长啸。那麽清越,却充满了他独特的勇敢和坚韧。我知道他在发出他的挑战,一个人,对千万人发出他的挑战。
接著就是一连串惊惧交加的惨叫声,和震得人耳膜发疼的兵器交击声。
破庙里却安宁得很,没有人进来,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这里。
他为了我化身杀神,为了我傲然面对著那麽多人。我躺在这里,却安静平和得好像是呆在自家的床榻上。
一阵风穿堂而过。我忽然觉得眼睛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摇曳。一如这麽多年来,我在江湖风雨飘摇的这些岁月。仿佛都看不清了,看不清了。
“我骗你呢。”我喃喃地对自己小声说:“我怎麽能舍得不原谅你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等著我出去,和你并肩站在一起。那样,即使是面对死亡,也可以无比的……无比的勇敢。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渐渐的变得没有声音。
我的心,也从撕心裂肺的焦急变成了近乎麻木,以至於,到了重楼点我的||||穴道已经解开了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些茫然。
下一秒,我已经疯了一般冲出了破庙。
走出去的那瞬间,我也不由被惊呆了。
破庙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怔楞著一步步从这些残尸间走过,看到的景象,无疑是触目惊心的。断掉了的手臂还紧紧地握著刀柄;有的人脑袋被劈成了一半,面目狰狞;有的人被横横切成了两半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
真的宛如地狱般的场面,或许即使是地狱,也无法这麽的可怕。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麽?
我梦游一般顺著一路的残肢断臂,一直走进了阴森森的树林里。斑驳摇曳的枝叶上还挂著血珠,风一吹过,就洒落了几滴在我的衣袖上。
这一路上,居然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
不知道为什麽,重楼大发神威,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开心,反而越发地紧张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一定不这麽简单。
我已经一路延著血迹死尸找到了一处断崖,我知道无论发生了多少战斗,这里一定也是终结处了。
我带著近乎是恐惧的心情,仔细地挨个观察著每具躺在地上的身体的脸,生怕在里面看到重楼,可是找了许久许久,我却根本没发现重楼的身影。
直到我在一株树下,找到了他的银色面具。
那亮银色的半脸面具,从眉心处中分,被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