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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行动,看似选择不多。要么允许吴佩孚留在日照,要么派部队把吴佩孚干掉。陈克批示道:“当下截断日照与其他地区的交通。同时联系吴佩孚,询问他愿意不愿意接受我方的医疗支援。他把部队送到我方控制区,我方可以对其进行医治。”
吴佩孚能把日本人打跑,却没能把日军歼灭在海滩上。想来北洋军也伤亡惨重。陈克知道吴佩孚这个人很凶猛,镇压二七大罢工的刽子手,吴佩孚也是榜上有名。如果是比较聪明,而且比较体恤部下的指挥官。到了这个时候,也会就坡下驴,自动走人拉倒。不过吴佩孚要是一定想学张灵甫。陈克也不在乎对这位新出炉的“抗日名将”下手。
莫道前路无知己四十八章选择与被选择(四)
1914年10月11日,日军撤出日照的消息立刻被北洋传遍了全国,除了人民党这股乱党势力之外,这是中国中央政府第一次打退外国武装入侵。人民党全歼日本九州师团的事情从报纸上消失了,而且不少报纸更加巧妙的操作消息,将“青岛—日照”战役作为一个整体战役,北洋胜利结束了“青岛—日照”战役,至少从报纸上看,北洋成了打退日本的最终力量和唯一力量。
人民党对此根本不在乎,对报纸的节操,陈克向同志们举过一个例子,在拿破仑从流放地前往巴黎的途中;,巴黎的报纸对他的称呼每天都在改变。第一天:“科西嘉怪物登陆儒昂港!”第二天:“杀人魔王向格拉斯挺进!”第三天:“篡夺者进入格勒诺布尔!”第四天:“波拿巴将军攻抵里昂!”第五天:“拿破仑将军光复枫丹白露!”第六天:“皇帝陛下即将凯旋巴黎!”
在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军事斗争进入关键时刻的当下,指望这些文娼记者有节操,还不如指望妓女有贞操。两者都是出来卖的,都是为了自己的最大利益。叫不叫,叫什么,都无关重要。果然,10月12日,在北洋的操纵下,各地的报纸很快都刊登了一个声明,“十万火急!鉴于人民党堵塞了通往日照的道路,为了解决日照的伤员问题,北洋恳请各地医疗人员走海路前往日照参与救治北洋军伤员的工作。”
吴佩孚还是挺有“骨气”的,人民党表示可以让吴佩孚走人,同时可以治疗北洋伤兵。吴佩孚全部拒绝了。军委随即下令,青岛军分区与淮海军区的部队开始做进攻准备。同时已经包围了吴佩孚的蒲观水也明确给了吴佩孚最后通牒,“三天内要么被歼灭,要么就现在滚蛋。”
陈克也为此打了电报给袁世凯,希望他“认清形势,别制造无意义的流血冲突。”北洋随即在全国发表了可怜兮兮的公告,试图获得道义上的支持。
北洋的支持者大把的有,蔡元培已经回到浙江,10月12日,他在杭州立刻表示了响应,派遣了以周树人为首的杭州医院人员组成的医疗队伍前往日照参与对北洋伤兵的救治行动。对吴佩孚这样的抗日英雄,同情者的数量并不少。作为杭州医院的院长的周树人自然是很愿意去日照的。
蔡元培还算是行动极快的,13日,一群志愿医疗者就登上了前往日照的轮船。令周树人感到遗憾的是,一部分水平最高的医生没有能够前往。这年头医疗水平普遍比较差,能力较强的西医是极为稀罕的存在。杭州医院的医生大部分都是上海仁心医学院的毕业生。周树人自然知道自己的部下的来源多数属于“人民党造”。不管杭州的达官贵人如何的痛恨厌恶人民党,对于这些医生却是极为珍视。杭州医院相当一部分医生因为充当达官贵人的私人医生,这次就不能一起前往日照。嘴上说什么并不重要,达官贵人对自己以及家人的身体健康重视程度,是远在遥远日照的那群“丘八”之上的。
周树人对此也没有办法,杭州医院的工资不高,年轻大夫们好不容易读了书,就得承担起养活一家的重任。若是不能伺候这些达官贵人,就医院的微薄薪水哪里够养家呢?
医生不足,倒是一群“志愿者”搭上了船。以周树人的家教以及聪明,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帮人里面不少都是凑热闹,混脸熟的,不少都是各家的少爷。因为出发的比较仓促,在船上周树人命令整顿携带的各种救治药品,手术设备,以及各种相关的安排。杭州医院好歹也有200多医生护士,能够参加到救治队伍里面的不到50人,还有30多名“志愿者”。
志愿者们根本不参与这些工作,即便参与劳动,他们目的像是趁着这难得的同船在外机会调戏女性小护士。有点医学知识的,就对医疗设备指指点点,对这些设备的用途原理胡说八道。没有医疗知识的,就大肆吹嘘自己留学时的见闻。至于那些学历都不足的,则吹嘘自己家里面是如何的富庶,如何家门高贵。各种废话、屁话、浑话、傻话,让周树人想把他们统统从船上扔下去。但这是不现实的,即便一些女性护士被调戏骚扰哭了,还有些男性医生对这些家伙永远关不上的嘴恶心的找周树人抗议,要求周树人把他们撵下去。周树人也先安抚大家,再根据自己的权限下了命令,把这帮志愿者给圈在上层。医生护士们暂时到居住条件很差的机舱附近安身。
“诸位,船很快就能到日照,咱们是为了救治伤兵。再忍忍,再忍忍。”周树人几乎是徒劳的这么说着。医疗队伍中只安排了几个护卫。周树人没办法组成警戒线,他自己也不是善于武术的,除了这么办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周树人亲自值班。已经有人晚上试图去找女性护士“谈心”。周树人得防着这些混蛋。夜色渐深,周树人也不敢睡觉,百无聊赖中,他拿起笔来在纸上随手写了几个字。很久没有动过笔,周树人觉得自己运笔也没有那么顺畅。看着纸上的“护理”与“药水”排在一起,周树人突然心念一动。在纸上写了“理水”两字。
在这苍茫的大海上,面对如此纷乱的中国局面,周树人心中想到的却是大禹治水。开了头,周树人手就就停不下来,仿佛不是他本人,而是那支笔自己忍不住开始写作一般。
“这时候是“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舜爷的百姓,倒并不都挤在露出水面的山顶上,有的捆在树顶,有的坐着木排,有些木排上还搭有小小的板棚,从岸上看起来,很富于诗趣。
远地里的消息,是从木排上传过来的。大家终于知道鲧大人因为治了九整年的水,什么效验也没有,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文命少爷,乳名叫作阿禹”
写到这里,突然有人敲门,周树人停下笔,把最上面的一张放到最下面,这才问道:“是哪位?”
“是我,吴玉堂。周院长还没睡?”外面的人听周树人应了一声,就推门进来。吴玉堂是蔡元培的门生之一,这次也一起前去救治北洋伤员。周树人觉得他更多的是充当“监军”的职务。
吴玉堂明摆着是要和周树人畅谈的样子,他手里拎了包上船前带的豆腐干,还拎了瓶酒。周树人一看,却是人民党在长江流域倒处卖的玻璃瓶装桑葚酒。他只得收起了刚写了开头的稿子。
酒过三巡,吴玉堂开口道:“周兄,却不知你对当下局面如何看?”
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谈论时事的起头话让周树人感到很是无趣。当下还能如何?人民党与北洋之间战争的胜利者注定是中国未来的统治者。要么就是袁世凯继续当大总统,要么就是陈克能够当了新的大总统。周树人并不想做这样无聊的预测,他反问道:“吴兄怎么看?”
“周兄知道人民党已经对湖南用兵了吧?在此国家混乱之时,人民党还是满心为自己考虑。此乃国家的祸患,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吴玉堂说的激昂慷慨,“不过当下浙江的事情却不是仅仅人民党这一家的事情。蔡公支持中央,但是我光复会内部却有叛徒。想来周兄应该是知道的。”
听完这话,周树人心中一阵厌恶。吴玉堂所指的“叛徒”自然是浙西的徐锡麟秋瑾。在蔡元培没有倾向袁世凯之前,徐锡麟与秋瑾在浙西建起地方政府。这几年靠了学习人民党的政府组织,以及参与人民党对外贸易体系。浙西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徐锡麟与秋瑾都是光复会元老,即便是蔡元培统领的光复会总部内部,对浙西的评价也颇不相同。支持徐锡麟的也不少。吴玉堂自然是蔡元培的人,蔡元培不敢说的一些话吴玉堂却敢大胆的说出来。
周树人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内部分裂,即便是意见不同,也远不到把同志称为叛徒的地步。不过周树人也不愿意轻易的发言,他是蔡元培从徐锡麟那里“要走”的人。徐锡麟学习人民党赤脚医生的办法,在浙西开办了最初级的群众医疗体系。周树人曾经随徐锡麟考察过人民党根据地的医疗体系。赤脚医生的医疗水平其实并不高明,对于西医的理论认知也比较差。但是这些人好在能够出没在田间地头,每年还有定期培训课程。但是这些人好歹在民间普及了医疗范围。哪怕只是包扎伤口的布要消毒,用唾液与盐水进行最基本伤口处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懂得使用几样最基本的西药。懂得热感冒与冻感冒之间的区别。懂得例如阑尾炎这样的内科疾病需要去医院治疗,这就让周树人感到极为佩服。
人民党的医疗体系不主张把力量集中在大城市的医院,由于医生都是年轻人,大家实施轮岗治,医疗人员三分之一在各级医院,三分之一在基层,三分之一在搞卫生防疫与学校里面接受医学培训。周树人知道,人民党1912年的医疗人员超过十五万人。而这十五万人要向根据地6000万以上的百姓服务现代医疗服务。每个人平均分到400人。绝大多数接受医疗服务的根据地百姓平日里是根本无法接受现代医疗服务的。这样的艰苦卓绝,令周树人不能不从心里面感到佩服。
而周树人在浙西的时候,也有上千的同事。那是徐锡麟和秋瑾让人民党仁心医学院帮光复会浙西分部培训的医生护士。蔡元培强行从浙西要走了400余人。在杭州这几个大城市建成了现代医院。大家都是西医,人民党的医学院相当正规,门类齐全,教学水平也颇高。即便不是药到病除,也能基本对路。在浙江几个大城市中很快就建立起口碑来。
杭州医院条件不错,但是周树人怎么都忘不了人民党卫生部部长的发言,“我们当医生的想提高自己的医疗水平,只可能靠给病人看病。我们大多数病人都是普通的群众,有些病人我们治好了,有些病人我们没有治好。若是按照一开始的时候治好疾病的比例,我们基本都可以算是庸医。能不把病人治死,我们就算是不错了。如果我们在这么多病人身上治病,练好了我们医生的本事。然后就以医疗大师自居,从此就把人民群众扔在一边,等着病人求到我们门上来。我认为这不太道德。治得好,治不好,我们医生不是上帝,若是医生管用,这世上就不该有人死去。但是从群众身上积累得来的医疗知识,没能用到群众身上。我觉得这不对,也不合适。”
周树人也曾经背着医药箱,跋涉在浙西的山区。路上也曾经因为迷路,差点闯进了土匪窝。土匪认识他们打的红十字旗,他们也有亲人接受过浙西医疗队的治疗。所以他们硬是放过了医疗队,还替周树人等人带了路。在杭州这座大城市,再也不用艰难行进在山路上,前来看病的人多数也是衣着光鲜体面,谈吐也比那些普通百姓优雅的多。可周树人知道,杭州医院覆盖的医疗范围缩小到极小的范围。而且前来看病的达官贵人们表面上看着客气,实际上并没有像那些缺医少药的群众一样真正的把医疗队当作救命恩人般看待。医生只是为那些达官贵人效劳的一群人而已。
“周兄,当下人民党这些乱党四处蛊惑,咱们光复会中绝不能如此下去。却不知周兄怎么看?”吴玉堂追问道。
心里面不管怎么想,以周树人的聪明他绝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步。周树人淡淡的答道:“我只是个医生,当年去日本学医,只是想学成之后回来治病救人。在日本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参与政治,现在这么忙,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么多。而且蔡先生也好,徐先生也好,我都是很仰慕的,我实在是不敢也不想评说什么。”
这样的回答即便没有达到吴玉堂的满意,也没有超出吴玉堂的接受范围,他笑道:“如此也好。周先生安心在医院行医,不要参与那些麻烦事情。”
又喝了几杯,大大讲述了浙西徐锡麟等人的离经叛道,又明着暗着告诫周树人不要误入歧途,吴玉堂才起身告辞了。
周树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房门,收拾了桌子,他拿出方才刚写了一个开头的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