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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失败了呢?”英国公使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我们绝对不可能失败。”日本公使明知道这话是在吹牛皮,不过在此时,日本公使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人民党并无海军,即便陆战上呈现僵局,我们日本海军依旧能够随意炮击中国沿海城市,逼迫人民党投降。”
英国公使啜饮了一口红茶,然后好整以暇的问:“你们要炮击哪个沿海城市?”
“我们会炮击青岛与连云港!这两个城市对人民党非常重要!”日本公使咬着牙说道。
英国公使知道日本方面的表示无外乎是想说明自己有能力打击人民党,日本海军占据着何等巨大的优势,但是日本根本不提任何陆战的问题,而这些天,北京天津乃至中国很多人民党能够说话的报纸上,都介绍了中国军队在东北给了日军极大的打击。所以英国公使平静的说道:“就我们所知,人民党的工业基地都远离海岸线,你们炮击那两个城市到底能有多大用处?”
日本公使见英国公使根本不为所动,他干脆直接问道:“那么贵国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我们认为,如果日本要与人民党讲和的话,我们可以居中调停。”英国公使答道。
“”日本公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谓希望外国居中调停,某种意义上就是非常含蓄的认输。至少在中日之间这些年的战争中,都是中国主动要求外国居中调停,从来没有日本要求外国调停的。英国公使的话,已经表明了英国对这次中日冲突中对胜负的判断。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日本公使说道:“鉴于当下的局面,我方会尝试拦截人民党的商船。”
“哼!”英国公使用鼻子哼了一声,当前日本的表现的确完全符合了英国方面的预测。人民党有什么商船可以拦截?就英国得到的情报,人民党到现在所造的所有船只,都是内河用的货船商船。日本在海上商路拦截商船,那就只能拦截英国与美国的商船。而这恰恰是日本根本做不到的。日本被逼到这个地步,英国公使更觉得没必要对日本战胜人民党抱以幻想。
对于无能的合作者,英国人的态度从来是非常确定,英国公使说道:“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日本公使心情沉重的离开了英国公使馆,其实方才提出炮击中国沿海城市,拦截人民党商船这类话,日本公使其实也不想这么说。但是日本国内最近压力太大,除了放狠话之外,日本方面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战争可以轻易开始,却不可能轻易结束,这方面对谁都是一样的。日本本以为人民党作为中国人,不可能与北洋或者满清有太过于本质的不同。也就是说,获胜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扩大胜利,遭遇挫折的时候就会丧失信心与勇气。
实际的战争进程中,人民党却有着明确的不同。消灭了日本二十师团,并没有让人民党得意忘形,然后不顾一切的猛攻奉天。而日本的策划就失败了。他们本来希望在人民党进攻奉天的时候,突然实施海军登陆,同时在朝鲜的部队越过鸭绿江,从后面包围工农革命军。来一次决定性的歼灭战。然后挥军南下进攻锦州、秦皇岛。完成对东北的全面占领。
可工农革命军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来的却是辽南满铁被工农革命军全部消灭的消息。不仅仅是辽南,甚至在奉天北部的满铁据点也遭到了工农革命军骑兵的袭击。这可是真要了日本的命。失去满铁据点之后,日本的战略根基被全面动摇。现在日本国内要求以一次全面性的决战来解决中国问题。
日本公使当然不会认为这种想法能够得以实现,就如同英国公使所说的,人民党的根据地都在远离海岸的内陆,这些地区都不是日本当下的国力能够打进去的。更别说日本陆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件事,在野战中遇到人民党优势兵力的围攻,日军只有覆灭的结局。
“我是不是干脆辞职算了?”日本公使心灰意冷的想,面对国内整日的催逼,日本公使根本无力拒绝。现在辞职,或者可以避开以后背上“外交无能”的黑锅。
一回到公使馆,却见到国内来的联络员满脸期冀的迎了上来,“怎么样?英国方面答应了么?”
“英国方面不肯加入这场战争!”日本公使实话实话,他把英国的态度完全告诉给来自日本国内的联络员。
“我们不是同为协约国的成员么?我们之间还有《英日同盟》条约,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们竟然不肯尽义务?”日本国内的联络员怒道,他是日本陆军部的一名大佐,说起话来很有点肆无忌惮的样子
原本日本公使就觉得国内这帮坚决主张与人民党战斗到底的人都疯了,现在看到国内联络员的态度,他彻底绝望了。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公使再次询问起国内联络员,日本国内海军部与陆军部这次进攻天津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次他也问过,日本国内的大佐联络员没有完全吐露内情。
在激愤之下,联络员终于对着地图说了日本国内的战争打算。“我们打算先占据天津,然后进攻北京。在北京歼灭人民党主力之后,对东北的人民党实施包围歼灭。”
这与日本公使预料的差不多。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让日本公使差点吓掉了下巴,“接下来我们继续增兵,占领中国的山东与整个河北。如果英国方面不接受的话,我们不妨就把我们的打算和盘托出。”大佐联络员很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公使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英国人现在明确表示,不希望日本单方面改变中国的局势!”
“那么英国就接受人民党单方面改变中国的局势么?!”大佐联络员质问起日本公使。
也不在乎是不是受到了侮辱,日本公使认为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通过这位大佐联络员让国内那帮主张全面战争的家伙弄明白当前的局势。他解释道:“对于英国人来说,人民党上台与北洋上台没什么本质区别,那都是一个中国政府。即便是人民党某些方面抵触着英国的利益,但是英国不接受全面战争。他们现在并不想征服中国,并不打算把中国变成英国的殖民地。既然英国当下不想征服中国,他们是绝对不会赞成其他国家征服中国,占领中国的!”
大佐联络员万万没想到日本公使居然“替英国人说起话来”!他怒视着公使,“我们大日本帝国需要征服中国!如果这次没有把握住机会,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你们疯了么?”日本公使干脆直截了当的质问道,“如果得不到各国的支持,单靠日本能够征服中国?”
见公使的话如此不客气,大佐联络员也愤怒了,“我们陆军上下都抱着七生报国的决心,一定要为皇国的未来尽忠。只要动员起百万大军,倾尽全力对人民党作战,欧洲战争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反倒是你们这些人,鼠目寸光,简直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公使原本想辞职的想法还仅仅是一个想法,但是现在看着大佐联络员狂热的目光与表情,激动的语气和动作,他突然释然了,到这个时候不仅没有因为以往的败绩而知道退缩,反倒试图用倾尽全力的豪赌方式获取最后的胜利,国内那帮人真的疯了。哪怕是出于对日本的忠诚,公使也必须辞职。辞职好歹能够给国内那帮家伙一个提醒,而且通过辞职或许还能够稍微阻拦一下日本军部胡作非为的步伐。
但是公使对日本国内那帮家伙的做派也很清楚,在习惯了一次次的赌博式胜利之后,不撞个头破血流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真正明白过来的。
“日本完了!”公使心中充满了绝望的念头。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百四十章血红雪白(一)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是中国人!”
“中国是我的祖国!”
“中国是我的祖国!”
“我爱我的祖国!”
“我爱我的祖国!”
在北京的小学中,孩子们跟着老师大声念着课本。人民党治下的所有学校上课下课时间基本按照21世纪的安排来,尽管北京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太久,各种最优先恢复或者创立的秩序中,教育制度排名是极为靠前的。
李鸿启现在是北京一家小学的语文教师,同时兼任了这所学校的校长。这位老爷子根本没有推辞人民党请他出来工作的要求,也没有在当校长的事情上有什么扭捏作态三清三让。他只是告诉前来的干部,“我这把年纪了,根本当不了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一直教书,让我教书的话,我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和体力。让我去当官,我就一窍不通,到时候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来,对你们不好,对我也不好。”
刚念完课文,下课铃就响了,各种年纪的小学生们登时就兴奋起来,不管什么时代什么年份,下课总是能够让孩子们感到高兴。
李鸿启先收拾好了讲台上摊开的书本,然后平静的说道:“下课!”
“起立!”班长喊道。
轰隆隆的桌椅碰撞声中,孩子们都站起身了,在班长的带领下,大家声音不那么齐的喊道:“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李鸿启答道。
接着就是更激烈的一阵轰响,学生们几乎是一窝蜂的往外面跑去。
李鸿启夹起自己的教案和书本,回到教师办公室坐下,才稍稍用手捶着腰。进入12月份之后气温骤降,教室里面还没有生火。只是这么站立45分钟他就感觉很累了。
年轻的教师们立刻有人端茶上来,“李校长,喝水!”
北京的学校相比外面已经算是非常安静了,即便如此,老师们最常讨论的事情反倒不是如何把书教好,而是两百多里外天津进行的战争。
“这次会不会还跟上次一样?”一个四十几岁的教师问道。他是京城的一个前秀才,居然还是个正红旗的旗人。对于十几年前八国联军进北京的事情,他很明显颇为忌惮。自打满清覆灭之后,没人喜欢搭理旗人,加上这位虽然谈不上“散步失败主义言论”,可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模样,让同校的年轻教师都很看不上眼。
“我说金爷,您这姓都改了汉姓,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国家给您口饭吃,您怎么总是说这丧气话呢?”教导主任是马悍操着流利的北京腔给了金秀才一个嘲笑。马悍是北京当地人,而且这位居然也是个旗人。几年前饿的要死的时候不得以加入了人民党在北京开办的工厂当了会计。人民党撤走的时候,这位死活要跟着人民党一起走。还当了一阵子的工程兵,这次又跟着人民党一起回了北京,被安排到学校来教书。
金秀才瞅着同样改了汉姓的马悍,脸上颇有点不以为然的神色。可这年头不改汉姓也没办法,就如同马悍改了汉姓之后好歹有了份营生。这金爷改汉姓之前,几年都找不到活计,全靠家里面的积蓄度日。不仅是他们两个,留在北京的旗人基本都是如此。不改汉姓,坚持自己旗人身份的家伙,无论是在袁世凯时期还是人民党夺取了北京的当下,都只能在家自己吃自己。
“可这洋人势大,就算是”金爷忍不住说道。
“啪!”马悍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他瞪着金秀才大声喝道:“金老师,我是最后给你说这一次,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辞职,然后想去哪里去哪里。只要你吃着政府的饭,就好好在这里教书!政府让你教什么你就教什么。没让你教的东西,你回自己家说去!”
噗哧!几个年轻教师忍不住偷笑出声。其实对现在的战局没有人不感到担心,看到有人被骂,反倒让这些教师们心里面的紧张有所疏解。
马悍看着金秀才低下了头,他有扫视了其他教师一圈,“咱们里面若是有人害怕的,就赶紧走。若是想杀敌报国的,就可以去申请从军。不过留在这里面的人,就好好教书。人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家当了老师,就专心把书教好,把学生管好!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部门来负责!”
听完马悍这番呵斥,教师们都不吭声了。他们中间三分之一是原本军队出身临时来充当老师的,其他的三分之二则是向社会征召来的人员。军队出身的自然知道战争不是靠讨论就能决定胜负的,而其他人对人民党这个北京的新主人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李鸿启始终一言不发,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这些人会有什么想法。在整个北京城,或许他才是与人民党关系最深厚的一位。他的徒弟尚远已经在人民党中身居前十位的高位,从传统师生的模式来说,陈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听过他课的弟子。不过李鸿启对此从不在意,对人民党不到十年就能有如此规模与力量,李鸿启只是有种局外人的惊讶感觉。老爷子从没想过利用自己和尚远与陈克的关系获取什么。人民党迅速建立北京的教育体系,让李鸿启找到了相当一段时间内吃饭的营生,这才是他最满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