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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你的可怜!”,韩文直接回了一句,旋即,他又笑了笑,道:“你在为他担心?那为什么不为我担心担心呢?呵呵呵!”
李寻欢有些尴尬,讪讪一笑。
阿飞沉默无言,拔出了他那柄甚至没有剑鞘的剑,遥指韩文,道:“拔剑!”
“很好!”,韩文手腕一翻,白云剑落在了手里,抚摸了一下,有些怀念似的说道:“这柄剑乃是寒铁所造,吹毛断发,倒是占了你的便宜了,索性,换上一柄吧!”
手腕儿再是一翻,一节黑漆漆的圆木落在了他手中。黑色圆木剑,这是韩文用了很久的剑,对于他而言,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以他现在的武功,对付一般人已经不需要用剑了,换而言之,他对阿飞很重视。真正的把他当做了对手!
手中有剑,韩文翻转了几下,道:“都快有些不顺手了!也罢!就这样了!”
“为什么不拔剑?”,这是阿飞的第二句话,因为韩文并未真正的拔剑。
韩文笑了笑,道:“因为我心中有剑!我其实根本不需要他!”
阿飞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旋即他出手了,毫无任何招式可言的一刺,但空气中却是一声声炸响!空气被长剑刺破,剑光如飞星,点杀而至。
韩文只觉得眉心一凉,飞剑已刺到眼前。果然是快剑!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快剑,连他自己都是以剑速见长。但是阿飞剑法之快,仍是令他有些吃惊。阿飞的剑法没有任何繁复的花招,直来直去,似乎将一切的变化都化为一刺!
韩文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纯粹’,一种纯粹的快。
任何武功修炼到巅峰,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不论是千变万化,繁杂多变的武学。还是大繁至简的武学,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但练武之人却有千百种,人的心理更是复杂多变,任何武学经人手之后都失去了纯粹的真意。
但是,阿飞的剑法却是纯粹得不染丝毫尘埃,每一剑击出都似以灵魂激发。以生命作献祭,非但要带走敌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毫不在意。
这剑法虽无丝毫精妙可言,但实已极为可怕。放眼当代,或许还不能冠绝武林,却已能纵横一时了。
他很满意,因此,他也是直来直去的刺出了一剑!这是速度与速度的比拼!他引以为傲的便是出剑的速度,所以,不容躲避!
很多赖在这里没有走的江湖客有幸目睹了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或许他们已经知道韩文是何许人也了,但他们却是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物!
“吭——!”;
一声轻响,两剑相撞,韩文后发,却先至,抢占了先机!这令阿飞微微蹙起了眉头,挺剑,再刺!
韩文亦是!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拔剑的动作,他们的剑忽然间就已经闪电般击出,就像是两道清风一般,快、看不见、却又能够让人感觉到冰凉的气息!
剑光流动,醉仙居上桌椅板凳被一个又一个的切成了碎块!
可是他们看不见。在他们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肉体已不存在。
天地间惟一存在的,只有对方的剑,这里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片平地,他们的剑要到哪里,就到哪里,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们的剑锋。
突然间,阿飞只感觉自己手中流动不息的剑光,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不可控制,“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他败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剑已经要刺破喉咙!但他无力阻止,只是闭上了眼睛,非常平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不过,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睁开眼睛,是韩文似笑非笑的脸,他蹙眉道:“为什么不杀我?”
“不忍心!”,韩文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可怜你!而是怎么说好呢!你的剑,让我感觉到惊叹!剑势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的烟火气,仿佛天生地养的一般!”
“可是我败了!”,阿飞缓缓地说道。
韩文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因为你太年轻!说实在话,如果你的剑,能够再有一次淬炼,或许——能够胜过我呢!况且,我不仅仅是个剑客,我要是有心杀你,你早就死了!”
说这话,韩文忽然一掌打向了右前方!那里有一个人,正速度飞快逃跑!在他手里是一套明晃晃的软甲,金丝甲!这个轻功非常高超的飞贼竟然趁着韩文与阿飞交战之际,钻了空子。
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脊背上的刺骨寒意!
“砰!”;
一声巨响,在他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儿!带着冰碴,冒着寒气!他想移开步子,又是一个巨大的掌印儿印在他的脚边儿,不会伤到他。却让心惊胆颤,直接跪在了地上!
韩文朝着阿飞点了点头,道:“看!所以说!你还太年轻嘛!喂!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嗯送给这位阿飞兄弟吧!以后谁想要金丝甲,找他打!哈哈哈!小心些哦!他的剑很锋利的!”
飞贼哭丧着脸,下半身儿瘫了一样,一点儿点儿的挪了过来,简直就是想哭了。双手奉上金丝甲,道:“大爷!咱能不能别这么折磨人?你要么一掌毙了我,别这么吓唬人啊!”
“你倒是有趣儿!胆量也不错!竟然敢趁着我们决斗的时候偷东西,没被剑气把你绞碎了,你还真是好运气!”,韩文摇头失笑。道:“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小的辛老三!”,那个年约三十几岁,精瘦精瘦的汉子讪讪的说道:“无名小卒一个!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哈哈哈!你倒是有趣儿!”,韩文笑了笑,道:“我宣布!你被征用了!这段时间内你就跟着我吧!我现在缺一个人在身边跑跑腿!放心!好处大大有的!得了!就这么说定了!”
“韩大爷这”,辛老三支吾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刚想说点儿什么吧,又被吓的憋了回去。
为何?只见韩某人一回身儿,阴测测的恐吓道:“我的轻功也不错哦!不说是天下第一,至少也能排进五指之数!你要是敢逃跑,就算是骑马,三百里内,我就是光着脚也能抓住你!嘿嘿!”
辛老三顿时大咽口水——这是哪儿来的煞星啊!佛祖。难道是我不积德,遭报应了吗?
“这个给你!物归原主了!”,韩文摊了摊手道:“反正我也是从你这里借来的,还给你也没什么,李兄!告辞了!还有铁传甲,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记得传信给我。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三丈!再见!”
“你要去哪里?”,李寻欢问道;
韩文咧了咧嘴,笑道:“自然是去寻找真正的高手了!”
在李寻欢的感觉中。天下若还有件事比“不喝酒”更难受,那就是“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喝酒”。
他发现在“兴云庄”里的人,实在一个比一个讨厌,比起来游龙生,还是其中最好的一个,因为他至少不拍马屁。
讨厌的人若又拍马屁,那简直令人汗毛直竖。
李寻欢只有装病,他突然间有些羡慕韩文,因为韩文做事随心所欲,介于正邪之间,却有自己的原则,想做什么做什么,任别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有半分动摇之意。
不仅仅是韩文,他甚至很羡慕那个冰冷如狼的少年阿飞,因为这个少年至少还有着自己的梦想,而自己呢?本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可现在,他突然发现全世界都拯救不了自己了。
自韩文与阿飞相继离开这保定城后,李寻欢一直装病,卧床不起,龙啸云自然很了解他的脾气,并没有勉强他,于是李寻欢就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天黑。
他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也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风吹竹叶如轻涛拍岸。
屋顶上有个蜘蛛正开始结网,人岂非也和蜘蛛一样?世上每个人都在结网,然后将自己网在中央。
李寻欢也有他的网,他这一生却再也休想从网中逃出来,因为这网本来就是他自己结的。
想起今天晚上和林仙儿的约会,他眼睛里不禁闪出了光;天终于黑了。
李寻欢刚坐起,忽然听到雪地上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于是他立刻又躺下。
他刚躺下,脚步声已到了窗外。
李寻欢忍耐着,没有问他是谁,这人居然也不进来,显然来的绝不是龙啸云,若是龙啸云就绝不会在窗外逡巡。
那么来的是谁呢?
诗音?
李寻欢热血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全身都几乎忍不住要发起抖来,但这时窗外已有人在轻轻咳嗽。
接着一人道:“李兄睡了么?”
这是“藏剑山庄”游少庄主的声音。
李寻欢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愉快,还是失望。
他拖着鞋子下床。拉开门,笑道:“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游龙生走进来,坐下去,眼睛却一直没有向李寻欢瞧一眼,李寻欢燃起灯,发现他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有些发青。
脸色发青的人。心里绝不会有好意。
李寻欢目光闪动,笑问道:“喝茶,还是喝酒?”
游龙生道:“酒。”
李寻欢笑道:“好,我屋里本就从来没有喝茶的人。”
游龙生连喝了三杯,忽然瞪着李寻欢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喝酒?”
李寻欢微笑道:“酒称‘钓诗钩’,又称‘扫愁帚’。但游龙生既无愁可扫,想必也无诗可钩,酒莫非是为了壮胆么?”
游龙生瞪着他,忽然仰面狂笑起来。
只听“呛啷”一声,他已拔出了腰边的剑。
剑光如一泓秋水。
游龙生骤然顿住笑声,瞪着李寻欢道:“你可认得这柄剑?”
李寻欢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背。喃喃道:“好剑!好剑!”
他似乎禁不得这逼人的剑气,又不住咳嗽起来。
游龙生目光闪动,沉声道:“李兄既然也是个爱剑的人,想必知道这柄剑虽然比不上‘鱼肠剑上古神兵’,但在武林中的名气,却绝不在鱼肠剑之下。”
李寻欢闭起眼睛,悠然道:“专诸鱼肠,武子夺情。人以剑名,剑因人传,人剑辉映,气冲斗牛。”
游龙生道:“不错,这正是三百年前,一代剑豪狄武子的‘夺情剑’!但有关这柄剑的掌故,李兄也许还不知道。”
李寻欢道:“请教!”
游龙生目光凝注着剑锋。缓缓道:“狄武子爱剑成痴,孤傲绝世,直到中年时,才爱上了一位女士。两人本来已有婚约,谁知这位姑娘却在他们成亲的前夕,和他的好友‘神刀’彭琼在暗中约会,狄武子伤心气愤之下,就用‘夺情剑’杀了彭琼,从此以剑为伴,以剑为命,再也不谈婚娶之事。”
他霍然抬起头,凝注着李寻欢,道:“李兄也许会觉得这故事情节简单,毫无曲折,听来未免有些索然寡味,但这却是真人实事,绝无半分虚假。”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只觉得这位狄武子剑法虽高,人却未免太气了些,岂不闻,朋友如足,妻子如衣履,堂堂的男子汉,岂可为了儿女之情,就伤了朋友之义!”
游龙生冷笑道:“但我却觉得这位狄武子前辈实在可称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惟有这样的英雄,用情才会如此之深,如此之专。”
李寻欢微笑道:“如此说来,阁下今夜莫非也想学学三百年前的狄武子么?”
游龙生目中突然射出了寒光,冷冷道:“这就要看李兄今夜是否要学三百年前的彭神刀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月上梅梢,佳人有约,这风光是何等绮丽,阁下又何苦煮鸡焚琴,大煞风景呢?”
游龙生厉声道:“如此说来,阁下今夜是非去不可的了!”
李寻欢道:“若是让林姑娘那样的佳人空候月下,在下岂非成了风流罪人?”
游龙生苍白的脸骤然涨得通红,满头青筋都暴了出来,剑锋一转,“哧”的自李寻欢脖子旁刺出去。
李寻欢却仍然面带着微笑,淡淡道:“以阁下这样的剑法,要学狄武子只怕还嫌差了些。”
游龙生怒道:“就这样的剑法,要杀你却已是绰绰有余的了!”
喝声中他已又刺出了十余剑!
只听剑风破空之声,又急又响,桌上的茶壶竟“啪”的被剑风震破了,壶里的茶流到桌上,又流下了地。
这十余剑实是一剑快过一剑,但李寻欢却只是站在那里,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这十余剑也不知怎地全都刺空了。
游龙生咬了咬牙,出剑更急。
他见到李寻欢双手空空,是以想以急锐的剑法,逼得李寻欢无暇抽刀。
他们畏惧的只不过是“小李飞刀”而已。
谁知李寻欢根本就没有动刀的意思。等他后面这一轮急攻又全都刺空了之后。
李寻欢忽然一笑道:“年纪轻轻,有这样的剑法,在一般人说来已是很难得的了,但以你的家世和师承说来,若以这样的剑法去闯荡江湖,不出三五年,你父亲和你师傅的招牌只怕就要砸在你手上了。”
在漫空剑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