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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帮弟子惊呼大乱,只见他身上看似没什么伤痕,但过了片刻,便有一丝鲜血自脊椎第七骨节下渗了出来。
冷秋魂变色道:“这已是第二个为那封书信死的人了,张兄。你”;抬头一瞧,屋檐上的“张啸林”已不知何去了,再一扭头,那个韩先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刚狂吼倒地,墙角后阴影中便有人影一闪而没,别人虽未瞧见,但又怎能逃得过楚留香的一双利眼。他立刻凌空掠出数丈,追了过去。谁知那人影竟已在数十余丈外,他轻功之高,天下皆知,谁知这人轻功竟也不弱。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在济南城干燥的晚风中凌空飞掠,就像是一根线上系着的两个风筝。
那人影竟始终能与楚留香保持段距离。
片刻间。两人便已飞掠出城。远处烟水迷蒙,已到了大明湖边,这月下的名湖,看来实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风韵。
这时楚留香已将追上了那人影普天之下。无论是谁,轻功终是要比他稍逊一筹的。
楚留香笑道:“朋友你还是留步吧,我保证绝不伤你毫发,但是若是想跃下水,就未免要自讨苦吃了。”
那人夜枭般一笑,道:“楚留香!我终于认出你是谁了。”
“认出来又如何?你是想死吗?”
那人的笑声陡然间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的鸭子,一声也发不出来了!看着堵在自己身前的韩文,惊颤道:“你是谁?”
“我艹!”
韩文还没说完话,突然有一股奇异的紫色烟雾爆发而起,吞没了那个黑衣人的身影,也吞没了韩文、甚至是楚留香的身影。
那烟雾立即沉重得像是有形之物,楚留香非但眼睛被迷,身形在烟雾中竟也为之施展不开。等他闭住呼吸,冲出烟雾,到湖边时,那人影已不见了,只有湖水上一朵涟漪,正在袅袅消散。
看着站在原地,手中已经有了一柄剑的韩文,又看了看被无声无息的削掉一大块儿的青石桥栏杆儿,楚留香还是一惊的。
之前韩文轻描淡写的打败中原一点红就足以令他骇然了,可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小看了韩文啊!
发怔了好久,楚留香又瞧着那逐渐消散的涟漪,喃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东瀛武士神秘的“忍术”,我怎么从未听说中原武林中已有人学会这种几近邪术的武功?”
据故老相传,那“忍术”乃是一种能使自己的身形在敌人面前突然消失的方法,要学会这种神秘的武功,便是断绝情欲,将自己完全奉献为“忍术”之祭礼。
其过程之艰苦卓绝,直非人所能忍受,是以就算在东瀛武林中,能通忍术的“忍者”,通常也都是被视为鬼魅的神秘人物。
楚留香轻功虽已入化境,虽然几乎已知道世上所有逃避人耳目的法子,但对这种神秘的“忍术”,所知却不多。
不仅是他,就算是韩文也喃喃道:“我只见过幻剑流!这种流派的我还没见过!有意思!有意思!呵呵呵!”
“你还有心情笑?”,楚留香相当不满的说道:“这人既擅“忍术”,又有那样的轻功,我楚留香今日,才总算遇着了对手,只可惜到此刻竟仍猜不出他究竟是谁?”
“哈哈哈!我当然有心情!而且心情甚好!”,韩文大小不已,道:“越强的对手,杀起来才会越痛快啊!”
楚留香连连摇头,喃喃道:“疯了!你可真是疯了!而且是无药可救的那种!没救了!”
第五章妙僧无花
尽显幽静诡异的夜空下。
突听一人冷冷道:“拔出你的剑来!”,语声嘶哑而奇特,一条黑衣人影,自湖边淡淡的水雾中走了过来,赫然正是那“中原一点红”。
楚留香动容道:“你怎么也来了?”
一点红道:“我一路追踪,直到此刻才又找着你们,你们总不能令我失望。”
楚留香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摸了摸鼻子,道:“韩兄!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韩文摇头,道:“我对现在的他不感兴趣儿!他已经在我手中败过一次了,锋芒受挫,虽然领悟了另外一点儿东西,但还不足以与我一决生死!所以他是来找你的!试试你楚留香的名声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楚留香愕然,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一点红的牛脾气又上来了,道:“我找的就是你!不是他!”
韩文摇了摇头,好半晌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一点红冷冷道:“只为了要将我的剑,刺入你的咽喉。”
韩文嗤笑了了一声,道:“你要杀我?你知道你现在并不具备那个能力!”
一点红道:“或是被你杀死。”
韩文摇头笑道:“其实就像是夏天青涩的果实,现在还未成熟,有些酸涩,吃起来并不爽,我也不想吃,只想等你成熟!我不想杀你!更不愿杀你!你走吧!”
一点红道:“你不愿杀我,我就杀你。”
“不要再纠缠了!”,韩文道:“你方才岂非说过,不”
一点红冷冷截口道:“我只是不愿为别人杀你,我杀你,只是为我自己。”
韩文的头摇的跟拨浪鼓儿似的,道:“没兴趣儿!我现在不想动手!”
一点红叱道:“你不动手也得动手!”
叱声中,剑光已如匹练般刺来,韩文背负双手。竟是动也不动,剑光便在他咽喉前半寸戛然顿住。
剑光已将他眉目都映得惨碧色,他喉结也已被那森寒的剑气刺激得不住颤动,但他竟仍是神色不变。
他的神经竟像是铁铸的。
一点红又将掌中剑往前推进了半分,剑尖纹风不动,他的手腕,竟也像是铁铸的镇定。他嗄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剑尖距离韩文咽喉已只有两分。韩文竟仍然声色不动,淡淡笑道:“你自然不是不敢,而只是不愿而已。”
一点红冷笑道:“我一心想杀你,怎会不愿?”
韩文笑道:“你这样杀了我,能得到些什么乐趣?”
剑尖,突然颤抖起来。
一点红磐石般镇定的手腕。竟已动摇了,嘶声喝道:“你真有如此自信?”
突然一剑刺了出去。
韩文从头到脚,绝没有一分动弹,那锐利的剑锋虽只是贴着他脖子过去,但这一剑也可能会刺穿他咽喉。
一点红的脸虽仍如冰一般冷,但肌肉却已一根根在颤抖着,一张脸终于奇异地扭曲起来。道:“你你真的不肯与我动手?”,他语声竟也颤抖起来。
韩文叹了口气,道:“实在抱歉得很!你还有些弱!”
一点红仰天长笑道:“好!”,笑声凄厉,他竟回过长剑,一剑向自己咽喉刺去。
这一来,韩文倒当真大吃一惊,心中暗骂。这个牛脾气!难道就不会隐忍一段时间,变强之后再来找自己吗?劈手去夺他长剑,一点红手腕闪动,剑尖始终不离他自己咽喉方寸之间。
韩文也展开空手入白刃的武功,着力抢夺。
星光下,只见剑光闪动,人影起落。两人毕竟已动起手来,但这两人动手,一个为的竟非伤人,而是救人。另一个要杀的也非对手。而是自己。
这样的动手,倒当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刹那间数十招,突听“铮”的一声,湖上竟响起了一声琴声,琴声叮咚,妙韵天成,但其中却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
琴声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俱都黯然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
韩文倒也罢,武功在那摆着呢!内力深厚,加之他修炼的内功也是走的也是注重心境的路子,听了之后不感觉什么。
那一点红却是身世凄苦,落魄江湖,他心胸本就偏激,本就满怀抑郁不平,否则又怎会以杀人为业,以杀人为乐?此刻琴音入耳,他只觉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己,突然仰天长啸,反手一剑,向韩文刺了出去。
这剑迅急狠辣,星光下只见一点红目光皆赤,竟似已疯狂,韩文微蹙眉头,身子像是蛇一样躲过了剑锋,等到一点红第二剑刺出时,竟是有快了几许。
此刻面对着的已是个失却理智的人,情况自然已大不相同,便是楚留香也是色变,正准备出手相救,韩文却是一边躲,一边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琴声越来越急,一点红的剑光也越来越急,他整个人竟似已完全被琴声操纵,再也不能自主。韩文的眉毛也是越蹙越紧,他倒并非怕一点红伤了他,而是知道这样下去,一点红必将伤了他自己。
迅急的剑光已在韩文面前织成了一片光幕,这疯狂的剑光已非世上任何人所能遏止,韩文舌绽春雷,喝道:“痴儿!还不醒来!”
以他如此深厚的功力,猝不及防一喝,便是楚留香都晃了三晃,更何况是一点红呢?
趁着他愣神儿的时候,韩文已经在他身上啪啪啪的连点了数下,一脚把他踹进水里,然后又拎住了他的脚,只等他开始挣扎的时候,知道他恢复了精神,将他提了上来。
“你的剑法,没有爱,没有爱啊!”。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找个朋友之类的,体会一下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你的剑法必将会大成!”
一点红光面容扭曲,良久,怒喝道:“我不需要你的说教!”,话音未落。扑腾一下跳进了水里,不见踪影。
“这个人是个驴子的脾气啊!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是谁在弹琴!”,楚留香喃喃道。
“嗯!其实我”,韩文眨了眨眼睛,有些狡黠。
楚留香一愣,道:“你什么?”
“我想看看落了水的楚留香是什么模样的!”。韩文面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在楚留香的惊骇中,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猝不及防中,就算是香帅也躲不过去啊!
眼看着身上湿了半截儿,楚留香摇了摇头,叹道:“好吧!既然都湿了。那就游过去吧!”
。
。
烟水迷蒙中,湖中竟泛着一叶孤舟。
孤舟上盘膝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正在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纵令唐僧再世,玄奘复生,只怕也不过如此。
楚留香瞧了两眼,皱眉看了一眼在水面上掠过的韩文。苦笑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的,世上除了他外,还有谁能抚出这样的琴音他月下抚琴。倒也风雅,却不知害苦了我们。”
他潜至舟旁,才冒出个头来,道:“大师心中,难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
叮咚一声,琴音骤顿,那僧人虽也吃了一惊,但神态却仍然不失安详,寒目瞧了一眼,展颜笑道:“楚兄每次见到贫僧时,难道都要湿淋淋的么?咦这位是?”
这少年僧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妙僧”无花,他那日泛舟海上,正也是被楚留香自水中钻出吓了一跳。
楚留香一笑道:“这位自然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韩先生!大师可曾见到两个人?”
“哦?原来是你的朋友啊!失敬!失敬!”,无花与韩文打了个招呼后,道:“却不知那两位是何许人物?”
楚留香道:“头一个就是那‘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
无花微微皱了皱眉,突然将面前那具七弦琴,沉入水中。
楚留香奇道:“此琴总比我那面具珍贵得多,你又为何将之抛入湖中?”
无花道:“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了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说完将双手在湖水中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了水珠。
楚留香道:“你以为这湖水就干净么?说不定里面有”
无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质无尘。”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难怪要做和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尘世中只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无花淡淡笑了笑,道:“那第二位呢?”
楚留香苦笑道:“这第二人虽已认出了我,我却未认出他,我只知他轻功不凡,暗器毒辣,而且还学会了忍术。”
无花微微动容道:“忍术?”
楚留香道:“你素来渊博,可知道‘忍术’曾流入中土么?”
无花寻思半晌,缓缓道:“忍术一流,传自伊贺,纵在东瀛本岛上,也可算是一种极神秘的武功,但以贫僧看来,你的神通不但与忍术异曲同工,而且犹有过之。”
楚留香道:“你如此捧我,可是要我下次着棋时,故意输你几盘?”
无花正色道:“东瀛的武功本是唐时由我邦传入的,只不过他们稍加变化而已,东瀛武林最著盛名的柳生流、一刀流等宗派,大多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至于他们剑法之辛辣、简洁,也正与我邦唐时所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大同小异。”
楚留香笑道:“你果然渊博,但那忍术”
无花道:“忍术这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