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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魔木立半晌,全身骨骼突然密珠般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瞧着楚留香,一步步走了过去。
楚留香道:“咦!奇怪,你肚子里怎地有人在摇骰子,但瞧你的满脸霉气,摇出来的点子一定是个‘一二三’。”
他嘴里虽在说笑,其实却也知道白玉魔这一身功夫倒也不可轻视,此刻蓄力待发,一出手必定非同小可。他眼睛盯着白玉魔的手,只见白玉魔那双又白又嫩的手掌中,此刻竟已隐隐透出一股青气。
一点红高声道:“掌上有毒,要小心了。”
楚留香微笑道:“你放心,毒不死我的。”
白玉魔狞笑道:“谁说毒不死你?”
他这一吐气开声,已是出手的先兆,楚留香知道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已必定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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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突听一人喝道:“住手!”
光影闪动间,一人急步而人,只见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身上一袭青袍上,也打着两三个补丁。他英俊的脸虽带着笑容。但不怒自威,眉目间竟自有一股慑人之力,神情之稳重,也不像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所应有的。
那两个丐帮弟子瞧见此人来了,都垂下了头,不再出声,就连白玉魔竟也退到一旁。垂手肃立。
韩文从未瞧过此人,却也知道,这必定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新任龙头帮主南宫灵,忍不住眯起眼睛了,在李红袖的评价中,此人乃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尤其是他的这个年纪,更是殊为难得,一时间,竟是起了好斗之心。
楚留香哈哈一笑,道:“南宫兄来得倒巧,方才小弟若是做了毒蛇们及时进补的活人羹,南宫兄日后岂非要少了个酒伴?”
南宫灵抱拳笑道:“幸好小弟还是早来了一步。否则本帮这三个有眼无珠的弟子,只怕已要变成楚兄的“三人羹”了。”
楚留香大笑道:“你做了帮主,说话怎地也不肯规矩些?”
南宫灵笑道:“和楚兄这样的人说话,若是言语无趣,楚兄日后还肯交小弟这朋友么?但无论如何,本帮弟子无礼之罪,还是请两位恕过。”
他面色突然一沉,转身瞧着那三个丐帮子弟。厉声道:“你们年纪也已不小了,怎地做事如此糊涂,也不问对方是谁,便胡乱出手,难道忘了本帮帮规了么?”
这话虽非向白玉魔而发,但却无异是骂白玉魔的。
白玉魔阴测测的笑道:“帮主也不必指着和尚骂秃驴,他两人并未出手。是我出手的。”
南宫灵霍然面对着他,沉声道:“既是如此,本座便要请问白师叔,为何不问清楚。便要胡乱出手伤人,莫非白师叔你又想退出本帮不成?”
他虽也尊称白玉魔一声“师叔”,但这杀人不眨眼的姑苏恶丐,被他眼睛一瞪,竟再也笑不出来,咧着嘴道:“咱们本是追那恶徒而来,瞧见这这三位在此,自然要认为是这三位将那小子藏起来的。”
南宫灵道:“你可曾问过他三位了么?”
白玉魔道:“没没有。”
南宫灵怒道:“既未问过,你又怎知是他两位将那人藏起来的?那人凶险恶毒,人所难容,他两位又怎会庇护于他?”
白玉魔居然垂下了头,不敢说话。
南宫灵冷笑道:“何况有‘中原一点红’与‘盗帅’楚留香在此,天下无论什么人到了这里,也都该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你们又凭什么如此无礼?”
这南宫灵果然不愧年纪轻轻便做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简简单单几句话里,不但责备了本帮子弟,却也点出楚留香与一点红的身份,这样他纵然责骂本帮弟子,却也丝毫不失丐帮面子。
最主要的是,他话里已将那黑衣少年说得十恶不赦,好教楚留香和一点红再也不能庇护于他。
一点红听他居然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不觉更是暗暗吃惊:“这南宫灵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韩文却在暗中奇怪:“那少年自大漠远道而来,怎会初入中原,便得罪了丐帮门下,而且瞧这情形,得罪的还不轻。”
丐帮弟子听到面前的这人便是名震天下的“盗帅”楚留香,不禁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白玉魔仰首笑道:“原来阁下便是楚香帅,我白玉魔今日栽在盗帅手下,倒也不丢人,这里事有帮主来了,也用不着我再管咱们后会有期吧!”
他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南宫灵轻叹道:“此人近年行径虽已改,但气量仍是难免褊狭,出手仍是难免鲁莽,但望楚兄莫要见怪才好。”
楚留香笑道:“别人不怪我,我已心满意足了,我又怎会怪别人。”
南宫灵笑道:“不想楚兄与红兄的侠驾居然全都来到此间,此地小弟虽未久居,却也时常来往,勉强也算得半个主人,少时定要与两位快饮几杯。”
他竟然绝口不再提起那黑衣少年,楚留香自然更不提了,大笑道:“你们终年要饭,难道也问别人要酒么,好好。我不管你们的酒是要来的,还是抢来的,有人请客喝酒,我从不肯错过红兄你也莫要错过了,需知那不花钱的酒,喝来滋味是分外不同的。”
一点红却仍留在梁上,也不下来。冷冷道:“我从不喝酒。”
楚留香道:“如此大好适口充肠之物,若是不喝,岂非对不住自己?”
一点红道:“酒能使人手颤心软,杀人就不怕了。”
楚留香叹道:“若为杀人而不喝酒,简直好像为了怕拉屎而不吃饭一样,不但荒谬已极。而且惨无人道,红兄你”
突见又有两个丐帮弟子,自后面门中大步走了出来,向南宫灵躬身行礼,左面一人道:“后面的屋子,弟子们已随诸长老与葛长老全都查过了,冷某人也已送交公孙护法。并无那恶徒的踪影。”
南宫灵目光一转,抱拳向楚留香笑道:“既是如此,便请楚兄将那人交出来吧!”
楚留香眨了眨眼睛,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南宫灵叹道:“不瞒楚兄,小弟也弄不清那人的来历,只知他身法轻便,武功甚高,两天前曾在赵官镇伤了本帮十余弟子。还偷去了本帮一些重要之物,方才又伤了本帮宋护法,是以本帮对他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楚留香道:“哦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南宫灵沉声道:“楚兄真的不知此人?”
楚留香笑道:“我纵然要打别人的主意,也不会打到你们丐帮头上的。”
南宫灵微微一笑,道:“如此最好”
话声中,他袖中突然飞出了两柄短剑。
南吕灵袖中这两柄短剑,可使出点穴棒、判官笔、分水刺等八种兵刃的招式。“如意八打,急风十三刺”,可称武林一绝,就连丐帮故去的老帮主任慈。武功似乎都略逊他一筹。
而此时,一直“装死”的韩文,却是挡在了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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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是?”,南宫灵倒也客气,微微拱手,给韩文见了个礼,丝毫没有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架子。
韩文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叫我韩先生!久闻丐帮南宫灵双手剑鬼神莫测!不知道可否跟我走上两手?”
“韩兄!莫要伤他!”,楚留香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有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望韩兄不要在这个时候起了争斗之心才好啊!”
“为何你如此关心他是否会被我伤到呢?呵呵呵!也许,被伤到的人是我也说不定呢!”,韩文眯着眼睛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一阵愕然。
韩文突然出手,五指作爪,指甲根根弹起,锋利如刀,锋芒吞吐中,一爪扫了出去,喝道:“如意八打,急风十三刺!让我来见识见识这是什么手段吧!”
此时想要在阻止,已成难事儿,韩文出手实在太迅速了,南宫灵也不是什么善茬子,手中两柄短剑锋芒毕露,丝毫不手软,寒芒乍闪,只听得数声轻响,竟似金铁交鸣一般。
这一闪而逝的交锋,两人连出七招,这南宫灵倒也真的不弱,否则,丐帮帮主之位他怎能坐得住?七招,韩文竟没能占得便宜!也许,这也是他用的手上功夫的原因吧?
两人身形交错之后,南宫灵竟然不回身,只向前行,丝毫不怕韩文从背后杀了他,魄力倒也真够,此刻他这两柄短剑竟脱手飞去,向那紫绒窗帘下直刺而去,一点红居高临下,瞧得甚为清楚。
那窗帘下竟露出一双黑色的靴尖。
只听“噗、噗”两声,短剑已插入靴子里,像是已生生钉入地下,南宫灵面上笑容不改,缓缓道:“到了此刻,阁下还不肯出来么?”
窗帘里寂无应声。
南宫灵蹙眉瞧向了楚留香,楚留香神色不动,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南宫灵终于冷笑一声,叱道:“好。”
他微微挥了挥手,那两个丐帮弟子便已抽出腰刀,一个箭步窜出,挥刀向那窗帘急砍而下。一点红虽是心肠冷酷,也不禁瞧得心跳了跳,那黑衣少年就算不死。两条腿只怕也算是完了。
刀锋过处,半截窗帘落下,但竟无鲜血溅出。
窗户是开着的,有晚风吹入,上半截窗帘被风吹动,却哪里有什么人?窗帘后竟只不过放着双靴子而已。
楚留香大笑道:“好好的窗帘,被砍成两截。一双上等的小牛皮靴子,也被刺了两个洞,南宫兄不觉太可惜了么?”
南宫灵面色微变,冷冷道:“窗帘裂了,可以缝起,靴子破了。可以补上,人若逃了,本帮弟子也可以追得回来的。”
那八袋弟子变色道:“那么他莫非真的光着脚逃了?”
南宫灵沉声道:“窗外的值班弟子是谁?”
那八袋弟子道:“是济南天官庙的兄弟。”
南宫灵厉声道:“带他们去公孙护法处,家法侍候。”
那八袋弟子躬身道:“遵命。”
他一掠出窗,窗外立刻响起了叱吒之声。
南宫灵转身向楚留香勉强笑了一笑,抱拳而道:“小弟有要事在身,今日只好就此别过了。”
楚留香笑嘻嘻道:“你刚引起了我的酒虫。就想如此一走了之么?”
南宫灵大笑道:“楚留香的酒债,天下有谁能懒得掉?就在这两天里,小弟定来奉请,但望红兄、韩先生也莫要推辞才好。”
手一提,两柄短剑竟又飞了起来,原来那剑柄之上,还系着根乌金打造的细链。
南宫灵匆匆而去,窗外呼啸声又起。一声接着一声渐去渐远,片刻又是走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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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微喟道:“这南宫灵果然是个人才,丐帮在他的统率之下,果然是日益强大了只怕也许是太强大了些。”
说完,他看向了韩文,韩文微不可查的朝着他摇了摇头,原来。他们两个刚才是演了一出戏,试探一下南宫灵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结果,不是。至少韩文逼他用尽全力时,他没有使出东瀛忍术。
这只能说明两点问题,要么就是这个南宫灵魄力惊人,但很显然,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慌乱的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方式,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南宫灵真的不是那个神秘人。
一点红飘身而下,目光闪动,看向了韩文,道:“你瞧那少年真的走了么?”
韩文晒笑一声,道:“这里的窗子,难道只有一个?”
只听一人冷冷道:“只可惜那南宫灵没有你这样的眼力。”
话声中,那黑衣少年已自另一扇的窗帘后走了出来,雪白的袜子上,已沾满了灰尘。
一点红这才知道这少年的靴尖竟是故意露出来的,他脱下靴子,溜出窗户,却从屋檐下溜人另一扇窗户,躲入窗帘里,这少年年纪轻轻,竟懂得利用人类心理上的弱点,算准南宫灵必定以为他已逃走,就不会再搜查别处的。
只见黑衣少年走到韩文面前,瞪着眼瞧了韩文半晌,突然大声道:“那南宫灵至少也算是你朋友的朋友,你们多少有些交集,而我与你素未平生,为何帮我?”
这少年疑心病竟重得很,别人帮了他的忙,他非但毫无感激之心,反而怀疑别有居心。
韩文看着他,好半天慢吞吞的,说道:“我不帮他反而帮你,只因为他是个要饭的,穷得很,而你却是个有钱的人,所以我要拍拍你的马屁。”
黑衣少年瞪着眼瞧了他半晌,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但他却忍住了不笑出来,还是冷冷道:“你纵然帮了我的忙,我也绝不领你的情。”
韩文摇头,搁他以往的脾气,少不得一巴掌甩到这少年脸上好吧,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了——这是个西贝货,忍不住笑道:“谁帮了你的忙了,你还用得着别人帮忙么,那些区区丐帮人马,又怎会瞧在你眼里?”
西贝货怒道:“你以为我怕他们?”
韩文道:“你自然不怕他们,你躲在窗帘里,只不过是要逗弄他们好玩而已。”
西贝货气得脸都红了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厉声道:“你莫以为帮了我的忙,就可以讥笑于我,我”,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
原来他脚下不小心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