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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连载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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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已听后哈哈大笑:“边上那个小女孩是谁?是你的侄女还是霍禹的女儿?”台上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揪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爆打,那男孩子抱头逃窜,却不小心跌了一跤,惹得那女孩叉着腰咯咯娇笑。

    彭祖小心翼翼地偷瞄:“张敬胆小得很,哪有这般凶悍?我没听说霍禹有这么大的女儿,那个男孩儿也不是他的儿子,是霍山的儿子霍云。”

    病已远远的看了会儿,只见那男孩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照顾他的阿保将他抱了起来,他仍是啼哭不止,直到他的父亲霍山不耐烦的回头呵斥,他才闭上嘴。

    “脓包。”病已嘀咕一声。边上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拍手,虽瞧不清相貌,但那副模样倒也尽显小女儿的娇憨。他忽然想起许平君来,小时候自己无数次捉弄她,把她弄哭后她却从不记仇,仍是甜甜的叫着他哥哥。

    哥哥……哥哥……病已哥哥……

    烦人!猛地一甩头,他强行将许平君恼人的声音甩出自己的脑海。


第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宗亲
    刘高将双腿牢牢的夹住马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前方,胯下的坐骑跑起来上下颠动,他却像座铁塔似的纹丝不动,身边的马夫逐渐落后一个马首,耳边叫嚣着众人的喝彩。

    这一轮下来,又是赵王完胜。刘高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赵王府的马夫马上将马牵走,仆从递上水盌、手巾。他随手擦完汗,长长的嘘了口气。

    得意的刘尊正在与人高声寒暄,落败方有怨怼不平的,也有毫不在意的。刘高正打算回自家的帐篷休息,对面迎上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年。今日到会的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像这样的少年随便走走便能遇上一大把,让刘高觉得惊异的不是这少年通身的贵气,而是他的长相,那张脸皎若灿月,双眸顾盼神飞,唇角勾起时露出一排细如碎玉的贝齿,似嗔似笑。

    刘高尚处震惊之态,对面的少年携了随从已大摇大摆的向他走来,既不抱拳作揖也不互通姓名,劈头便问:“你便是赵王刘尊的弟弟刘高?”

    口气太狂,狂到刘高当场便心生厌恶,可那少年长得实在好看,特别是那双琥珀色的琉璃双瞳,勾魂夺魄,叫人移不开眼。

    “正是。”刘高拱起手,犹豫着要不要作揖行礼。刘氏宗亲大聚会的场合的确热闹,只一点令人很难适应,在彼此陌生的情况下,实在摸不清对方的辈分。尊卑如果搞错了,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宗正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刘高正等着对方报上名号,没想到那少年冲他一笑,朗声道:“你骑术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赛一场?”

    刘高心里瞧不大起他,只因对方脂粉味太浓,虽说都是锦衣玉食下长大的同龄人,但他向来喜好游侠风骨,名士风流,素来不喜太过柔弱的男子。又见对方的行为实在无礼,便不再想搭理他,直接绕过那些人带着自己的仆从走了。

    “哦,哦。”少年瞪大眼睛,扭过头追寻刘高的背影,“他脾气还挺大嘛。”

    边上有人劝道:“大王还是回台上观赛吧,这里人太多,挤出个好歹来可了不得。”

    刘尊连胜两场,到了第三场却只是让马夫上场,凭借着马的好脚力,又博了个好彩。之后几场他不再让马下场,只是自己押押赌注,有输有赢,倒也玩得趣味盎然。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身边的郎官提醒他,该返回长安了,他正有意下令收拾行囊回郡国府邸,那边有个面生的少年郎手里捧着一片木牍跑了过来,跪在高台下朗声说:“昌邑王命仆送交书函与赵王。”

    他命人收了木牍,看过后哈哈一笑,扭头对身边已经换好衣裳的刘高说:“我们的这位王弟倒也有点意思,他为了结交你我,特意送钱来了。”

    刘高挑眉:“怎么说?”

    “他下注一千斤金让我和他赛马,不过前提是由你驾驭。”

    一千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刘高淡淡一笑:“都说孝武皇帝生前最宠爱孝武皇后,对她的子嗣更是封赏颇厚,既然刘贺愿意给哥哥送钱,哥哥岂有不收之理?”

    刘尊大笑,刘高退下重新去换上简便的襜褕骑装。赛场的起跑点上围了很多人,刘高策马靠近时,那些仆从纷纷让开路,刘高眼前陡然一亮,一个身穿深红衣裳的少年骑在一匹乌骓上,束发的带子随风飘扬,红黑交映,那少年回眸冲他一笑,秀美匀净的面庞容光焕发,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王者气派迎面迫来,令人望而生畏。

    刘高随即认出那个少年正是方才邂逅的无礼之徒,这会儿上了马,倒是将他原有的嬴弱柔美之气尽数抛开,显得格外英气勃勃,叫人惊叹。

    “你……”

    他在马上拱手为礼:“足下骑术高明,惹得我技痒难忍啊。”

    对方极有可能也是王族贵胄,刘高虽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却也不好失了礼数。这时场中一通鼓想,十余匹马皆在骑手的驾驭下各自站立到位,刘高不敢大意,一声号角吹响,他用力一夹马腹,首当其冲的跑了出去。

    尘土飞扬,呐喊高喝,刘高很快策马跑出了围观场地,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回程的木桩已经近在咫尺。他及时勒了马缰,试图调转马首绕过木桩,恰在此时,忽然有团火影擦身而过,险些撞到他的胳膊。他的坐骑却受惊撂起蹶子,连连嘶鸣,若非他骑术精湛,早被摔下马来。只这么缓得一缓,那团火影已越过他抢先绕过木桩。

    “承让了。”少年的笑容在晚霞的映衬下异常夺目,他只说了这三个字,身形却未有丝毫的停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来时的路射了出去。

    刘高又羞又气,奋起直追,可偏偏落后十丈之距,任凭他将马鞭抽得多响多疾,终是无济。

    这是他今日输的第一场,也是他人生里输的唯一一场,而且还是输给他瞧不起的那种柔弱男人,那种恼羞愤慨令他血脉贲张,恨不能当场拔出长剑与那人来场生死决斗。

    看到前方的乌骓跑过终点时他的确抱有这样的念头,恨不能一剑杀了那个少年,可等他到终点,却听见无数人高喊着:“昌邑王胜出!”

    他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是念头是那少年乃刘贺的亲信,可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少年含笑来到他的马前,仰头望向他,作揖为礼:“贺谨谢从兄承情!”

    眼见天色已晚,这场盛宴也终到了散席的时刻,可谁都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逐渐散去的人群里忽然起了骚动,也不知道从哪炸出的一声厉喝:“跸”

    无数的羽林卫从西面跑了来,团团将赛场围住。一度混乱的场面很快便被这支奇兵控制住,又大约过了一刻时,钟磬礼乐声漫漫响起,天子仪仗开道,奉车都尉驾驭着六马玉辂在前,驸马都尉驾驭着六马乘舆随后。拉着玉辂和乘舆的皆是六匹一模一样的雪白神马,马鬃与马尾染成朱色,马面上罩着镂金饰物,马腹和马颈上披挂的带子缠绕着十二匝的朱色双丝细绢,象牙制成马勒。

    朱红色的双重车轮,碾压在平坦的驰道上,覆满金箔的车厢在晚霞的映照下,金光烁烁,车轼上雕刻着虎型纹饰,车轭上雕刻着龙首衔接,左右各置一个吉祥筒,金雀立于车横,车辀上雕刻鹿头龙纹,羽饰华盖,车四周竖起太常旗幡,幡尾飘扬着十二条九仞飘带,长可曳地,太常旗面上绣着象征着上天光明的日月和升腾的飞龙,在六马的奔腾下顺风飘曳,猎猎作响。

    玉辂和乘舆的两旁,黄门内侍高擎朱色旗幡、牦尾垂饰,郎卫随扈,仪仗的最后还有笙鼓乐师。浩浩荡荡近千人的仪仗一到,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奉车都尉金赏立于玉辂之上,驾驭着六马缓缓驰入。

    “陛下万岁!”忽喇喇,人跪了一地,稽首接驾。

    众人的目光都盯住了玉辂,可金安上却快速走到乘舆尾部,掀开帘帷,皇帝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底下早有黄门跪伏,皇帝足踏其背,扶着金安上的手,缓缓下了车。

    “都起身吧,这不是在前殿,无需刻意拘礼。”

    无论玉辂还是乘舆,皆是天子之乘,两车一主一副,出行时如果不是亲近之人,谁也搞不清皇帝到底乘坐的是哪一辆。

    众人都道:“谢陛下!”起身后哪来再像刚才那般肆意喧哗,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几个年长的藩王上前说话。

    因怕皇帝吹了冷风,金安上又指使着黄门从从车上搬来了屏风榻。皇帝上高台升坐屏风榻,见场下冷清,众人无语,不由笑道:“朕来得不是时候啊,这便散了不成?”

    诸侯王们忙谦笑着否认。

    皇帝又问:“那今天谁是赢家?”

    徐仁回禀道:“方才一场是昌邑王胜了。”

    皇帝一听便叫刘贺上前,刘贺衣裳未换,仍是一身短衣装束,到了皇帝跟前,拜道:“臣衣襟不整,望陛下恕罪。”

    皇帝笑道:“听说你赢了马,见你这装束,难不成还是你亲自骑驭了?”

    刘贺也不谦让,直言道:“正是。”

    皇帝点了点头,召来金安上嘱咐几句,而后对刘贺说:“正月里也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玩得热闹,朕也凑一份子。杜延年,你挑上几匹良驹,和诸位王侯们比上一场,朕要看看朕养的马是不是都是废物。”

    众人面面相觑,和皇帝赛马谁敢赢?

    刘贺却笑道:“陛下,我们赛马可是讲求彩头的。”

    皇帝闻言一愣,转瞬了然:“既如此,朕便出个一万金吧,让金赏替朕驭马比赛。”

    ◇◆◇◇◆◇◇◆◇

    刘病已是在那声跸喝声后被羽林卫轰出中心地带的,虽然他心有不甘,但张彭祖却比羽林卫还心急的将他拖回了马车。

    “真了不得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连皇帝都出来了。”张彭祖乍舌,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说,“真没想到刘高会输,我们好容易赢来的钱这下全没了。”

    “那匹黑马的主人是谁?”

    “昌邑王刘贺的。”张彭祖补了句,“刘贺是孝武皇帝的孙子,天子的侄子,算起来也是你的堂叔。赵王刘尊兄弟则是孝景皇帝的曾孙,论辈分三人虽是平辈,但是和当今天子论起亲疏,到底差了些。”

    孝景帝的曾孙……刘病已咬紧牙关不吭声,他这个孝武皇帝的曾孙,居然连孝景皇帝的曾孙还不如,人家至少也是个大王,而自己却连个侯爵都不是,所以皇帝一来,他立即被清理出场。

    “你在想什么,别让马跑到路边去吃草啊!”

    “吁吁”他回过神,才发现马拉着车噔噔噔的跑向路边的青草地,忙一竿子挥了出去。

    “让让让”身后有辆马车本想超过他们,却没有料到他们会突然拐向一边,车夫收势不及,砰的声两车撞在一起。张彭祖没站稳,一个跟斗栽了下去,在草地上连打了两个滚。

    “会不会驾车呀你!”那车夫站在车驾上,怒而相斥。

    刘病已忙着下车察看张彭祖有没有伤着,那车夫骂完人后,驾着车绕道走了。

    张彭祖爬上车,怒道:“追!我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敢撞我!”

    病已也发了狠劲,他自学会驾车以来,还没人敢骂他车技烂呢。你追我逐。两辆马车飞奔在回程的道路上,倒像是在较劲比赛似的。

    进了长安城后,人流拥挤比不得城外,病已不敢把马催得太急,怕再撞到人,只得远远的跟着那辆车。说来也奇怪,那车进了清明门后沿着香室街往西走到尽头后往南拐到城门街,直走最后竟走到衣冠道,在经过武库后往右拐入了尚冠街。

    刘病已越跟越惊讶,这时候天色渐沉,尚冠街上行人已不多见,那车奔得飞快,似乎意识到刘病已他们还在后面紧追不舍,突然拐进了尚冠里的大门。

    张彭祖大笑:“好兔儿,居然敢跑进你祖宗我的地盘上来了。”他从小没少在尚冠里胡闹,那里面大大小小每条巷子都被他摸爬滚打得熟如自家。

    刘病已更无二话,驾车直冲入里内,速度之快倒把门口的里魁吓了一大跳。

    那车在里内绕了几圈,突然消失了,张彭祖不甘心的说:“肯定就在这附近,跑不了的。”病已点头,驾车继续搜寻,没过多久,两人眼前一亮,那车稳当当的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张彭祖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去平君家找两根棍子来,看我不把他的车轮拆下来。”

    刘病已却觉得异样,他盯着那车看了好会儿,忽道:“我怎么觉得这家的大门好眼熟啊。”

    正狐疑间,那车上下来一位老者,约莫五十上下,腰圆体胖。那老者拈须一笑,正打算叫车夫去叫门,那门却忽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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