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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连载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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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吼狗吠,他玩得不亦乐乎,汗水沾了尘,他也顾不得擦,全身心的专注于戏耍身后那只笨狗。

    “吃饭——吃饭——我母亲叫你吃饭——”倚门高喊了七八声,刘病已连眼皮都没往她这边掀一下,许平君气得发抖,跺跺脚,撮唇吹了声口哨。

    阿黄耳朵一抖,立马停住不动了,嘴巴张得老大,舌头长长的吐在外面,大口大口喘气。

    “阿黄,回来!”小主人一声令下,阿黄“汪”的叫了一声,毫不迟疑的撒腿往家跑。

    “喂,别走啊……”他失望的伸出右臂,无力的在虚空中招了招手。只一眨眼的工夫,黄狗已刺溜没了身影。

    没了胡闹的对象,他只得意兴阑珊的鸣金收兵,骑着竹马蹦蹦跳跳的来到大门前,许平君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他,一脸嫌恶的表情。

    “脏。”她说。

    他急忙举起袖子在自己脸上抹了抹,然后腆着脸傻笑着看她。

    “比刚才还脏。”小蛮腰一扭,她甩手进了屋,撇下他一个人傻站在门口。隔得远了,那清脆的声音如鹂鸟般飘了出来,“再磨蹭,把你的饭丢给阿黄吃。”

    刘病已哼哧哼哧的笑出声,拖着长长的青竹进屋,走到堂下随手扔了竹竿,踢掉脚上的鞋,大大咧咧的预备跨上堂去。许夫人从厨房捧着陶盆恰好走出来,见他满脸灰泥,手脚漆黑,忍不住喊了声:“哎哟,怎么弄得这么脏?”

    刘病已立在台阶上,上下左右打量了下自己,一脸的无所谓。许平君早已在堂上端坐,面前摆了食案,听见母亲的话后,她朝刘病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嘲笑他。

    “先洗洗手,这样子可怎么吃饭呀?”许夫人舀来净水,让他蹲在阶下顺势洗了手。才洗完他拔腿便要上堂,却被许夫人猛地拽住,“脸还没洗干净,这……这还有泥……”说着,用手巾蘸了水,扳正他的脸,在他额角细细擦拭。

    挨得近了,能清楚的看到许夫人细腻温润的皮肤,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温柔亲切的目光。向来好动的刘病已突然不敢动弹了,屏着气乖乖的任由许夫人擦干净了脸。

    “好了,这下又干净了,果然还是这样好看,是位美公子。”许夫人拍拍他的头,示意他上堂吃饭。

    刘病已吸了吸鼻子,略带腼腆的走了上去,才要挨着许平君坐下,却被她表情严肃的伸手朝对面一指。刘病已眨巴眼,眼珠乌溜溜的转动,适逢许夫人捧着盛饭的盆走来,他佯装给她让开道,却趁势一个闪身飞快的坐到许平君的那张席上。因为挨得太紧,抢得太急,居然将小平君撞得往边上侧身翻倒。

    “啊……讨厌鬼,我不要跟你一块儿坐……”从席上爬起来的小女孩,带着哭腔放声大嚎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发狠的推搡身边极其讨人厌的小无赖。

    而那个小无赖却是满脸笑容,丝毫不为所动,在地震般的摇晃中笑嘻嘻的举起了木箸。


第二章 雨意云情不遂谋 配偶
    日落,黄昏。

    雀鸦惊掠,飞翼滑枝梢。

    沿着长长的庑廊,绕过宽绰的中庭,小手漫不经心的摸着廊上一根又一根的鎏金铜柱。

    “陛下——陛下——”张惶的脸孔,雪白无颜,她慌张的摘脱了发簪耳珰,泻下如瀑青丝,跪伏在床下,不住叩头,声声泣血,“陛下——你不能这么对妾,妾无罪……”

    斜倚在床上的老者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平时多情祥和的脸孔瞬间化作阴鸷狠戾:“有没有罪,你自己最清楚。拖她下去,送入掖庭狱!”

    “不要——不要——陛下!妾是弗陵的母亲,你不能……”她被涌上来的小黄门缚住胳膊,泪落衣襟,青丝覆面。

    “正是为了他,朕更不能留你,快走!”他厌烦的挥手,更加绝情的话从他嘴里沙哑的吐出,“绝不能再留着你,你不能活……”

    母亲……

    他抱着柱子微微发抖,尖叫声哽在喉咙里。

    母亲……

    她披头散发,被人倒拖着拽出寝室,她在绝望的尖叫声中踢腿挣扎。长长的庑廊,望不到头,她声声嘶叫,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弗陵——弗陵——弗陵——我的儿……”

    就此绝音。

    廊上失了芳踪,晚风徐徐,送来一阵沁人香气。

    他张着嘴,泪流满面。

    母亲……

    母亲……

    ◇◆◇◇◆◇◇◆◇

    四肢猛然一颤,他自惊悸的梦境中醒来,一身的汗湿,衣裳黏黏的贴附在身上。

    “陛下哪里不适?”耳边有个柔软的女声轻声询问,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额顶。他闭着眼,定了定神,才缓缓睁开眼。

    床前站着一位锦衣妇人,浓妆艳脂,铅华如雪。皇帝微微一笑,从容坐起:“没有,只是有些乏了,稍躺了会儿。”

    美妇人掩唇噗嗤一笑,媚眼如丝,她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但妆扮得当,保养适宜,所以至少比她的年纪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

    “陛下是在害羞么?”她优雅的走到床上,旋身撩开长长的裾尾,屈膝坐在他的对面,朱唇带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别急,我早替你准备好了,一准让你欢喜若狂。”

    招了招手,门外走入一名小黄门,手里捧着一只金镶玉的盒子。小黄门跪在床下,双手将盒子奉于顶,她笑着示意皇帝接手。皇帝疑惑的接了过来,将盒盖慢慢揭起,盒内平铺着一叠帛画,皇帝垂下眼睑,目光才触到最上层的一张,白净的面庞噌地燃烧起来,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大姐……”他干涩的喊了一声。

    “慢慢看,这算是姐姐附赠你的谢礼。”长公主笑着拍了拍皇帝的肩膀,起身翩然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眸冲皇帝一笑,“一会儿记得去尝尝,光看可解不了馋,你肯定会喜欢姐姐替你准备的礼物。”说完,婀娜翩跹的步入寝室,一干黄门侍女举着华盖仪仗,接踵随行。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盒盖重重阖上。

    “是什么好东西?”金建好奇的凑近。

    皇帝的脸上绯色未退,金建轻轻将他面前的盒盖提了起来,盒内齐整的码放着一叠帛画,最上层的那一幅用墨笔勾勒出一男一女,皆是裸身对坐,相互拥抱。

    金建咦了一声,伸手翻开下一幅图,入目仍是一对裸身男女,男子将女子压于身下。他一幅幅的往下翻,一口气连翻了七八幅,一面翻一面笑道:“真好看,他们玩的是哪种游戏?”

    皇帝睁开眼来,表情怪异的瞟了他一眼。

    他又翻了一幅,瞅见图上绘的男子用一根长长的棍状物,正在捅那女子,女子双腿高举,作仰翻状。

    “这是做什么?原来不是在游戏,是在打架呀!哎哟……”话才刚出口,耳朵上一阵剧痛,却是金赏扭着他的耳朵将他提到了一边。“干嘛,干嘛……疼啊,二哥……”

    金赏涨红了脸,啐道:“胡说八道什么?”想想仍抑制不住好笑,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预备车辇去,一会儿送陛下去合欢殿!”

    ◇◆◇◇◆◇◇◆◇

    “母亲!母亲!”许夫人替女儿掬水洗澡,她坐在浴桶内,一边玩水一边嗲声撒娇,“不要让刘病已住在我们家,好不好?”

    “今天宫里忙,你父亲无暇照顾他,所以今晚会睡在这里……”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病已吵着闹着要和许平君一块儿玩,学完功课后怎么都不肯回宫里去,许广汉这才将他留下托妻子照料。许夫人替女儿擦干头发,“你该称呼他作哥哥,怎么可以直呼他的名姓?也太没规矩了,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许平君撅嘴,细数刘病已的一件件罪状:“我不喜欢跟他一块儿玩,他今天骑马把我的陶盌打破了,还揪阿黄尾巴,到后院鸡窝里掏蛋,拔大公鸡尾巴上的羽毛……”

    许夫人不觉莞尔,她只得了平君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柔顺听话,像刘病已这样淘气的孩子,倒还真是第一回见:“他是男孩子,和你不一样,但是你好好跟他讲道理,我相信他还是会听的。”

    将女儿身上的水珠拭尽,裹了毡子从浴桶里抱了起来。许平君趴在母亲的肩上,贴着她的耳朵,很小声的说:“母亲,其实……他有把那根长长的,很漂亮的翠羽送给我,说是赔我的小盌,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许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到底是孩子,打打闹闹间也不失童趣。她抱着女儿上楼,许平君已有了睡意,眼皮不时耷拉下来。到了寝室,许夫人亲了亲许平君的额头,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母亲……”惺忪困顿间,她还不忘扯住母亲的袖子,叮嘱,“那……让他睡楼下那间贮藏室……”

    “睡吧,睡吧。”许夫人笑着替她掖好被角。

    她终于阖上了眼,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带着一抹甜甜的笑意,喉咙里含着口齿不清的嘀咕:“叫老鼠……咬……你……”

    ◇◆◇◇◆◇◇◆◇

    未央宫掖庭,合欢殿。

    灯烛只点了几盏,故意将室内的光线调得昏沉不明,室内熏香扑鼻,宽绰的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一位女子正襟危坐的坐在床上。

    皇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的门扉阖上,门枢发出喀的一声细响,那位女子听到动静后先是惊了一大跳,然后看到门口站立的他,马上从床上爬了下来,跪在地上稽首为礼:“妾周阳氏叩见陛下。”

    他紧抿着嘴,一颗心狂跳如雷,却一丝一毫不敢让她知晓。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字:“可。”

    “谢陛下。”周阳氏站了起来,微弱的光线从她背后照来,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长相,却已能确定,眼前的女子绝对有着一副玲珑曼妙的身材。她身上未着长衫,只在亵衣外披了件几近透明的白色蝉翼襌衣。

    “陛下。”等了好半天也不见皇帝有所动静,她想起长公主的吩咐,于是壮起胆子,主动靠了过来,“陛下,妾……有些冷。”

    冷……穿得那么少,自然是要冷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现在这种局面和状况,完全出自他未知的领域。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如果这一刻,更漏能滴得快一些该多好?

    “陛下……”恍惚间,周阳氏已贴身挨近。鼻端钻进一缕奇异的香气,他的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周阳氏依偎在他怀里,皇帝虽然年方十一,但是自小壮大,身量高于同龄的孩童甚多。眼下这个的怀抱,虽说不上强壮,但也不似她原来想象中那般瘦弱。她心中一喜,将原先的担忧抛诸脑后,柔若无骨般的双臂揽住他的腰肢,声音荡漾出无限柔媚,吹气如兰:“陛下,让妾好好服侍你……”

    ◇◆◇◇◆◇◇◆◇

    “唔……”被子里的小人儿刚要挣扎,嘴巴已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被角掀起,温暖的被窝里硬是挤进来一具冰冷的身体,许平君被紧挨着,牙齿咯咯打颤,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刘病已笑嘻嘻的咧开嘴,许平君瞪大了眼,稍许适应了黑暗的她,恰好看到一口白森森的利牙,顿时吓得哭了出来,两脚拼命踢腾。她这么一闹,刘病已再也压不住她,刚说了声:“别嚷……”不留神手上被她咬了一口,痛得他“哇”的一声叫。

    哭闹中的许平君突然安静下来,刘病已捂着手,有些害怕起来:“喂,喂……怎么没声啦?”

    伸手向前摸去,却没摸到人,被褥上的暖意犹存,许平君的人却不见了。他惊讶的坐起上身,脑后倏然生风,一只软枕砸了下来,许平君又蹦又跳:“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软枕砸在头上并不太痛,但砸多了,也会觉得头晕。刘病已没站稳,一个趔趄栽倒在被褥上,竟而不动了,许平君砸到手脚发软,悻悻的停了下来。

    “坏蛋,让你再吓唬我!”她尤不解气的踩了他一脚,直接踏着他的胸口跨了过去。

    刘病已呻吟一声,抱着头翻了个身:“我哪有要吓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的床被湿了,没法睡……”

    “湿……”许平君只略略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叉腰哈哈大笑起来,“羞羞!羞羞!这么大了还在床上尿尿……”

    刘病已平时和许广汉睡一起时夜里偶尔也会尿床,但是许广汉从没像许平君这样取笑过他,近来他跟着先生学礼仪,也渐渐明了些事理,不再向过去那么懵懂无知。许平君的取笑,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知羞明耻,情急之下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使劲一拉,许平君连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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