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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荷见兵卒缓缓的向下陷去,更不敢迟疑。在众兵卒的惊呼声中,他以如脱弓离弦的箭,往流沙“飞”去。这人之所以陷入流沙是因为他的身体重,流沙承受不住力量,所以才会让人陷下去。
但杜荷身怀轻功,跑动时,只需脚尖轻轻一点,就能够腾飞丈余。完全可以在流沙上自由奔走。
来到兵卒身侧,猛力一喝,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硬生生的将他从流沙里给拔了出来,随手抛向了数丈沙地上,可他自己却因用力过猛,一双腿完全的埋入了流沙中去了。
山坡上的兵将再度发出了一声的惊呼,杜荷笑着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大幅度的让四肢尽量分开。他知道只有身体接触沙子的表面积越大,得到的浮力就会越大,人越不容易陷入泥沙中去。
罗通将箭射在了杜荷的面前,杜荷死拽着绳索,在房遗爱与一干兵卒的齐心下,将他拉了上来。
杜荷拍去身上的细沙,看着那些获救的兵卒,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笑道:“你们没事吧!忍着点,还有两天,就到野马泉了。到时候,水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喝一碗。倒一碗也没人拦你们!”
听他说的好笑,所有将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些惊魂未定的兵卒,一个个的也露出开心的笑脸,眼中有的全是感动。那古代,将贵兵轻,一将的性命,有时会用上千兵卒的命来换。如今杜荷身为将军,愿意冒险去救一人,实在是万分稀奇的事情。
“好了!”杜荷高喝一声,“此事到此为止,全军整队赶路!”
他的这一声喝令,激起了千层浪。全军上下,高声呼喝了起来。
经过这一次历险,军中上下,这八千名兵卒望向杜荷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一种叫做凝聚力的东西,在他们之间蔓延。
两天后,杜荷所帅的先锋军,相互扶持,在未损一人情况下,抵达了莫贺延碛中唯一一个绿洲野马泉!
整十天,杜荷他们在这十天里,看到的除了白色的骨头就是黄色的沙子,终于在第十天里看见了绿油油的草!
切米莉高舞这手臂,欢呼道:“前面就是野马泉了,只要到了野马泉就等于闯过了莫贺延碛。我们成功了”
伴随着她的欢呼,七千兵马一个个也跟着了爆发了苦尽甘来的大笑,喜悦之情在军中蔓延。
杜荷也长笑了一声,心中也是狂喜。但并没有因此而散失大将因由的警戒心,高喝道:“罗通、王德正听令,你们领麾下兵马搜索野马泉,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房遗爱,你领步卒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因对可能来袭的敌人。”
“得令!”飞骑军军纪严明,这军令一下,六千兵马立刻行动了起来。分为三批,罗通、王德正四散搜索,房遗爱做着站前准备。虽然他们也很渴,也很想喝水,但军令如山,便是渴死饿死,在没有得到命令也不允许喝水!
“姜副总管,你领着你的曲部前行喝水吧!”杜荷笑着对嘴巴已经干裂好几道口子的姜行本说道。
姜行本看着训练有术的飞骑军,讶然道:“这里还属于我大唐的疆土,应该不至于有敌人吧!杜将军此举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
“有没有敌人是一回事,但警戒不警戒却是另一回事。行军打仗,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更不能心存侥幸,因为任何侥幸换来的只有血的教训!”杜荷有如一个老练的将军,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的便利,而将大军置于险地。哪怕没有敌军,也不能大意,一支真正的善战之士,必须要养成随时随地警戒,随时随地能够出战的良好习惯,将警戒出战,视为本能,就如周亚夫的兵一样!
周亚夫是汉朝名将,以治军而名扬天下。
在他的军中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景帝三年,吴楚等七国叛乱。周亚夫以太尉的身份,领兵向东进击吴、楚。一天夜里,吴兵发动大规模的夜袭,奇袭周亚夫的军营。周亚夫在被吵醒以后,却不起身,依旧闭眼沉睡。原因何在?就是因为周亚夫的兵已经让他磨练成了一支铁军,他们早已将守备、应敌、反击能战术磨练的跟吃饭喝水一样习惯。根本已经不需要大将的指挥,只要敌人来,他们会本能的展开抵御、然后反击。
果然在周亚夫闭眼高睡的时候,汉军让偷袭的吴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几乎算是一支军队的最高境界了。
杜荷每当想起这事,也不禁为之神往,也以这种军队为自己的目标。
若他们这时,为了止渴,一蜂涌的齐去喝水,只要一千人埋伏附近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歼灭。所以,为了练习将士警戒的本能,即便他也知这附近有敌人的可能性不大,依然选择戒严。
姜行本虽是将军,但对于军略却不甚精通,所以不明白其中奥妙。
刘仁轨却之个中三味,连连惊叹,杜荷的表现哪里像是一个,才经历过一场战役的新手,分明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嘛!甚至比一般老将,更要出色,更要成熟。
野马泉其实就是一个百米大小的泉水,传说在久远得不知年代的时候,一大群膘悍的野马狂奔云游至此,因干渴难耐,群马在这里奋力扬蹄刨开了一个大而深的干坑,有巧,坑内竟然汩汩沁出温热的清泉水。野马饮后顿生精力,充沛异常,遂奋蹄狂飙而去。于是一叶泉眼留了下来,野马泉也因此得名。
在泉水的滋润下,四周绿草茵茵,罕见的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荒漠中倍感生机。
在姜行本的兵卒喝足水后,罗通、王德正回来复命,附近里许内并无人迹。
杜荷这才让他们去饮泉水,待他们喝足,换了房遗爱的防卫,如此替换,正是不给外人可趁之机。
在野马泉补充了饮用水,休息了整整一天,方才继续行军。
莫贺延碛共有八百余里,其中由玉门关至野马泉这最险要的五百里路已经闯过,余下地势相对较为平缓的三百里,在饮用水充足的情况下,已经无法给杜荷他们造成任何威胁了。
用了四天半的时间,杜荷他们出了莫贺延碛这死亡路,抵达了伊吾,正式的进入了西域诸国的第一站伊吾国!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能叫伊吾国了,应该叫伊州。
因为在贞观四年,大唐破突厥灭颉利后,兵威盖于天下,伊吾城主率他所属的七城降唐,李世民在伊吾设置伊州,早已掌握了通往西域的门户,做好了征讨西域的初步准备。
早已得到命令的伊州刺史哈玮智,在边境将杜荷他们迎入了伊吾城中。
在城中杜荷他们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哈玮智为他们准备的宴会,他们也终于吃上了新鲜的鱼、肉以及蔬菜,也是第一次觉得新鲜的饭菜是如此的可口。
这吃饱喝足,杜荷问起了哈玮智高昌的情况。
哈玮智答道:“根本没有什么异常,他们根本料想不到我大唐会征讨他们,别说是他们,便是得到消息的我,也料不到你们来的如此快。”
杜荷也不觉得奇怪,莫贺延碛的险,比蜀地更要艰难十倍,大唐的消息有那里可能传的如此迅速?
即便他们事先得知安龙马为自己所救,也料想不到大唐说打就打,而且来的是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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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两个后悔的人
第十九章两个后悔的人
莫贺延碛大漠,浩浩荡荡的大军一望无际。
侯君集领着大唐的十万雄师终于步入杜荷的后尘。进入了这号称死地的大沙漠。
他们遇到的情况比杜荷更加的痛苦,他们的兵马更多,所以大军行的更慢,走了十五天,离野马泉却还有一段距离。
这进入沙漠的第八天,十万大军队伍开始出现损耗,已经有一些士卒掉队,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有近五百匹战马因缺水而引发各种病症,不得不将它们杀了,取马肉马血备用。
虽然他也有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这些走过一趟的识路人,但哪里比得上切米莉这位来回走了五六趟的商人?在前进的途中,难免走一些冤枉路。
沙漠里依旧死气沉沉,烈日火辣辣地照在干涩的沙丘上,每个沙砾都散发这热气,没及脚踝的浮沙和砾石尽情地吞噬着唐军将士们几乎被热浪烤干的体力,让他们脚软筋麻。
侯君集抬头看看天,夺目的阳光照的他眼睛阵阵发黑。渗进鼻孔的细小沙粒,让他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一匹匹远征的战马连打响鼻的心情都没有了,个个都如夏天的狼狗,张大着嘴喘气。
侯君集此刻有些后悔了。真的有些后悔了。
“不知杜荷他们情况怎么样?”侯君集想的不自己而是杜荷,如此恶劣的环境,身经百战的自己都有些支持不住,更何况是杜荷这位菜鸟?
他后悔,到也不是心善,只是在为自己的前景而担忧。
杜如晦、房玄龄反对他为相,侯君集对他们自是恨之入骨,无需多言。只要有机会整垮房杜二人,他会不溃余力下这毒手。
但杜荷却不是杜如晦更不是房玄龄,他很清楚的知道,杜荷要是死了,自己这位诱导他出战的主将也将百口莫辩。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如此决定!”
他也想不到这莫贺延碛如此的恶劣,起初他还以为这八百里的莫贺延碛,比不上当年他率兵追击吐谷浑,遇到的环境恶劣。但如今才知道这莫贺延碛比他当年遇到的情况更加恶劣十倍不止。
当年他遇到的情况只是冷,而这莫贺延碛的情况却是冷热交加,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多远?”侯君集低声问向了阿史那社尔,为了不给兵卒听到,他刻意压下了声线:“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该到了吧?”
“我不知道!”阿史那社尔摇头回答:“我只能说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只要方向没错,我们迟早会走出这沙漠的!”他在两年前走过这条路此刻记得方向,但细节却记不到那么清楚了。
正说间,一匹快马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马上是一名大汗淋漓斥侯,穿得是唐朝的军服。
“报!”他嘶哑的声音在大漠上空回荡,来到侯君集面前道:“启禀侯大总管。杜将军已经在四日前抵达伊吾,已经确定附近并无贼军,如今正往高昌行去。”
“真的?”侯君集大喜过望,拦下斥候,杜荷无恙,他就不用被追究责任了。
“前锋军损失如何?”侯君集心思也动了起来,杜荷无恙,他不用为之负责,心中担忧不在,自然而然的起找杜荷麻烦的心思,只要他兵马损失的过于厉害,自己完全可以动用主帅的权力,将他训斥一顿,然后以无能为由撤除他先锋的职位,让他在一旁看戏。反正自己手上有十万大军,加上伊吾、焉耆等接受唐朝统治的的数万地方兵马可以调用,前后兵力高达十二三万,即便不用杜荷的那六千人也不会有碍战局。
回长安后,即便陛下质问起自己不用杜荷的缘由,自己也能堂而皇之的说杜荷连先锋官也当不好,损兵折将的。自己不敢用他。那时便是陛下在如何偏袒杜荷,面对杜荷无能这个事实,也不能说些什么。
侯君集已经想好了一切对付杜荷的手段,在自我意yin着,仿佛看到了杜荷一功未立,垂头丧气会长安的景象,隐约也想到了杜如晦气得暴跳如雷的模样,心头暗爽,恨道:“谁让你们阻止我侯某人为相的?就让你们知道得罪我侯君集的下场”
就在他自我意yin的时候,斥侯已经回答开了问题:“回大总管话,杜将军闯过莫贺延碛并未折损一兵一卒,只是马匹在遇到流沙时,折损了十来匹。”
斥侯的话让侯君集瞪圆了眼睛:“真的未折一人?”他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面对这茫茫沙漠,便是他也无法做到不折一人,可杜荷却。
“千真万确!小的是杜将军属下斥候,奉将军之命回来向侯大总管通报军情。”他交出了自己的令牌。
侯君集在确认他的身份后,不由得呆立当场。
一旁的阿史那社尔也有些吃惊,叹服道:“侯大总管这用人识人的本事,我阿史那今日才见识到。真想不到,杜小将军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番能耐。起初我还误会了侯大总管,以为侯大总管对于杜荷有偏见呢!现在才知道,大总管是成竹在胸啊!”
侯君集听了这话,尴尬的笑了笑,脸色很红,正如他的姓氏,红的就像那猴子屁股一样。
*
“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手自消灭!”
这是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也不知在几何时,在高昌五大城中传播开了,短短的几天时间,童谣传遍了整个高昌,尤其是在高昌中城中更是人人皆知,人人传唱。
童谣缭缭,不绝于耳。街道上到处都存在缉拿唱童谣的士兵,他们高声斥喝着,看着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儿童,士兵们又如何下的了手?只能制止,而不忍强抓。他们制止了一处,童谣又在别处荡漾了开来。
精美绝伦的高昌王宫!
“谁,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