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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是为了,守着一个为人问津的小院;难道就是为了一个以他心爱的女人命名的孩子?留香!真是可笑。
每当看着她的孩子笑盈盈地喊另外一个女人“皇额娘”时,她的心就仿佛被锯子在拉扯一般。当别人喊她的孩子“留香”时,她有时候会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想要动手掐死这个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生命。
即使住在这样幽深的地方,她的心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她的主子给她的任务,就是搅乱他的心,不让他的心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太长的时间。
当日,她的主子对她说:“玲珑,我相信你定能留住皇上的心。”当时她信以为真。
现在她才明白,或许她的主子和她一样,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
虽然没有完成主子交代下来的任务,但是在乾清宫的那些年,她也摸清了他的一些底细。他的确很爱赫舍里芳儿。爱她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样晦涩的爱,绝不仅仅是出于要保护她的目的,似乎还有更深的隐情。
他一直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如果有一天,自己有幸知道他心中真正所顾忌的东西,她就抓住了他的死穴。到时候,只要她用力捏住脉门,他和赫舍里芳儿之间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支离破碎。
她在等,一直在等。
第六十九话 梅
承祜周岁时,玄烨为他寻得一位西洋老师。
小孩子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教师。这位女教师名唤玛丽,是英格兰人,随商队旅居中国,后又拜在南怀仁门下。后南怀仁听闻玄烨在为幼子寻访西洋教师,便向他引荐了玛丽。
玛丽的第一次现身是在承祜的周岁宴上。众人看着这个外国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纷纷猜测这位的来头。
玛丽就像是在戏台上表演的猴子,每走一步,或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来旁人的窃窃私语。当她如若无人地走到大清的皇帝面前而不行大礼时,众人怒了。
“大胆,见着万岁爷还不下跪行礼!”李公公自然是知道西洋人的规矩,从来没有下跪行礼一说,但是碍于各路人投射过来的眼光,只得出声制止这位“失礼”的外宾。
玛丽闻言,朝李公公站看了一个灿烂无比的西式笑容。李公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脑子一片迷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芳儿身后的秋意忍不住嘀咕:“他们西洋的女人就是开放。”秋意对玛丽这样的评价自然不含褒扬的成分。
只听得隔壁桌,朱颜的贴身宫女朗月道:“就是!她们不但衣着怪异……而且还向人乱抛媚眼!”本来“衣着怪异”后面还加了一个“袒胸露乳”的,但是朱颜觉得不合场景,就硬生生的打住了。大家都是中国人,她的话说得“含蓄”,但是也都能领会其中的精髓。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也就心照不宣了。
那玛丽倒是宠辱不惊,提着她的蓬蓬裙径直向玄烨走来。
她微微弯腰,道了声陛下万福。
玄烨抬手示意她不必拘礼,笑道:“玛丽,这就是你的学生。”说着只想身旁的承祜。
众人从刚才的好奇瞬间转化为震惊。
承祜的老师?!
玛丽笑着上前:“你好,小皇子。”
承祜使劲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这颗蓝蓝的珠子,就像皇额娘扇子上的挂坠,心里这么想着,手已经直直地去扣人家的眼珠子。
芳儿还沉浸在玄烨刚才的话中,直到承祜的小手快要够到玛丽的脸时,才缓过神来,她连忙握住承祜的小手,不着痕迹地带回自己的身侧,笑道:“承祜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老师,所以就看得入了神,刚刚实在是失礼了。”
玛丽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这位一定就是皇后娘娘了,果然如京城百姓所说——美不胜收啊。”
芳儿一愣,美不胜收?随即笑道:“玛丽老师过奖了。”
大家这才从方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
“她是二阿哥的老师?”容歆诧异道。为刚满月的小皇子找一个西洋老师已经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更何况这个老师还是一个女的,这叫人如何接受?
玄烨点头道:“不错,玛丽是南怀仁向朕极力推荐的。朕也相信她能胜任这个职务。”
显然,玄烨这样的说词没有办法平复大家的好奇心,容歆看着玄烨一副“此事已定”的表情,也就不好多问,但是她相信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机会弄清楚来龙去脉的。
还好太皇太后因病没有出席晚宴,不然她的表情怕是会比在坐的各位讶异百倍。
晚宴过后,清雨帮着两位嬷嬷在给二阿哥换衣服,“今天晚上,皇上为二阿哥找了位老师。”
两位嬷嬷没有出席晚宴,自然是错过了那一场好戏,忙问:“皇上,可是请了新科的状元来当我们小阿哥的老师?”
清雨笑道:“非也非也。若是状元郎那也到罢了,皇上请来的一位西洋老师。”
“西洋人?”李嬷嬷努力回忆了自己以前在天桥集市上碰到的那一个高鼻子外国人,心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那些西洋人样子可够唬人的。真是难为我们小阿哥了。”说着,心疼地望着床上正乐颠乐颠的承祜。
“这个嬷嬷倒是不必担心。”清雨道,“那个西洋人倒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两位嬷嬷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还是个女的?”
“是呀,长得可好看了。那眼睛碧的就像是两颗剔透的珠子,刚刚二阿哥还想伸手去扣呢。”清雨笑着捏了捏承祜的小手。
“对了,过了年,每逢五的日子,她都会进宫为二阿哥讲学。”清雨补充道,“她的名字叫玛丽。”说完就离开了承祜的屋子。
她看到芳儿屋里的灯还亮着,就敲了敲门。
“进来吧。”芳儿正站在窗户前看雪。
清雨一进来就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快把窗户关了,怪冷的。”
芳儿道:“刚刚喝了点酒,现在身子正热着呢,不碍事的。”她望着窗外出神了片刻,而后道:“承祜和我一样生在这寒冬腊月里。每当过生辰时,除了这一望无际的白雪,就没有其他的景致了,真是可惜得紧。”
清雨知道她是在伤感,上个月是她的千秋节,皇上却以“国库空虚”为由取消了。她记得芳儿刚刚接到圣旨时,那落寞的神情。
“生在冬天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皑皑白雪,还有来自园中的暗香啊。”清雨安慰道,“听说,今天御花园的几株梅花开的可好看了。等雪小些了,我们领着二阿哥一道去赏梅可好?”
芳儿笑道:“雪中赏梅倒是一件美事,只怕我们承祜没这个耐心陪她额娘看花看雪呢。”
“二阿哥最是懂事,自然愿意陪小姐的。”清雨提议道,“要不,我们约上二阿哥的老师一道酌酒赏梅?”
“也好。正好可以让她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芳儿不舍得望了一眼翩翩而下的雪花,关上了窗户,“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芳儿有些失落地躺在床上。
他的冷待果真比十二月的寒风还能让人冷彻心脾。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才冷落她,委屈她。但是,她的心还是很疼很疼。
这半年多来,他们见面的机会甚少。有时候在路上偶遇,也是匆匆一瞥,微微颔首,没有半点流连。
今日借着承祜的生辰,她又有机会坐到他身边。但是他对着承祜笑,对着隔桌的容歆笑,唯独没有对自己展露过一个笑颜。她像是透明人一般,在他身边坐了一个多时辰,末了,还得挤出笑脸来面对承祜的老师。
他对她的冷漠,有点超出了她可承受的范围。
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假戏真做了?是不是想乘此机会就此离开自己?
怀着这样的心绪,芳儿又怎能安睡。忽的又想起清雨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于是就披衣下床,掩了门,悄悄地出了坤宁宫。
芳儿自嘲为粗人一个,不懂得赏梅。但是自己对梅花却有说不上的喜爱,可能是因为自己生在梅花盛开的季节,有幸以这样美好的花儿给自己取了一个芳香的名字。
芳儿出来的急,竟忘记将斗篷穿上,刚刚到御花园雪就沾满了发髻。她就着一枝梅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真出神时,听得身后一男子的声音响起:“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玄烨?芳儿下意识地掩身到梅树的阴影里。
不知为何,她不想现在出去和他相见。
只是自己衣衫穿得太单薄,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全身发冷。心里只想着玄烨能够快些离去。几片雪花飘进衣领里,忽然鼻子一阵发酸,眼看着喷嚏就要打出来了,芳儿连忙伸手捏住了鼻子,心道:好悬。岂料刚刚松开手,另一个喷嚏就冲了出来,不及她去遮掩,她的“阿嚏”声已经惊扰了这一方宁静,自然也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芳儿?”玄烨试探的问道。
只是两个字,一个名字,就足以让芳儿热泪盈眶。
一生何其有幸,才能让另一个人记住自己细微的特征。脚步声,呢喃声,亦或是喷嚏声。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滚下脸颊,浇融了面庞上沾着的几片雪花。
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听到他拨开树枝的声音,听到他的靴子踩在新雪上,发出声响……他的气息越来越逼近,而她却无处闪躲。
他看到了掩在树后的身影,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
直到刚才,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是因为自己太想她了,才会认为她躲在这一片梅林之中。
他伸手,将一抹丽影从树影里轻轻拉出,然后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
此刻,即便是不睁眼,他也能万分的确定,现在蜷缩在自己怀里像小猫一样瑟瑟发抖的女人就是他朝思暮想而不可得的芳儿。
“芳儿?”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呓语。
她轻声应道,她在心中祈祷,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她希望自己可以长睡不醒,只要能在他的怀抱里攫取片刻的温暖,她便甘愿用自己的一生来换。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入他的衣襟,冰凉的,透过里衣,渗透到他的心扉。
他想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给她披上,岂料芳儿却不肯松手,牢牢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她疑心他要离开,所以她舍不得放手。
“芳儿。”他柔声道,“这儿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在他怀中使劲摇了摇头:“不好。”
回去了,他又得做回那个冷冰冰的皇帝,而她又得扮演那个识大体的皇后。她不要。
“那好,我们再待一会儿。”听到他这样说,她的手才稍稍松开。
他终于得空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穿这么少的衣服?”他略带责备的问道,“着凉了怎么办?”
芳儿原想任性的回一句:你还关心我着不着凉啊。但还是忍住了,这样得来不易的独处机会,她又怎么舍得用来和他斗气呢。
“我是芳儿,是冬天里的梅花,岂会这么容易就病倒的。”
他笑着捏了一下她通红的脸旁:“这才是我的芳儿。”
他牵着她的手,沿着小路走着。
芳儿忽然兴奋道:“玄烨,你看前面的那段路上没有积雪。”
“可能是宫人刚刚扫了雪吧。”他没有明白芳儿为何突然就兴奋起来。
“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等春天到了,就陪我赤脚在这条路上走一走。”
他当然还记得。
她挣脱他的手,回过头,朝他怅然一笑:“但是我怕等不到春天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她已经将鞋子脱下,踩在了冰冷的石子路上。上面的雪水,瞬间便湿透了她的袜子。
“芳儿!”他惊呼一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会的,不会的……来年春天,我一定会陪你走这条路。”说到后来,他的声音经过喉咙的发酵已经哽咽了。
第七十话 女人的战争
玄烨将芳儿打横抱起,在她耳边笑道:“叫你不安分。不然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外面散散步再回去的。”
这样的女人叫他如何不心疼?
她怕能不到与他相携并肩的日子,就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二人之间未完的誓言。
他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负了她,她会以怎样惨烈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什么,所以他从不奢望天长地久,只希望他能护她周全,保她安好。
那一晚,他将她冰冷的脚捂在自己的胸口,直到它一点一点慢慢回暖。
这一夜的温暖得来不易,却也只是一晚而已。
迷迷糊糊间,芳儿问玄烨:“你为什么要去看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