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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航身子一僵,两眼晶莹的回头看她。
白薇薇,你太残忍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梦醒?
白薇薇泣不成声的跪倒在雪中:“羽航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好痛苦啊,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啊,但是我不能啊,我真的不能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的内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啊,一见到你,我想到的都是那些痛苦的回忆……你放我走吧,好不好梁羽航?梁羽航!”
白薇薇撕心裂肺,经历的种种,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她的内心。
她一闭眼,就是景微澜得意的狞笑:“白薇薇,你肚子里的,肯定保不住!我肚子里的,才真正是梁家的孩子!”
一闭眼,就是景微澜挽着梁羽航走进结婚礼堂的场景,教堂、钟声、婚纱……
毁天灭地的恨,生生世世不入轮回的痛!
一闭眼,就是自己那染满了鲜血的两腿,那种失去再失去的空洞、无助、凄惨、悲怆!
一切都是因为爱情!
如果爱情是这样的惨烈和痛苦,她不要,永永远远都不要!
—
“孩子没了……”
梁羽航仰头望天,他没有去扶白薇薇,也没有劝她。
她这么激烈的表现,都在决绝,都在诀别。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心如死灰!
“告诉我,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无力的询问,他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谁杀了他的孩子?
他一定要让那个人死!一定!
白薇薇摇头流泪:“羽航,我不想伤害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走吧,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我们之间就这样子结束吧……”
“告诉我。”
梁羽航的眼里有一滴清泪,他已经头晕目眩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若果去测测体温,至少是在四十一度以上的。
在雪地里僵卧了好几个小时,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之后,赢得了军演,然后就满心欢喜的去找白薇薇,然后就——
想死!
白薇薇依旧跪立在雪中,泣不成声的向梁羽航讲述着一个悲催的“事实”——
—
两个半月前——
内蒙古呼伦贝尔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好一片碧绿,好一片青葱草原,一马平川坦荡无疆……
咳咳,荡漾了……这是蒙古草原给大家的印象,不过,现在季节在变幻,景色自然也在变幻。
正是十月底的时节,河水都快要冻住了,很快这个荒凉的北大荒就要迎来了2008年的第一场雪。
所以,一个无情的事实就是,方才那段景物描写都是不适合现在,眼下的草原,秋草发黄,天色苍茫,马上,要入冬了。
在我国版图上,最北方的鸡头那个部位,内蒙古自治区和黑龙江的交汇处,大兴安岭那一带,有一个小县城,叫莫力达瓦旗!
它隶属于内蒙古,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划给了黑龙江,后来到了九十年代又划回了内蒙古,这个小县城的全称叫做:莫力达瓦旗达斡尔族自治旗,简称莫旗!
顾名思义,这个小县城是达斡尔族人的天下,不过在莫旗,各个少数民族大杂居小聚居,除了达斡尔族,还有蒙族、回族、满族(就是那个阿玛、格格的那个民族)、鄂伦春族,当然,最多的还是汉族。
莫旗下属,有一个小镇,白薇薇的家乡——西瓦尔图镇。
蒙古语的意思就是:烂泥洼子。
西瓦尔图的贫穷和落后由这个名字便可以窥见一二。
一马平川的草原上,正是秋草泛黄冬雪未至的荒凉时节。
从莫旗做大巴颠婆一个半小时,西瓦尔图就到了。
老百姓聚居的地方,有一点点的小山包,有一点浅浅的河水,有稀稀拉拉一排排的草房不死不活的横在苍白的天底下。
再远一点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一圈圈的蒙古包,那才是真正蒙古人的天下,不过那帮剽悍的游牧民族根本不屑于汉人为伍,屌得很。
近了……更近了……
1342列车上,白薇薇刚刚使计逃脱了梁羽航的拦截,梁羽航走了之后,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史珍香和朱益群一脸惭愧。
“白妹妹,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帮你,你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是爱惨了那个男人,我们应该让那个男人找到你,把你带走,你们小两口应该幸福的在一起生活!”
史珍香和朱益群抱着抹眼泪。
闻言,白薇薇哭得更加伤心了。
她也不想走的,她最离不开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和澜澜都已经……
到站的时候,白薇薇和他们夫妻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然后就分别了。
感到有些冷,她太匆忙了没带很多衣服,从齐齐哈尔下车之后匆匆买了一件球衫套上就赶紧倒车回家。
大巴在草原上疯狂的行驶,在北方就是这点好处,对车技的要求并不高,不管你学没学过开车,只要能够发动汽车,那么就随便飙车吧,绝对那地方宽旷的让你够不着迎面的来车。
什么叫车祸?北方的司机不懂。
沿着一排黑泥公路,白薇薇已经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不远处的卡桥。
卡桥……
说起来真是很尴尬。
北方穷山恶水的,没什么好风景。
卡桥的名字听上去很牛逼,其实就是一个连引桥算在内也最多就五十米的小水泥拱桥,颤颤歪歪的横跨在二三十米宽的小河套上。
在发达的南方来说,真是算不得什么桥,随便哪个私家花园里,都会有无数个这种小桥。
不过,北方人慵懒惯了,他们“地大物博”,根本就不懂南方的拥挤。
所以,在西瓦尔图,施工的队伍连造个独栋的二层楼都不会,造成了这个卡桥,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在西瓦尔图老百姓的心目中,卡桥还是很牛逼很雄伟的。
白薇薇已经吐得七荤八素,过了卡桥她就快到家了,到此,她终于敢打开了手机,果然,这一回不同于那苦难的十来天,叭叭叭跳出来的全是梁羽航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老婆,你骗我,你不在别墅,没有等我,我知道你在生气,你气得对,是我错了。
老婆,我想你了,很想,这是我第一次思念别人,我这一生都没有想念过谁,唯独你!
老婆,军委里有任务,我要去莫斯科了,我不在的日子里,请为我保重!
老婆,换了手机号码一定要告诉我,一定!
老婆,给我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我很难受!
老婆,你相信我,从莫斯科一回来我就来接你!
……
白薇薇没有全部都看完,含着泪,她狠狠的删掉了他所有的短信。
奇怪的是,衣丰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接之后,就再无音讯,连一个短信都没有,这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白薇薇手指继续滑动,小利子也发了一条短信:妮子,我没办法,梁教官要杀了我,我只能把你的号码给他了。
……
“小利子,对不起,我知道他一定会查出来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安全到家了。”
勉强笑了笑,她舒展了一下酸死了的两臂,然后看看窗外。
草房越来越密集了,扬起了一阵尘烟之后,终于到站了——
西瓦尔图小镇。
—
汽车撇下了孤零零的她之后继续朝草原深处挺进,白薇薇被飞扬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擦!
这烂泥洼子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中国经济已经很发达了,什么时候谁来拯救一下落后的西瓦尔图呀?
骂骂咧咧的,她朝榆树下的中间那排草房走去。
这一排草房一共有五户人家,可怕的是两边的两户人家都养狗,白薇薇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有人来啦,把狗栓好!”
汪汪汪!
汪汪汪~
她惊慌失措的逃回了自己家,慌慌张张的走进院子然后把大篱笆墙锁好。
嘎嘎嘎!
叽叽叽叽!
满院子的大白鹅和小鸡都在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这帮禽兽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饿疯了一样的围着她转,她皱眉捂着鼻子推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妈妈竟然不在。
她没当回事儿,以为妈妈去了谁家窜门子,自顾自就往炕上一躺,一躺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炕上是冰凉冰凉的,根本就没有烧过嘛,说明妈妈离开不是一时半会儿。
拿出了电话:“妈!你在哪里?”
那边,妈妈沈可欣声音很高兴:“薇薇,我在北京。”
白薇薇心里一空,大惊,直跳脚:“妈!你去北京干嘛,不好好在家里呆着。”
这次带球逃学回来,她还没有跟妈妈沟通好呢,没想到整两岔去了,妈妈前脚刚走,她后脚回来了。
“哎你这孩子,真是的,妈妈都把你养这么大了,又供你上大学读书,现在妈妈终于能自由一点了,还管我?我在你梁阿姨家里,十多年了,也该来看看了。”
啊!
白薇薇石化!
妈妈竟然去了梁羽航他们家?我靠!
“妈,赶紧回家吧,去别人家干嘛呀……”
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声,她就沮丧的挂了电话。
梁阿姨很热忱的派人来莫旗把她妈妈接走了,看来梁阿姨是认定了她这个儿媳,这是在跟亲家母套近乎呢。
“不是的梁阿姨,我和羽航已经分手了……”
她想起了那个可爱的老人,眼泪纵横。
半小时后。
白薇薇认命的自己往灶坑里扔柴火烧炕……看来,将要有很长的时间她都要自力更生了……
—
一个星期之后。
一天比一天冷,北方已经全面进入了冬天,卡桥下的河水已经开始冰冻,从两岸开始,只有河心浅浅的一米缝隙还有流水。
这一周,白薇薇自己到柴火堆里找木柴,自己升火烧热炕头,自己蒸包子吃,自己从百米远的老李家打水回来……
有一天抽空,她去了供销社一趟,买了新手机卡,零食,还有一本书——《红与黑》。
空暇之余,她喂好了大白鹅和小鸡,就在炕上抱着肚子看书。
两本《红与黑》,却是两个出版社不同年份出版的,内容上变动不大,但是白薇薇始终没看透华夏书局1989年版的这本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新买的这本是大地出版社2006年版的,算是最新的,连包着书的塑料膜都没拆掉,里面果然崭新如洗什么都没有。
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老书上,封面上是一个短发外国男人的脸,做了技术处理,看上去很有层次也很深邃,左边是红色,右边是黑色。
红与黑!
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一本书?
白薇薇盯着那个男人的头像发了半天的呆,她总是有种感觉,这本书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封面上男人的这张脸也是极度的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小手还是翻开到了第915页:“卡桑德拉,横七竖八,石桌。”
她轻轻低吟,如果那个人暗示的石桌就是她家院里的那张破石桌,那么干脆杀了她比较好!
她这一个星期已经疯了似的每天去摸那石桌子至少一百遍,屁都没捞到,除了鸡屎!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是趁着没下雪,去卡桥看看吧!”
叹了口气合上了书本,她把自己包裹得很暖和,一身碎花蓝色小棉袄,加绒牛仔裤,同色系的兰毛线围脖。
顶着嗷嗷的大风,她朝四百米开外的卡桥走去。
“宝宝乖,这就是妈妈的故乡,也会是你们的故乡哟。”
幸福的拍了拍肚子,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生怕闪着宝宝。
—
哎,到底是她长大了!
儿时在她心目中高大无比的卡桥,如今好像小了很多,变化的可能不是卡桥,是她的视野吧?
“卡桑德拉啊卡桑德拉,你到底掩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呀,真是急死我了,不会是玩我吧,老天爷?……来吧宝宝,帮妈妈好好想想,妈妈都快笨屎了……”
她一边说,一边东看看西瞧瞧。
头顶,大桥的被面连个蜘蛛网都没有,除了一些口香糖和鼻屎,还有一些淫秽的肉在啊肉中的画面。
此外,一无所获……
算了。
她打退堂鼓了,太冷了,她是个准妈妈了,感冒了可不是一个人儿的事情,刚要走,电话急促的响起了。
铃声是她自己设定的:“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你冷得好憔悴……”
小手都快冻僵了,拿出来一看,奇怪了:“小利子?”
“喂?小利子,想我啦死丫头?”
她努力伪装出很幸福很欢快的样子,她怀孕带球跑的事情,没有跟305的姐妹们说,谁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呢。
电话那边,小利子的声音很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貌似还有一些幸灾乐祸似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