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内初遇客娉婷时就想了,那时或还是出于好玩,是一时心血来潮,谁知道你眼看我亲她,竟半点无动于衷!”
也许是想到当时一幕,练儿撅了嘴,这时又显出了几分孩子气,我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只得赔了小心站在一旁,默默听她继续说下去。
“之后我便存了不甘,每见到娉婷妹妹就会勾起这心思,总想要试试激你醋意,哪怕能成一次也好,这样我便能知道……知道你与我是一样的!”她越说越忿忿,果真就竹筒倒豆说了干净。
只是我这边却越听越糊涂:“一样的?”禁不住反问道:“练儿,什么是一样的?你又觉得我是哪里与你不同了?”
“当然有不同!”回话是斩钉截铁的,却并未立即说下去。
话到这里时,练儿似存心停了一停,她抬头吸了一口林风,刚刚略孩子气的忿忿之色悉数褪下,直视过来的眼神变得有些深幽难测。这眼神似曾相识,在明月峡被毁的那一夜质问中也曾出现过,所以我知道接下来怕是真正被她藏在心里的话了,不禁暗暗悬起了心,屏息等待着。
“你……一直在教我情为何物,这个我也知道。”沉吟良久,她终于负手看着我,正色开口道:“你教我说,相随相伴和爱慕之情是不同的,喜欢和爱慕之情也是不同的,你要我去思去想,去弄懂那第三种情,这些,我如今都做到了吧?”
从没料到话题会突兀转到这上面,除了点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静观其变。
见我点头,练儿勾唇笑了笑,目光却奇异了几分,直盯过来道:“我都做到了,也将心里话都说给你听了,可是你呢?你自己却都是在顺水推舟,从头到尾,你承诺过的只是要相随在我身边,却哪怕一次也从未承认,你也对我有那第三种情。”
“从头到尾,你从未真正说过,你对我又是哪种情!”她如是指责道,带了委屈和不甘。
“……从未?”睁大眼看她,耳中听到的是自己的喃喃反问声。
“从未!”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从未?好像真的是从未。
蓦地就有笑意蜂拥涌来。
想笑,非常非常想笑,也忍不住真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若非及时搂住练儿,没准会无力滑到在地。
往事一幕幕迅速回闪,确实是真的从未。
居然是真的从未!
。
。
。
☆、锈锁
…
若先前与珊瑚对话可谓是一语惊醒,那么如今练儿的一席话,则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这时候心中是拨云见日般的澄明,仿若登上山顶,而眼前霏雾尽去,这时才发现之前曾被苦苦困住以为凶险之极的绝地,却分明是山麓间一个风光旖旎的浅谷,而走不出来的原因,不过是出发伊始就错记了地图。
什么都仔仔细细记在心中,却错记了最基本的地图。
换谁谁不会笑?
这心情练儿自然不懂。“你……你再笑!”面对乐不可支的自己,她很快从瞠目结舌到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喝道:“做什么笑?我的这番话很好笑么?再笑,再笑便要你好看!”说着当真就气冲冲揎拳捋袖起来。
也知道如此笑法落在练儿眼里定不是回事,无奈一时间实在难以自抑,如今见那边作势欲打,虽明知她不会动真格,却也赶紧就坡下驴见好便收,拼力止了笑声,却还一时收不完全,借了她肩挡住表情又掩口哑然了一会儿。
片刻后好不容易缓过来,这才直起腰看向她,嘴角仍是忍不住勾着的。最初汹涌的情绪过后,心中余下尽是喜悦,我的练儿,我原忧心她太不韵世理,对情单纯懵懂,觉得只要她能明白最最简单的那几环就已足够欣慰。却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原来早已能举一反三,真有了与那世间的寻常女儿家一样的情思与在意。
当然,这心声如今还不是说给她听的时候,看眼前这女子满面写着的不悦,那些火上浇油伤自尊的话还是留待以后吧……
主意打定,就清了清嗓子,尽量掩去心中愉悦摆出一副正色,对她诚挚道:“不好意思练儿,之前话题确实出乎了我意料,所以一时忍俊不禁了……这笑绝无半点嘲笑之意,本想对你道个歉,不过之前你还叫我不要总说抱歉,所以我这厢就在心里给你赔礼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或是态度还算诚恳,练儿眼中的怒气稍减去了些,却还是面带了冷色,数落道:“你这人是几岁了?出乎意料就要笑成这样?无端端的好没道理……”怨了几句,末了眼珠一转,又突然哼道:“是了,你定是想蒙混过去!刚刚究竟为何而笑?若要我不生你气,便要对我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哼,想欺瞒我可没那么容易。”
“是是是,我怎么会瞒练儿你,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含笑应承道,这时候可不愿意再逗弄她,何况,自己本就打算要说清楚的。
将所有的,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彻底扫去彼此间从最初就不该有的猜测与隔阂。
树叶婆娑,阳光正好,正该是这么做的好日子。
“其实是这样的,练儿……”
开头自己这么对她认真道:“我笑,是因为开心,或者该说是因为吃惊才开心。吃惊,是因你在乎的那一环确实是被我疏忽了……你自幼心气高,对许多俗世规矩都从不放在眼里,我原以为你对此也是不在乎的无所谓的,加上中途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慢慢就给忘了,直到今日被你一提,方惊觉自己竟犯下了这样的疏忽……”
这无疑都是心声,不过没等说完,那厢就已不满意起来。“谁教给你说我无所谓的?还有,你怎么记得叫我去绞尽脑汁想,偏偏临到自己就推这推那说忘了?”练儿把眼一瞪,抢过话头道:“就算一时忘了,难道后面也想不起来?你看别人相处就不觉得有异?都说若彼此有情就该要互诉心意的,可怎么自始至终就我一人在对你诉?却听不到你的半句……”
“因为在你的自始至终之前,我就早诉过无数次了!”学她抢话,不讲理的一句,却忍不住在此刻脱口而出。
“说到底,你的自始至终是多久,练儿?明月峡的那三年?赴西域的那一年?知道为什么我会忘了么?因为你的自始至终,并不是我的自始至终。”
既开了闸,干脆依了思潮不假思索地一气呵成,看着那双满是不解的双眸,就此倾出了心底秘密:“早在你说愿意属于彼此之前,早在你绞尽脑汁去想之前,早在所有这些发生之前,很早很早,练儿……那时,我就已经将心交给了你。”
咫尺内,那双写满不解的眼蓦然瞪圆了,乌黑晶亮的水眸中,我看到了映照其上的自己。
那些深埋许多年的话,突然就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出口。
我对她说了一切,有关那段情诞生的一切。说了彼时日头下,见她溪边戏水时双耳莫名的热;说了那日制陶中,与她相拥拉坯时心里莫名的怪;说了幽潭涤衣时,望她伫立月下时惊鸿一瞥的恍惚……以及其后,破壳而出再难回头的明了。
甚至我都告诉了她,告诉她后来那一场隔开彼此数年光阴的分离,也多多少少与自己惊觉这份情后的惶惑不安有关。
最后,我道:“练儿,你怨我从未对你诉过情,我也承认是真没有过。因这许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念着这段情,心下已不知道翻来覆去念了多少次,太多了,太久了,以至于都糊涂起来,竟没发觉一次也未曾对你亲口说过……这,才是那所谓的忘了。”
然后,自己便闭上了嘴,等待眼前人的反应。
练儿的表情,最初带了些茫然,是那种措手不及下的茫然。
“你……”不久后,她定定看着我,先是用如梦初醒般的语调讷讷道:“你是说,从那个时候起……”随后,那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整个人就仿佛彻底回过了味来,脸上有了一种别样的光彩:“你是说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对我有情了?此话当真?”
此时不必多言,我只是缓缓的,坚定无比的点了两点头。
随后练儿就抿住了唇。
看神色,她好似是想做出倨傲之状,可嘴角却已止不住地轻扬起了弧度——这一点她自己也察觉了,所以便找回场子般地一皱眉,故意道:“那时才几岁?我知道打小你比我好读书,是以懂的也多些,但毕竟是一个师父带大的,那些书我也没少瞧,怎么可能心思平白差了那么……哼,你说话素来狡猾,定是想哄人。”
说这话时她虽然斜睨了人,但眼中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近在咫尺的我当然能瞧个通透。
即使如此,既然今天都已将话说到这一地步了,很自然就不想再留半分遗憾。
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
青碧之上,日头又偏移了些,午时早不知不觉过去,树荫比刚刚拖得更长了,与明晃晃的阳光交界清晰,放眼望去,大片地面都介于这样的光和影之中,分明已是一派下午光景。
诸事环环相扣,撒一个谎得靠百个谎去圆,解释一件事,也就得解释许多相连之事。
“喂,你不回我话,光望了天空做什么?还一副认真盘算的模样。”或是见我久久不语,练儿在旁搭腔了起来,这时她倒没有之前装出来的倨傲置疑了,疑惑发问的模样带着一抹好奇和……介意。
大约也能猜到她在介意什么,所以收回了目光,转头对眼前人坦然微笑道:“没什么,我在看日头,想算算时辰。”
“算时辰?无端端算时辰做甚?天色明明还早,你不愿意对我把话说清,却已在想回去的事了么?”这回答显然不能令练儿满意,她不依不饶追问着,似乎又显得失望起来。
“不,正相反,是想对你把话说清,才特意先算算时辰的。”轻轻摇头,一双眼仍是瞬也不瞬望着她,或者受心中情绪影响,连声音也不自觉轻柔了几分:“因为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一些话可能会很长,很长……因为太长了,以至于几次都因故拖延了,如今,练儿你可愿意耐心听我说吗?”
听到这话,练儿困惑了小片刻,却也仅仅是小片刻。片刻之后她似想到什么般,面色一凝,不由得就露出了郑重其事的神色。
轻柔的声音,有时并不仅是代表柔情,也可以是底气不足的小心。若此时她摇头说点别的,那心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无疑就会转瞬烟消云散掉——就如上两次发生的那样。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但下一刻,练儿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身形微微一动,就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原本就很近,这一靠之下全没了距离,没等人反应过来,蓦地肩膀和腰际同时一紧,紧跟着脚下一轻眼一花,等失去重心的讯号传到脑中,人已经重新置身在了高高的树丛之中,被放下时还给斑驳的阳光和密密匝匝的绿晃得有些头晕。
“既然是很长,那咱们就舒舒服服坐着,慢慢讲吧。”
身边练儿好心情地说道,她挺胸昂首,眉梢眼角间全是舒展的笑意。
最后一道长久缠绕心底的锈锁,似乎就在这笑颜中被插入了钥匙,砰然开启。
。
。
。
☆、暮色尽
…
锁开了,有什么缓缓弥漫出,一丝一缕,仿佛都带着腐朽的霉味。
那是记忆的霉。
刚开始说时,还是一问一答。
练儿。我问她,你是不相信魂魄鬼怪的吧?
她答道,嗯,不信。
练儿。我又问她,你也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吧?
她答道,嗯,也不信。
哦……那你,总会做梦吧?
这个自然。
那我要讲的,或者也可以归为是一场梦吧。
梦?
是的,梦。出生伊始的一场梦,第一个记忆,记得实在太清楚,若说人出生时都是浑浑噩噩的,那么或者说是此梦开启了我的灵窍也不为过……练儿,我这样说……你还愿意继续听下去么?
……嗯,我听着呢。
有言在先,这梦有些光怪陆离哦。
啰嗦。
好吧……梦中,我曾活在另一个地方,那儿与这里大大不同,可说是另一个世间,没准再过个数百年世间就是那副样子吧……那时已没人再懂高来高去的武功,所谓侠客武林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故事而已,就如同我们听妖魔鬼怪一般。但那儿学舍遍地,人人读书,是以许多人都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且懂术算机关,做出了很多便利的玩意儿,或可代步,或可传话,甚至上天入海……练儿,我这么说,听着难懂么?
唔……是有些怪,却还不算难懂。只是那尚文忘武的世道听着真无趣,怕不要给气闷死。
呵,也许真有些气闷吧……不过也有好的,那儿对男女一视同仁,女子打小和男子一道进学堂读书,长大后亦可读书做官,或行商做事,总之只要有能力,自可以去叱咤风云逍遥自在,不必守如今有的许多繁文缛节,想来是极对你胃口的。
当真?那确还不错,不过终是你的梦,我是窥不见的。你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