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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双腿一软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方喃喃道:“孟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怕。”静渊冷冷地道。
“你……,”她看着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唉,我不管你在不在玉澜堂过夜,今天好歹陪锦蓉吃顿饭吧。她嫁给你,自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你便好好哄哄她,以后彼此也好相处。”
静渊嘴皮一动,想说什么,见母亲眼中竟露出哀求的神色,叹了口气,默然点了点头。
很可惜,锦蓉似乎并不想给他一个哄她的机会。
也许她知道他的心并不在这里,也许她清楚他现在正一分一秒算着时间,满脑子想着另一个女人。
不,锦蓉不是一个轻易哄一哄就能对付过去的女人。
其实在她想离婚的时候,她已经决定放手了。
现在她更想放手,不过,却是要放开抓得紧紧的、那一根系住她脖子、正套在梁上的绳子。
她支开了儿子,找准了时间,蹬掉了凳子,松开了双手。
但是,对于她原本已经没有希望的爱情而言,她没有放手,绝对没有。
第二卷 孽海 第七章 针尖麦芒(3)
第七章 针尖麦芒(3)
她想过很多方法,让自己舒缓一下心中的怨恨与愤怒,比如:到报馆找人为自己写一篇深情并茂的时评,抨击旧式婚姻下妇女被压迫的悲剧。或者,当个了不起的女**党人,先把丈夫休了,再和同志们在他家门口发传单、泼油漆、投掷煤油瓶子。她否决了这个方法。
首先,最近风声很紧,她有好几个女友连煤油都没预备好,就被抓进了牢房,家里有点关系的,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弄出来,有两个到现在还在里面。监狱可不是个好地方,出来的时候,人都脱了相了无辜的女友们,其实只是因为一些家庭纠纷,女人嘛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乱党分子,锦蓉是个胆小的人,她可冒不起这样的险。
她也想过,找话剧社的朋友们为自己写一出戏,大概也是如之前演过的《弱女吁天录》之类的,让人们都看看,她锦蓉受到了多么悲惨的、不公平的待遇。要么就去找哥哥,让他利用职权教训一下静渊。
可都耗时太长,且收效难以预计
在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时候,任何耗时间的方法都是错误的方法
这一切她能想到的新式做法,在这个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今天就要回到那个娇滴滴的孟至衡怀抱里去,哦不他已经在她怀抱里,瞧瞧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多像个新郎官儿
她浑身打着哆嗦,嘴唇发颤地想: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没有像个新郎官的样子
她其实很鄙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旧式妇女作风,但她发现关键时刻还是上吊管用。她算准了时间,让文斓去陪爹爹说会儿话,自己绕道去厨房看了看晚上的晚饭,然后快步回到卧室。
是的,她算准了时间的。丫鬟巧儿会在离开饭大约三十分钟前到卧室来叫她。从厨房走到这里只需要不超过五分钟时间,巧儿走到东头的走廊锦蓉在窗户那里就可以看到,或者说,她在走廊里就可以看到锦蓉的窗户。
所以,当巧儿的雪青色衣服在走廊尽头一晃,锦蓉便飞快地踢掉凳子,双手放开。
疼啊
她喘不过气来,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绳子上的毛刺割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结节处嘎吱嘎吱响。可笑的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忘记了静渊,忘记了她心爱的儿子,忘记了她的爱情,忘记了屈辱。
真要命她在心里咒骂着,满脑子想的却是:巧儿怎么还不来?
她的双脚乱蹬着,想够住被她踢掉的凳子,可是之前用力太大,凳子倒向了一米之外,她越是用力,绳子就越是勒得紧,很快她的大脑中出现一片片白色的光斑,她的舌头伸出,眼睛散漫失焦,她不想闭上眼睛,她不想,可突然间,就像有一只凶狠地手使劲盖在她的眼睛上,那眼皮就这么不争气地耷拉了下来。
巧儿被厨房的柳妈给叫住了,柳妈笑嘻嘻地将一大盘切好的月饼放在巧儿手上,自己把手伸向腰际,使劲挠了挠。
“痒死了”
巧儿往左右看看,悄笑道:“小心可别让东家看到,讨骂”
“怕什么?”柳妈把盘子接过去,“东家在这儿,纯粹是应个景儿,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巧儿叹道:“要不是小少爷在,估计连应景儿的功夫都没有了。”
回转身来,继续朝锦蓉的房间走去,推门叫:“二奶奶”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一根黄花梨凳子,还有锦蓉悬在空中的一双脚。
锦蓉被放下来的时候巧儿还在尖叫着,静渊朝她一声怒喝:“别在这儿嚷嚷”巧儿哭哭啼啼地奔出了房间。
不要死,你不要死锦蓉
静渊使劲掐着锦蓉的人中,叫着她的名字。
尽管他知道他和她的婚姻只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尽管他不爱她,可是她是他最爱的儿子的母亲,她对他是有恩情的,而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如今她脸色死白,嘴唇乌紫,脖子被麻绳勒出紫色的血痕,像一个死尸一样躺在他的臂弯,他心中充满着愧疚和恐惧。
她是文斓的母亲,他不能害死亲生儿子的母亲
作孽哟林夫人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
静渊回过头,看到文斓睁着他那纯净的大眼睛,那眼睛里充满着泪水和无尽的话语,他看了一眼瘫倒在父亲怀里母亲,再看了看焦急万分的父亲,眼睛里透露出的痛苦和语言,让静渊一时有些失神。
他对林夫人道:“母亲,把文斓带出去别……别让他看……。”
文斓呆呆地跟着祖母出去了,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脖子上那道深深的红色印痕。他不懂,为什么一向好强、高傲的母亲,怎么会容忍自己伸着舌头、半睁着眼睛,用那么丑陋地姿态呈现在家人的面前。
那就是死亡吗?原来,死亡是这么丑陋、可怕的一件事情。
“奶奶,”他打了个哆嗦,轻轻牵了牵林夫人的衣角,“妈妈死了吗?”
林夫人抹了抹眼泪,安慰他道:“乖孩子,你妈妈没有死,不要怕。”
“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林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名的怨恨又窜了上来,她恨恨地说:“因为有人要害你妈妈,她不光要害你妈妈,还要害你害你的爹爹,害你的奶奶”
……
锦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到静渊的目光正紧紧地凝注在自己的脸上,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脖子上的疼痛把她又拉回了现实,过去的细节一丝一毫地被慢慢想起。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随即,心中却又充满惊喜。
她没有死
而现在,静渊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静渊看到她苏醒过来,终于放了心。可他讶异地发现,她没有醒的时候,他满心都是对她的愧疚,而当她醒了,那份愧疚却被一些别的复杂的情绪所淹没,这其中,有厌恶,有焦躁,也有极大的愤怒。
“锦蓉,你怎么回事?”他终忍不住轻声质问,“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儿子?”
“我没有错。”她霍地要从床上坐起,浑不是刚才那虚弱无力的样子,他本坐在床边,本能地朝外面又坐了一点。
锦蓉哑着嗓子,红着眼睛:“我没有错,林静渊,我一点错都没有”
她伸出手,紧紧拉住他,控诉般哭起来,他侧过了脸,那张俊秀的脸庞苍白得似乎都能看到里面的血管,神色落寞冷淡。
许久,许久,他见她已经哭得差不多虚脱了,方轻轻将她的手掰开,给她拉过被子盖上。
他的语声就如叹息一样:“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巧儿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我去陪陪文斓。”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突然说:“你……你今天还去那边吗?”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眼睛看着窗外,天已经快黑了,月亮要上来了。
“我不去了。”他轻声说,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背心直冒冷汗,不由自主把被子拉了拉。
“锦蓉,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他说的时候似乎自己也在回想什么,眸光幽深,有暗暗的火花闪烁,“也许你觉得嫁给了我你很吃亏,说真的,我也觉得你很亏,所以我只能尽量补偿你,对你诚实。我感激你,因为你为我生了文斓。我敬重你,因为我们毕竟也是夫妻一场。这六年来我对你百依百顺,没有一件事违背过你的心意,可是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我再给不了别的。我不骗你。”
他看着微微发着颤的她,突然干涩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可是却一直在骗她,我到现在才找到她,却还是要骗她。锦蓉,我不骗你,你就是你,你永远都不是她。”
锦蓉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呜咽,他却如没有看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书房里的灯点着,晕黄的光,文斓握着毛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铺好的宣纸上写着。
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
他一遍遍地写着,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他不能哭。
爹爹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他哭。有一次他狠狠地摔了一跤,父亲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伤口,说:记住,文斓,哭是讨不了赏的,当个男子汉,不要哭啊
他含着眼泪点头:爹爹,我不哭
奶奶给他吃桂花糖,他礼貌地拒绝了。他认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个懂事的大男孩的,虽然只有五岁半,但他不觉得要打发掉心中的不快就得靠吃糖。他提议去书房练字,奶奶摸着他的头,叹口气:也罢,你爹爹现在也正烦着呢,你把字练好给爹爹看,说不定今天晚上他就不走了。
爹爹果然没有走。
“文斓,”静渊握住儿子的小手,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上全是墨汁,毛笔在纸上重重的一划,明月的“月”字被横劈了一道。
“写坏了。”文斓看着字轻声说,他皱着眉头看着父亲,脸上却极力要露出一个最可爱的微笑,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个泄露秘密的坏家伙,他的嘴角一咧开,啜泣起来。
他的小手冰凉,静渊这只小手,就像看着过往的时光,那单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光,让人心碎的时光。
静渊悄悄给他擦掉泪水。
“来,咱们重新写过。”他露出一个微笑,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腿上,重新铺开一张纸,拿起笔,蘸好墨,一竖,一横,一笔一划,慢慢地勾勒出俊秀的字体。
文斓把头靠在父亲的胸膛上,依偎着他,心情平静下来,动了动小脑袋,在父亲胸前的衣服上擦掉了脸上剩下的泪水。
父亲写字的样子真是好看啊他崇拜地看着他飘逸的衣袖舞出的一团光晕。
爹爹。
嗯?
你不走吧?
我不走。
爹爹?
……
爹爹
怎么了儿子?
你写错了,喏,几字,你把“幾”字写错了。
他定睛看去,果然写错了。
写成了“柒”。
……
第二卷 孽海 第八章 情难自控(1)
第八章 情难自控(1)
静渊打了好几个电话去晗园,最后一个才是七七接的,问他:“没事了吧?我们这边很好,我一会儿就带宝宝洗澡睡觉。”
话筒里听到她柔和的声音,那么的平静,他心里却是不安,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
他问:吃了金福记没有?
吃了的。
宝宝喜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吃?
她轻轻笑了笑:能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吗?她这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刚刚又嚷着牙疼。
他紧张起来:要不要叫大夫?
她柔声道:不用了,她是在换牙呢,放心吧没事。
他还想说什么,好像宝宝在叫她,她随口应了一声,说:我走了。
挂上了电话。
好一阵子他都有些失神,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后来才想到原来是她最后的那句话,我走了。他突然间害怕起来,怕又像七年前那样,一点征兆都没有人就跑了,便又打了电话过去,却是老许接的,说大*奶和小姐去花园里了。
“天都黑了,去花园干什么?小心有蛇,把她们叫回来。”他对老许说。
老许从来都不笑的一个人,突然语声里带着笑意:东家,她们在湖边的平地上呢,光溜溜的地方,再说都快秋末了,不会有蛇的。小小姐在扔石头子,笑得欢着呢。
那就让她们不要玩水。他说了这一句方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