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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眼睛里的悲伤,洛妍至今不能忘怀。可是,对从前的怨恨和对未来的恐惧,就像两道巨大的鸿沟,深深的隔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洛妍无法前进,也无路可退,只能站在那孤岛般的此时此刻,不去想这些事情,而把精力疯狂的投入到她的报纸上……
刚刚走进上房,却见文清远坐在屋里,看见她就叹气:“小云峰走了,我还真不习惯。”洛妍笑了笑,没做声。文清远看了看她又道:“你的脸色实在不好,近日太过累心,莫撑着,一定要多休息。”
洛妍点点头:“我知道,以后就会好一些。”她自然知道,做报纸没有真正轻松的时候,只是她身为老板,一切正常之后,便不用太过费心去过问细节,不像这第一份,哪怕一个栏头的花纹都要她来拍板定夺。
两人一起吃过饭,洛妍便把清远拉到书房,问道:“我的第一份《京报》你白天看过了吧,如何?”
文清远笑着摇摇头:“我是个外行,哪里看得出名堂,只觉得前面安王那篇传记还有后面那洗冤录和新闻录倒是有趣。那‘广而告之’却是没有见过的。我只一点不大明白,这《京报》的内容是不是过于驳杂了些?如今到底是谁在看,谁在买。老实说,我看着虽然有趣,买大概是不会买的。”
洛妍点头笑道:“原本就不是准备卖给你这样的人。《京报》如今分四种内容,第一种抄录邸报,是给对朝政有兴趣的人看;第二种文集,就是给士林学子看;第三种,自然给军校子弟各大军营看;第四种,则是给商贾和略有资产的常人看。之所以做了那么多报栏,却是为了让买不起的人也能看看感兴趣的内容。”
“跟邸报比,《京报》自然是杂的,尤其是最后一部分,但这却是我办它的最重要原因。那些花了五文钱买报的人,平日未必关心朝政,留意军情文事,但既然买了,则多半会看一看,长此以往,他们便会慢慢习惯于关心朝政大事。便是那些不买的,常在报栏前听听议论,眼界也会日渐不同。未来朝廷若是有所需要,也可以通过这份报纸,让更多民众知道,正所谓凝聚民心,开启民智是也。”
洛妍自己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还有操纵舆论,莫说后面的观点辩论、人物宣传,即使是最前面看似平常的朝政奏章摘录,由于摘录之权在我手,我也能轻松左右民众对朝政的关注重点,此事却是做得,说不得!
这套说辞,两天前她已经在永年帝那里说过一遍,当时自然更是说得天花乱坠。永年帝那样精明的人,也被唬得愣住了,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才拿朱笔勾了。洛妍笑盈盈的出来时,正遇见太子,洛妍立刻热情的问候了他以及他的老婆孩子,把太子也唬了一跳,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却听文清远叹道:“这些事情看你都是胸有成竹,只是,你和澹台将军,真的准备就这样下去?”
第124章诗中玄机
刚才的侃侃而谈瞬间全被堵回了嗓子眼里,洛妍看着文清远叹了口气:“你呢,你和二哥就准备这样下去?”她和澹台扬飞的关系瞒得住安王,瞒得住二哥,却瞒不住住在府里的文清远。
文清远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别想堵我的嘴,我和邺王殿下本来就是上司与下属,最多再加一个医生与病人,如今这样,并无不妥,但你和驸马,如今可还像夫妻?我也不是要管你们的事情,只是你这样劳心劳力又郁郁寡欢,这样下去对身子实在不好。”
洛妍默然不语。文清远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是,她能做什么呢?忘记从前是那样的困难,而更困难的,是面对那不可知的未来。
想了想只能道:“我觉得如今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不能说多开心,至少可以安心做事。”
文清远看着洛妍坚定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气:说得自然是轻松,但若真是如此,眉宇间那点郁色又所为何来?只是,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没有办法,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相守却要太多的条件与缘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看见文清远眼底的那点不以为然和伤感,洛妍笑了起来:“你莫不是觉得我死鸭子嘴硬?其实也不是。天师曾经跟我说过,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试图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抽刀断水,如以油灭火,只会更难自拔;不如学学佛家对待心魔的坐观行止之法,承认它,观察它,分析它,最后,就可以它是它,我是我。我试了一试,真的觉得有道理。”
文清远不由怔住了:“坐观行止?它是它,我是我?”
洛妍点头:“女施主果然有慧根!”
文清远忍不住笑着拧她的嘴:“叫你贫嘴!”
………………
重阳之后,京城气温便迅速进入深秋,公主府门口的银杏树叶整日间在风中纷纷飘落,这种景象是洛妍最怕看到的,好在《京报》事物着实繁忙,一个月的时光瞬息便过。
这个月,她跟澹台扬飞基本就没有说上过几句话——除了值守的日子,他几乎长在了安王府,却无论多晚都要回来睡,洛妍算了算,一日能睡两个半时辰就算不错。李妈妈看着不像,私下找人问了问安王府那边的人,说是王妃如今越发脾气古怪了,除了澹台值守的日子,不见他就不吃饭不睡觉。洛妍不由摇头苦笑:她大概以为这样自己就会独守空房、痛苦难过,没想到纯粹是瞎折腾自己儿子!
洛妍有时也想劝澹台歇在那边算了,但一想到那天他眼里的悲伤,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看着他一日日沉默消瘦下去,整个人渐渐散发出一种灰暗的气息,她只觉得无能为力,胸中的那点恨意不知不觉都变成了这种无力感。现在她明白他为什么会答应那个条件了:他大概根本没有能力拒绝母亲的请求和眼泪,无论她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一个母亲,是他的心结,他的心劫。她救不了他,只能远远避开,不让自己和他一起灰飞烟灭。
但坐观行止终究不是万能。当在她无意中发现书房里不知何时增加了不少西北军图时,只觉得胸口钝痛,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却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还好,她知道该怎么把《京报》办下去。
这一日,她刚刚到了前院,却遇见了很少主动露面的大管事贺兰源,手里还拿着一封请柬。洛妍拿在手里一翻,不由一惊:“太子妃下帖子请小天师过去讲法?”
贺兰源点了点头答道:“帖子已经交给小天师了,小天师说,多谢太子妃厚爱,但他近日都在闭关静修,太子妃的邀请,只能等出关之后再说。”
洛妍不由摇头而笑:这个借口,还真是蛮勉强的。
有他这样没事就到内院来溜溜达达一圈的闭关法么?
自打中秋之后,心远因说要给云峰看病,每日进来一回,和二门上的婆子早就熟了,如今公主府倒像他家后院,什么时候想进来都行,还经常四处晃悠,反正全公主府人人都把他当神仙,没人觉得神仙来散个步有啥不对。洛妍实在没理由也没勇气去吩咐下人不让他进来,只能见他就绕道走……太子妃的邀请倒是提醒了她,她惹不起躲得起的这位妖孽,其实是好大一个香饽饽。
“如今府外可还有客人要见小天师的?”洛妍想起两个月前那份热闹,忍不住还是有点想乐。
贺兰源想了想道:“最近倒是没有了,就前几日上官大小姐送了一个包裹来,小厮打扫的时候在簸箕里见到了那包裹,里面是撕成两半的一条帕子。”
洛妍忍不住看了贺兰源一眼:很好,够八卦!
前几日,应该是上官家和尉迟家定下婚期的日子,看来上官月泠倒真是放下了,虽然做法还是孩子气了些,但总比抱着份镜花水月的痴情强……不知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又响起了心远那句一本正经的“我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你”——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大篇话该多好,起码能让她得到虚荣心的满足不是?可现在,唉,算了,打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小天师那里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他。”
想起心远那副完美皮囊下欠扁的“真性情”,洛妍忍不住又摇了摇头,随即拿起了手边新一期的《京报》。
《京报》如今已经出到了第五期,前四期一期比一期卖得好,第四期出到了一万份。因有全年订购每份可六折的规矩,京城已有商贾要求订阅全年的《京报》的。洛妍头疼的发现,递送可能会是一个麻烦——若是不能规模化,递送的成本就会太高。当然,相形之下,这只是小问题,关键是“广而告之”的作用在商家中间已经得到了体现,和最初要一家一家谈的艰难不同,现在主动上门要求登广告的商家早已不止一家!
洛妍的阅读习惯历来是从后面往前翻的,正是从“广而告之”那页看起,数了一数,已经有二十个广告。这年头大家的广告词还算朴实,多数只是直说百年老店、几折售卖,也有写个顺口溜的,比如这家卖花木,画的花木倒是精致,下角配着字迹细小的一首诗:“大通湖畔菊花香,燕来鸿往蜂蝶忙,必有错失重阳客,亡羊补牢赏秋光”。
洛妍读了一遍,忍不住叹气,这也叫诗?不会写诗我又不会罚他款,好好的广告加这么个玩意儿算什么?平仄完全不对也就算了,居然还有错别字,明明是“雁来鸿往”嘛!职业病发作,提笔就改了,再读一遍,突然寒毛倒立,抬头沉声道:“叫姚府丞立刻过来!”
青青见她脸色不对,应了一声立刻就跑了出去,不一时姚初凡疾步走了进来。洛妍把这份《京报》往他面前一扔,指着圈出的诗道:“读一遍!”
姚初凡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色已经大变,立刻道:“我马上去查!”洛妍摇头道:“立刻通知邺王殿下,这件事情,让情报局接手。”姚初凡应了一声,几乎是飞奔着就出去了。
洛妍坐在那里,习惯性的用食指轻轻敲着桌子,脑子飞速转动:有没有搞错?原来当年害得某报社直接关门的阴谋,不过是古人玩剩下的!想她的《京报》,从问世到现在还没满月呢,居然就有人设下这种套准备勒死这活泼可爱的新生事物了——藏头的反诗!这若是不小心登了出去,她这个大概还不至于被定为反贼,但《京报》一定立刻完蛋!
看来她还是真实大意了,以宇文兰珠的心机手段,怎么可能只把眼睛盯在后宅那么点大的地方?自然是明枪暗箭,无所不用,说不定还有别的招数……想了一遍,抬头道:“请宴府令过来议事。”
“我需要看看近期御史的所有奏章,想来新闻司那边都有底档,请您派十个文吏过去,把十天来所有奏章的主题和摘要都抄一份给我。越快越好。
以后每天的奏章都要抄题要,我每天都要看。”
听到洛妍的吩咐,晏柏雄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多问什么,点头道:“遵命。”
………………
次日,晏柏雄便双眼通红的捧来一叠奏章提要,洛妍集中精神一页一页翻看,不多久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是五天前一个监察御史递的折子,谏皇家不得与民争利。往下再看了几页,又看到了两天前一位殿中侍御史的折子,谏朝廷事务不能以利坏名。洛妍冷笑起来:果然如此!
思量了片刻,洛妍便把晏柏雄又请了进来,含笑道:“这奏章提要竟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如今还有一件着急的事务,下一期的辩论题目我想好了,就叫‘君子与利’,辩论君子究竟是不应言利、以保持高风亮节,还是君子不耻言利、惟需取用有道。请晏府令马上着人将这题目通知太学及各学院。此外,这期士林文集那一版要重新排过,加上这个题目的征文启事,凡文取中者,有一两银子的润笔。”
“此外,如今邸报零散订阅者的报纸投送是一个问题,我想招一支京报报童,规模初步是三四十人,要招年纪十到十四岁的伶俐男童,每日上午送报,下午则是免费教授文字算术,包三餐与四季衣裳,月钱三百。这个消息,也要登在本期的新闻录中。”
晏柏雄微一沉吟,忍不住还是问道:“报童只半天送报,如今一个月又只有五六期,月钱已是很高了,又是义学,又是饮食衣裳,只怕花销不小,是不是条件太厚?”
洛妍笑道:“正是要花钱出去!不然这京报的盈余,难道还能我们几个分了不成?三十个是因为目前要不了这么多人送报,你选教馆的时候要选大些,最好能容下百余人才好。若是以后还有盈余,再想别的法子花!”
晏柏雄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