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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夫人只当小姑子是在夸大其词,便一笑而过。
这李家后花园有一处水榭,名唤“嬉春”,修建的十分耗费心思。曲尺形的水池转角处以短廊相接两座水榭。小桥下是从后方引来的一眼活泉,水势湍急,各色锦鲤最多。
凉风习习,李夫人叫丫鬟们在这两间水榭处摆下了牌桌,又叫人在对面开了一班小戏。
李家戏班子养的都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从江南采买回来的七八个小丫头,专门学戏,偶尔老太爷想听戏,直接叫去伺候,倒也十分方便。
今日,老太爷前面要请新姑爷吃饭,已经打发管家从外面正儿八经请了戏班子。李夫人便将这些小戏子叫来,专门安置在水榭对面。
这些人面前,李夫人自然要先让大太太,大太太不肯,又推给李二太太。
到后来,还是李夫人先点了一出《绣襦记》,再请大太太选。
大太太笑道:“我在家的时候也不听,就叫四丫头帮我点一出吧。”
大太太自然而然将戏本子交给芳菲。
那戏班班主不过是李家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因为儿子在老太爷面前还有几分体面,李夫人就指派了她这个闲差。每日也不用操劳,只管好几个学戏女孩儿的吃穿用度,一个月也是二三两银子的油水儿。
大太太原在娘家的时候,这老婆子还不是十分得用之人,所以并不熟悉大太太的性子。
此刻听见大太太准备叫给庶出的闺女点戏,还不等李夫人说什么,她反而笑了起来:“老姑奶奶,这可使不得。在座的太太们尚未点戏,哪里能叫个小姐先叫上了?按着老太爷的规矩,还是应当先请长辈叫戏才是。”
话一说出来,大太太的脸就有几分冷。
李夫人最知道这个小姑子的脾气,赶忙瞪了老婆子一眼:“婆婆一定又在后面偷吃了酒,话也胡说。大姑奶奶叫水点戏,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紧把戏折子给闵四姑娘送去?”
老婆子有些不情愿的接过戏折子往芳菲这边来。
芳菲这一桌正行酒令,早听见了那边的动静。
红莲挤眉弄眼冲芳菲哼:“这个焦婆子最可恶,明明是我们家花钱供小丫头学戏,却好像自己是主人似的。那日我想听个《鸣凤记》,叫了小丫鬟去请,谁知人家不但不肯来,还说。。。。。。”
红莲陡然装扮起了那老婆子的模样,故意妖里妖气:“真是对不住了四小姐,老太爷随时要点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派人来传,奴婢们是贱命,却不敢违抗老太爷的吩咐。”
红莲学的活灵活现,几乎将老婆子刻薄、谄媚的模样都模仿了出来。
“呸,当我三岁的孩子糊弄呢!”红莲愤愤不平的咒骂道:“祖父一个月也不叫一次戏班子,那老婆子就每日在西园里吃酒睡觉,还拿着我们家给的月钱。”
李家的少奶奶们只偷笑,却不肯插话。
红绫几个明白,她们这些做姑奶奶的可以说,嫂子们却不行。
叫人听了去,还只当李家没规矩呢!
“芳菲姐姐,姑妈不是叫你点戏吗?”红莲坏主意上来,偷偷挑唆道:“你就让她们唱《还生草》,哼,看能不能唱出来。”
“四妹妹!”大少奶奶不赞同的看向小姑子。
红莲却不管,嘟嘴哼了哼:“我就是要她们丢个丑,才知道今后该不该偷懒耍滑。”
《还生草》可以称得上是最难的曲子之一。
戏班子里的那些小姑娘学戏至多两年,《还生草》这样的大戏根本拿不出手。
芳菲笑道:“那有什么听的?倒是叫一出《白玉记》才好呢!我家里有四扇绣屏,就是这个故事,因是朋友送的,总想着用好木头做边框,可惜一直没寻到。”
大伙儿也都点头称赞,说《白玉记》果然要比《还生草》来的好。
红莲见这么多人都反对她,只好赌气作罢。
过不多时,焦婆子过来请戏,态度并不十分恭敬。
芳菲就将戏折子放在桌案边,说来也巧,偏偏就这个时候来了一阵风,戏折子“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顺着小风往下飞,扯出六七尺远的白带子。
“咕噜”一声就掉进了水里,一半还在桌案上,一半却早被锦鲤叼在了嘴里。
“这,这可怎么是好!”焦婆子手足无措,赶紧指挥着旁边站着的丫鬟们去捞。
可这些丫鬟谁肯呢!
她们不是少奶奶的心腹,就是姑奶奶的大丫鬟,比焦婆子还有体面呢!
大伙儿反起哄叫焦婆子去捞。
“不错,焦妈妈不去,难道叫我的嫂子和姐姐们去?”红莲眉头一扬,“还是说。。。。。。你打算叫咱们家的贵客,闵四小姐去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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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文,后捉虫~
☆、第274章、婆子入水,被人怀疑
焦婆子当然不敢真的劳动这些少奶奶、姑奶奶们去捡戏折子,可叫她这一把老骨头去做事,又未免显得自贬身价。
焦婆子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芳菲身上。
她可听说了,这闵家的小姐无非就是个庶出女,换了别人家,自然是受气包,正经嫡出小姐们的跟班随从。若自己“请”她去捡。。。。。。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吧。
原来,这焦婆子在小戏子们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家里从李夫人,到各位少奶奶们,都不大管她。焦婆子还只当是人人看在老太爷的面儿上,其实是大伙儿不屑与这婆子一般见识。
焦婆子冲红莲涎着脸笑道:“老奴一把骨头都快酥了,要是去捞那戏折子,岂不活生生喂鱼了?求四姑娘看在老奴为李家辛苦多年的份儿上,饶了我吧。倒是这位闵四小姐,瞧着手脚麻利的很,不如就劳烦闵四小姐辛苦辛苦?”
芳菲还没说话,红莲已经拍案而起。
她身边的红线急忙拉住这火爆脾气的妹子,转而与焦婆子冷笑:“妈妈真真是糊涂过了头。伯母叫你来请戏,说的明白,叫哪一个点戏?自然是芳菲妹妹。你心里浑然没有主意不说,反而要说些讨人嫌的晦气话。罢罢罢,这戏我们是看不了了,还请焦婆婆过去回禀给大伯母。”
两间水榭相隔不远。
李夫人那边已经斗上了牌。对面小戏班子唱的正是李夫人所点《绣襦记》。
戏台上,李亚仙遍寻不着情郎郑元和,便将珠宝缝进绣襦裙中。以待来日借机元和。
李家的这些小戏子年纪不大,唱功却很了得,声音婉转悠长,情深意切,真是一首好曲子。
李夫人那边是一面听曲儿,一面斗牌,往这边打量的不多。
焦婆子暗自着急。见这些姑奶奶联合起来要对自己不利,就想弄出个动静。叫李夫人站出来给自己撑腰。
可眼瞧着这些祖宗们一个个红了眼睛似的盯着自己,焦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幽怨的瞥了一眼芳菲,这才讷讷道:“老奴命贱,不敢惊动主子们。只好自己来吧。”
焦婆子磨磨蹭蹭挨着水榭的栏杆前站定,瞧了瞧一半落在水里的戏折子。上面的字早被水湮湿,成了鬼画符似的一片狼藉墨点。
她撇着嘴角,一弯腰,捉住戏折子的这头试图往上拽。不料,才有动作,就觉得背后被什么推了一下,上身不稳,下意识往前趴去。
“哎呦!”
水榭中的栏杆不过是装饰作用。又低又矮,焦婆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见水花飞溅。锦鲤乱游。
“哈哈哈哈!”
红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家几位姑奶奶见了也是暗笑在心。
倒是大少奶奶等人瞧着有些不妥,那边水榭上,李夫人已经送了目光过来。大少奶奶赶紧叫小丫头去捞人。
“都瞎了眼不成?赶紧救焦婆婆上来!”
水榭边早有预备下的长竹木杆子,两三个小丫鬟往下一伸,焦婆子也还算手脚麻利。没等自己全然没顶,就已经顺着杆子爬了上来。
大伙儿赶紧将人抬了下去。焦婆子被折腾这一下,没有三五日休养,恐怕是好不了。
红莲最高兴,她也不叫人预备新戏折子,只叫自己的丫头去传:“让她们下一出唱《鸣凤记》。”
不多时,对面果然起了新调子,唱的正是红莲心心念念的曲目。
芳菲注意到,对面水榭之中,李夫人面色有些不悦。不过当着大太太和一干妯娌的面儿,李夫人没有说什么。
芳菲想当然以为李夫人的不悦是对自家姑娘们,并没有多心,便开开心心与众人游戏在一处。
等到了黄昏时,老太爷见了女儿,又将未来孙女婿做了介绍,大太太才心满意足的领着芳菲回了金安街。
李夫人穿一整一日的礼服,早热得浑身难受。听丫鬟来禀,说大老爷照例歇在姨娘那里,李夫人也没在意,只是叫丫鬟烧了热水沐浴。
自李家大爷去了河北,夫妻俩就聚少离多,李家大爷带了两个姨娘在任上,李夫人并不吃醋。她年纪大了,本就比丈夫还年长几岁,不能伺候丈夫,便亲自挑选了两个年轻的姑娘在丈夫身边。
李家大爷倒没对妻子有什么疏远,反而比以往更敬重了许多。
只是李夫人的辛酸。。。。。。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夫人,我刚刚去瞧过,焦婆子无碍,就是入了水,有些受惊。”隔着屏风回话的是李夫人的心腹陪房。
李夫人嫁进夫家的时候,也是左膀右臂带了一群。可这些年过去,那些人也有死了的,也有犯错儿被赶出去的,也有自己赎身出去开铺子的。
而今剩下这一个才是李夫人最最得用之人。
李夫人刚刚打发心腹去戏园子看焦婆子,得到的结果却不能叫她满意。
“焦婆子的儿子是老太爷跟前的红人,对她,我一向是高看一眼的。哎,弄了人家落水。。。。。。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李夫人从浴室中出来,只穿着薄薄的雪白单衣,头发虽然还很乌黑细密,但总会看出夹杂着几根白发。
“明天你从库房里挑两样贵重些的补品送去,就说,叫她在家安心养病,戏园子里的事儿暂且交给别人,免得养病时分心。”
李夫人的陪房一听便明白,夫人这是要夺权呢。
“是!不过,我就怕焦婆子自己不肯。”心腹觑着李夫人的神色,试探道:“我今儿也劝了焦婆子,叫她在家好生歇息歇息,别那么拼命。只是那老婆子自己不肯。非说要干到老太爷亲口发话的一天。”
心腹陪房借机嗤笑道:“夫人您说,这可不是在要挟您吗?”
李夫人淡淡道:“不管她是不是要挟,只要老太爷一日不嫌弃他们家,我就只能白白养着焦婆子一家。罢了,总共也花不到多少钱,只当多供了一尊菩萨在家里就是。倒是今儿你看没看清楚,那焦婆子究竟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心腹陪房知道这才是正经事儿,赶紧板正了身子:“焦婆子自己说,是后面有人推她。可我问过当时身边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并没有靠近。”
李夫人冷笑:“亏你做了十几年的管事娘子,这种鬼话也能信?水榭那边都是红绫、红莲的丫头,心里巴不得都向着自己的主子,就算这件事不是焦婆子的错儿,最后算来算去,也都成了她的不对。”
“那依着夫人的意思是?莫非当时看见是谁推的焦婆子?”
李夫人点点头:“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瞥见了一点,是闵家的那个丫头。”
心腹陪房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又问一遍:“夫人别是看错了?或许是咱们家的红莲小姐呢?听焦婆子说,红莲小姐可是处处看她不顺眼的。”
“你懂什么!”李夫人重重一哼:“咱们家的女孩儿们淘气是淘气,可这种事关人命的事情上,她们不会轻易犯糊涂。红莲那孩子我也了解,脾气大了些,性子娇蛮了些,但不至于那人命开玩笑。几位少奶奶更是沉着稳重,不会违背我的意思。唯独。。。。。。”
唯独闵芳菲,既不是李家的闺女,又不是李家的少奶奶。
“姑太太这次希望我出面为闵、佟两家说亲。我心里有些不高兴。”李夫人道:“佟鹤轩那个孩子我见过,极好。配咱们家的闺女也是绰绰有余。若非红绸的名声不好,我一定想办法促成咱们两家的婚事。可是。。。。。。”
心腹陪房一听,立即急了:“夫人,可不敢这样想。姑太太是什么脾气,您最清楚。万一这件事被她知道,非和您急不可。”
夫人要是这么做,岂不是虎口夺食?
姑太太那个人,瞧着就厉害。这二三年虽然心中有愧于李家,但老太爷只要在一日,就没人敢对姑太太不敬。
自家夫人虽然没有了婆婆,但公公却活的健康硬朗。
老太爷面对儿媳和女儿,自然更偏向后者。
“夫人,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糊涂。咱们与姑太太和和气气十几年,从没红过脸儿,这会儿更不能为了三房而跟姑太太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