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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信誓旦旦的闵云泽,芳菲只担心,大理寺扛不住郭霭的重压。
郭家的不臣之心早已有之,芳菲只是不明白,郭霭不去忙着他的收买人心,不去忙着他的王朝伟业,干嘛偏偏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以郭霭这种人的秉性,除非事情有利可图,否则他不会贸然出招。
芳菲正疑惑呢,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声。
徐烨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大理寺来捉人了!”
大太太惊的起身便问:“捉谁?”
徐烨看向芳菲,战战兢兢道:“说是要带四姑娘回去问案。差役就在前院,转眼功夫便到。”
大太太何曾遇见过这样的事,就算勉强稳住了心神,可是,等看见前院凶神恶煞似的捕快冲进来,心思也就全乱作了一团。
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捉去,大太太气急败坏的叫人去唤大老爷。
且说闵朝宗昨夜宿在明月阁,今日恰好没有早朝,刚想小睡片刻,却被香姨娘推醒:
“老爷快醒醒吧,大事不好,四姑娘被大理寺带走了。”
闵朝宗浑浑噩噩的脑子像被人用棍棒狠砸了一通似的,顿时清醒不少。就见闵朝宗翻身下地,急切问道:“你说什么?谁被大理寺带走了?”
“能有谁,还不是老爷那个好女儿,咱们家的四小姐。”香姨娘阴阳怪气道:“我就和老爷说,四姑娘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您听我的,早早把她嫁出去,如今哪还会有这种事?大理寺,我的老爷,那是什么地方,好人家的闺女谁去那儿呢!这下子,闵家的名声算是完了。”
闵朝宗越听越恼:“未必有你说的糟,等我去见了林大人再说。”
香姨娘见状,只好忙着收拾穿戴的东西。
闵朝宗出了外宅便直奔大理寺而来。大理寺不敢得罪这位“闵国丈”,只好将人放了进去。可林大人根本不见,只叫了个七品主簿出来应对打点。
这主簿也是个伶俐人儿,丝毫不敢得罪闵朝宗,还想着要讨好。便悄悄告诉了闵朝宗:“贵府送来的那丫头,在头午的时候死了,吃的也是砒霜,与那小厮惨状一模一样。林大人以为,这是杀人灭口,所以才将贵府四小姐带了回来。”
闵朝宗抹了头顶一把冷汗:“又死一个?”
主簿点点头,声音压的更低:“要命的是,那丫头临死前在地上还留了一行血书,只是林大人为压住消息,少有人知道写的是什么。卑职听说,上面已经开始有人在过问这件案子。闵大人是娘娘的父亲,四小姐这么尊贵的人,还是趁早救出去的好,也免得夜长梦多,真要叫有心人加害了去。。。。。。闵大人追悔莫及啊!”
闵朝宗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女儿,但也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亲情。
他一听主簿这话,自己也着急了,连忙告辞去寻关系。
闵朝宗的酒肉朋友多,酸腐同窗多,真正能办大事的,除了平南郡王郭潇,闵朝宗还真想不出谁能把小女儿从大理寺里救出来。
于是,他领着一干随从又往平南郡王府来。
往日很少闲赋在家的郭霭,凑巧今日没有出门,听说老朋友有事来求,立即遣退了周围左右。
闵朝宗赌气将这儿一说,末了,只会叹气:“郭霭,这件事非你出面不可。四丫头竟干些糊涂事,等她被带回来,我立即将她嫁出去,今后是死是活,是好是话,也和我们闵家再无关系。”
郭霭笑道:“你舍得!”
他亲手斟了一盅茶给闵朝宗:“你是什么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你这会儿吆喝的厉害,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那孩子呢!放心,我好歹也是四丫头的叔叔,这件事我不出面,又能指望谁呢?”
闵朝宗见郭霭肯答应,不由得喜出望外。
“不过,你先别忙着欢喜。”郭霭打断了闵朝宗:“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下来,我立即就去大理寺。”
闵朝宗做了这几年皇帝近臣,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瞧着郭霭的语气有些不对,忙道:“什么条件?”
郭霭大笑:“说起来,这对府上是一件极好的喜事。我有意推荐府上四小姐进宫,你也知道,万岁信赖我们平南郡王府,所以由我们家推荐上去的姑娘,一入宫便会受宠。”
闵朝宗面露犹豫之色。
郭霭忙道:“老弟,你还犹豫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四姑娘进宫,与你而言,与府上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再不济,她进了宫,也能帮衬帮衬华昭仪娘娘。并不是我这当老朋友的危言耸听。昭仪娘娘年纪越发大了,能承宠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若还不生下一儿半女,想必过不多时就会失宠。朝宗老弟,当初你送昭仪娘娘进宫,图的是什么,想来总还不会就此淡忘了吧?”
闵朝宗当然不会忘。
他能狠得下心将最疼爱的大女儿送进宫去,不仅仅因为那是长女所求,更重要的是,闵家需要一个皇子做后盾。
芳华生不出来孩子,闵朝宗比任何人都急。
“四丫头性子倔,不愿入宫呢!”
郭霭嗤笑:“那是朝宗你这个当父亲的太过无能。天下又有几个女孩儿不盼着进宫呢!有我做担保,四姑娘只要进了宫就是三品婕妤。蒋太医是我的人,有他在宫里接应,四姑娘诞下皇子只是迟早的问题。”
郭霭见闵朝宗已有心动之意,立即锲而不舍的劝道:“想想那王屠户,凭什么在你面前趾高气昂?原来也不过就是个杀猪的,涎着脸在你跟前献媚还不够格,如今呢?哼,只怕给你脸色看,你也要受着。”
这招激将法果然奏效。
若说闵朝宗最看不惯谁,那还真就非王屠户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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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天的断更~~
☆、第281章、地牢岁月,并非寂寞
今夏热的有些邪门,老百姓都会所,只怕又是一年大旱。道两边的大槐树上,连知了都不愿多叫一声,唯恐撕裂了喉咙。京城几条繁华大道上,到了正午最热时,往往见不着几个人。
路边摊子最火的就是卖凉茶,这种买卖不用太高的成本,只将去年积攒下来的干菊花与夏枯草、桑叶、薄荷炖在一处,再加上些冰糖,简直就是消夏解暑的圣品。
京城热的像炭火蒸笼,有一处地方却格外不同。不但暗无天日,而且阴森的可怕,就是刮起来的冷风也是那种钻到骨头里,叫你难耐的痛苦。
这便是大理寺的牢房。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比芳菲想象的要更好些。至少牢房还算干净,没有老鼠蟑螂满地乱爬。无非可怕些的,是空气里始终弥漫一种*的气息,就像死亡的预兆信号。
大理寺少卿林大人看在闵家的面子上,破例给芳菲一个单间。因为知道这件事有蹊跷,林大人不敢轻易断案,所以对芳菲也格外客气。
林夫人与林大人并不是结发夫妻,是原配的远房表妹,因为先前的林夫人去了,留下一家子老的少的没人照顾,林家老太太做主为林大人迎娶了新夫人。
这位林夫人交友广泛,在京城社交圈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昨儿一听说闵家犯了事儿,就忙告诉自己的丈夫。不管得罪了闵家的哪个。只有那位四小姐千万不能招惹。林大人起初还不明缘由,是林夫人告诉他,闵四小姐怕是入了太后的青眼。如今只等着贺寿的时候一鸣惊人呢!
林大人接任大理寺时间不长,最擅长察言观色,也是皇上新近赏识的大臣。妻子一说,林大人自然信服。
因此,芳菲这个小单间还算勉强,至少有个小小的通风窗口,外面尚且有几丝阳光能射进来。与隔壁牢房想必。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之分。
说来,大理寺最近也十分热闹。皇上刚刚抄没了一个御史大夫家。一家子上百十来口人,女眷就占了一多半,把大理寺的牢房塞的满满登登。
这位御史大夫家是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几天。外面也没人送东西进来探望。往常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太太、小姐们,此刻也都是灰头土脸,满身狼狈。
赶巧,她家老太太和大小姐的牢房正对着芳菲。
她们见芳菲打扮体面,虽不说话,但牢头们谁也不敢对芳菲大声呵斥,便知这是个有些来头的姑娘。
“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也被捉到这种地方来了?”老太太抓着栏杆。探头问她。
芳菲苦笑:“牵扯一桩官司,说我是主犯,不明不白就被捉了进来。”
老太太一拍大腿:“哎。这‘不明不白’四个字害死多少人。我家百十来口,就是不明不白进了牢笼,今后还能不能平安出去。。。。。。只怕还是个问题。倒是姑娘你,一看就是浑身正气,邪魔外道哪里敢近身呢?想必守得云开见月明,也就是今明儿两天的事儿。”
老太太一面絮絮叨叨说自己的无奈。一面悄悄打量着芳菲。
从这闺女被带进来之后,就不见丝毫慌乱慌张。真有股子大将风范。老太太起初还只当这是为将门虎女,犯了官司也不怕。可谁想悄悄观察一会儿后,对方又是礼仪大家的行事风度。老太太又见那些牢头儿娘子们一口一个“闵四姑娘”叫着,便存了巴结的心思。
她是行将就木的老骨头了,可孙女儿还年轻。
总不能跟着自己一起赴黄泉路吧?
老太太的心思一眼就被芳菲察觉了出来。
“老夫人,咱们都是阶下之囚,我还不如您这一家子,好歹都在一处。我独身一人,也不知道外面刮的什么邪风,下的什么阴雨。说不定明儿就要定了罪,每每想到这些,我也是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老太太见闵芳菲推辞,知道这是陌生人正常的防备心理,也暗暗苦笑自己的慌不择路。
是啊,连这闺女都被关了,她家要是人脉广,权利大,何必还走一趟大理寺呢?
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只要进了这大理寺,就算清清白白,出去也要被口水淹死。
老太太遂不再说话,只是外在栏杆旁边闭目养神。
芳菲淡然一笑,身子往窗口射进来的光圈里移了移,让所剩不多的光芒尽可能的打在她冰冷的身上。
日落西山,牢房照例送来晚餐。无非就是杂面馒头,有些还发酸发臭。御史大夫家的女眷们被关了足有一个月,或许一开始还闹闹情绪不肯吃,可如今也当做了美味珍馐,不吃便要饿肚子。
芳菲这一份格外不同,竟然是两个红枣饽饽,配着一碗羊汤,还热气腾腾。
这份香气在大理寺的女牢之中格外诱人。
芳菲想了想,只留了两个红枣饽饽,便叫住送餐的女牢头儿:“烦请这位大人将此汤送与对面的老夫人。”
女牢头不想芳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闵四姑娘,你心地善良,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可当下你的案子已经惊动了上面,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地牢可不同别的地方,阴暗潮湿,住上小半个月,今后便能落下一身的大病。我这羊汤里面放了当归,枸杞,干地黄,最是滋补。林大人嘱咐过,叫每日送一碗给你,好歹别把身子呆坏了。”
林大人看重的是闵芳菲未来的前程。
若太后真的出面干预这件事,此刻卖好,将来就能结个大大的善缘。
左右一碗羊汤而已。
落难相救,才显侠肝义胆。
芳菲听了女牢头的话,也明白了林大人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坚持将汤送去对面:“两个红枣饽饽足以,我与老夫人萍水相逢,也算是前世的机缘,送一碗羊汤也没什么。”
女牢头儿听了芳菲的话,又见这姑娘语气淡淡的,态度却坚决,只好端了碗去对面。
御史家的老太太自然感激不尽,只是舍不得吃,私心想留着给孙女。
那小姐如何肯应,好歹劝了老太太回心转意,再面对芳菲时,也是格外亲切。
转眼入了夜,地牢之中冷气更重,芳菲只有一床单被,靠着浅薄的内里,倒也不难熬。
黑暗之中总是特别煎熬,芳菲也说不着,正闭目养神,忽然就听见长长的牢狱尽头传来开门声。
铁链子坠地的响动格外刺耳,不单单芳菲睁开了眼,就连御史家的女眷们也借着微弱的光线偷偷打量。
走来的脚步声很轻,不像以往女牢头们散散慢慢,拖拖拉拉的性格。
可越是这样轻灵,就越是叫人心惊胆战。
老太太搂住了自己的孙女,小姑娘将头深深埋在祖母的怀中,不敢看来者。
芳菲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对方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被子滑落,湮没了芳菲的脚踝。
等她才站稳,就看见一张似曾相熟的脸隔着栏杆冲她笑。
“小师妹,久违啦!”
哪里是别人,正是当年和皇帝一同进京的宜昌侯世子陈亦正。
三年不见,陈亦正的个子还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