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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现在有些看明白了,讨好郭家没用,卖人情给佟鹤轩更是愚蠢无比。
只有跟紧了皇上的心思,这林家才能走的更远。
林大人热切的眼神盯着佟鹤轩,佟鹤轩笑道:“大人不用急着问,等见了那侍女,你自然一切明了。”
二人约好,明日下了早朝便在大理寺会面。
待佟鹤轩一走,林大人立即执笔写了一封密信交给心腹长随:“立即送往抚远,交给族长,说明事情利害关系。我们这一房倒了,族中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长随是林大人的发小,也是林大人的奶兄弟,有他出面善后,林大人才能稍显安心。
到第二日,林大人一下早朝便匆匆要赶回大理寺,才走到宫门口,却见太后宫中的温嬷嬷立在那儿,笑盈盈望着自己。
内廷里的人少与前朝百官接触,不过圣母皇太后身边的红人,林大人还是认识的。
“温嬷嬷,不知您在这儿是。。。。。。”
温嬷嬷一脸笑意:“自然是来候林大人的。太后叫老奴一定跟着林大人去大理寺瞧瞧闵四小姐。喏,”温嬷嬷一抬手,身后的小宫女连忙捧着东西上前。
“地牢阴寒,太后叫老奴预备了些祛湿的药,还有些宫里的糕点,都是闵四小姐过去爱吃的。”
林大人一头冷汗,真叫夫人说中了,太后待那个闵芳菲非同寻常。
林大人忙赔笑:“劳烦温嬷嬷代为转达,请太后放心,闵四小姐虽然在地牢,但因身份非同寻常,我们大理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这位娇客。”
温嬷嬷听了点头莞尔:“这就好,太后自知道闵四小姐犯了案子,正是寝食难安。不怕林大人知道一件事儿,太后原本是有意收那位小姐做义女的,知道闵四小姐出事儿,岂有不心疼的?”
林大人这回是真的吓傻了。
“下官,下官并不知太后还有这样的心思。”
温嬷嬷深深望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林大人此刻知道,亦是为时不晚啊!”
一番点拨叫林大人立即清明不少。
他连忙护着温嬷嬷上了马车。
温嬷嬷是宫中最有身份的奴婢之一,出行配备的马车也不含糊,那都是宫中的精良好马,走在长街上甚是惹眼。
林大人此刻在小轿里,不时就撩起帘子往后偷窥,心里一面暗暗祈祷,千万别叫郭家人看见。郭霭那老东西,要是知道自己两边倒,非撕了自己不可。
好容易一路来至大理寺,温嬷嬷由小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举头一望眼前的匾额,不禁心头一酸。
当年她一家老小就是在这儿受的难。自己幸运些,进了宫做了奴,跟着太后也算一帆风顺,自己那些哥哥侄儿,如今尸骨落在何处却是不知了。
林大人善于察言观色,他侧眼一偷瞧温嬷嬷的面色,忙试探:“嬷嬷是不是有心事?”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温嬷嬷淡淡一笑,算是揭过此事。她挽了小宫女往里走,这会儿大理寺正是忙的时候,来往差役见了林大人连忙上前请安,不过请安之后却也是各忙各的。
好一派忙碌景象。
林大人领着温嬷嬷一路往里走,“咱们先去后堂?本官再叫差役领来闵四小姐与温嬷嬷见面?”
“不用麻烦。”温嬷嬷笑道:“来的时候太后嘱咐过,闵四小姐若真犯了事儿,也不用你们罔顾私情,只当寻常案来审就是。老奴年纪虽大,却不是个娇弱的,走两步路也没什么。”
林大人一听明白了。
什么狗屁冠冕堂皇的话,其实就是想借机看看地牢里有没有虐待那小丫头。
林大人无比庆幸自己听了夫人的话,对那闵芳菲是客气有加,每天还大补汤的伺候。
倒霉的林大人一时竟然忘了他昨儿与小吏的话。他更不知道,现在地牢里已是惨绝人寰。刑堂重刑之下,别说是女人,就是七尺男儿也禁不住要变色。
林大人在前,温嬷嬷在后,等门口不明情况的差役将地牢大门一推,众人就闻到一股腥甜恶臭扑鼻而来。
温嬷嬷几时受过这样的罪,早上吃的粳米粥好悬没吐出来。
“林大人,这是什么声音?”
男女牢房分在不同侧,大门一开,就能听见里面凄厉的女声喊叫。
林大人脑袋嗡嗡作响,这会儿他算是想起来了。
怕是刑堂正杀鸡儆猴呢!
“这,这。。。。。。”林大人慌忙找借口:“温嬷嬷见谅,这是近两日大理寺关的一家子罪囚,如今刑堂在用刑。”
温嬷嬷狐疑的目光一直盯在林大人身上,似有不信之意。
☆、第285章、地牢救人,手段阴损
二人越是往地牢深处走,凄厉的喊叫声越是刺耳。
林大人屡次想给身边人使眼色,却怕被温嬷嬷那精明的老婆子识辨出来,遂不敢多做举动。
温嬷嬷是深宫里的老人儿,内廷里惩治宫女、太监的手段不知多少,这样凄厉的叫喊本不该引起她的触动,然而此处却是大理寺,温嬷嬷耳中缕缕不绝的传进这些嘶喊,就难免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
当年她亦在此处受过重刑,亦被大理寺打的遍体鳞伤。
每每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怒从心来。
“林大人,老奴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林大人心里暗骂,老婆子,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该憋住了,小心祸从口出!
只是,林大人暗骂归暗骂,却也不敢真的得罪温嬷嬷,只好涎着脸赔笑:“温嬷嬷请说。”
温嬷嬷板着脸停下脚步:“林大人接任这大理寺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后听闻林大人家风极好,原想着,大理寺交到您的手里,定能为朝廷分担了全部忧患。不过。。。。。。前任大理寺卿在的时候,年年总少不了冤假错案,是皇上一怒之下才撤换了他。林大人该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坑害了一个好人,也莫要放过一个坏人。”
林大人忙收敛神色,谨慎道:“温嬷嬷放心,本官知道内中厉害。闵家小姐一案。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本官是绝不敢妄动刑法的。”
温嬷嬷听罢,这才笑着点头:“林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二人这才继续往前行。走不多时就来至了牢中深处,此刻,林大人那位心腹小吏早停了手中的刑具。几个女犯被打的鲜血淋漓,已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血瘫了一地,不时有蚊蝇在周围乱飞。
温嬷嬷忙掏出雪白的绢帕掩住口鼻。将头轻轻侧到一边。
小吏看见林大人,狗颠儿一路小跑过来。他将手里沾了水的皮鞭子往后一藏,笑嘻嘻的请安:“大人,您回来了。小人已经按着大人吩咐,叫这帮刁民悉数招了实话。看大人可否还要亲自过问?”
林大人骂道:“没长眼的东西,可看见了宫里的嬷嬷在此?”
那小吏满心诧异,他虽然早看见了林大人身后立着个穿戴不俗的老婆子,但还真没想到对方的身份。
彼时又见大人满脸怒色,小吏心知状况不妙,忙道:“小人鲁莽,惊动了宫里的贵人,小人这就叫他们打扫里面。”
温嬷嬷却抬手止住了小吏的话:“我一个奴才秧子,算什么贵人。赶紧办了太后的差事要紧,打扫一事暂且往后挪,先见了闵四姑娘是大事。”
温嬷嬷抬脚就往里走。
小吏想拦已是来不及了。林大人心里还稍微有些底气,他昨儿与小吏说的明白,不管怎么对女囚用刑,闵芳菲却是不能动的。
只要那丫头毫发无损,就算受到点惊吓,想必温嬷嬷也能“谅解”。
林大人想的好。然而等他陪着温嬷嬷来到里面,看见被捆绑坐在椅子上的闵芳菲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就见闵芳菲被帕子堵住了嘴,两手两腿结结实实被绳子扎紧,温嬷嬷眼睛清明,一下子就瞧见闵芳菲的脚下有问题。
“那是什么?”不等林大人回答,温嬷嬷已经率先走了上去,蹲身一看,险些叫了出来。
闵芳菲的绣花鞋是家里带来的,虽然几日牢狱之灾弄的有些灰扑扑的难看,却还不失精美。上面的蔷薇白莲鲜艳夺目,栩栩如生。然而此刻,那鞋底鞋帮上尽被鲜血染成了黑褐色。
温嬷嬷轻摇了摇芳菲的肩膀:“闵四小姐?闵四小姐?”
芳菲还有几分神智,等温嬷嬷取下她口中的帕子后,芳菲已经忍不住连连猛咳。
“林大人,你这究竟是要干嘛?”
温嬷嬷用手轻擦芳菲的脸颊,竟然蹭下一大片油脂,味道呛鼻刺激,不是薄荷脑油又是什么?
“林大人,大理寺未免太阴损了些。闵四姑娘一个弱女子,被你们这样折磨,难道就不怕闵家告到太后那里,治你们一个滥用重刑的大罪?”
林大人连忙开口:“温嬷嬷不敢这样冤枉我们大理寺。若真是重刑,岂能叫闵四小姐平安无事到此刻?”
芳菲被小宫女抹去了一脸的薄荷脑油,耳畔响起了林大人的话。她忍不住泛起冷笑。
自己总算见识到大理寺的手段。
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叫自己崩溃,不惜伤害无辜。住在自己对面牢笼的老夫人一家成了被施虐的对象,反复的拷打,反复的折磨,使得这个地牢几乎成为人间炼狱。
小吏为了防止自己昏倒,更将薄荷脑油涂满自己一脸。
芳菲跟着师傅学了医术,所以鼻子也特别灵验,她一闻就知道,那薄荷脑油不简单,里面还掺杂了麝香、牛黄、炉甘石和玄明粉。这些东西起初看着没什么,但其实最伤女子肌理。大量使用,几年后就会生出各种问题来。
大理寺只管眼前,岂会在乎犯人的将来?
芳菲的整张脸又红又涨,不用照镜子她都猜得出来,现在肯定和个胖猪头差不多。
“闵四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去和太后说。太后知道你受这么大的罪,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林大人急了,赶紧叫女差役帮着将芳菲抬出地牢,又叫了大夫过来看诊。
“温嬷嬷,何必为这件事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呢?闵四小姐这件事是本官思虑不周,没看紧,叫那群狗东西害苦了她。不过温嬷嬷放心,大夫瞧过,本官立即将人移到后堂客房去休养。皇上昨儿还打发人来过问此案,本官也是左右为难,不将案件审问的清晰明白,将来也对不起朝廷的信赖。”
温嬷嬷有些吃惊:“皇上派了谁来过问此案?”
林大人不想再瞒,同时也希望借由这件事转移了温嬷嬷的注意力,于是便道:“并非旁人,正是宜昌侯世子。说起来,本官对闵四小姐也甚是同情,可宜昌侯世子曾交代过,必要时。。。。。。可以对闵四小姐动刑。”
林大人小心翼翼觑着温嬷嬷的脸色,温嬷嬷听了这番话,脸上果然阴晴不定。
两位太后娘娘之间虽然总有矛盾冲突,但对宜昌侯一家,二人却是口径一致,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敌视情绪。
然而皇上开始渐渐重用宜昌侯世子,圣母皇太后为此和儿子恳谈过,却收效甚微。
温嬷嬷乍听此消息,立即想到了陈亦正近来频频出入宫中的目的。
☆、第286章、薄荷脑油,毁人容貌
温嬷嬷先派人去了金安街,暂将芳菲安顿好,又丢下几句不冷不硬的话给林大人,这才匆匆赶回宫。
林大人是有苦说不出,也自知这件事办的不是特别光彩,心情大为沮丧了回了衙门里的书房,堵上大门,不准任何人来求见。
且说大太太这两日为上大理寺求见被拒,心里早就是十分焦虑。衙门里没有消息,去林家,林家夫人满口都是好话,就是不见实际行动。大太太急火攻心,从昨儿便开始犯病,起初只是咳嗽,到今儿便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闵云泽亲自侍奉在床榻前,大太太有时还算清醒,见儿子这样,只劝他离开:“这里有松雪和宝莲,你只管当差去。有什么消息,我立即叫人送给你。”
闵云泽哪里肯走?
“母亲不用再劝。父亲甩手不管这件事,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乱成一团。午后我再去大理寺,至少见四妹妹一面。鹤轩刚刚打发小厮来,说这件案子还有转机之处。我亲自送清风去大理寺,林大人总不能对人证视而不见吧!”
大太太歪在榻上有气无力,她略出一声长叹:“看紧了那丫头,已经死了个桂平,别叫她也糊里糊涂去了,否则你妹妹才真的没有环生的机会!”
闵云泽忙笑着答应,又亲手拽了拽被角。薄被铺在大太太身上,明明是暑热缠身的时节。可大太太这会儿却手脚冰冷。
有儿子的照顾,大太太也算能安心些,没一盏茶的功夫。人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闵云泽小坐片刻,就听见背后有人轻唤他。
闵云泽略有些不悦,唯恐声响惊动了母亲,忙回头去瞧,却是徐烨家的宝莲。闵云泽这才收起怒色,轻移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