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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程愣了一愣，然后摇头，“可是我爸妈已经把农村的房子和地都卖了！我不能赶他们出门，他们这样回去，会被村邻笑话的。”
“许程，你觉得宋明诚对他父母怎么样？”董言言问他。
许程的脸色黯了一黯，“我不如他，他有本事给他父母最好的生活和照顾，可是我连让爸妈满意都做不到。”
“事实正好相反，他对他父母感情的付出远远比不上你，他这些年只负责往家里拿钱，实际上一直是他的哥哥嫂子在照顾老人，他妈妈有病的时候，他哥哥嫂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可是他爸妈对大儿子这么多年的照顾当成理所当然，却以他们的小儿子为荣；可是我们都知道，照顾老人需要多少的精力和心血，而只给他们拿钱呢，省心省力又能换得好名声，还能让老人有满足感，何乐而不为呢？”董言言轻声说道，“明诚从来都不惯着老人，他不会让老人安排他的生活，而是他去安排老人的生活，时间长了，老人习惯了什么事都由他做主，也习惯了仰视他，所以生活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里。而你呢，老人糊涂，可是你不糊涂，你最大的误区是让糊涂的人给你这个不糊涂的人当家，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在亲人之间也适用的，如果你让他们觉得得到很容易，那么你一味的纵容只会让他们越来越不满足，你为他们累死他们都不会心疼的。你要让他们知道你的不易，告诉他们，他们这样无止境的索取，已经让你生活不下去了，跟他们坦诚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告诉他们，你会奉养他们，但是要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要么让他们听从你的安排，要么让他们自己挣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你说对吗？”
许程沉吟了许久，默默地点点头。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董言言如释重负地笑了，“许程，难得你会听我的。其实我今天说这番话之前，已经做好了要得罪你的准备了，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说教，你自尊心那么强，即使你听进去了，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我不会。因为你这些年你一直在帮我，在为我着想。”许程看着她，很真诚地说道。
董言言笑笑，“我不是一向这样的吗？习惯了掌控别人，习惯了安排别人按照我心中的幸福方式生活。可是对自己的事，却无能为力。”说着随手点了一颗烟，接着对他说道，“明天跟你爸妈好好谈谈，把白羽的娘家说得厉害点儿，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还不搬走，那么他们要承担的后果很严重，他们自然就怕了就听你的了。至于白羽那边，你要去接也不能自己去，总得有个说得上话的明事理的长辈跟你一起去，否则显得咱们不诚恳，你爸妈肯定是不行了，要不，你去找找你大爷，让他跟你跑一趟？”
她也知道他有事从来不求亲戚，何况是这么丢人的事，可是除了他大爷，他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亲戚了。
许程也有同样的为难，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父母成为亲戚间的笑话。
“言言，要不，让你爸跟我去行吗？老爷子是好人，也开明，又见多识广，去了也能跟我老丈人说上话。”他斟酌着说道。
董言言愣住了，“我。。。我爸？我爸行吗？他就一农村老头，他心眼是不错，可是。。。可是这合适吗？”
——让他的前岳父去跟他去见他的现岳父，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老爷子对我挺好的，再说，他在c市也算德高望重，只要他愿意出面，我老丈人总会给他些面子，不会让我吃闭门羹，白羽现在身体不好，我怕她见不着我会难过。”许程很诚恳地说道。
“我爸在咱们同学之间这么德高望重呢？！”董言言笑道，“也是，老爷子就是心眼儿好，也真拿你们当自个儿家孩子看。”
第五百一十四章谁亏欠谁？
“岂止是在咱们同学之间，在z市很多的商人政客都跟老爷子是朋友，很多别人办不了的事，只要老爷子一句话，比宋明诚都好使。”许程说道，“这两年，宋明诚怕老爷子孤独，农忙的时候他就去帮着他干农活，农闲的时候就带他四处转悠，交朋结友。老爷子好热闹，也不势利，跟谁对脾气唠几句就成好朋友了，他为人又直爽慷慨，所以交的朋友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端，现在在z市，一提到董老爷子，没有人不知道的。”
董言言闻言，心里猛地往下一坠：老爸是老好人的性格，自然跟谁都谈得来，可是也不会去防备谁，宋明诚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还要拉老爷子下水。
在他的脑子里，好像就没有树大招风的概念。
“是吗？宋明诚对我爸还真挺好。”她不置可否地说道。
许程点点头，“没见过他这么孝顺的。今年他给老爷子的生日礼物是一次环球旅行，他一路陪同跟着去的，走了十几个国家，好像还在哪个国家给老爷子买了个岛，老爷子挺高兴，给那个岛改名叫董老二岛，还准备在那里盖一个度假山庄，宋明诚让手下的人把图纸都设计好了，只等老爷子敲定了方案，就去破土动工。”
说起老爷子，许程稍稍抛开了郁闷的心情，话也多了起来。
这件事她也听高杰说过，当时自己心里挺不是滋味，连电话都没给老爸打。
“今年我爸过生日的时候，我居然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董言言狠吸了一口香烟，在烟灰缸里把烟蒂掐灭：“难怪我爸妈那么喜欢宋明诚，他对他们是真的上心，他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并且毫不吝啬的付出；而我只会跟他们拧着来。他们这个年纪，有什么比舒心快乐更重要的呢？是我这个女儿失职，我应该做的，都让别人代替我去做了。”
“你爸不是这么说的。他总觉的亏欠了你的，他说当初你上学的时候，本来应该是他们供你念书的，可是那时候家里困难，还要你苦熬苦攒的供养他们，现在也应该是他们准备好嫁妆，相好了人家把你嫁出去过安稳的小日子。可是他们相好的人家你不喜欢，他们又没有能力给你找到更好的，更没有能力给你置办能配得上你身家的嫁妆。本来应该是父母为女儿做的事。他们却一件都没有做好，他们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许程轻声说道。
董言言心里不由一酸。
“我知道，他们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所以他们才那么急切地要促成我和宋明诚的婚事，因为他们觉得欠下宋明诚的了，这人情一天不还他们就良心不安；至于我以后万一过得不好。。。。。。我如果过得不好的话。他们再带着愧疚去弥补我。”她苦笑道：“反正不管怎么说，在他们心里，先把这个人情还完了，其他的是以后再考虑的事。”
“言言，你这不是在赌气吗？”许程轻声说道，“言言。说句真心话，这些年宋明诚为你做的，你为宋明诚付出的。我知道的绝对比你们彼此知道的多得多，你说你们俩何苦呢？包括你和你爸妈也是一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现在拥有的太多了，所以对幸福的标准也越来越高。像我这样的，只要一家人能好好过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董言言笑了。“你开始学会思考了！有进步！”
“让你见笑了。”许程苦笑道，“才几年呀，你已经成了跨国集团的总裁，而我还是一个给人打工的小职员。我们之间的差距真是天上地下，难得你没有看不起我。”
董言言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个社会就是以成败论英雄，但是不会以成败论人情。看到我，你也许就有理解了，钱根本不是万能的，真遇着事儿的时候，多少钱也不如朋友的几句话珍贵。”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有一天会和前夫如此推心置腹地互相鼓励，这种事她还真是第一次尝试。
两个人正说着话，张博和欣然手里拎着刚买的青菜进来了，见他们两个详谈甚欢的样子，欣然很是欣慰。
董言言也很是欣慰：真是难得看到这位妹妹这么有人情味儿的一面。
于是她欣然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美味营养的晚餐，经典的四菜一汤：清蒸鲤鱼、醋溜里脊、虾仁豆腐、干煸四季豆、牛肉丸子汤。
为了照顾孕妇的口味，做鱼的时候她没有用姜蒜，只在出锅时加了少许葱花，但是蒸出来的鱼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肉质却鲜香细腻。
牛肉丸子更是她多年的拿手菜，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三个人吃得赞不绝口，她对这种赞誉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些年，她最拿手的就是做菜和做衣服，这要放在过去，她绝对是典型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网上流传的现代好女人的标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
仔细想想，自己居然每一条都符合！
以后谁说她不是好女人她就跟谁急！哼！
吃过了晚饭，四个人闲来无事打了会儿麻将，看看时间不早就睡了。
董言言跟欣然住在主卧，张博跟许程住在客卧，互不干扰。
董言言好久好久没有跟欣然睡在一起了，俩人躺在她家那张舒服的大双人床上，感慨着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当年的小女孩儿都要当孩子妈了。
“言言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还要把我介绍给刘青呢！”欣然搂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道，“对了，晓含现在跟他还好吧。”
“还好，俩人天天疯疯闹闹的还挺对脾气。”董言言笑道，“其实现在想想，你挺有主意的，给自己选了一个最好的。”
欣然幸福地笑了，“还好吧，反正我现在挺知足的。当初如果没有你，我也进不了电视台，如果我没有这份拿得出手的工作，张博的父母也不一定能看上我。我以前觉得你的那些想法有些势利，可是现在想想却都是不无道理的。”
“算你有良心。”董言言笑道，“其实，看着你们一双一对的，我也很羡慕。”
“其实我才羡慕你呢，现在考上了研究生，又有自己的事业，又见多识广，可以享受很多我们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东西。”欣然说着话锋一转：“可是晓含跟我说，你这一年为了宋明诚的事跟你爸妈闹得很不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想想我们这些朋友，至少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是孤独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这话听到董言言耳朵里，简直宛若天籁，“妹妹，你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她轻声说着，有些鼻酸。
欣然轻轻抓着她的手，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微笑着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当阿姨了，想想一个那么小的小生命叫你阿姨的样子，得有多可爱。”
董言言眼眶湿了：当年自己怀璐璐的时候，也曾经这么跟她说过，当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希冀。
“好神奇哦！我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怎么忽然就成了阿姨了？！”
成长，就是这么不知不觉的伴随着一个生命的希冀悄然来临。
*
第二天一早，董言言和许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他家把他父母的工作做通了，然后再去医院找言言爸，把白羽接回来。
许程给领导打了电话，请了一天的假，张博和欣然出门上班以后，俩人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许程他妈王芹开的门，“许程！你这一晚上死哪儿去了？让你把媳妇儿接回来怎么还不接呢！你真没工作了咱们喝西北风去啊——”
她正嚷嚷着，忽然看到站在他身边的董言言了，她盯了她三秒钟，忽然眼前一亮，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你不是许程那个有钱的同学吗？！我电视上总看到你！你来了就好了！你跟许程这么好，就让许程上你那儿上班呗！一个月挣个七万八万的，不比在电视台好！到时候看那小婊子他们家还怎么猖狂？！”她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把她让进门。
董言言看到她这副嘴脸，真想抽她一巴掌，其实这个念头她十几年前就有了，一直没有付诸实践的原因是顾念着许程的面子。
许程他爸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董言言一看到这个老无赖，心里就一阵反胃。
当年，他可没少折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没少干，甚至还会跟璐璐吵架吵得面红耳赤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懂什么？每次都被他气得哇哇大哭。以后一听到爷爷这个词心里都有阴影了。
后来自己看不过去，骂了他几次，他才开始收敛了。
那时候对付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哄是不管用的，讲道理也是不管用的，对付他们的方法只有三个：一打二骂三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