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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静默中,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段玉堂冷冷勾唇,忽然几步上前,双手狠狠搭上卫思博肩膀,猛然用力!
两人被拉开。段玉堂一言不发,一拳朝着卫思博脸上打去!
卫思博被打倒在地,嘴角都裂了。他还在捂着脸震惊,段玉堂却又转身,朝着墙边大步行去。他抓住墙角的铁烛台一甩,将那些灯油甩落在地,白玉板砖上瞬间一片火焰。段玉堂却不多看一眼,只是面无表情拖着铁烛台,在金属与板砖摩擦的刺耳声音中,朝着躺在地上的卫思博步步行去。
火光舞动,在男人脸上拉出一片狰狞的阴影。阴影之中,那双眼诡异地刺目,里面盛满了赤。裸的杀意。
卫思博自然看出了不对,大惊!他慌忙爬起,一边找地方躲避,一边斥道:“段玉堂!你疯了么?你可是要诛杀朝廷命官?”
段玉堂默默不语,举着那烛台,就朝着卫思博砸去!
卫思博连滚带爬躲开了。可他身前的茶几却碎成了两半。他恐惧看着碎裂的茶几,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喊道:“来人!来人!”
段玉堂又冲上前,举着烛台朝着卫思博头顶砸去!卫思博找不到防身器具,只得抬手抵挡。他听见铁烛台重重击在自己左手臂,骨头发出折断的闷响,惨叫出声!
卫思博痛得脸色煞白额头冒汗。他被逼入了死角,也再无力移动分毫。而侍卫早就收到了殷丹指令,除非她传唤,否则不得靠近。
段玉堂看着半瘫在墙角的男人,高高昂头,声音清冷道了三个字:“杀了你。”
——杀了你,免得你再祸害殷丹。
他不是没想过后果。可是,有些事情,不可忍!
段玉堂用研究死人的目光看着卫思博的脑袋,默算角度,手臂蕴力。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力箍住了他的胳膊。女人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背部,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紧张的颤抖。殷丹几乎是喊了出来:“玉堂不要!”
段玉堂心中一痛: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对他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旧识
殷丹却带着哭音继续道:“你杀了他,卫家岂能善罢甘休!你还不得给他陪葬!那下半辈子……谁陪我走下去?!”
段玉堂动作僵住。
殷丹将头埋在他的背,喘息阵阵喷了上去。段玉堂在那令人融化的湿热中,渐渐放松了身体。他扔了烛台,有些不知所措转身,怔怔看着殷丹。
殷丹抓住他的手,站去他的身边,高傲昂头看着卫思博道:“好,我们过下去,我们不和离。而且,你买若烟吧,往后你想要多少个小妾,我都不管你。”
卫思博总算站起了身,脑子却转不过弯:殷丹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大度起来。
殷丹却继续道:“但是你也别管我们。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过几日程家举办赏秋酒会,你想带别的女人去。”
卫思博捂住左臂,喘了口气,勉强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来问你去不去。你若想去,我自然是带你去。”
殷丹一声轻笑:“你放心。往后你爱带谁去就带谁去,不用再来问我,我断不会再似从前那般,冲去宴会上骂你。”
卫思博只是扶着手臂不说话,明显不相信。
殷丹搂住段玉堂的腰:“真的。往后,我都会跟玉堂一起去,怎么好意思再管你。”
卫思博瞬间石化:她说什么?她要跟段玉堂一起出席?
任谁都知道,文人聚会时会带上自己的情人。殷丹跟着段玉堂出席,岂不是昭告天下,他卫思博被戴了绿帽,妻子和段玉堂有私情?
想到即将面临友人的嘲笑,同僚的挖苦,卫思博无法淡然。惶恐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谦卑恳求道:“阿丹,你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和离吧。”
殷丹摇头:“这是父皇为我指的亲事。他已经驾崩,我不能让他不安心。”
又是这个回答!就是因为这门亲事是先皇所指,便是当今圣上也无法允他和离。他被拴死在这个女人身边,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卫思博再也无法克制情绪,面色狰狞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撞破你们的奸。情,故意跟这个男人出席集会,故意不与我和离!你就是要我颜面丧尽!”
殷丹看他片刻,忽然朝着段玉堂展颜一笑:“夏姑娘的计策虽然低级,却很痛快。”
卫思博脸色一僵:夏姑娘?
他看着面前相拥相依浅浅微笑的两人,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他们算计了他,而他中了计。那么若烟,春香,凤云……那些口口声声对他说爱的青楼女子,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卫思博清醒认识到,他与他们结了怨,还是无法开解的死结。而他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抓住他更多把柄。
卫思博脸色发白,跌跌撞撞逃离了公主府。他再不敢去烟花之地尽兴,却要眼睁睁看着殷丹跟着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卫思博简直希望明天的太阳不要升起。
殷丹则与段玉堂同床而卧到天明。自六年前开始,她睡眠就一直不好,今晚却睡得挺沉。她又做了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二八年华。婚礼前夕,段玉堂来给她送礼物。是一把时兴的银制姻缘锁。殷丹嗤之以鼻:“你就送我这个?大街上到处都是,真小气!”
少年回以更不屑的表情:“我能送你礼物就不错了。”他愤愤道:“那个男人抢了我的东西!”
殷丹以为他是说科举,轻快大笑:“胡说!便是你去考试了,也不一定能比过他。”
少年撇过头,一声轻哼。半响,声音怪怪道:“……就那么喜欢状元郎么?”
殷丹随手将那锁交给侍女,笑靥如三月春花:“他便不是状元郎,我也喜欢得紧。”
怀中的女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段玉堂下意识将她搂紧了些。女人眼神有些迷蒙看了他一会,忽然推开他坐起身,爬去了床边。
段玉堂有些紧张:“你……干吗?”
殷丹赤脚下床,声音绵软传来:“做了个梦。”
她走去柜边搬出那些妆奁,一个个搁去地上,然后埋头翻找。叮叮当当,各式各色的花钿首饰扔了一地。段玉堂看她坐在地上,一头青丝垂去了赤足上,也起身上前,好言道:“找什么呢?叫人进来帮你找,好不好?”
殷丹摇头,只是在那翻翻捡捡。
段玉堂只好去床上拿了绸被,给她垫在地上,将她抱起放了上去。
他默默在一旁坐着。许久,殷丹终于停了动作,摸出了一个灰黑色的东西,举到他的面前,嘴角一点一点翘了起来。
段玉堂有些愣。他看了许久,也一点一点笑了出来:“居然没被你扔了。”
殷丹起身,坐去铜镜前:“快来帮我带上。”
段玉堂犹豫了一会,走去她身后,卷了里衣一角,将那姻缘锁擦了擦,这才撩起殷丹的长发,给她带在了脖子上。
然后他手指在姻缘锁上一番动作,竟然将那东西打开,从中摸出了一小团的纸条。
殷丹有些意外抬手接过,小心剥着展开。字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殷丹分辨了半响,抬头。
两人在镜中互望。段玉堂一笑,垂头,手指拨开殷丹的长发,挑起一根轻轻一拔:“你有白头发了。”
他将那白发送到殷丹手边。殷丹捏住它,两相拉开,和缓笑了。
银质的姻缘锁一片灰黑,挂在她不再莹润如初的肌肤上。没有妆容掩盖,她的脸色稍显暗沉,脸颊两侧有淡淡的黄斑。因为微笑,她眼角的尾纹特别明显,她甚至有了白发。
她不会再嫁。他便不娶她。他们不提誓言,不谈将来,却默契地明白……
这辈子,怕是会就这么过了吧。
十六年后,她终是带上了他的姻缘锁。虽迟,未晚。
***
却说,丁夏被禁止离开公主府,就在府中客房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终于接到了殷丹的召见。
殷丹与段玉堂在亭中下棋。丁夏跪地请安,女人没抬眼,只是淡淡道:“丁夏,这些天辛苦你了。”
丁夏恭敬答话:“能为长公主效劳,是我的荣幸。”
殷丹这才唤道:“起来吧。”
丁夏起身。却听她又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我能帮你完成的,尽量帮你完成。”
丁夏大惊!听这话……殷丹还是准备杀她?!
她扭头看向段玉堂。男人不看她,只是温雅笑着,给殷丹的茶杯中加了些水。
丁夏心思电转:他是打算不守约吗?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段玉堂记恨昨日她的建议?可她那是为了帮他啊!亦或是……
……他得到了殷丹,自然更要事事为殷丹着想,为了殷丹的名誉舍弃她,实在是理所当然。
这么一想,丁夏只觉心中一沉。殷丹见她不说话,叹道:“罢了。我听玉堂说过,你们天昭府的女人都没有家人,我便是心中有愧,也没法补偿你。你尽心帮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杀你。”她拍拍手,便有数名侍卫上前,抓住了丁夏:“我这有种药,吃了后会痴痴傻傻,不记往事。你下去服了,往后我便将你当妹妹,好生养你一世。”
她挥挥手,几名侍卫就扯着丁夏要离开,而段玉堂始终不发一言。丁夏等了这许久,不敢再指望他,急急道:“长公主!我不想吃那毒药!我愿意一世呆在公主府,做你的家奴,对你忠诚!”
殷丹摇摇头:“你好歹也是天昭府的人,我可没本事收你做家奴。”她摆摆手:“拖下去吧。”再不管丁夏的哀求,起身离开。
段玉堂却没跟上。他风度翩翩一笑,朝着丁夏行来。丁夏咬牙看他:“段公子,我说过会帮你赢得长公主,我做到了。”
段玉堂慢条斯理道:“咦,是么?你做了什么?”他一摊手:“我怎么觉得,阿丹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丁夏又急又气:“是,是你争取的。可我也给你创造了合适的契机,让你终于能倾诉衷情……”
段玉堂大悟状点头:“原来如此!”他忽而一笑:“丁姑娘如此善待于我,段某自然得投桃报李。”他悠悠转身,朝着众侍卫摆摆手:“也希望你能争取机会活下去。”
丁夏怒!就想冲上去踹他,侍卫却眼疾手快拖开了她。她被拎着一路行去,又对着几名侍卫舌灿莲花,可几人丝毫不给反应。正在心急之际,却见着一顶软轿迎面行来。
轿里的人身份似乎挺高贵。几名侍卫见了,拖着丁夏行去路一旁跪下,让那软轿先行。丁夏忽然想起段玉堂最后那句话,心中一动,安分垂头,只待那软轿行来。
不过多久,面前就出现了几双脚。几名侍卫齐齐道:“见过王爷。”
丁夏一喜:王爷!这是个有权势的男人,她可以设法求生!遂挣扎起来:“王爷!求王爷救命!”
她用力挣扎,特意让侍卫扯散她的衣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然后她如愿看到那软轿中的人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拖她过来。”
几名侍卫互望,果然将丁夏拖去软轿前。丁夏抬头看去。那人的脸隐在幌盖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丁夏却莫名觉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她摒弃心中莫名的感觉,眼中含泪凄苦道:“王爷……求王爷救我!”
她等着那王爷问她:“你犯了何事?”可是出人意料的,那人半天没有出声。
丁夏暗自奇怪,不敢再贸然行动,只得耐心等待。半响,那人竟然“呵”地一声轻笑,低声喃语唤了句:“丁夏。”
丁夏心中一震,呆呆抬头。软轿上的人扶着宦官的手起身,那张脸终是彻底展现在阳光之下。丁夏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傻傻张嘴,不能言语。
王爷缓步行到丁夏面前,微微躬身,手掌抚上了丁夏的脸:“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天我把天昭府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你,原来……丁天水把你藏到了这里。”
丁夏感受着脸上男人手掌的温度,嘴唇几番开合,终是喃喃道出了句:“白永瑜……”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归来!撒花~~
明天就要入V啦,上午十点左右我会放三更上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3╰)╮
PS:表养肥我,太虐了QAQ!
30 报复
段玉堂自然不会和丁夏计较那许多。公主府哪有什么吃了就会痴傻的毒药!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吓她一吓;顺便给她个机会脱离天昭府。
前段日子,当今圣上的唯一的弟弟回了京。传说这位王爷自幼身体不好,因此先皇送他去神医谷医治,这一走就是十多年。段玉堂前几天在八方馆见过他,是个和善的人,却得知他因为身体原因;二十五岁都不曾亲近女色。当时心中便生了想法。
他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