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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芸冷笑道:“谁跟谁是家人?连俞家的族谱都没上呢,我可不敢跟你们攀亲。”
伊万拦在芳芸面前,伸开两只手挡住他们,说:“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出去罢,不然……”他握紧拳头比着丘凤笙的鼻子直直的出拳。
丘凤笙已经吃过一回亏,看他伸拳头就朝后躲,正好撞到颜如玉的身上。颜如玉穿着高跟鞋站不稳,跌倒在地下,丘凤笙踉跄着想去扶。
伊万抢上两步抱住丘凤笙的腰,把他打横提起来朝外一抛,丢到颜如玉身上。他们两个跌倒地下,半天都不能动弹。伊万护着芳芸退回门里。
丘凤笙扶着颜如玉爬起来,语重心长地说:“芳芸,我晓得你对我姐姐有成见,这些话先不讲。我们今来也是为你好。这样住在外面,与自己并不好。”
芳芸:“丘七公子,我只讲一遍:爹从前只娶了我妈,后来只娶了我们太太胡氏。颜如玉嘛,要是能正大光明嫁进俞家,你再自称是亲戚也不迟。请走不送。”
颜如玉脸上神情变幻好几回,拢拢头发,冷笑着掉头就走。丘凤笙深深的看一眼芳芸,叹口气,陪着颜如玉下楼。伊万落后几步跟在他们后面下去。
芳芸气鼓鼓地坐回沙发上,说:“真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岳敏之好笑的看着:“你要是回家,最少可以免得这两个人纠缠。”
“那就是和颜先生纠缠!”芳芸恨恨的说:“我为什么要和她纠缠?”吸两口气,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芳芸走进浴室才拧开水笼头,就听见一声枪响,仿佛就在楼道里,不由吓了一跳。
岳敏之冲到浴室门口说:“丘七公子好像带了枪。我下去看看,你们把门关好。”
芳芸拉住他,道:“别去!”
岳敏之挣脱她的手,道:“伊万还在下面。”
芳芸咬着嘴唇追上去,说:“是我喊他出去的,要去也是我去。”
岳敏之用力推开她,喝道:“老实在家呆着,情形不对我马上回来。”芳芸被他推得退后几步,眼睁睁看着他冲进楼道。黄妈哆哆嗦嗦的从厨房出来拉芳芸。芳芸走出大门又回来,吩咐:“黄妈守在电话边,有事好马上打电话,我们都不要出去。”
黄伯举着把斧头从阳台上冲进客厅,问:“坏人呢?九小姐快藏起来。”
芳芸摇头道:“黄伯别出去。”把门关上,只留条小缝看向外面。枪声之后,再无声响。芳芸提心吊胆等岳敏之和伊万回来,又极害怕再听到枪声,只觉得度秒如年。仿佛过了几个钟头那么久,才听见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隐约还有伊万和岳敏之的讲话声。
芳芸晓得他们没有事,就松了口气。方才紧张得身体僵硬,现在松驰下来,就觉得全身酸软,靠在门上不想动。
伊万推门推不动,连忙喊:“黄妈,开门。”
黄妈把芳芸拉到边。芳芸靠在墙上,担心的问:“伊万,有没有事?”
伊万大步进门,:“和岳先生都没有事。”
岳敏之进来,皱眉道:“曹二公子朝颜如玉的脚下开枪,把她吓晕过去了。”
当着岳敏之的面,芳芸不肯说旁人不好。不满的跺跺脚,:“他怎么能这样?”
岳敏之道:“用这种手段眼前是能省下好些麻烦,不过……”他看见曹云朗上楼,就没有再讲话。
曹云朗大笑着进屋,说:“芳芸,你们家那个姨奶奶吓坏了,想必能多安份几。过两天,我给你安排两个卫兵做保镖,可好?”
保镖(下)
芳芸笑道:“曹大哥就是喜欢开玩笑。把我们姨奶奶吓坏了,爹只怕会不快活。”
“哎呀,那可怎么好?”曹云朗皱起眉头想了一会,笑道:“上回弄坏清妹的网球拍,特为买个新的赔她。吓坏令尊的姨太太,那——不得也要赔个新的?”曹云朗好笑的盯着芳芸,等她回话。
若是要赔,那是落婉芳的面子。若是不用赔,方才那几句话就是自己打嘴。芳芸咬着嘴唇不吭声。
岳敏之微微笑,替芳芸解围,“人要是可以赔得的——芳芸,上回我中意的那位小姐,你把人家气跑了,岂不是要赔我一个意中人?”
岳敏之自从南京回来后,在小姐们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极少这样油腔滑调。芳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旋即想通他是在婉转的向自己表白,羞得连跺几脚,啐道:“岳大哥,你欺负我。”
岳敏之上前步牵着的手,笑道:“我几时欺负你?快把我的意中人赔给我。”
芳芸涨红脸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下推开他跑进卧室。岳敏之直视曹云朗,笑道:“曹兄。你来迟了。”
“岳兄,”曹云朗笑道:“你是在外国长大的,不晓得中国有句话很有用,后发可以先至。”
“芳芸也是在外国长大的,”岳敏之压低声音说:“这句话对我们都不顶用。”
曹云朗摊开双手,笑道:“不试试怎么晓得顶用还是不顶用?对了,听说你要办家牛奶制品工厂?”
岳敏之笑道:“各项手续都办齐全了。还和总统府订了合同。以后五年总统府只用家我的炼乳。”
曹云朗嘿嘿笑了几声,说:“家伯父打算竞选下任总统的。”
岳敏之笑道:“一任总统也不过三年任期,我在美国这些年,总统也换了有五六个。”
他两个突然都沉默下来,岳敏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专心致志的看新闻。曹云朗在客厅里站了一会,掉头去敲对门的门。大太太笑嘻嘻让他进去。黄妈看见对面把门掩起来,连忙把大门关起来,去敲芳芸卧室的门:“九小姐,曹二公子走了。”
芳芸两颊红得好像过年时大头娃娃的红脸蛋,慢慢推开门,问:“岳大哥呢?”
岳敏之放下报纸,笑道:“还在这里。”
芳芸看着他,许久,笑问:“岳大哥,是真的吗?”
岳敏之罕有的涨红脸,他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答:“是认真的,只是……你还小……别慌,我们……我们现在这样子就蛮好,呢?”
芳芸点头,没有讲话。岳敏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笑道:“这位曹公子我替你……”
“不,我自己来和他讲。”芳芸微微皱起眉头,道:“是我的事,理当由我本人和他讲。”
岳敏之微微点头,照旧看报。芳芸想想,推开门到大太太家,笑道:“我有些事要寻曹大哥讲。”
曹云朗原本紧皱的眉头立刻好像被烫斗刚烫过的长衫一样舒展。他笑着对大太太:“我带芳芸出去走走罢。”
大太太亲切的说:“去罢,天气这样好,带芳芸出去玩玩。”
曹云朗伸出胳膊去扶芳芸,芳芸轻巧的让开半步,笑道:“曹大哥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曹云朗笑道:“一会喜欢一会又闹别扭。一看就是个孩子。”
芳芸抢在他前头出门,走到楼梯间,不朝下走,反而向楼顶走去。曹云朗不紧不慢跟在芳芸后面来到楼顶的天台。
天台上并没有第三个人。芳芸直截当说的:“曹大哥,你几次帮我打发讨厌的人,多谢你。”
曹云朗笑道:“应该的。”
芳芸笑道:“虽然顶不喜欢我们姨奶奶。俗话说,清官……”
“清官难断家务事。”曹云朗笑着接道:“是怕令尊不高兴?傻孩子,你们家那位姨奶奶那样的人我见的多了,越待她客气,越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
芳芸受不了曹云朗用样亲呢的语气和她讲话,退后一步笑道:“曹大哥,我们姨奶奶是什么样子的人,是我爹要操心的事。与曹大哥,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是晚辈,管不着也不想管。曹大哥呢?”
“喊二哥。”曹云朗笑眯眯道:“管得也想管,只要我喜欢,就管。”
“我不喜欢。”芳芸板起面孔,道:“曹大哥,这是俞家的家务事。我想不只我,就是爹也不乐意让别人管。”
“你不喜欢,不管就是。”曹云朗笑道:“莫皱眉,那样不好看。”
芳芸突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颤,笑道:“曹大哥,没有旁的事,再会了。”
芳芸下楼,曹云朗就跟着下楼。芳芸回家,曹云朗就跟着回家。芳芸进厨房。曹云朗就笑眯眯掏出香烟让岳敏之。
岳敏之笑道:“突然不想抽。自己抽罢。”
曹云朗把香烟收回去,笑问:“今儿吃什么,还吃饺子?”
芳芸在厨房里,一声都不吭。岳敏之就晓得方才和曹二公子的谈判失败。芳芸既然不肯让他插手,他也答应了。那自然是不好管的。岳敏之站起来,笑道:“今天芳芸请我吃饭,做的几样家常小菜,只怕入不曹兄的法眼。”
曹云朗道:“只要是芳芸做的,都是好的。”
只听得咣当一声,厨房里跌碎个碗。曹云朗大笑着重复:“只要是九小姐喜欢的,都是好的,都是好的!”
这回除了咣当跌碎碗的响声,还有锅铲撞到锅底的声音。黄伯咳得满面通红进了厨房。过了一会,黄妈捧着壶茶送到客厅里,说:我“们小姐有些不'炫'舒'书'服'网',请两位公子回家吃饭去。”
岳敏之马上站起来,说:“我走了。”夹着皮包就先出门走。曹云朗目送他出门,在沙发上稳坐若泰山。黄妈顽固地站在沙发边,笑道:“们我小姐有些不'炫'舒'书'服'网',请曹公子回家吃饭。”
“好,我回家去。”曹云朗笑道:“到家再给你们小姐打电话。”他站起来也走了。
黄妈关上门,吁口气,说:“方才好怕岳先生会和曹二公子打起来。”
黄伯瞪眼,说:“岳先生是文明人,怎么肯和旁人打架。”
“曹二公子也是斯斯文文的人呀。”黄妈笑道:“看他待我们下人都蛮客气,他为人一定坏不到哪里去,九小姐,是不是?”
一直在出神的芳芸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恼道:“黄妈,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曹二公子。他要和你打听什么话,也不许和他讲半个字。”
“晓得晓得。”黄妈笑道:“不晓得姨奶奶现在怎么样。”
颜如玉的晕倒,一半是真被吓坏,一半也是装的。只说她晕倒,依着芳芸也喜欢做表面文章的习惯,必定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岂料芳芸连面都没有露一下。颜如玉越想越生气,索性装病睡在床上不起来。
俞忆白在南京住着,隔三岔五打电话回家,都是儿子接的电话。他问及颜如玉,谨诚照着母亲的吩咐:“妈是受了九姐的气,气病的。”
俞忆白不悦的挂断电话,对婉芳说:“教师也找得差不多。我们回家罢。”
婉芳在这里住着,上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下不用管家务应酬太太们,只住小半个月就又胖了一圈。虽然在婉芳心里南京样样都比上海好,可是小毛头还丢在上海,每天都想儿子,俞忆白要回家却是巴不得的,连忙赶着收拾衣箱回上海,两口子直奔樱桃街。
颜如玉见俞忆白,就嘤嘤的哭起来。俞忆白和婉芳在南京住着,婉芳温婉顺从,事事都以他为先,却是称心如意的很。甫到家颜如玉就哭起来,他就有些不耐烦,道:“哭什么?”
“忆白,我晓得你心里是想女儿的。前几天我去喊她回家。谁知她和一群不三不四的公子哥儿来往的很勤快。我看不过眼说两句,她就喊人拿枪比着我和凤笙,叫我们不要多管闲事,还朝我开枪!”
俞忆白皱眉道:“芳芸是我女儿,我还能不晓得她的性情?她向来不爱搭理人。你说什么不好,偏要拿我女儿的名声来闹?颜如玉,下不为例。”
颜如玉愣了一下,哇的哭出声来。俞忆白好不容易从南京带回来的好心情消磨的一干二净。他喝道:“哭什么?我看你的心是野了,不想在俞家呆着,走就是了,没有人拦!”
“忆白,你嫌我?讨厌我?”颜如玉放下擦眼泪的手帕,冷笑着:“我走!谨诚,过来,你是留在樱桃街和爹一起,还是跟妈妈一起搬走?”
谨诚迟疑的看母亲,道:“我不要走,樱桃街有爹,有太太,还有小弟弟。”
婉芳拿着两大包礼物走进颜如玉的卧室,冲谨诚招手:“来,看太太给你带了什么。”
谨诚摇遥头,道:“太太,我不要礼物,不要赶我和妈走,好不好?”
婉芳手里的两盒礼物都跌到地板上。俞忆白瞪她一眼,涨红脸问:“谨诚你,听哪个胡说的。”
谨诚的眼神游移而且闪烁,然转来转去都在颜如玉的身上。婉芳冷笑着哼了一声,说:“姨奶奶,你真是闲的发慌,什么不能做就偏要做什么。忆白,我可不乐意替你管教的姨太太。”说完狠狠回瞪俞忆白一眼,怒气冲冲的出去。
俞忆白候她走了,才冷笑着对颜如玉说:“还赖在床上着干什么,走呀。你不是喜欢动不动就要带谨诚闹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