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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袭上她的脸颊、她的肌肤,让她舒服得闭上双眼,纵然气喘如牛、纵使香汗淋漓。
「娘!」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在田野间奔跑,放着她和娘同心协力制作的纸鸢,娘就在一旁种菜,含笑的看着她放纸鸢……那段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苦,但很快乐、很幸福。
岁月不停流转,物换星移、人事全非,唯一剩下的是记忆。
好怀念好怀念的过去。
那时候,娘总是担忧的对她嚷着…
芳儿,小心哪!
「芳主子,小心!」
姜永芳一脚踩进地上的小窟窿,身体往前仆倒,帽子因此掉落,辫子掉了出来;双脚传来剧痛,手下意识的一松……系着纸鸢的线圈竟被纸鸢拉着往前翻滚。
「不!」她迅速地爬起来,不顾脚疼立即往一刖追去。
「芳主子!」小喜子忧心的呼唤。
她追,看着纸鸢的方向,寻找线圈的踪迹…她不能失去那纸鸢,那上头承载了她和娘最后的记忆。
她追进了树林,不断地寻找纸鸢的踪影。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四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她很懊悔,她不该在夜里放纸鸢,不然就不会失去如此珍贵的宝贝。
「娘,你保佑芳儿找到它好吗?那是妳留给我的遗物呀!」
她踏在树林里的小径上,终于看到一片夜空,但月再明亮也没用,她仍看不到纸鸢的影子。
娘,连你也不保佑我吗?你是在怪我没有原谅他们吗?
她的泪就这样逼出了眼眶。
哒!哒!哒!
什么声音迅速地靠近?姜永芳转头,只见庞大的黑影罩了下来。
「呀!」她骇然地坐倒在地。
她就要死了,这次再也逃不了。
嘶……
对方连忙拉紧缰绳,令那匹毛色如墨的黑马在她身一刖停住,继而倒退两步。
简直是特技!
她瞪大眼楞楞地瞧着,全身颤抖不已。
那人从马上跃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你还好吧?」他朝她伸出手。
那人声音低沉,似乎有点懊恼,而且他给她的感觉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她见过他吗?
视线往上移,她看到他睑上戴了面具,遮住了他上半部的脸庞。
「你是谁?」她的声音还颤抖着,惊魂未定。
「相逢何必曾相识?反正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什么答案?
还想出声质问这个无礼的男人,却看到纸鸢出现在他的头顶上;她连忙站起,迈步去追,跑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她对那个男人说:「帮我找回纸鸢,我以一千两白银谢你。」她指着空中的纸鸢。
「你在深夜里放纸鸢?」男人很不以为然。
要不是她需要人帮忙,早把这个无礼的家伙骂得臭头,「少废话,帮不帮?」
「看在那么多钱的份上,当然帮!」他跃上马,从马背上向她伸手,「来!我们骑马去追,四只脚总比你两只脚跑得快。」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还是……妳怕了?」
笑话!谁怕了一,她姜永芳天不怕、地不怕,连先皇都敢威胁,岂会怕一个见不得人的普通男子?
小手搭上他的大掌,他使力一拉,她便坐到他的身前……嗯,感觉似乎有些不妥。
「驾!」
可是……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风吹在脸上,很凉;可身后有他的体温传来,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她故意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可是他却更加贴近她,是故意的吗?
「坐好,你不想跌下马吧?」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马蹄一 蹬,黑马突地跳起,想跃过横在路上的断木。
「啊!」她惊呼,害怕得搂紧他的颈项,她感到一阵晕眩,脑海中一片空白。
待马落地跑了数步后,她才猛地回神,推开他既温暖且令人心安的胸膛。
长到这么大,她从没跟男人靠得这么近,在危急时也从未向人伸手求援,怎么刚刚却那么自然的靠了过去?
「我不介意你继续搂着我。」他说。
危险!
她这辈子还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威胁感,压下所有的情绪,她寒着脸说:「你只要帮我找到纸鸢就好,不许多说废话。」
「唷….」他吹了声口哨,「我好怕呀!」
可恶!要是让她知道他是谁,绝对会好好教训他,整得他灰头土脸,后悔今夜的放肆。
* * *
「我找到了你的线圈了。」男人在树上叫道,立即跳了下来,手上拿着几乎没有线在上头的木轴,「这线倒也挺坚韧的,今夜风这么大,竟然没断。」
「少乌鸦嘴!」姜永芳抢回木轴,开始一圈圈地把线绕回去。
他很自动的帮她把纸鸢一寸寸的往下拉。
纸鸢飞得极高,几乎要飞上月亮了,小小的影子就像个黑点似的。
她不敢想象它飞得多高,她又得拉多久才能拿回宝贝,而且也无法断定这条细细的线还能撑多久。
「为什么这纸鸢对你这么重要?」他打破有点尴尬的气氛问。
「不干你的事。」她没好气的回答,不想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一点好感。到目前为止,应该没什么好感吧?
「喂!姑娘,我只是想找话题打发时间,没什么企图。谁知道我们要拉多久!」
这倒是!他们不知要独处多久,不说话好象很奇怪;跟他聊聊或许能稍稍好解他给她的压迫感。
「那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她沉着脸问。
「你在审犯人吗?」看她脸色不太好看,他赶紧转移话题,「因为我被毁容了,丑得要死,见不得人。换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有点同情他了,可惜他身子健壮、身材高大,刚才瞧他上树的身手挺俐落 的,若加以磨练,未来或许是个护国良将,就差了那张脸。但一个人能不能成功不是靠脸蛋,而是脑子。
「那是我娘跟我一起做的纸鸢。」她低语,想着这些年来,她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加厚纸鸢薄薄的纸面,努力维持它的原貌。
「你娘怎么了?」
「该我问了吧?」她眉头一皱,不是恼他,而是足踝的疼痛愈来愈剧烈,不过没关系,她还忍得住。
「是谁毁了你的脸?」
「我年轻的继母。」他笑着说,仿佛一点都不在乎。
「她叫什么名字?」这种恶毒的女人理应惩治,她很乐意给这泼妇一个教训。
「嘿!该我问了。妳娘呢?」
「七年前就死了。」她忍不住脸色一黯。
「很遗憾,请节哀。」可他的语气不像安慰。
她有点介意,但又何必介意?不过是陌生人的闲聊。
「你继母的名字是……」
「我会自己对付她,不劳你费心。这个问题不算,你可以再问一个。」他很轻松的说。
「你为何深夜在此?」她问。
「散心,我继母做了些荒唐事让我心烦。我很好奇,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不提,她都忘了呢!看来今天是个大凶日,连续破了头、伤了脚,是老天爷在警告她什么吗?
「因为我继子的关系,摔伤了。」她不想多谈可笑的受伤经过。
「原来是夫人,不是姑娘,恕在下失礼。」
见他还笑着,仿佛她是姑娘还是夫人都无所谓似的;不知怎么了,她心里竟有些不舒坦。
「无妨。」她低头专心缠线。
「你在深夜放纸鸢,你夫婿不会担心吗?」
「他已死去多年。对了!你可有心报效国家?」若他愿意,她可以安排,培养他成材。
「有。」他接着问:「你看起来年纪尚轻,有考虑改嫁吗?」
怎么?想娶她…一国的太后?
说出她的身分包准吓死他!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她心里漾起了喜悦,她这辈子还没被任何男人追求过呢,
她嘴角上扬地回答:「我不能,我必须小心持家、照顾所有的人;你呢?打算怎么报效国家?」
他耸耸肩,「家事尚未解决,现在不能谈国家。其实……夫人,我觉得你大可把妳亡夫的家拋掉,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或者找个真正的如意郎君嫁了。」
他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我也想啊!」她轻轻一叹,「可是我不能。」
「因为你舍不得大权在握的感觉?」
大权在握?她是大权在握,在杀尽这一生的敌人时,大权在握的确很方便;可是当敌人消失后,大权在握只替她带来沉重的责任。
「不是不舍,是不能。」她忧愁一笑。
「那你最想要的未来是什么?」他接着问。
未来?她有未来吗?
她的未来显而易见,就是为国家、百姓烦死、累死,不然就是被那个蠢皇帝气死!
「自由。」她毫无白自觉的回答,没瞧见他面具下的眸光一沉,「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把孙子培养成接班人才行。」届时,她才能放心地随娘而去。
「你的继子不能成为接班人吗?」
「他?」她抬头望着他的脸,猛然发觉她已说得太多。「那么等解决了家事,你有何计画?」
看来她回过神了,真是可惜哪!「或许……从军去吧!!」他耸耸肩。
「哦!想投入谁的麾下?」
她还真是题题计较,「镇远将军。」他苦笑着回笞。
「不错的选择。」她颔首,「你的名字呢?」
「为什么问?」他小心翼翼地反问。
「或许我可以帮你,看在有缘相遇的份上。」也可以证明她看人的眼光是否精准。
「我不想靠任何人,要什么位置,我自己爬。」
有骨气!她在心里赞美,她想延揽这个人材,或许将他留在身边有些不妥,但可命他为国效力。
「你的名字是……」身为一国的太后不可浪费人材。
看来一定要把名字告诉她才行……他摇摇头,似乎妥协了,「我的名字是木子英。」
「哪里人?」
「京城。该我问你了,我很好奇你对你继子的想法。」纸鸢愈拉愈近,他与她独处的时间不多了。
「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恨铁不成钢。」她长叹一 口气,再加句话补充:
「他呀!真是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他咧嘴笑问:「有这么糟吗?」
她点点头,「那你对你继母的感觉呢?」
他闭上嘴巳,偏着头沉思半晌,「我想……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什么意思?」她看着他拉下纸鸢,用力抓着,「轻一点这东西很脆弱!」
她伸手去抢。
「兰香是谁?」他看到了纸鸢上的题字 兰香与永芳制。
「是、是我的名字。」她把最后的那段线缠完。
「兰香……很好听的名字。」
「你帮我找回了纸鸢,你跟我回家去,我好付你一千两白银。」她看向他深不可测的黑眸。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要你的钱。」边说边跳上马,他拱手一揖,「后会有期。」
「等等!」她大喝。
他看向她,「夫人,还有事吗?」
有事?她有什么事吗?她为什么要叫住他?
往前一步,由脚踝传来的剧痛让她猛然想到借口。「你不能把我独自留在这里。」
「妳找不到路回去?」
她摇摇头,「我的脚……」
「芳主子、芳主子……你在哪里?芳主子!」
她回头凝望,有许多呼喊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看来是小喜子跑回去搬救兵了。
「他们在找谁?」男人充满笑意的声音响起,「不管他们要找谁,我都不能被看见,否则麻烦就大了。」
「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你就请他们送你回去吧!再会。」
大喝一声,他一 夹马腹,黑马便飞快的疾奔而去。
「木子英,你等等!」
看着他的背影,惆怅莫名涌上心头,她竟舍不得他走,为了他的志气、为了他的……不清楚耶!
算了!国家大事就够她心烦了,她毋需再为一个陌生人费心。
第四章
文武百官不安的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执事太监往殿中一站,引吭宣布。
龙椅之上,李世英支着头,公然打呵欠。
「众卿没事吧?」他懒洋洋的扫视群臣。
群臣看来看去,就是不看皇帝。
「没事?那好,退朝!」他很理所当然的站起来要走。
「皇上!」左丞相再也受不了的挺身而出,「太后今早怎么没同皇上一起上早朝?」
龙椅旁、珠帘后,空空荡荡,今早与往昔五年中的每一日都不同。从不缺席的太后竟然没有出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问朕作啥?去问太后才对。」他的目光扫过那一帘璀璨珠翠,嘴角突然诡异的上扬,「算了!你别费事,朕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