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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阿芳茫然地问。
“你知道杨胤在哪里吗?”林立紧盯着阿芳的脸问。
阿芳一愣,反问:“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的关系不时很不错的么?你估计他可能会躲在哪里呢?”
阿芳摇了摇头,心里一阵紧张,“你找他干什么?”
“干掉他!他现在对我们的威胁很大,必须干掉他。所以,我想让你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到我们的伏击圈。或者,你找到以后,带着我们去也行。如果你自己动手,那就更好了……总之,要让他尽快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阿芳一听,一阵心惊。隐现一股焦虑之色。
这一切,全部被林立看在眼里。他鄙视了阿芳一眼,有点不耐烦起来。
“阿芳,有一点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再是自由身了。以后,你可以和那些共党朋友继续往来。但从根本上讲,你和他们,已经完全是两条船上的人了。不要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心一意地做好我交给你的事。否则,惹恼了上级,他只要把你的投降书一公布,不用我们动手,共产党的锄奸队立马就会要了你的命。说不定,还会要了你儿子丈夫的命!“但,如果你好好做事,争取立功,以后有了危险,政府自会把你保护起来……我和你虽然有上下线之分,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部机器上的零件,我们停不了,我们都输不起……”林立一激动,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是啊,自己这次要是再输一回,那就等于输掉了整个世界,从此必定将一蹶不振。
阿芳听了林立的话,望着他有点激动的脸色,一阵的绝望。想想自己几天前还安静地生活着,没有想到,转眼之间,竟然就走到这样的地步,不禁扼腕自惜。
刚才听他提到自己的丈夫儿子。阿芳心里暗自一紧。
阿林和小宝受了一点鞭伤,但都是隔着衣服打的,并无大碍。在老家静养几天以后,现在淤青已经基本消除。
她有一个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前提是,阿林和小宝,必须远远地离开老家,到一个偏远地区去,隐姓埋名。想起这个计划,阿芳不禁心潮澎湃,神色残忍起来。
“阿芳,用心点,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家庭。”林立最后还加了一句,“上了这条船,就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听到林立的话,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计划,阿芳登时释然起来。她回过头,望了望林立,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不会给你失望的。”
林立一听,不禁一阵欣慰,“好啊,那就好。我说的这个事,你自己考虑一下。有事情给我电话。记住,每天的十二点和晚上九点,我会守在电话旁。如果我不在,那就等下一个时间点。”林立说着,拿出钢笔,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号码,“赶紧记住,马上擦掉。”
阿芳默记,乘着墨迹未干,擦掉了数字。
(五十二)
第二天早上,杨胤和张小兵惦记颜良,准备马上赶往普慈疗养院。张小兵说是不是等阿芳回来以后一起过去看颜良。杨胤想了想,说昨天和她说好的,她会直接医院的。于是,两人便首先来到普慈疗养院。
绕过暗红的高墙,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门口。杨胤想了想,让张小兵呆在门口等阿芳,自己首先走进门诊室,开口就要找李娜。
有个女护士告诉他,李娜医生昨晚一夜未睡,正在闭门琢磨一个病例。现在什么人也不可以打搅她的。杨胤一听,估计她所说的那个病例,应该就是指颜良了。不知道这个外表娇小的外国女人,能不能从颜良身上有所发现。
杨胤向对方解释,自己就是李娜医生研究的那个病例的家属。昨天他们有约在先,今天会有一次见面探视。那个女护士迟疑了一下,拨通了李娜医生的电话。没有想到,电话里的李娜,开口就要杨胤到她的实验室去。
杨胤在女护士的带领下,来到了李娜位于三楼的实验室里。当他走进房门时,正看见李娜坐在椅子里,凝神沉思。转过脸,望着杨胤时,一脸的憔悴,幽蓝的眼睛里面隐含血丝。看来昨天晚上,这个小女人真的琢磨了一夜。
“请坐——”李娜非常礼貌地给杨胤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停下手中的活,就在实验室中央的平台前坐下来。
“李娜医生,你辛苦了。”杨胤注视着她的脸色,由衷地说。
李娜一乐,眨了眨疲惫的眼睛,道:“呵呵,杨先生,你错了。我不是辛苦,是兴奋,是震惊……”说罢,捏起可爱的小拳头,挥起胳膊,凭空振了几振。
杨胤一听,马上就感觉到,她已经琢磨出一些眉目来了。也是一阵兴奋和急切。
“李医生,发现了什么吗?”
“嗯,我想是的。”李娜挥手,指了指满满一桌子摊开的图书,“我想,我已经查到了颜先生致病的原因。李娜说着,微红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一些光芒。
“真的啊……”杨胤感叹一声,支起身子,朝着桌面上望去。这只桌子上面,摆满了好几本厚厚的大部头书籍。
“李娜医生,你给我讲讲吧。不过,你要讲得尽量通俗点,我可是个外行啊……”杨胤微笑着说道。
“嗯,好,咯咯咯咯……“李娜笑笑,望着杨胤,想了想,便从桌上拿起一本大开本的外文册子。
“你先来看看这个吧。我先给你说点别的,然后再慢慢引申到病例上去。”李娜说着,开始打开那本册子。
“杨先生,你看看这个……”李娜说着,移动自己的椅子,和杨胤并肩坐在一起。登时,一股异国情调,迎着杨胤,扑面而来。
杨胤循着她的手指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副非常简单的图画。整个画面上,浅灰色的背景里,竖着一排灰白相间的线条,东倒西歪地,排列在一起。就像是一个简易的破栅栏。
“杨先生,你看看,这些竖条纹的线条,很凌乱,是吗?”李娜歪着脖子,望着杨胤。大大眼睛闪烁着,充满了启迪,和一点点调侃。
杨胤反复看了看,点了点头,“是的,很不整齐。”
李娜听罢,眼神一闪,抿了抿嘴,忽然一笑,“呵呵,看你说得好肯定。可是你恰恰错了,这些竖线条,每一条都垂直于水平面,而且相互平行!哈哈哈……”
杨胤惊愕。伸手拉过册子,瞪大眼睛,仔细端详。但是,在他的眼里,这些竖线条,明明都是侧弯着的,就像是一个被人践踏过的破栅栏。根本不可能会垂直地面,更别谈相互平行了。
他看了一会,抬头望向李娜。却见这个鬼精的女人,正坐在一边掩着鼻子,偷偷发笑。心里不禁一愣。难道,这个小女人在耍弄自己不成?
“李娜医生,你笑什么?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杨胤有点不乐意了。
李娜见他面有不快,赶紧收起笑,一脸正色地对杨胤说:“没有没有,杨先生不要误会。其实,你说他们都是歪曲的,这很正常。符合一般人的视觉特性。”
杨胤有点听不明白。他扶着咖啡杯,皱着眉头,苦苦思考。
“杨先生,你还是不相信它们相互平行且垂直于水平面,对吗?”李娜边问,边在自己的文具盒内找着什么。
杨胤摇摇头,“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歪曲着的。我的眼睛还不花……”
“嗯,那我演示给你看看……”李娜说着,已经从文具盒里拿出两把大大的三角尺。她展开册子,用其中一把三角尺的一条直角边对准册子的边缘。然后,又让另一条直角边处于这些竖线条的下沿。这样,后一条直角边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条水平线了。
做完这些,李娜又拿起另一把三角尺,也让一条直角边紧贴在第一把三角尺的水平直角边上。然后,顺着这条水平方向,慢慢地推动第二把三角尺。登时,另一条直角边垂直着,缓慢地接近那些东倒西歪的竖线条……
至此,看到李娜一丝不苟地做着以上动作,神情专注。杨胤也相信她不大会是在耍弄自己。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明白过来。
不过很快,杨胤就轻声惊叫起来。随着两把三角尺互推平行线的进行。那些原本看上去东倒西歪的线条,竟然神奇般地转化着,每一根都完整地紧贴三角尺,整条线完全和三角尺边缘重合,没有半点偏差和位移。
李娜微笑着,继续推动三角尺。就在杨胤惊异的眼光之下,让三角尺经过了每一根栅栏……
这些线条,果然如她所说,根根平行,且垂直于水平线。
杨胤惊诧不已。对面的李娜微笑着,慢慢撤去了三角尺。登时,那些线条看上去又开始东倒西歪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手上有魔力?”杨胤盯着这些线条,轻喊了一声。
“杨先生,其实,拿掉三角尺以后,我看到的情况,和你看到的一模一样。如果我事先不了解,也一定会觉得这些线条就是东倒西歪的。我说过,这种错误的感受,其实反而很正常,它符合人的视觉特性。”
“视觉特性?”杨胤纳闷,
“是的。杨先生。这里面牵涉好多专业的解释,我就不深入下去了。你只要记住,这种现象,叫做‘曲线幻觉’。是人类视觉世界里非常有趣的一个错觉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代科学还无法完美地解释清楚……”
杨胤又是一阵惊异。这些知识,自己以前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杨先生,你不用去记住那些晦涩的专业词语。你只要知道,有时候,你自己的眼睛也会欺骗你!我们所看到的,并非就是事物的真相,就可以了。”李娜说着,拿过册子,又翻过几页,
杨胤暗叹一声,唏嘘不已。他顺着李娜的手势,饶有兴趣地关注起来。
李娜翻动了几页,便又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这一页上面的一张图,把册子转过来,正对着杨胤,问:“这样一眼看上去,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杨胤看到,这时一副彩色图画。画面上有一个深蓝色的背景,背景上有一些黄色的粗线条,以一定的间距,纵横交错,并形成一个个交点。而就在这些交点上面,忽隐忽现地闪现着一些光芒。这些光芒的颜色,就是这个图画的背景颜色。
“看清楚没有,杨先生?”李娜含笑着问他。杨胤这回学乖了,他知道这图画上,肯定又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看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倒也是实话实说了。
“呵呵,杨先生,我告诉你,事实上,那些交点上的深蓝色闪烁点,是不存在的。我们之所以看到有闪烁,也是因为我们的错觉。”
“哦,这样的错觉,真是太神奇了。“杨胤禁不住叫了一声。
“呵呵,错觉其实不神奇,它只是人对外界事物的一种不正确的感觉或知觉。而这种知觉,最常见的是视觉方面的错觉。产生错觉的原因,除来自外界刺激本身特点的影响外,还有观察者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原因。这里面的原因,现在尚未完全弄清。来自生理方面的原因是与我们感觉器官的机构和特性有关;来自心理方面的原因是和我们生存的条件以及生活的经验有关……”
“李娜小姐,你这么一说,会让我以后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了。”杨胤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半开玩笑地说。
“杨先生,其实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要让你记住的另一个错觉特性。那就是,错觉不仅仅会让我们把直的线条看歪,它还会让我们看到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并信以为真。你们中国有句成语,叫做‘杯弓蛇影’,其实就是一种错觉。还有一句‘风声鹤唳’,那应该是错听,也是错觉的一种,只不过是由听觉造成的……”李娜微笑着总结。站起身,又替杨胤的咖啡杯里续了一点。
杨胤谢过。他习惯地掏出香烟,准备过一过瘾。猛然间醒悟这是在别人的实验室里,便又赶紧放了回去。
一边的李娜见状,呵呵一声。就在杨胤的惊讶眼光中,从抽屉里悠然掏出一包开封的香烟。用手带出两支,然后连烟盒递到杨胤的面前,扬了扬眉毛,笑道:“来,杨先生,抽一支我们的德国香烟……”
杨胤见状,赶紧收起自己的香烟,“好啊,我来尝尝德国烟是个什么味道。”说罢,接过烟,叼在嘴里。同时拿出火柴,等李娜把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衔在她薄薄的嘴唇上时,划亮火柴,递过去给她点上。点燃以后,撤回手,又点燃了自己的。深吸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娜小姐,你们的烟好冲鼻呀。比我们的烟口味要重好多。”
李娜短吸了一口,屏住呼吸,让那股烟气深深地在胸中回旋了一圈,这才缓缓吐出,笑道:“杨先生,你们中国女人很少吸烟。看到我吸烟,你一定很奇怪。”
“奇怪那倒没有,民族习惯而已。”杨胤笑笑,看着她抽烟的姿势,很美。
“我累了会偶尔抽一支……”李娜说着,把烟叼在嘴唇上,已经开始翻动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