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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节 剑气御虚 六
如意赌楼二楼，一间垂着帘栊的房间内，面带雪白面纱的里媚隔着窗子，看着下面人山人海，挤着投注下赌的人们，回头轻笑道，“嘻嘻，这次里媚可要发财啦。”
和她一样对窗而坐的赤离只在鼻中“嗯”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里媚看着这个闷罐子只得咬咬银牙，笑道：“唉，里媚猜测赤离多说几句话不会死，不过赤离大哥，你再不说话，里媚可真要憋死了。赤离大哥，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里媚吧。”
真是柔媚入骨的声音，赤离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只好皱着眉头道：“老师叫咱们出去追查冥钟，你却来开什么赌局，让老师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嘻，里媚哪有不听老师话，”里媚见这个顽石终于开口，又甜甜笑道：“神殿寻找冥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现在赤离大哥说要，它就啪地变出来，掉在赤离大哥手里吗？再说啊，谁说寻找冥钟一定要出神之城，嘻嘻，里媚偏要在城里找。”
赤离口拙，被她夹棍带刀子说得无法还口，哼了一声，又闭口不言。
“赤离大哥，好大哥，千万不要不说话，哪怕抬杠，里媚也会高兴。”里媚立刻软语求他道。
那声音已经脱离了常理理解，整间屋子都似软化，要酥倒在她声音中。
赤离听得头发根子倒竖，突然产生急想抱里媚一下的感觉，心知里媚又对自己施展灵魂魅惑，赶紧守住神舍，他身边趴着的银色巨狼猛然站起，一股逼人寒气弥漫开。
里媚知道这个冰疙瘩一样的人，天生就是自己克星。眼波如水，嘻嘻一笑，看似毫不在意地抚着膝头一只小红狐狸，但媚荡入骨气息却悄然收敛。
“冰耀。”赤离也按住蠢蠢欲动的银色巨狼，冷哼一声道：“那你为何要管他们的闲事。”他指的是歌亚和连朔的决斗。
里媚笑得更妩媚，柔柔道：“老师叫咱们不要干扰歌亚和连朔之战，可没说不许咱们观战，嘻嘻，人家已经给清雨姐姐说了，由赤离大哥你出面替他们做公证，里媚在一旁为你们摇旗呐喊。”
“清雨，”赤离听到清雨名字，结冰般的眉宇顿时融化，脱口道：“清雨神将怎也会牵扯入这里面？”
里媚在面纱后面撅起小嘴，道：“里媚就知道，赤离大哥一听清雨姐姐名字就会投降，反正啊，公证人你是跑不掉了。”
赤离皱着眉头，但这次却不在出言反对。
里媚悠悠笑道：“难道，赤离大哥就不想亲眼见识一下，老师都看好的歌亚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赤离见她说不了几句，就本能地发出媚气，不想理这个媚死人不偿命的女人，站起来踱了两步，眼睛无意一扫下面，正看见悠然摇着钱袋走进来的歌亚。“咦，歌亚！”赤离很意外地轻叫道。
楼下，在一片嘈杂声中，歌亚似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左右一看，却没发现什么，毫不客气地挤入人群去兑换赌票了。
里媚也看见了歌亚，笑道：“嘻嘻，太好了，说歌亚……歌亚就到，”眼珠一转，她双掌一拍叫道，“刀锋大哥，麻烦你一下。”
门外立刻进来一个身形魁梧，面颊消瘦的劲装大汉。
除了清雨和奥隆两个特例，每个神将手下都有四个护卫高手，刀锋就是里媚贴身护卫之一，一身武技炉火纯青，只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就将踏入剑圣门槛，用来测试歌亚能力恰恰刚好。
“看见楼下那人没有，”刀锋进来后，里媚也很客气地站起，指着歌亚对他柔笑道：“刀锋大哥，那个人欠了里媚很多钱，别给里媚客气，狠狠教训他一下。”
她说话抱着手中小红狐狸，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开心之极。赤离锁着眉头，默然不语，也默认了她的行径。
刀锋可知道自己这个神将看似随意，但每每都在笑声中夺人性命，其实狠辣无比，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歌亚在一众如看白痴的眼光中，换了赌票，一想到再过三天这张纸就将变成近万金灿灿金币，实在心情大畅，那还会在乎周围眼光，哈哈笑着把赌票往怀中一放，拍了拍，转身欲去。
“呔，小子，你长没长眼，敢踩老子的脚。”突然，背后一只大手按在他肩膀上，同时一个粗旷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踩了你。”一看那架势，歌亚就知道遇上找茬的，这里人挤人，谁没有个碰撞，但他精气合一，有没有踩到哪个人，自己还能不知道？
“嗨，你们要打架去外面，他奶奶的，耽误老……，”他们后面的人不干了，大家都等着发财，遇上两个恶鬼挡路谁也没好气。
刹那间，异世三字经不绝于耳，这些好赌之人似都不怎么讲究修养，没拔拳问候他们就算不错了。
刀锋上头还有两个主子等着看戏，那会理这些赌鬼，“滚快”他一身暴喝，一圈玄色斗气忽地弥漫开，周围一众人如同垃圾一般，被横他扫到墙边。
一时这个压着哪个头，哪个踩着这个屁股，人堆人，压成了人山，骂声，吵闹声快把房盖都要掀走。
刀锋对震耳欲聋的叫骂声如若未闻，狞笑道：“小子，现在道歉也迟了，先干净屁股，等着迎接爷爷的大脚吧。”反正是来找事的，说出来话自然横到无边。
歌亚哈地仰天打了个哈欠，“咦，那是什么。”突然两眼瞪得溜圆，指着地上惊叫道，那表情，好似地上突然长出一座金山。
刀锋不由随他眼睛看去，蓦地一道风声，他吓得一缩脖子，但歌亚真正杀手在下面，膝盖上红光笼罩，砰地一声恰好顶在他小腹处。
刀锋狂叫一声，竟被这阴险无比的一膝盖顶得背过气去，好在歌亚腿下积德，没多往下两寸，不然他就得去修炼某种异世神功了。
唉……
歌亚看着地上面若白纸，晕倒不起的刀锋，摇摇头。打架就是打架，这么不专心还敢到处挑衅，被修理也是活该。他拍拍身上土，在一众突然转成崇拜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楼上两个视线一对，都不禁摇头，这么一瞬间就是他们也很难看出歌亚深浅。
“不过，嘻嘻……他很无赖，里媚有点喜欢他了。”里媚说出的话总是吓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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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节 剑气御虚 七
歌亚这才知道人要是憨直起来是无药可救的。
风月让枫无誉帮自己去感恩河打些水来，这傻小子二话没说，抓起两个一人多高的大木缸，来来回回只几趟，就把“听流雅舍”内所有能盛水地方都灌满，在枫无誉还要冲出去之时，好不容易才从呆傻状态解脱出来的风月，赶紧一把抓住了枫无誉，再不阻止他，“听流雅舍”立刻要升级成另一条感恩河了。
“呵呵，风大姐没说停，俺以为还不够……，”枫无誉裂开大嘴，憨憨的笑容，让阻止他的风月，立刻觉悟到一切实在是自己的罪过。
清雨当然也很喜欢这个浑身上下，只装着一个心眼的傻小子，只是她这儿一向清净，突然间添了这么多人，几乎快赶上热闹的大市场。
“听流雅舍”不时就冒出来几声风月嗔怪，枫无誉憨憨的道歉声，以及小白，小雪可乐的笑声。再加上兰诺一心寻求上进，孜孜不倦向她求教，把从小静性修心的清雨忙得分身无力。
这个时候，歌亚当然又是最清闲之人，但他很快又发现一件奇事。
枫无誉看起来矮矮壮壮，但行走间步幅极稳，经常是一个迈步，便把锲而不舍追在后面，打算把他教聪明些的风月甩在身后，要知道风月可是大剑师水准，再往上蹭一步就是剑圣，竟追得团团转，却赶不上被自己指挥得忙忙碌碌的枫无誉。
歌亚莞尔微笑。显然，这个傻子手脚上可不像他性子那么憨直，这么一来歌亚更不想让他加入伽罗神殿，如果可以，最好留在身边好好教导一下，省的被伽罗神殿污染了这样一块璞玉。
某人完全没有自省，其实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近墨者黑，看来枫无誉的前途注定一片黑暗。
小蛮仿佛仍在消化被它吞噬的力量，睡得还是那么安详，但额顶几条银色纹斑却明显加深，威严气势亦随之扩散于它那张可爱的兽脸上，一夜之间，小蛮似乎突然长大，让歌亚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陪伴自己成长的异兽。
小蛮正如一只包围在茧壳中的蝴蝶，即将张开灿烂辉煌的翅膀，只是，醒来后的小蛮会是什么样呢？
悠然的日子显然快得很快，明天就是歌亚和连朔一决命运的是时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深沉的气息，晚饭时都默然不言，小雪和兰诺这个赌注更是心情凝重得吃不下东西。
只有枫无誉那是天塌地陷也不会担心，努力地跟自己第四碗饭作战，但他很快也发现大家都不怎么吃东西，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放下手中碗。
歌亚眼睛看过兰诺和小雪两张心忧得有些憔悴的脸庞，心中自然非常感动。
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道：“唉，你们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要对清雨神……”他嘴一快，险些把神婆两字吐出来，赶快改口道：“嘿嘿，清雨神将的神机预测有信心，否则清雨砸了招牌，以后只有歇业转行，做花匠混饭啦。”
他说得可笑，虽然心事重重，小雪噗哧笑出来，兰诺神情为之一松。
清雨自然白了歌亚一眼，不知为什么，一向矜持沉静的清雨，这几日也有点乱了心绪，很容易就被歌亚三言两语挑得略微失态。
“大哥，”枫无誉插话道，枫无誉比歌亚小半岁，这两天大哥叫的很顺口，“让俺明天先啪地一下，把那小子脑袋拧下来。大哥就不用再跟那小子玩家伙。”
枫无誉憨声憨气的话，说得实在直白，语气比某人还好笑，四个在座女的全笑起来。
小雪跟他一样思想单纯，立刻抚掌笑道：“小雪赞成，最好你现在就去。”枫无誉丢下手里东西，哗地一声站起，他也不想自己认不认得连朔，拉开架势就要往外走。
歌亚赶紧按住这个脑子里只挂一根弦的憨小子，笑道：“你们不要教唆无誉，明天是我跟连朔之间私事，谁也不许插手，不然大哥可不高兴。”
他虽在笑，但语言中自有一种威严，大家无言点头。
就连风月眼见这个经常开玩笑，不大正经的歌亚如此表现，都心头暗暗一凛，又在对他评价上添上一条——时不时还来点自以为威严的神经质。
枫无誉更不明白，为什么私事就不能插手，却无语坐下。这两天他也受了小雪影响，对歌亚不只尊敬，也有点崇拜了。
当红月亮升起之时，歌亚自己也有些睡不着，面对一场任人都不看好的战斗，一点不紧张，那也太高看他了。
看看和自己同屋的枫无誉，已然“呼呼“地开始啦呼，歌亚笑着摇摇头，穿了衣服，干脆去卤呱洗捣纾扒罄渚病？
谁料，一出门出门他又看见一条俏生生身影，当着悬崖，站在夜风之中眼往滚滚流淌的感恩河，他慢慢行近。
“说真的，清雨也对明天之战毫无信心，”仿佛知道他会来，清雨缓缓说道。
“临涯听风雨，对月辨古今。”歌亚淡淡道：“就算清雨把天下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没有发生就是没有存在，如果我们都站在这儿等待结果降临，那什么结果都得不到，歌亚不相信别的，只相信这双拳头，就算天地间真有了定数，歌亚也要用这双拳头把它打破。”
歌亚鬓发在风中乱舞，金瞳灿灿发光，说得豪气万丈。这一刻他突然真的不担心了，信心带来力量，这一刻，连红月的光芒似乎都为他所夺。
清雨不说话，转身看着他，她的裙裾也在风中摇摆，飘飘若仙，很久之后，清雨的眼睛朦胧了，慢慢道：“也许……这个世间，真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但我只……希望你明天不要受伤。”
这一刻清雨的声音真的轻柔无比，如同悬崖之下，似天籁般清响的流水声，歌亚也有点呆了。
第七十六节 剑气御虚 八
周围阴沉一片，这黑森林纵深处，从没有昼夜之分，由地低弥漫而升的阴潮暗障，仿佛永不消弭阴云，永远笼罩着这片土地，把这里变成一片阴霾糜生的温床，阳光的禁地。
这里地面上布满猩红色干硬怪草，所有植物都为自己披覆了一层闪着乌黑光芒的尖刺，仿佛不如此就无法在此处生存下去。
但这里也并非永远黑到目不见物，四面空气漂浮着不知何物形成的各色磷光，一闪一闪，给这步步杀机的庞大世界，更增了一份诡异。
小蛮站在一块外形完全背离植物概念，粗燥如巨岩般的大树上，目放幽光，遥遥盯向远方。
不知为什么，歌亚总觉小蛮似在有目的向黑森林中央挺进，只是每前进一分，凶险更多一分，他们面对的领地王者也更加可怕。
哪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等待着小蛮？这点连歌亚自己也非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