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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这个年轻女人连跑带滚还有爬的居然流窜了五个小时的里程到这里。况且,这还是直线距离,如果她还曾经上到蜡烛台顶峰再下来的话,那么至少已经十小时左右都在山里滞留着。
暗自重新打量女人,那夜在篝火晚会,只道是个小白领,现在看看,完全小黑领了。她狼狈疲倦不堪。浑身上下除了语言功能依旧照常,所有力量功能都丧失了。
见李璇美湿透,凌志示意她可以使用帐篷里唯一的睡袋。女人欣然逾悦不客气地裹了进去,拉上尾部拉链,只余头部肩膀和两条胳膊在外面。一会儿躺着、趴着、侧翻着,无论她怎样,都丝毫不影响说话的节奏。
凌志当然也正如女人揣掇的那样很善谈,开始站在外面聊,后蹲到门口聊,再后来进到帐篷里聊。
他从学生时代聊到当老师。女人从中专聊到当导游,两人现实生活中的底儿就都透露到这里。
李璇美总在暗中比较,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给予了他自信和力量
沈彦自信,源于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平步青云。沈彦骨子里为了怕失去,甚至可以不得到。是有此种心理素质的,至少李璇美这样认为,农民的孩子,得到了这么多,不容失去。
凌志。同样是农民的孩子。自信,却不是沈彦顺境中的那型,而是逆势飞扬,逆水而上的气场。
凌志有着极其复杂的多重性格吧,虽不是典型斯德哥尔摩的那种,却也是勇往直前忧郁浓烈闪亮矛盾着的。
*
两人陌生熟悉地说着从未对旁人讲过的话,李璇美:小时候和母亲去帝都舅舅家做客,舅舅家住在帝都空军大院,表妹有着公主一样阔大柔软的床。睡惯硬板床,李璇美在煦暖轻薄的被子下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只得搭地铺,睡到硬朗坚实的地板上才安身。
表妹真实而又轻蔑的那句“农村人”,那口气李璇美永远记得,是亲戚又怎样?亲戚不过是靠人性最近的那一群人,帝都人永远可以认为除却帝都城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农村人。
离开帝都的前日,母亲悄悄装走表妹许多压箱底,恐怕不大穿,在李璇美看来却依然闪耀着的衣服。
回到家,打开装得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李璇美既爱又惊地将一件件放下,又一件件拎起来。
她太爱这些衣服了,穿上的心情却是复杂挣扎着的。
同学们夸赞衣服好看时,李璇美理解了表妹的态度。一切皆有因,不是没理由的吧。对那个去石景山游乐场,将单车骑得飞快,故意甩下不识路的李璇美,只有买最贵的冰淇淋,才能换得须臾笑脸的表妹,李璇美回到中都,看到那些不翼而飞从帝都来到身边的衣服时,理解了。
从前看《红楼梦》里的探春,多数人道她强,有见识,识时务大体上位。然,李璇美却有着更感同身受般体恤。在已然无法改变的环境出身中,探春只是不可以软弱,她不允许自己无奈,而已!
*
突然间的凌志,也对一棵树的李璇美说起:小时候家里出身不好,母亲和父亲划清界限,改嫁到别家。妹妹留给父亲,自己跟母亲来到继父家中。
继父是个寻常人。对顽劣的自己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一路同行的夫妻都诸多困苦,离异再婚的家庭中怎能如此轻易感受到幸福呢?
哪怕再苦再难,继父也没亏过凌志的小肚子和求学。只是,有些关系,从根子上就错了。怎么做都是错。
某次,母亲和继父斗架,是夫妻哪有不磕碰的,从前,原配之间也不是没动嘴动手。然,和继父的这一场,在凌志少年思想中迅速上升为仇恨,不得不出手以助母亲。
正值壮年的继父,未必揍不动小继子。凌志一动手,两个大人的战事反倒平息了。继父凌全华从那一次伤大了心,一再对家中其他人念叨,不是亲生的,就不一样啊,若非我种,其心必异,等等。
至此,不光凌志和继父生分,继父也同他生分起来,凌全华那颗心再未被继子捂热过。
当然,凌志心是软的,言行上却没有竭力挽回过什么。出一家门,又进一家人,不是可以事事全乎无任何后遗症的。
凌志在母亲改嫁前叫陈志,姓了那么多年的姓,喊了那么多年,突然就不能继续用了。其间的复杂情绪,未必是敏感时期的少年可以轻松扛起的。
缺处有补,凌志的学习在全乡拔头筹。虽然高考失利,理科见长得他在最擅长的数学考试中解错两道大题,却仍然以全乡第一成绩考入当时省内重点职业中专。
终于远离了让他不堪,爱怨交织的家乡。新环境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姓“陈”而今姓“凌”的复杂心情。也不会觉得总有人私下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议论评判他的家庭。
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尽孝,是在继父葬礼上为他披麻戴孝。凌全华无后,只得他这一个继子。能为继父身后做这一件大事,凌志得到全村人的肯定,大家都在最后这一刻认为凌全华替人家养儿子值了。
只有凌志替继父不值。除了给这个风雨飘摇重新组合的家庭添堵,其余的凌志基本什么都没有做过。最悲哀的莫过于,哪怕他们的父子缘分再如此这般重来一遍,凌志遗憾的自问,恐怕仍然是前番的复制。
这是人与人之间关系无可回避的哀伤,是人性的死胡同。不光继父继子之间,还广泛存在于夫妻、宗教、政见之间。难解难分难尽人心意。完全消弭的时刻,恐就是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
自顾自对着更深林密说完,李璇美但见凌志眼神忽远忽近,似乎可以洞悉他偶发的忧郁来自于此,却又不全是。
凌志黯然短暂埋首讪讪,不过很快就重新抬起头,对李璇美道:“饿不饿?今天到现在吃几顿饭了?”
此话一出,象根竹竿,将李璇美从背后捅倒。不用说,到目前一直都是那顿丰富的早餐在胃里顶着呢,怪不得随时都有晕过去的迹象。
凌志笑,开始翻拣东西给她吃。
李璇美也赶紧扒自己湿嗒嗒的小包袱,作投桃报李状,边翻还边说:“我也有东西,咱俩换着吃,”把包里东西全倒出来,才记得只剩一瓶水。如果水也能称之为吃的话。
凌志拿出火腿肠先让女人垫点底儿,随后又掏出固体酒精炉烧滚了一锅开水。变魔术似的从塑料口袋里找出些洗干净的油麦菜,将鸡蛋敲进去,方便面浸入蛋液和开水中。盖上锅盖,焖三分钟,起锅,细细滴上少许香油,递给她一个军用搪瓷碗,几乎把面条全部盛完,要李璇美快吃。
女人推让,于是凌志将保温壶盖子卸下来,又到帐篷外折两根笔直的数枝,雨水中冲刷两下,权当是筷子。
大家都不再客气,滂沱大雨中,于帐篷这天地间唯一可供两人容身的方舟里,他们吃得稀里哗啦,汤和每根菜叶子都喝净咽下,连佐料沫子都不曾剩下。
吃完,示意女人可以先睡,凌志将搪瓷碗,壶盖等器皿送到雨水中,权当放入洗碗机似的省事。转过脸来,见李璇美困得眼睛直打架,却还强撑得溜圆,男人笑了。
李璇美打心眼里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有孩子气般的真挚动人在这个大男人心底流淌。
凌志:“怎么还不睡啊?不会是怕我吧?”说完这句自以为有些越格的话,他竟有孩子说了大人话似的羞涩。
继而,男人宽李璇美的心:“安安的睡吧,咱们是再度重相逢的那种。”
李璇美明白他想表明安全的意思,凌志却怕她不信,更加深入的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你,还真说不准,毕竟这样的天地偶合,实属千年等一回。”
知凌志是好意轻松为黑夜雨林中误入帐篷的女人宽心,然,李璇美仍不知廉耻好胜着追问:“为什么不是我才有可能?我比不得晚会上围着你转得那些女孩?难道我很差,很瞎吗?”
时光再向身后卷起黄沙,多少年也忘不掉啊!那夜凌志身后,帐篷外雨似珠帘,如李璇美日后掉下的泪水一般晶莹不断,如线如丝。更远处是滂沱的山水轰鸣,一切如剪影虚幻的不真实之中,凌志垂下双目,他低首,象是自问,又象是在问李璇美:“你感觉很好吗?”
这句话风尘辽远,如同是在问未来,李璇美被凌志打动,无论他们才认识对方多久,她都被他打动。
女人思绪呼啸着向前推测,他们其实都不甚了解对方。况且自己是个怎样的女人,李璇美十分清楚,于是也轻轻地摇了摇头,将真实臆测的答案道明:“我感觉也不十分好!”
凌志装作了然地点点头,将女人的两只胳膊塞入睡袋内,拉好拉链。不再说话,更不发问,真心想让她早点入睡,毕竟明天还得一手一脚地爬出去。
李璇美的胳膊不经意触到凌志的胳膊,登时有些着迷,如贾宝玉痴了宝钗的藕臂。
这男人的胳膊真细滑啊,女人在心里花痴着,从方才现实叵测的伤感之中迅速愈合,回光返照似的坐直身子,对男人一派放箭胡侃:知道你今夜在这深山相伴想要的是什么了,当然不是我这样阳气甚重,招惹了还有可能被我欺了的。你们男人想遇见的,也未必就是晚会上的某一个女孩。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差异,从各属的童话和神话就可窥别。几乎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一场属于自己的正式晚会,最终穿着水晶鞋嫁给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而男人想要的却只是邂逅野合,他们并不能,不愿,或者无力承载灰姑娘的一生。
在今夜这样深山野林中,古书生,今男人们愿意遇见的最好是狐仙,哪怕只一夜,哪怕风朝露干。
最好她法力高强却禀性温良,每每现身,除了不给男人添世俗烦恼的同时,还能举手之劳助情郎青云。
所以《聊斋志异》是男人创造出来给自己的终极神话,《灰姑娘》则是女人想要的童话归宿。所盼不同,男女才有那么多生世纠缠不了难析的情殇。
凌志好笑却又深刻地望着李璇美,想要揉揉她的小脑瓜,就象平日里对其他女人那样随心。又知不可。她实在不象是那些偷欢即可相许的小狐仙。
他不确定能给予她什么,她又会带走些什么。
不知为何,即便是今后两人无数次相谈甚欢,对待同一件事物看法惊人相似的时候,凌志的感觉始终不好。
他掩饰地拍了拍地铺,示意这个筋疲力尽的女人快闭嘴休息。待她倒下,带着以为占尽上风的微笑入睡。凌志掏出一瓶52度高度酒,抿上一口,任那辛辣蜿蜒曲折沿喉而下。身上洋洋暖暖起来,他开始思考现实之中方方面面的问题。
(未完待续,明日继续。。。)
☆、第八十一集
李璇美相请不如偶遇的化险为夷,而尹玉书那边却是乱了方寸。
医院陪护了一夜,早晨时分雨势不减,尹玉书预备回家吃早饭,顺加件衣服。进得院门,春兰嫂正在厨房操持蛋、汤、馒、菜。男人关切着问:“李璇美哩?”
春兰嫂:“房里没起呢吧?”
尹玉书点点头,顺手端起灶台角边四方小桌,准备往院子里搬,春兰嫂顺嘴接着来了句:“昨黑我睡得早,她大概回来也晚,我也还没见到人哩。奇怪,晚饭没动,回来没吃吗?”
听得这话,男人心里陡然悬了一下,放下小桌就去敲李璇美的门,敲半天,分明没人。他追问:“李璇美中午回来吃饭没?”
春兰嫂:“从前她也没回来吃过午饭啊。”
尹玉书一拍腿:“咦,咋恁大意哩!这一天一夜雨是咋下哩,她一个女人要是在山里走失了…况且那蜡烛台山奇林深,伏牛山脉山山相连。”
春兰嫂这才慌神:“是哩,昨儿早上她说不上山来着,所以连吃的也没带。”
一听这话,男人顺手抄起还在滴水的伞,冲进雨幕之中预备去找。春兰嫂在后面宽心道:“别是回省城了吧!”
没有搭理女人,尹玉书一冲就冲出去老远,边跑给李璇美打电话,早已经是无法接通。侥幸心理彻底没有了,男人意识到,便是进山,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恐还是会耽搁寻找李璇美的进度和时间。思忖片刻,不敢耽搁,他极抱歉地拨了一组不常用,轻易不会打扰,却在手机里珍藏着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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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日子沈彦未同李璇美联络,除却真的忙,还因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夫妻,也并不是一个人能完全代替另一个人去好好工作生活。更何况是他同李璇美这样的关系。以李璇美这样的人,除非思想通了,否则没人能百分百地左右她的思想行为。
在大的方向上,即便全世界都不理解,该做的,她还是一定要做的。前进,哪怕极艰难的前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前进。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