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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香气乱飘,我闻到了“天外鲜”的味道,肚子里立刻响亮地“咕噜噜、咕噜噜”连叫了两声。
“小哥,先尝一下,真正的不同真品蘑菇、不同庖制方法、不同佐料层次急于一时的‘天外鲜’。在大清朝那个时候,只有慈禧老佛爷才有口福喝到这个呢,下面的王公大臣们只有伸着脖子干瞪眼的份儿——”因为有方星在场,关伯格外有精神卖弄,捧着一只正宗的英格兰骨瓷汤盅递给我,天然蘑菇的原始香气,像是一根尖锐的绣花针,一下子将我的味觉系统全部扎醒了。
我长吸了一口气,双手接过汤盅。
“咕噜——”是无情的肚子在叫,我转过头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把汤盅递给她:“你先尝一尝,关伯的手艺港岛无双,上次我喝过一回,回味悠长,香气绕梁三日还没消失呢。”
关伯响亮地叹息了一声,回头去砧板前切香菜,偷偷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无情愣了愣,丢下背包,毫不客气地接过汤盅低头喝汤。
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事事处处维护她,也许是因为她的过份瘦骨嶙峋,或者看在唐枪面子上——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耐心体贴地照顾一个人的滋味,现在诚心诚意地对待无情,感觉非常特殊。
厨房里的气氛又僵硬起来,幸好,一阵“叮零叮零”的门铃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尴尬。
“我去开门,关伯,还有多久开饭?”我借机离开,故意做出“君子坦荡荡”的表情,一边向外走,脑子里已经开始梳理无情说过的那些话。
“唐枪这一次接手的生意,只怕大为棘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在江湖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上翻滚了十几年,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明知危机重重,又何必甘愿涉险?”
据我所知,全世界的盗墓高手里,分布在埃及沙漠、阿拉伯沙漠的就要占到三分之一以上。所以,那个叫做图拉罕的神秘怪人,其实并不一定要请唐枪出手,只要价钱合适,有的是高手趋之若鹜。
作为蜀中唐门的后起之秀,唐枪具有高瞻远瞩的大局观,更有果敢冷静的判断能力,再加上他身边的智囊军师冷七,两个人彼此砥砺,应该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但现在,他们收了图拉罕的定金,也就等于把自己的一世英名押在鬼墓上了。
这么做,值得吗?
一跨进院子里,草木幽香扑鼻而来,令我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沈老弟,哥哥我来看你了——”有人隔着大门叫起来,正是司徒开的声音。其实,从早上收到他的礼物起,我就猜到,他今天一定会登门造访。
我敞开大门,司徒开的大笑声随即响起来:“老弟,几天不见,哥哥想死你了,哈哈哈哈……”他那张面色红润的大方脸上,挂满了情真意切的笑容,双臂张开,作势要狠狠地拥抱我,被我及时抬手止住。
“老弟,别怪我来得不是时候,刚刚老龙打电话给我,说是‘小江南鱼翅皇’那边,刚刚送了三盅‘相思鲍’过去,邀请我们两个一定赏光。所以我就第一时间跑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种明显的谎话,也就只有在司徒开嘴里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根本就没开车来,大概是坐计程车过来的。
很久以来,港岛就流传着一个与老龙有关的典故,他最不喜欢客人开私家车造访,因为整个港岛登记在册的机动车里,根本没有一辆具备开进他的别墅去的资格。大部分人,都会坐车到他别墅前的私家公路尽头,然后下车,掸干净衣服鞋子上的尘土,才有资格缓步进入属于他的私人地盘。
我直盯着司徒开笑眯眯的双眼,直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取出手帕擦汗,才淡淡地一笑:“司徒,老龙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放着自己的正经生意不做,甘心替他奔走?”
钱、权、势三线,黑、白、警、军四道,所有的位置,大概都有老龙的人马眼线,所以,我怀疑司徒开忙不迭地巴结对方,是为了捞取某种利益,或者干脆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意思。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我知道司徒开做生意的原则一向是利字当头,六亲不认,也只有做到这一点,他的生意才能够日进斗金、越来越红火。
我是医生,但自己的医术不是单纯为某些富人服务的,在我眼里,一个贫民窟里的孕妇和一个金玉满堂、身家百万的孕妇,没有本质的不同,我也绝不会厚此薄彼,沦为为富不仁者的工具。
司徒开被我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讪讪笑着:“沈老弟,你误会我了。其实这次我拉下脸来求你帮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手里握着的这枚‘龙头令’。”
他翻开紧握着的左掌,把掌心里的一枚闪闪发亮的银币展示给我看。银币向上的那面,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龙头,从云端里直探出来,鳞甲细腻,栩栩如生。
司徒开手腕一振,银币翻了个身,露出背面小篆体的“报恩令”三个字。
“沈老弟,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大概明白‘报恩令’的规矩?”
我微微皱眉,没料到一次在自己看来简简单单的出诊,竟然会牵扯到当年江湖上最神秘的报恩令。
报恩令是五十年前江湖中一个大人物的标志信物,当年受过他恩赐、臂助的人,便会收到一枚银币。总有一天,他会要当年受恩者为自己做一件事,然后便收回它。
江湖人最讲究‘滴水之恩、涌泉报之’,所以,接到大人物的电话后,就算再困难的事,江湖人都要去做,哪怕赔上性命。
“司徒,难道老龙就是那个大人物?抑或是大人物的后代?”我有些不解,五十年来江山更迭,国际形势风起云涌,报恩令几乎已经变成老一代江湖人口口相传的神奇故事了。
“我不知道,但要我报恩的电话来了,而且你沈老弟恰好是我的朋友,所以这一次,大人物要我做的大事,反而变成最简单的了。”
司徒开收起了银币,粗短的脖子上已经开始渗出了亮晶晶的汗珠。
今年天气异常,春天还没完全过去,炎热的盛夏脚步便匆匆临近了。没有空调的情况下,养尊处优惯了的司徒开,只能辛辛苦苦地流汗了。
我不想让司徒开为难:“请稍等,我去跟关伯打个招呼。”
刚才,无情的叙述只讲到一半,对于那个跟我相貌完全相同的怪人图拉罕,我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异想天开地以为那有可能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一个人。
“沈家历代单传,我不可能有叔叔、伯伯或者哥哥、堂哥,那他会是谁呢?除非是——”我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子,几乎瞬间停止了跳动。在数代单传的情况下,如果我和他之间有关系,也只能是……
这个念头让我变得呼吸急促起来,走进客厅时,一阵头昏眼花,不得不迅速伸手扶住桌子,顺势坐下来。连续熬夜、不停奔走,再加上一停不停地绞尽脑汁思考问题,我的忍耐力正在被一丝一毫地榨干。
无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门口,望着我的眼神脱去了那层冷酷高傲的伪装,已经变得柔情脉脉。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着,我们晚上继续谈。或者你累了的话,可以在我卧室里睡一会儿。”我向她说话时的口气越来越轻柔,大概是被她眼里的温情深深地感动了。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
也许我的潜意识里,很想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娇小任性的妹妹,能够随时随地地呵护她,看她没来由地刁蛮撒娇,然后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哄她开心。
在我的朋友之中,有这个得天独厚特权的,只有天涯浪子一般的唐枪。我忽然觉得,有一个心贴心的妹妹真的是件很令人愉快而且振奋的事。
“无情,你好好回想一下见到那个怪人的细节,我希望今晚能够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盗墓故事——需要什么,就告诉关伯,他其实是个很和气的好人。”我保持微笑,怕她会在小楼里感到陌生。
那个曾经引起无数阿拉伯盗墓者们垂涎觊觎的鬼墓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大秘密,值得一个异邦人花那么大的价钱雇人出手?
同样一个故事,如果要唐枪或者冷七来叙述,口气肯定大不相同。唐枪说话时像个随性散漫的吟游诗人,往往开口千言,离题万里;而冷七说任何有趣的事,都像是某些国家的政治工作报告,严肃古板,一丝不苟。
关伯和方星一起走了出来,神情有些不悦:“小哥,饭已经做好了,冷落了客人不太好吧?”
他眼里的“客人”,只是指方星一个人,其她任何女孩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我疲倦地摇摇头:“关伯,我要跟司徒开一起出诊,不能耽搁,你们先吃,不必等我。”头昏脑胀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我数次偷偷地提气,极力压制住胸膛里恶心欲呕的冲动。
方星认真地凝望着我的脸,低声长叹:“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是太好,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
她对我的关心完全发自挚诚,装是装不出来的。
关伯喜上眉梢,大概觉得只要我和方星增加在一起的时间,一定会日久生情,两心相悦。
我及时举手阻止关伯开口发表意见,坚决地摇头:“不必,这次去的地方有点特殊。我没事,大家放心好了,吃好喝好,别辜负了一代名厨的盛情。”
来不及喝“天外鲜”,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损失,但反过来说,关伯做这道拿手好汤,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我,而是与他“倾盖如故”的方星。
走出大门之后,司徒开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开向正北。
我不动声色地闭目养神,以免见到病人后,体力不支,无法准确地为对方问诊平脉。
“沈老弟,有句话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其实,老龙很赏识你,已经说过好几次,要我带你过去见他。你知道,在港岛这片土地上,他一直都是黑白通吃,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关照,肯定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我希望你把握好这个机会,别到时候埋怨哥哥没有认真提携你,好不好?”
司徒开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为人处世之道,我只是闭着眼,嘴角带着微笑倾听。等他的话告一段落时,我倏地睁开眼,插入了另一个话题:“司徒,还记得我上次打给你的电话吗?”
他一愣:“什么?什么电话?”
从他故作惊诧的语气里,我意识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怪异味道,不急着追问,只是似笑非笑地紧盯着他的脸。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心里想什么,表情、说话、动作一定会带出点征兆来,除非是天生的伪装大师。很显然,司徒开只是商人,不具备反侦察的能力,所以,几秒钟之内,他又开始掏手帕擦汗,显得内心十分紧张。
“司机,去这个地址。”他把一张小卡片递到司机手里,耳根后的汗珠缓缓滑落到下巴尖上。
车窗外,楼宇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人工培育的草坪和绿植,满眼青碧,心旷神怡。这一带,是港岛最近几年开发的高尔夫别墅区,据媒体报道说,全亚洲十大最豪华的高尔夫球场中的三个就坐落在这里。
上次打电话,是向司徒开请教“碧血灵环”的事。
从照片上看,那是一件很有历史的古董,其实在方星叫出它的名字之前,我已经按图索骥,找遍了港岛、澳门、台湾乃至大陆的几百家古玩店,希望能得到与它相关的线索,不过,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司徒开很明确地回答过“不知道”三个字,只隔几天,不会贵人多忘事,连我们的通话内容都忘了吧?
我是个喜欢用脑多过用嘴的人,绝不会穷追猛打地诘问。有些秘密,就像钻到石头底下的鳗鱼,越想挖出它来,它就会隐藏得越深。
车子拐过一个环岛,向右转弯,车速渐渐放慢,然后折上一条两边全都是枝叶铺天盖地的巨型法国梧桐的混凝土路。大约在两公里外,我看到了一个苏格兰风格的老式庄园,高大沉重的黑色铁门后面,耸立着一幢白色的平顶小楼。那里,想必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车子只开出两百米,便被一道低矮的白色篱笆拦住了去路。
“老弟,请下车,咱们去散散步。”司徒开露出一丝无奈。
这就是来见老龙的特殊待遇,非得步行通过前面一公里半不少的青石板路。路的两边,全部是翠绿欲滴的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远看上去,甚至让人怀疑那是些故意调配好的布景。
从军事角度讲,这片巨大的开阔地,将是任何进攻者、逃跑者被白色建筑里的枪手准确狙杀的天然墓地。
经过篱笆时,我不经意地想起了荷兰狙击战术大师范南安迪的名言——“最好的防御就是不做防御,令进攻者无路可循,盲目前冲;最好的追杀就是不必追杀,令逃亡者找不到出路,始终在瞄具控制之下。”
我向耸立在白色建筑最高处的两座塔楼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