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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根钢针在刺他的皮肤和骨肉,简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穆离无奈地摇摇头,进了屋子,到榻上寻见了药包。
芷衣还没醒,脸色有些苍白。
他撩起被子看了一眼她的下。身,没见到红色,心里终于稍微踏实一些。
给她盖好被子,他又回到院子里。
把药包丢给厉火,看着他毫不迟疑地吃下去。
——因了迫切,一部分药粉撒在脸上,一块白似一块,有点滑稽。
厉火服了药粉之后,很快便不再呻。吟,随后,一骨碌站起,似乎不再疼痛。
穆离便做好了正式格斗的准备。
然,厉火却忽然冲他灿烂一笑,露出了两行洁白的牙齿。
“哥哥,我好喜欢你哦——”说着,嘟起嘴唇,作亲吻状。
穆离一怔,不知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样。
但他并没有开口质问,而是静静地站着,看对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哥哥,带我走好不好?好不好嘛……”说话间,厉火已经往前扑来。
对,是扑,不是别的动作。
他张着双臂,好像准备翱翔的鸟儿,直奔穆离。
穆离本可以拼力一击,但他很想弄清厉火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敏捷地闪了一下,避过了这记猛扑。
扑空后的厉火冲出去老远,差点摔倒。
站稳,回身,望着穆离,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哥坏,哥哥坏,哥哥欺负人家……”像个小孩子似的,双手刨地,双腿乱蹬。
穆离鄙夷地看着他,“你若是觉得不是朕的对手,大可以直说,何苦作此状来贬低自己?”
厉火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还在不依不饶地闹着。
“好了,你可以走了,朕不屑于跟装疯卖傻的对手博弈。”穆离转身,往宫门走去。
虽背对厉火,他却格外警觉。
他是故意这般,希望能够引厉火出手,如此,他便可无所顾忌地亲手灭了他。
可直至他走到宫门口,厉火也没有上前来攻击。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刚刚还叫嚣不服的男人,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哥哥,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穆离冷笑着,想起厉火刚刚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保住性命,这个曾经的一国之君,还真是到了“不拘小节”的地步!
看样子,这个对手算是废了。
99。99浪迹天涯
夜里,芷衣醒了过来。
烛光摇曳,四周安静。
恍然想起之前厉火的侵。犯,不免仍心有余悸。
昏迷之后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想来,除了那两个男人,没人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他们二人的较量中,厉火一定没有得胜,否则,她又怎么能安稳地睡到现在龊!
强撑着坐起,一阵眩晕袭来。
下意识抚摸小腹,还好,不疼。
可是还不放心,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血迹,心下终于踏实了一点。
想喊人来,开口却出不了声儿,这才忆起喉咙哑了。
不行,得去找点水喝,嗓子都快冒烟了。
扶着榻边站起,更加天旋地转,两条腿几乎要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
不,你不能倒,为了腹中的孩子,得好好活着。心中默念,蹒跚着往摆着茶壶茶盏的桌子走去。
哆哆嗦嗦摸了一把茶壶,是温热的。
拎起,倒了一杯水,放下的时候“哐当”一声响,桌面的锦缎上洒了一些水渍。
管不了那么多,芷衣扶着桌子坐下,颤抖着,端起茶盏,递到唇边,大口大口喝着温热的茶汤。
许是放茶壶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吱扭”声之后,有人走了进来。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是虹彩。
她连大惊小怪的样子都跟袭香十分相似。
芷衣指了指茶壶,意思是她渴了。
“御医才给您瞧过,说您受了惊吓,险些动了胎气,千万得卧床休息,切不可再有大的动作了!”婢女到近前,这就要搀扶主子去榻上躺着。
芷衣又喝了几口水,放下杯盏,被搀着躺在床榻上。
“娘娘,您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奴婢,万万不可再亲力亲为了。”虹彩拿起扇子,体贴地给主子扇风。
——她不得不这么体贴。
要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若禾妃再有个什么不安稳,玉凉轩所有太监宫婢一律砍头。
这些新调派至玉凉轩伺候主子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任哪个都没有活够呢,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遂,不止虹彩,外面那些候着的奴。才同样怀着这样的心思。
当然,芷衣并不知晓暴君下过了圣旨,因为同圣旨一起到的还有大太监敲敲打打的提醒之词。
“在玉凉轩当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数。皇上的任何话,若没有明明白白吩咐你说出去,就都把嘴巴闭严实喽,否则,脑袋什么时候保不住的都不知道。”言下之意,圣旨一事不可跟禾妃娘娘透露。
总之,玉凉轩里的奴。才们对这位后宫唯一的主子万分尽心尽力,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连数日的休养,芷衣的身子逐渐好了起来,嗓子能够说话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可她却闷得快要长毛了!
每次,还没走到院门口,虹彩都会一惊一乍地冲过来,跪求她回去歇着。
“娘娘,您要是走出去,奴婢的性命可就不保了啊……”哭音儿听起来相当真实,可眼睛里绝对是一点泪水都没有。
芷衣觉得,虹彩擅于演戏的这个特点,跟当初的袭香也有一拼。
如果女子再坚持往外走,就会跑过来更多的宫人,稀里哗啦跪下,异口同声哀求。
她便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被前呼后拥着回去。
反复几次之后,对暴君的怨怼就越来越多了。
——这是要憋死人的节奏吗?
他不来看她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让她出去走走,成天窝在石头做的屋子里,她真的要难受死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芷衣的反应能力还真是下降了。
若她能够想到自己竟然埋怨暴君不来看她,是不是会意识到她对他已经心生情愫了呢?
做了准妈妈之后,她的心中只有肚子里的宝宝,别的,想必是想不到也不会想了。
其实,她是真的错怪穆离了。
他并没有禁她的足。
不让她出门,完全是虹彩和一众宫人们的想法。
他们知道主子以前的某些个经历,担心她一出去,就会闯祸。
若出了事,皇上当然不会惩戒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他们这些伺候着的,往往就会跟着遭殃。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打死也要拦住主子,不让她出门惹事儿。
遂,芷衣就被留在了玉凉轩。
直到这天早上,新阳带着琴儿从朝云宫过来。
虹彩自然不敢阻拦公主,躬身引领到主子面前。
寒暄过后,殿内就剩芷衣和新阳。
“娘娘,新阳明日就要启程,今天特来拜辞。”从始至
终,公主跟芷衣说话一直尽可能地用敬语。
“这么快?”芷衣略有遗憾。
不知怎的,新阳不复之前的感伤,嘴角竟噙着笑,“是的。早晚要走。”
芷衣定定地看着她,“公主有什么喜事吗?”
新阳愣了一下,“将要远离故土,有何之喜?”
即便这么说,依旧难掩颊上的暖色。
芷衣想,既然人家刻意不说,自己又何苦再问,索性叉开了话题,“你这个贴身宫婢,以往看上去土里土气的,今日倒是打扮得很得体。”
孰料,新阳脸上露出了轻蔑的颜色,“她叫琴儿。现在是驸马的新宠。”
很冷静地说出来,令芷衣十分惊讶。
“公主,她是你的贴身侍婢,怎么会成为驸马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是伺候她的婢女跟了她心仪的男子,她是不会再让婢女出现在她面前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可能发生,——她看中的男子绝对不会碰虹彩那样愣头愣脑的姑娘。
“不瞒娘娘说,琴儿是我亲自送到驸马榻上的。”新阳摸着头上的凤钗,总觉得今天的发髻梳得不够好。
芷衣更不理解她的心思了,“难道,你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吗?”
若是池重要求的,她还能够理解。怎的新阳会主动这么做呢?
“娘娘,我可不是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罕有的神秘表情浮现在娇颜上,“我是把这个男人拱手送给别的女人。是别的女人,不是她琴儿一个,还有更多的数不清的女人……”
“这难道就是做皇后的风度吗?”芷衣频频摇头,“公主,芷衣不敢苟同你的做法。”
新阳苦笑一声,“我的好娘娘啊!爱一个人,会在乎他是否对你专情;若不爱,任他跟什么人、跟多少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干系!”
芷衣终于明白,禁不住把手掌搭在了新阳的手上,“难为你了。”
哪知,新阳的口吻倏然间欢脱起来,“不是的。这几天,我不必再强颜欢笑伺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而他,有新宠在侧,也不会再来磨缠我,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还有,琴儿也乐得能够得到驸马的垂青,成天对我感恩戴德呢!如此看来,是三全其美吧!”
芷衣静静看着她,好一会,问出心中疑惑:“公主心有他属吧?”
新阳听了,眼神儿飘渺起来,似乎忆起了某个情境,脸颊红润着,微微颔首。
“不瞒娘娘说,是的。”答完,甜甜地笑了。
这美好的样子让芷衣动容,她为新阳感到高兴。
“既如此,”芷衣沉吟片刻,蓦然压低了声音,“别回东楚国。跟那个人走,哪怕浪迹天涯!”
新阳听了,眼睛更加明亮,焕发出来的神采是多年没有过的,“浪迹天涯?”
“是的,浪迹天涯!”芷衣也跟着激动起来,“就算跟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也好过在荣华富贵中苟活于不爱的人身边。”
曾几何时,成芷衣盼着拥有一场不问结果的爱情。
可没等遇见那个能跟她走遍天涯海角的人,她就不得不魂穿到了这个时空。
最初成为程芷衣的那两个夜晚,她曾不止一次地对这个皮囊念叨,待机会成熟,她要带着她,走出这吃人的皇宫,去寻找一心人,尝一段地老天荒的爱情。
如今她怀了孩子,这个想法不得不永久地搁置了,至少,在孩子没有长大之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好生抚养孩子。
可是细想想,待孩子长大了,她也就老了。
女人的韶华一旦逝去,即便你再有自信,男人看你的目光也不那么专注了。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不在乎女人容貌的呢?
无法随心所欲追求爱情的芷衣,看到新阳被爱的滋味浸润得神采奕奕,她也跟着兴奋起来。
见新阳不语,她又继续劝说。
“公主,你不能回东楚国,一定不能。眼下在苍域国,想逃还是很容易的。一旦去了东楚国,到了池重的地盘上,你就是砧板上的小羊羔,任人宰割。”她不知道新阳心仪的男人是谁,不管是谁,只要他爱新阳,就应该带她逃离樊笼。
从看见池重的第一眼起,芷衣就很讨厌那个家伙。
那人看上去就不着调,天晓得他怎么还会是个皇位继承人呢?东楚国皇室没人了吗?
面对芷衣的急迫,新阳终于按捺不住倾述的冲动。
她拼命点头,“是的,逃走。我们会的。”
“怎么?你们已经商定好了吗?”芷衣更加激动,简直就要拍手称快。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高。涨了,不免担心起腹中的孩儿,便把双手都抚在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娘娘是个善良的女子,新阳不想隐瞒。是的,我们准备逃走了。就在今夜,带着我的孩子,一
起离开。”想到将要心愿达成,脸上愈发地红润。
芷衣却蹙起了黛眉。
“娘娘怎么了?”心细如丝的新阳担忧地问道。
“公主,请恕我直言。这孩子,你最好还是不要带走……”
“为什么?”新阳急忙打断了芷衣的话,“孩子是我的命,我怎么可以把他丢下?不,不可以的!”
芷衣赶紧把手搭在她的手臂外侧,摩挲着,安抚她的急躁,“你听我说,听我好好把话说下去。”
新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娘娘请讲。”
“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