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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衣趴在男子结实的后背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原来,被男人真心呵护是如此的安心。
难怪人都说安心是福,果然如此。
这么想着,双手不免紧紧地搂住了耀琛的脖子。
耀琛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点,唇角噙着笑,在脏兮兮的污水里穿行,竟也一点不觉得别扭。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出了清城北门,继续往城外的农户村落疾行。
又过了半柱香,男人终于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院落前,雨声里,隐约能够听见女人的吟声。
直到进了屋子,耀琛才把芷衣放下。
“公子,你先在外间等着。产妇的相公,你去准备热水和剪刀,要快一点。”来不及跟耀琛道谢,芷衣便出声吩咐。
两个男人赶紧按照她说的去做。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芷衣开始为产妇做检查。
羊水破了,胎儿已经入盆,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
“大姐,你别怕啊,是正常的生产,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现在,你只要安心配合我,孩子一定会顺利出生的。”芷衣轻声安慰道。
她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生冬儿时的场景,心里便划过了一抹感伤。
就在这时,产妇的相公把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送了进来。
“你别走,就留在这里,看看你媳妇儿是怎么给你生娃的。”芷衣叫住了放下东西就要扭头离去的男人。
男人咧着嘴巴,有点为难的样子,但却没有离开。
产妇见自己男人那副表情,便虚弱着声音,让他出去等。
“你要是出去,我就不管她们母子了。”芷衣淡然说道。
男人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成大夫,我不出去,求求您了,帮我老婆接生……”
其实产妇也并不是很想让男人离开,加上又一波阵痛袭来,便没有再表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叫。
“尽量忍着点,要是把力气都喊没了,一会需要用劲儿的时候,还哪有力气了?”芷衣提醒道。
产妇听了,赶紧闭嘴,脸憋得通红,但就是不出声儿。
芷衣忍住笑,觉得这个农妇淳朴得十分可爱。
两个时辰之后,一个健康的女孩生了下来。
当芷衣把清理干净的孩子抱向男人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接,而是扑到床边,跪下来,轻轻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老婆,辛苦你了……,原来生孩子是这么遭罪的事情。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说了两句,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把女人的手捂在他的嘴巴上,肩膀耸着,似乎感慨万千。
芷衣笑着点头,心说:这男人还算有良知,总归没有白费我的用心。
“你这个大哥,只顾着自己媳妇吗?不要孩子了?你看看,你闺女长得多好看,真是个美人坯子,将来你们家的门槛一定会被媒人给踏破的……”女子扬起声音
,半是揶揄半是夸赞地说道。
男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孩子呢,赶紧松开老婆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起身,接过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孩子像爹,将来会很有福气。”芷衣说道。
男人跟着附和,脸上盈满了幸福,“是像我,很像我……”
产妇终究是女人,心细一些,提醒丈夫别忘了给大夫诊费。
男人便笨拙地把孩子放在老婆的怀中,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双手捧着,呈给芷衣。
“成大夫,这是我所有的钱,您别嫌少,收下吧!”看得出他的由衷,只是,庄户人不懂得如何措辞,无法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谢意。
芷衣伸手,作阻挡状,“诊费就不收了,留着给大姐补身子吧!如果实在想表示感谢,那就等孩子满月的时候,给我送两个红鸡蛋。”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谢谢大夫……”产妇声音弱弱的,因了感激,还有点颤抖。
男人跟着芷衣走到外间,想要送她和耀琛回医馆。
“你留下好生照顾妻女吧,我们俩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芷衣谢绝了农夫。
随后,耀琛背着药箱,跟芷衣离开了产妇家。
雨势跟来时没有分别,巨大的雨幕,令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走在前面的耀琛不禁纳闷,之前农夫带他们来的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有走冤枉路,真的很厉害。
“是不是迷路了?”走在后面的芷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耀琛回头望着她,“没事,放心吧,很快就会到医馆了。”
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本就阴沉沉的天色因为傍晚的临近更加昏暗,如果再不及时寻到回去的路,他们很可能得在大雨里摸上一个晚上。
到时候,又困又冷又累,那境况是想都不敢想的。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耀琛影影绰绰看见了一座房子。
从形状看,像极了土庙。
“要么我们先到庙里去避一避吧?”他跟芷衣建议道。
芷衣想了想,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遂,点头同意。
两人便进了土庙。
还好,虽然稍微有点破败,可总算能够躲避风雨。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供桌上不仅有香烛,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火折子。
耀琛试了试,竟然把它吹亮了。
随后,他把一处掉了扇儿的破窗户拆开,用窗棂架起一堆火,土庙内一下子亮了许多。
芷衣从好多电视剧和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知道接下来,两人是要脱掉湿衣服烤干的。
湿衣服都脱了,自然就袒裎相见了,想必好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可她是打心眼里讨厌这种艳俗的情节。
遂,忍着身上衣服的潮气,往火堆靠近,想着,就穿在身上烤吧!
然,现实情况跟故事情节却并不雷同。
就见耀琛脱掉了外面的袍子,身穿湿透了的中衣中裤,顾自把袍子悬在火上,不停抖动、烘烤。
他并没有劝芷衣脱掉衣裳烤干,甚至连话都不说。
气氛有点怪,除了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就是木头燃烧的“哔啵”响动。
芷衣坐在火边,双腿蜷起,膝盖顶着下颌,呆呆地看着火苗,寒意却越来越浓。
就在她冷得几乎颤抖的时候,一直站在她对面烤衣服的耀琛走了过来。
“我出去给你守着,你把身上的湿衣服全都脱下来,把这件干袍子换上。”递来手中已经烤干的袍子。
见芷衣踟蹰,他便把袍子塞在了她怀里,“赶快换上,当心着凉。”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把破庙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芷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抱着袍子去了供桌后面,蹲下来,除去身上的湿衣裳,穿上了宽大的男式袍子。
“换好了,进来吧——”回到火边,她冲门外喊道。
耀琛推门走了进来,拿过她手中的湿裙子,坐到火堆对面,举在火苗上方烘烤着。
透过火光,她那裹在宽大袍子下的玲珑身材便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了他的目光里——
题外话——谢谢大夫……
121。121实心实意
土庙外大雨倾盆,这让芷衣有些着急。
“别担心,没准儿夜里就会晴的。他们看见你我同时不在,定会放心很多。我们不能冒雨走夜路,那样很危险。”耀琛劝道。
芷衣点点头,无精打采地烘烤着手中的衣裳。
“连累你了……”她喃喃着,向耀琛表示歉意。
“别这么说。知道吗,能够拥有与你一起受困的机会,对我来说,宛若天赐。”耀琛由衷地说道。
芷衣便不再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鱿。
耀琛凝望着她,张了几次嘴,欲言又止。
若她细看他的样子,定会察觉有异。
然,她的全副心思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没有多看他一眼。
稍后,她的衣裳都烘干了。
他便再次出门去,让她换回了自己的衣裙。
待他回来时,神色有点萎顿,动作也稍嫌迟缓。
可芷衣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夜里,竟然抱着双膝,歪在火堆边睡着了。
耀琛看见之后,走到她身边坐下,脱下长袍,把她的身子裹好,然后轻轻地把她的头揽到自己的肩上。
望着她酣睡的样子,他无力地笑了。
当目光再度睨见她的玲珑身材,他的心忽然狂跳不止,脸膛也红得好像眼前的火苗。
他强令自己收回目光,心里渴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全身心地拥有这个可人儿,到那时候,他要身体力行,给她最丰厚的爱。
想到这些,身体的异动就缓解了许多,欲念一点点偃息下去。
然而,脸还是很红,热热的,烫灭了隐隐的躁动。
后来,耀琛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两人相偎依着,靠在一起,像一对落难的恩爱情侣。
大雨下了一整夜。
天亮之后,雨势依旧狂暴。
芷衣醒了过来,侧头看了耀琛一眼,他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醒了?”他的声音很沙哑。
身为大夫,芷衣顿时察觉到不对劲,“你嗓子哑了。”
“无碍的。”耀琛起身,走到门口,推开破门板,“天终于亮了,我们可以回医馆了。”
芷衣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身上裹着的袍子,赶紧起来,抱到门口,抖开,披在耀琛身上。
“谢谢。”他竟然道谢,顾自把袍子整理好。
随后,两人背着药箱打着雨伞出了庙门。
虽然天亮了,可雨幕仍旧不依不饶,他们摸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才回到医馆。
众人正站在门外的廊子下翘首期盼呢,见他们终于回来,赶紧欣喜地一同进了门。
没等廖婆婆和虹彩不停追问,芷衣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个清清楚楚。
“还以为你们两个出去幽。会了呢……”虹彩有点遗憾地说道。
芷衣剜了她一眼,让鲁雄赶紧伺候他家公子回去换衣裳。
耀琛跟众人点头致意之后,便和鲁雄一起先回了后宅。
“闺女啊,昨天真的是在破土庙过的夜吗?”廖婆婆略带质疑地问道。
“当然!能有座土庙让我们容身就已经很不错了……”芷衣不以为意地回复,然后也跟着往后宅走去。
老妇人走在她身后,嘴巴不停,“那,你们俩在土庙,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啊?”
向来为人处事从不八卦的一个人,此时竟然问起这样的问题,让芷衣有点招架不住。
“娘……”嗫嚅着,“能发生什么啊?”
“能发生什么?”虹彩也跟着起哄,“连我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都知道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怎么姐姐你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芷衣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虹彩,你也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这种话题你都敢参与,是不是急着想出嫁了?”发问的同时,目光在余唐和虹彩之间瞟来瞟去。
“姐,你说什么呐……”虹彩也有羞赧的时候,一扭头儿,跑了。
芷衣唇角扯出一抹笑,轻轻推了一下不知所措的余唐,“还傻愣着做什么?再不追,她就成别人的媳妇儿了!”
余唐尴尬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仿佛下了决心似的,紧随虹彩而去。
这个小插曲没有让廖婆婆放弃追问,“闺女,跟娘说说嘛……”
芷衣低头把冬儿揽在身前,口吻无奈,“娘啊,当着小孩子的面,能不能别说这类话题?”
“娘啊,你和姥姥可以当我不存在啊!”没想到,冬儿竟然这么说。
芷衣刚想假装愠怒,却见鲁雄跌跌撞撞地从月亮门跑了出来。
“芷衣姑娘,赶紧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他好像昏过去了……”因了着急,有点词不达意。
廖婆婆推了推
芷衣的后背,“快去看看,没准儿是淋雨着了风寒。”
芷衣便拎起药箱塞给鲁雄,自己先跑去后宅。
到了耀琛榻边,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确实是晕厥了,而且还在发烧。
但这一切的源头并不仅仅是因为着凉,最主要的是,他腿上刚刚愈合的创口被脏水浸泡后发了炎,且已经有了开始溃烂的迹象。
“芷衣姑娘,刚刚,我帮公子找了干净衣服就出去了。后来我一想,得让他出来吃早饭,就又敲门,可是没有回应。推开门一看,公子的衣裳只换了一半就躺在了地上。把他扶到榻上,我就去找你了……”鲁雄絮絮叨叨地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芷衣没有理他,着手为耀琛的小腿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