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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等来的是窗子被推动的声音,冷风刹那间呼啸而入,他还没来得及辨明落地声是否人的脚步,脖间忽然一松,他整个人也掉落在地上。
毫无缓存地跌落与地,腰椎巨大的痛感让他本能地喊了出来,但那抹寒光已经唰地抵达了他的脖间。
他顺着那物件望去,正对上那双眼,那冰凉的,残忍的,毫无同情的眼神,就跟抵在脖子上的刀一模一样。
魏忠贤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面前这个男子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误会不过是片刻,那张让他深恶痛绝、咬牙切齿的脸,他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曾忘却,这个女人,居然追到了这里来,皇后!
四更,无望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想悬梁自尽,哼,不会给你死得这么便宜爽快”
魏忠贤无瑕思考张嫣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反正这个状况下想了也是白想。
张嫣问了魏忠贤几个与被逐相关的问题。魏忠贤被刀抵着,哪里敢耍花招,一股脑全说了,半点不遗漏。
但他发觉张嫣眼中的杀意毫无消减,不禁冷汗长冒。稍微冷静下来后,他的目光不断往门边瞟,期盼着自己的人出现。
张嫣没有放过他的小动作,嘲弄道:“没关系,你叫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了。”
魏忠贤愣住,怎么回事,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蒙汗药?迷香?他回想起方才两次大响动,都没有任何人来查看情况,明白张嫣所言不虚,魏忠贤认清了局势,改变应对的态度,脸一拉,喊道:“求娘娘,我将所有珍玩都送给你,留小人一条狗命。”魏忠贤痛哭流涕。
张嫣仰天长笑,手中的剑更加贴紧魏忠贤瑟瑟发抖的身子,“你说求我留你的命,这么多年来,你又留过谁的命?”
魏忠贤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无法反驳。
张嫣以主宰的姿态,俯视这个苍老太监的模样,觉得既可叹又可笑,几年来那么多的人,全都死在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手中,到底该说什么好呢?
张嫣眼角挂着方才笑出来的眼泪,抬手挥剑。
即便那些死去的人已无法看到,但天在替他们看着,时间的历练打磨下,黑暗终将退去,正气依然存在。
这一剑,是为了王安。
这一剑,是为了东林党被你迫害的人。
这一剑,是为无辜而死的妃嫔。
这一剑,是为了辽东。
最后这一剑,是为了天下百姓。
张嫣刀刀准确,切割皮肉的摩擦声让她头皮发麻,却没有止住她的动作。很快这一切就完成了,魏忠贤身上不同地方分别开了五个血洞,冉冉鲜血涌出,染红了他身上华贵的衣裳。
他本就年老体弱,无法经受这等重伤,开了几个血窟窿之后他瞪大眼睛倒在地上,背部些微起伏,只剩最后一口气。
张嫣冷眼看着他,将抢来的长刀丢出窗外,检查了一遍他房内的东西,喊人进来帮忙抬走,“从哪里抢来的,就还到哪里去。”
魏忠贤听到脚步声,说话声,可他已经没力气抬头了,身子上的血洞不断抽走他的精神与力气。
听得他们终于离开了,魏忠贤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周怎么变得越来越热了呢。
五更,荒凉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五更已到,曲终,魂断。
烈火蔓延,火舌被风卷着,不减反增,舔舐天顶。
史可法仰头看着这场大火,隐隐约约听见风中传来吟唱的声音。
以火为幕,一高一矮两个人的身影并肩而出,拖着几个大麻袋。
吟唱声婉转低迷,不尽怅然。
张嫣站到高处,对迷茫的众人宣布道:“魏忠贤已悬梁自尽。”
恰好此时吟唱的内容是:“五更已到,曲终,魂断——”
史可法感到额头一亮,一摸竟是一片即将融化的细小雪花,他抬头望向被火光染红的天空,居然稀稀落落飘下了雪花,越下越大,终成鹅毛大雪,被风携带,打着旋儿四散开去。
漫天雪花之下,瘦弱娇小的张嫣冻得鼻头通红,更显得她神情坚毅。
一代宦官,位极人臣,靠女人上位,最终还是败在女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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