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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点了点头,靠着墙坐下来,眼中满是不安和无助。谭光赫没心情照顾他的情绪,将门轻轻关上,朝第六号房跑去。
第六号房在长廊的另一边,房门紧锁,门里响起女人的尖叫。他朝门锁开了几枪,一脚将门踢开,大喊:“不许动!”
白小舟被绑在铁架子床上,孔广森手中拿着一把手术刀,病房四壁布满了飞溅的血迹。他望着谭光赫,尖声大笑起来。在那宛如魔鬼的笑声中,他的脸在谭光赫眼中蓦然变形,变成一个身高两米,浑身血红,皮肤上布满嘴巴的怪物,那些嘴巴一起开口大笑,笑声像魔咒一般钻进他的耳朵,在他的脑袋里盘旋轰鸣。
怪物,他是个怪物!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恐怖病毒
不,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蓦然间,孔广森不见了。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来到床边,为白小舟解开绳子:“他人呢?”
“谁?”
“孔广森,要杀你的那个变态!”
白小舟缓缓抬起头,皮肤变得猩红,浑身上下裂开无数口子,化为一个个巨大的嘴巴,对着他奸笑:“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谭光赫大惊,后退一步,用枪对准了她的头,正要开枪,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喊:“住手,不要伤害姐姐!”
谭光赫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猛然醒转,才发现自己用枪指着的正是白小舟,她吓得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幻觉,果然一切都是幻觉。
“小心!”白小舟指着他身后大叫,他转身一个飞踢,正好《:文。》踢在孔广森《:人。》的脸上,将瘦《:书。》削的孔广森踢《:屋。》得飞了起来,像个破麻袋一样撞在墙上,落地时全身抽搐,挣扎了半天也站不起来。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夏兮扑进白小舟的怀里。谭光赫看了看地上的孔广森,又看了看夏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什么?”两人不知所措地问。
谭光赫抓住夏兮的胳膊:“这个医院到处都弥漫着让我们产生幻觉的迷药,而这个男孩,就是解药。”
“解药?”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你没发现吗?我们靠近这男孩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正常,一旦离开这孩子,我们就会出现幻觉。”
白小舟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个男孩说他忘记以前的事了,但精神病院的构造他却知道得很清楚,说起来重症楼不是不许随意进入的吗?这个少年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呢?
“夏兮。”她抓住他的肩,认真地问,“你到底是谁?”
夏兮也很认真地看着她:“姐姐,相信我,我真的忘记了。不,确切地说,我有的忘记了,有的却记得很清楚。”
白小舟看了看谭光赫,顿了顿,问道:“其实,你是住在重症楼的,对吧?”
夏兮咬了咬下唇,用力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住在重症楼,我问护士阿姨,他们也不告诉我,但是,大家,大家都……”
“都什么?”
“大家都很怕我,也不跟我玩。”夏兮低着头,不安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我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我拼命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有时候想得头都痛了。”
他眼圈红了,漂亮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也不要我了,我不想一个人,我怕黑。以前他们总是把我关在又黑又小的病房里,我怕。”
看到他的眼泪,白小舟心软了,她想要相信他,可是她经历了太多事,见过了太多看似纯良忠厚的人,她相信了他们,最后的结局却让她失望。
“你还瞒了我们什么?”她问。
夏兮迟疑了一下:“我,我其实知道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
“就是从装甲车上下来的那个,那时我刚好在治疗室里打针,会议室就在治疗室的旁边,我躲在门后面听到医生的对话,他们说这病人很奇怪。”
谭光赫一惊,忙问道:“哪里奇怪?详细说。”
白小舟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对了,谭光赫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以前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他们说,那个病人的症状像是还有其他病,说身上有青紫色的斑块,还在增多,像尸斑似的。他们怕传染,有人建议马上送传染病医院,但是送他来的人说绝对不行,上峰有命令精神病院必须收留。医院的人就说,收留可以,但是必须马上送地下室隔离起来。对方好像是同意了,我听见病床在从门外面快速推过去,走廊那边有通向地下室的电梯,估计是要把那人送地下室了。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什么爆炸了、有毒、快跑之类的话,乱作一团。我很害怕,开门出去,看见医生到处乱跑,病人在病房里使劲敲门,我很害怕,偷偷跑了,也没有人来拦我。我本来想乘机逃出医院,但是医院门口站了好多人,不许我们出去,我只有跑到普通病房,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藏起来了。”
谭光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小舟观察他脸上的神情,低声问:“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听前辈说过。”谭光赫脸色凝重,乌云密布,他那双眼睛里,好像藏着些什么难以言说的伤痛,“有座深山里的村落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个猎人进山打猎,两天后他回来了,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村民将他打死了,尸体停放在村里的义庄,打算第二天就下葬。那猎人没有家人,自然也没有人守夜。那天晚上,义庄周围所住的村民在睡梦中听到一声爆响,也没人在意。第二天去看那尸体,发现尸体爆炸了,血肉飞得到处都是。村民很害怕,就直接将义庄炸了,掩埋起来。村长向上峰报告了这件事,上峰派人前去调查,到了村子后,却看见村民都疯了,一个个都在自相残杀。”
白小舟听得心惊:“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谭光赫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样,先去地下室再说。”
“等等。”白小舟叫住他,“说不定那人的尸体就在地下室,我们去不会太冒险了吗?”
“那是我们唯一的出口。”谭光赫看了看夏兮,“有他在,至少我们有一线生机。”
白小舟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反对:“好吧,我们先把思齐和凯子救醒。”
谭光赫找了根破床单,撕成布条将孔广森绑了起来。三人回到之前那间屋,推开门的刹那,白小舟愣了一下。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谭光赫问。
“有人进来过。”白小舟用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然后问:“夏兮,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床底下。”夏兮伸手去掀床单,被白小舟按住:“等等,我去。”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抓住床单,迟疑了一下。谭光赫说:“你让开,我来。”
白小舟摇了摇头,将床单轻轻掀开一角,忽然间,一团黑色的东西迎面扑来,她低呼,吓得跌坐在地上。谭光赫举起枪,对准那团黑色连连开枪,那黑色冲破窗户,扑棱着翅膀冲上夜空,失去了踪迹。
“是乌鸦。”白小舟惊魂未定,似是想起了什么,将床单用力掀开,下面空空如也。夏兮急了:“我,我明明把他们俩藏进去了啊,怎么会……”
“有人把他们带走了。”谭光赫看着窗外那只乌鸦飞走的方向说,“那不是乌鸦,那是幻术,这栋楼里有个术法师。”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白小舟焦急地望着他,“思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冷静。”谭光赫环视四周,“现在要寻找他们太困难了,这里到处都是危险,别忘了,我们还有个割喉天使。”
白小舟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先把你们俩带出去。”
“不行!”白小舟断然拒绝,“我不能丢下他们俩独自逃命!”
谭光赫冷冷地看着她:“我能够理解你不想抛弃战友,但你能做什么?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救得了他们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打在她的胸口上,他说得没错,她根本什么都不会,以前右手还有点儿能力,现在却无缘无故失去了那种能力,她根本就跟个普通人没有两样,这样的她怎么能救得了思齐和凯子?
“我……”她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话到了嘴边,刚要开口,却听夏兮说:“姐姐,我知道他们被带去哪儿了。”
白小舟悚然一惊:“你知道?”
“你看。”他指了指门边说,“这里的血迹还没有干,是刚洒下的。”
谭光赫在他所指的地方摸了摸:“血还是热的,那两个小子受伤了吧?”
“凯子肩膀上受了伤。”
“那就对了。”谭光赫看了看门外,“跟着他的血,应该能找到他们,走吧。”
白小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摸了摸背包,里面还留有一些武器,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夏兮。”谭光赫侧过头来问,“这里这么多血迹,你怎么能一眼就分辨出哪些是刚留下的?”
夏兮似乎有些怕他,往白小舟身后躲了躲,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天生对这些脏东西很敏感的。”
“你也是异能者?”白小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能当做解药的男孩,一定有着某种尚不可知的力量,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好事。
夏兮无措地抓着她的衣服:“我,我不知道,但我记得,记得大家都叫我怪物。”
白小舟忽然想起瞿思齐所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是容不得与众不同的,不管是比普通人强,还是比普通人弱,都不容易在这个冷酷的世界生存。
异能者,更是异数中的异数。
所以,这个孩子才被送到精神病院里来吧,他的父母甚至都没来看望过他。
又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孩子。
“好了,不要再废话。”谭光赫给枪上膛,“保护好这小子,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全靠他了。”
由夏兮带路,三人循着血迹一路找过去,停在电梯前。
“小子,他们在电梯里?”谭光赫皱眉,自从医院断电之后,电梯就不能再工作,莫非某个神秘人将瞿思齐他们带进了电梯?
夏兮踌躇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地下室没有楼梯,想下去,只能乘电梯。”
白小舟大惊:“他们被带去地下室了?”
谭光赫瞪了她一眼,她连忙将嘴巴捂住,在这栋危机四伏的精神病院楼里,大声说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谭光赫将手指插进电梯门里,双臂用力,将门打开,白小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手臂上隆起的大块肌肉。他朝电梯井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深不可测:“电梯在最底下,看来他们是真的被带去地下室了。”
“我要去救他们。”白小舟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
谭光赫回过头来看她,这次他倒没有反对:“你会攀爬吗?”
“你的意思是顺着电梯的铁索爬下去?”
谭光赫没有说话,自然是默认了。
“我能!”这两个字她说得倒是荡气回肠,却实在没有半分把握。小时候她倒是常爬树,算是有点儿经验,但她知道,爬树和爬电梯,那是有本质区别的。
不过,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打头阵,你紧跟着,千万小心。”谭光赫一把抱起夏兮,只用一只胳膊抓住铁索,缓缓地滑了下去。
真厉害,白小舟在心中惊叹,特警不愧是特警。
电梯井黑黝黝的,谭光赫二人刚下去就看不到踪迹了。她吞了口唾沫,心道死就死了,抓住铁索,也跟着跳了进去。
以前爬树的时候,白小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重,她双手紧握铁索,两只脚盘在铁索上,上面的褶皱将她的皮肤挫得钻心地疼。
三四楼的高度,倒像是万丈深渊,她好几次滑了手,手心被挫破了,鲜血顺着铁索往下流。
还有多久啊,她在心中默念,往下张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谭光赫和夏兮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轰隆”一声闷响,面前的电梯门忽然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脸凶狠,身上的病号服破破烂烂,乍一看简直就是丧尸,吓得白小舟又要尖叫,但她始终忍住了,蹬着铁索快速往下滑。那个病人却没给她逃走的机会,尖叫着扑过来,她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松,朝下跌去。
她终于没忍住,尖声大叫起来,不会吧,她没被这些疯子杀死,却摔死了,说出去多丢人啊。
“啪。”她重重地摔在铁盒子上,全身的骨头都快摔散架了,左脚脚踝剧痛,她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脚,浑身颤抖不休。
痛,好痛,她的脚断了。
咦,她没死?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掉下来的地方,还好已经下到底楼了,不过两三米的高度,捡回了一条命。
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闷响,那个精神病人也摔了下来,她能够清晰地听见骨头的断裂声,但这个人像感觉不到疼